悬舍-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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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就腊八粥。”今天这粥她要喝一碗。
因樱或的话,太后看她一眼,“别弄得跟大难临头一样。”
樱或笑笑,“不是,只是一直以来躲的太烦了,干脆不躲了。”既然该来的还是会来,必须要正面去解决,躲避不能解决问题。
“孩子没给你送回来?”秦侯府的事她刚才听说了,如果说她先前一直对这丫头心存芥蒂,现在也释然了——曹家只带走了孩子,没有管她,“算了,都是这样,他们在乎的从来都不是咱们。”无论史书还是现实,真到了做选择的份上,当然还是国家大事重要,女人算什么东西,好一点的做个烈女,写进野史民谣里,让后人继续祸害后世的女子,差一点的千古唾弃,让你永世不得翻身,想来那十八层地狱里关的应该都是些女人,“吃饭吧,吃饱了再说。”
樱或拿过手旁的筷子,“我让孙捷到正乾殿等信了,是送王上,还是送殿下?”王上父子俩,必然要先送走一个,以防万一。
“……”太后夹一粒杏仁,静默半天,“小的吧,大的就算走了,也是个千古骂名。”
“王后呢?要不要跟小殿下一起送走?”
太后微微摆手,“那丫头的脑袋上只长了一包眼泪,还是留给王上感动去吧。”女人,有两种,一种经得住事,一种经不起事,前者可伙伴,后者只能伴伙。
“明白了。”伸手夹一块汤饼,刚想入口,又想到一件事,“到秦川之前,我让人在羊城设了几个粮仓,太后可知道?”
“羊城……没太注意。”这些年她们俩在各地存了太多粮草,根本不需要动到羊城的储备。
“要不,这次就让孙捷一并带到西京?”樱或。
“西京的粮草足够了,带着那些东西也嫌麻烦,留着送到前线去吧。”太后。
“不是……”樱或有些吞吐,“那些不是粮草——”
“……”太后纳闷。
“太后还记不记得先王驾崩之后,查的那几件贪腐案?”
“嗯。”点头,先王那几个宠臣的贪腐案,她的确是让这丫头去办的。
“查封他们府院所得的金银当时都上报给了国库,其他那些宅院、田产和店铺,当时不方便估价,我让人抽卖给了赵、陈两国的巨商,所得的黄金就近放到羊城的储仓,那之后就随王上去赵国赴会,也没来得及跟您说。”樱或。
“有多少?”那些田宅再多又能卖多少?
“……”樱或笑笑,随即用手指蘸茶,在桌上写了个“贰”——能让她用到“贰”字的,都是往十万上数的。
“……”太后惊诧,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这几乎堪比国库了!“怎么会有这么多!”
樱或让两旁的侍女退出去后,倾身靠近太后,“奴婢与那些巨贾见面之后,方知他们跑的买卖是铁器和盐矿……就擅自做主,在西北一带画地为股,与他们行了个方便,所得钱财换成黄金存于羊城,刚刚查看了一下账目,才发现这几年的进项非常不错。”西北沿线太长,铁器和盐矿私买私卖根本控制不住,既然控制不住,她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把西北的一些地方当成股,租给各国巨商,让他们进行私买私卖,齐国关卡则给予便利。
“胆大包天!”太后厉目瞪一眼樱或,“盐矿和铁器是各国明令禁止私下买卖的,你竟敢公器私用!”
“奴婢该死。”樱或自责。
“你该死的事也不只这一件。”太后笑笑,“做得干净点,别给人落下什么话柄。”
“是。”这方面她做得还算不错,至少到现在,太后还不知道羊城竟藏了那么多“粮草”。
“如今之势,咱们贵在一个‘守’字,曹家和刘家虽然各霸一方,到底后备不足,咱们就跟他们耗下去,看谁耗得过谁!”太后冷哼。
“曹家在燕岭、南郡以及豫州一带连年征战,对各地军事清清楚楚,手下猛将强兵数不胜数,想守住恐怕不容易——要找到能镇得住三军的将领才行。”樱或愁的就是没有能力挽狂澜的将才。
“……”太后也暗暗叹息,这的确是她们目前最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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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初,齐国都城四门全部关闭。
酉时末,都城开始宵禁。
子时,王城正乾殿灯火通明,文武官员彻夜忙碌——
一连数日,王城派往各地的快马连绵不绝,不论黑夜白昼。
——王城以最快速度进入备战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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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六的一大早,曹重抵达燕岭大营,跟他一道的还有个肉嘟嘟的小东西。
曹重抱着小东西进到大帐时,曹彧正跟蔡长文等人谈事——见他抱了一团用白虎皮包裹的东西,众人纳闷——
“小叔,快——再见不到亲人,你家这个小东西真要把人闹腾死了!”曹重把怀里的那团东西塞给曹彧。
打开看,竟是个还在熟睡中的娃娃!
曹彧当然认得自己的崽子,只是没想到曹重会把他带到这儿来,“从哪儿带来的?”
“都城。”还能是哪儿?
“……”曹彧沉默的看一眼侄子。
“难道你还打算让小东西继续留在王城?”曹重知道小叔的沉默代表了什么,但这是小叔的骨肉,如今他们曹家奉立新主,孩子留在那儿不可能有好下场,所以他想办法把孩子带了回来!
“她让你带来的?”这个“她”当然指的是孩子他娘。
“不是。”曹重滤掉嬉皮笑脸,变得一脸严肃。
“……”曹彧面色微凝。
“小叔,这一关你迟早要过!那个女人不能留!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曹重沉声道。
“先出去吧。”曹彧淡道。
“我知道这么做,你会气我,就算你打我骂我,我还是觉得自己没错!”曹重不想就此出去,更不想因为这事与小叔之间出现隔阂,“你想做的事,现在才刚起头,你可以花街柳巷,可以声名狼藉,但那个女人不行,她是齐王的女人,一辈子都是,你们不可能堂堂正正!永远都不可能!作为你的家人、下属,我们拼尽全力,把性命交到你这儿,不可能让你背上那种骂名!我实话告诉你——我不但要把孩子带回来,我还会杀她——”
曹彧看住侄子——
曹重苦笑,“你心里很清楚是因为什么。”因为他可以为了那个女人涉险,不顾自己的安危,而且不止一次!
蔡长文、董牧见叔侄俩如此谈话,怕出事,赶忙上前,欲拉走曹重——却被曹彧打住,“让他把话说完。”
曹重也不客气,“除非你亲手杀了我,否则你再为她涉险,我一定饶不了她,这就是侄子我为小叔你尽的忠孝!”
蔡长文和董牧也偷瞄一眼曹彧,看他如何作答。
“……”曹彧哼笑一声,末了——道:“都城守将张佐康和姜同按上将军之衔安葬。”这话显然是给曹重的,同时也意味着他的选择——大事为重。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一 两边
号角声散去没多久,天空竟星星洒洒的飘起了绒雪——
曹彧将拔营的命令传下去后,回中军帐的路上特地从伙房绕了一圈。等他回到大帐时,隔老远就见帐帘后露出一颗小脑袋——小家伙醒了。
挑开帘子,小家伙早已逃回了屏风后——帐子里只剩下摇晃不定的灯影——
他缓缓走近东侧的屏风,伸头往屏风后看一眼——小家伙正一脸乖顺地站在床前——光着一双小脚丫。
“怎么光着脚?”问话的同时,伸手将小家伙抱起来,并把他的小脚丫塞进自己的棉袍里。
“鞋子湿了。”小家伙指着地上的小靴子——白天逃跑时踩进了溪水。
“为什么要跑?”听曹重提过,这小子从都城去秦川的路上一直都没消停过,不止闹腾、不吃饭,还逃跑,一个不留神就不见踪影。
“他们不让我回家。”小家伙有些忿忿不平。
“那也不能跑,若是跑丢了,不但再也见不到你娘,连小命都没了。”掀开被褥,打算先把小家伙塞到被子里,却发现床单上画了好大一张“地图”——难怪他宁愿挨冻也不在床上,感情是尿床了。
见爹爹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小家伙也不矫情,赶紧开口补救,“我帮你把它晾干,晾干就好了。”
曹彧哼哼笑两声,“好,一会儿就交给你把它晾干。”抱着儿子,提了床前的小靴子,从屏风后出来,“饿不饿?”知道小家伙这几天一直在闹,连饭都没好好吃,他特地让伙房开了小灶。
“嗯。”小家伙瞄一眼案上的食盒,他的确是饿坏了。
看看儿子那副垂涎的小眼神,曹彧忍不住勾唇,随手把小棉靴放到炭炉旁烘烤,自己则抱着儿子到桌案前吃东西。让他没想到的是小家伙的饭量——他居然吃完了整整一只跟他脸差不多大小的馒头,可见真是饿坏了。
“你娘怎么肯让你出来?”伸手擦去小家伙嘴上的油腻。
“大哥哥说祖父身体不好,要带我去看他,娘亲就让我出来了,可是坐上马车后,天黑了都不送我回家。”于是他就开始闹腾了,那些人一句一个“小祖宗”的哄他,他偏不搭理他们,那个大哥哥就说带他到爹爹这儿来,他不信,可惜又逃不掉,“爹爹,我想娘亲,你能带我去找她吗?”他已经好久好久没看到娘亲了。
“暂时还不行,过些日子,爹爹会送你去见你娘。”把儿子的小脚往怀里轻轻拽一下,直至贴到他的腹肌上,“这段时间,你先到老家去,跟爷爷他们住在一起,可好?”
“不好。”几乎没半分思考,立即否定了这个方案,“我要回家。”
“现在回去,会给你娘添麻烦,你娘也未必有时间管你。”眼下的局势,她恐怕分身乏术,何况孩子走了,对太后那边也好交代。
“那我能跟你在一起吗?”怕爹爹不答应,立马追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尿床。”
曹彧生笑,“爹爹要去一些地方,那些地方不能带你去。”
“打仗么?”小家伙仰头、瞪大双眼。
“对。”
“我也要去。”小家伙兴奋异常,几乎忘记吃饭。
“那些地方太危险,你年纪太小,还不能去。”将水杯递给儿子。
“娘说跟爹爹在一起,我不会危险。”总之他就是不要回什么老家。
“……她这么说?”很好奇她是怎么跟儿子介绍他这个亲爹的。
“嗯。”小家伙歪头,努力回忆娘亲评价爹爹的原话,“娘亲说爹爹很厉害。”他能听懂的好像只有这一句,“你真的很厉害吗?”
“……爹爹也希望是这样。”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俯身从炭炉旁取来早已烤干的小靴子,仔细给他穿上。
此时,周律挑开帐帘,悄无声息地来到父子俩面前。
曹彧起身来到门口,望向外面的夜色,半天之后,微微侧首,低道:“明天一早,你送炎儿去秦川——没有我的同意,不要离开他半步。”
“是。”周律微微颔首。
“……都城那边,让萧寒过去。”
“属下会跟他交代清楚。”周律猜得出曹彧打算给萧寒的任务。
“……”看周律一眼,既然他知道,就不必他再啰嗦了。
小家伙见亲爹和周律叔叔都面朝外站着,好像在看什么,他也从凳子上爬下来,来到门口,巴在亲爹的腿上,学着他们的样子看外面——不过可惜,除了黑夜和雪花,什么好玩的也没看到。
这一晚是小家伙离开都城后最乖巧听话的一晚,没有哭闹,没有逃跑,只有新奇和贪玩——因为他娘说过,对他来说,爹爹身边比娘亲身边更安全,可惜的是,这话对娘亲不适应。
他不懂,也不明白娘亲的话意,不过他相信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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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绒雪,飘到都城时,已近新年。
也许是宵禁的关系,都城的夜异常寂静,静的好像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消失了一般。
转过一堵爬藤墙,面前是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巷道——
绒雪星星点点下了一个晚上,门槛、青砖上早已铺了薄薄的一层白,像女人披在肩头的短绒披肩,毛茸茸、轻软软的,在宫灯的照耀下,还闪着光亮……
“那个女人是什么底细……”望着眼前的静谧,樱或想到了儿子,想到儿子很自然就会想到儿子的父亲……她不是故意问他的私事,只是因为儿子现在在秦川,她需要知道所有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人和物——那个跟他传出轶事的女人,她需要知道她的底细。
“据说是豫州都尉邱义的续弦。”芙蕖一边叙述,一边观察大人的脸色,见并无异常后,继续道:“出身不太好,好像曾在馆舍里当过歌姬。”
“……”一名歌姬能成为都尉的续弦,必然具备两个特质——美貌、手段或坚韧的耐性,“女人总共就那几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