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舍-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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奁拥幕啊
“……”黑影半天没作声。
“小叔——”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为难你了。”等了好半天,黑影终于开口,“回去吧。”这次是他冲动了,居然让这么多人为了他的私事承担掉脑袋的大罪。
“小叔——”眼见着黑影走下台阶,曹重既担心,又不知该问什么——问他去哪儿?他无论去哪儿,他都拦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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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彧并没有去抢人,今时今日,他已经不能再做那个任意妄为的曹彧了,要做一个控制大局的人,第一件事便是学会如何舍弃——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五 生与死之间 (下)
樱或刚醒,孩子刚入睡——
已经忘记有多久没吃东西了,所以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吃,完全不在乎有谁在屋里,以及她想要做什么。
吃完最后一口糖水蛋,放下碗,终于抬眼看向来客——她的前任下属,玉婆玉女官,“芙蕖,你先出去。”她们之间的事,谁听了,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芙蕖瞅一眼玉婆的方向,虽然担心,但又没有留下来的借口,于是转身退到门外,合上门——
芙蕖出去后,玉婆这厢弯身坐到了床前,望着床头熟睡的婴孩,好半天才出声:“真干净。”她见过的初生婴孩都是脏脏的、皱皱的,唯独她生的这个红润又干净,头上连一丝乳痂都没有,像极了她的孩子……
樱或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她也是头一次认识陌生的他,两只小手蜷在胸前,小嘴时不时吸吮几下,脸颊红扑扑的,似乎是挺可爱,忍不住伸开手指,抚一下他的小手,“说吧,什么方式?”她想听听自己的死法。
玉婆微微勾唇,“你就这么看不起我,觉得我一定会杀你灭口?”
“这是你最好的时机,不是吗?”太后要的是这个孩子,因为他是曹家的后人,曹彧的儿子,可以留作质子,而孩子的母亲,太后尚未明确说法,此时杀她是最好的机会——产后的女人是虚弱的,可以有好多死法。
叹口气,“的确。”背靠向椅背,视线移到床榻的某一角,“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么?”
摇头,她第一次认识她这张脸是因为太后引见,不过她认识她显然不是那一次,所以她不记得。
玉婆苦笑一下,“那是先王登基后的第二天,在芙蓉阁——”眼神与她对上,“你在门外,而我——就是被先王压在身下的那名小歌姬……”眼神中闪着些微冰寒,“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恨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早点出现?你知道忍受那个混账有多辛苦?每一刻都想把自己了结……而你——你居然不怕他,这让我有多嫉妒!我怕他……甚至在恶心、忍受时都怕到发抖……我一直以为你会跟我有同样的命运,所以我一直等着看你怕他的那一天……他却不敢动你,你居然是老先王的妃嫔——名不副实的妃嫔,你太幸运了,只需要做一个奴婢,不需要做床上的奴婢。”眼神微闪,“我费尽了心血,甚至差点送命才能成为太后的人,才能在你的手下做事,梦想着有一天能像你一样得到太后的信任,可是只要你在,我就不会有这个机会,所以我不得不想办法让你离开,我也没有办法。那个‘黄涓’,还记得吗?当时我找他来,是想让他害你的,谁知道那个痴子居然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叹息,“你的运气太好了,那么多暗杀,却杀不死你,居然让一个黄毛小子给救了——曹彧——”坐直身子,冷哼一声,“一个外族女人生的野种,外人看不上的庶出。借你的光,居然成了太后的心腹大患,你当真是个祸国殃民的灾星……”
樱或抚摸孩子的手指微微一顿——她不喜欢‘星’这个字眼。
也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小家伙在睡梦中居然攥住了她的手指——
樱或莞尔,是啊——她是他的娘亲,不管是祸国殃民,还是灾星降世,年幼待哺时,他都会叫她娘亲,都会偎在她怀里与她作伴,跑不掉,离不开,也弃不掉她……这么一想,当人娘亲确实很好,“啰嗦了这么久,你还不是在等那个‘野种’的消息?”定然是曹彧来了都城,她等着追铺他的消息,才会亲自过来,“我看——还是不必等了,凭你的本事——捉不到他。”
“叩叩——”门板响了两声后,被推开——
一名女侍进来,俯身在玉婆耳边低语几句——
门外的芙蕖也趁机悄悄来到床前,靠近樱或身边——
樱或顺手将孩子递给她——
玉婆起身,厉目看一眼樱或——显然是没捉到人。
樱或笑得有些得意——她就说凭她的本事绝对捉不到曹彧。
“原本以为能送你们一家一块儿上路,现在恐怕只能让你一个人去了。”玉婆冷哼一声,随即转身出去。
她一出去,几名妇人鱼贯进到内室,先将抱着孩子的芙蕖架出去,“大人——”芙蕖挣扎着,却无事于补。
啪——内室的门被狠力关上。
樱或看一眼摆到床前的那只装满水的脸盆——原来是闷死——还算干净。
无需几名妇人动手,樱或不叫也不闹,安静地躺下,安静地闭上双眸——
第一张湿纸贴到她脸上时,她想着自己要忍受多久才能气绝?
第二张时——她想着孩子的面孔——真该再多看他一眼。
第三张时——她这一死,有谁会为她流泪?
第四张、第五张后,她已经心慌意乱,开始有人影在眼前闪现——母亲,姐姐,甚至上王……她活着时连他们的面孔都记不起来——原来他们长成这样……
不知道多少张后,她的耳朵已经听不见芙蕖的哭声,只有无休止的嘈杂与黑暗——呼、呼、呼——以及不知谁的呼吸声,沉重而急促——
等了好久,眼前的黑暗像烟一般慢慢消散,一团昏黄从视野中心渐渐晕开——接着便是芙蕖的脸,正哭得梨花带雨——这丫头怎么这么快就跟来了?
“大人?大人?”芙蕖的声音像天边飘来的,在她耳边旋绕个不停……
直到她连着咳嗽两下,差点把肺咳出来后,感官才慢慢恢复正常——她仍然躺在刚才那张床上——原来还没死,“别哭了。”边咳边低声交代芙蕖,这丫头的哭声实在吵得她头疼。
“公主听闻樱姑姑回来,甚是欣慰,说是等过几日天气好些,要请姑姑到蓝慧馆一聚。”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樱或之前的贴身侍女瑶君——如今她在公主身边伺候。
“是是是,我们大人也极想念公主殿下。”芙蕖擦干眼泪,帮着神智尚未恢复的樱或应声。
“未央宫正在雨祭,你们几个不去帮忙,在这儿做什么?”瑶君问屋里几名妇人。
几名妇人互瞄几眼后,心知这个瑶君带了不少御前侍卫过来,今晚肯定杀不了这个樱或,便应声退出去——
她们一走,瑶君赶忙来到床前帮芙蕖一起撕樱或脸上的湿纸。
“你竟然还活着。”樱或看一眼瑶君,笑道。
“奴婢命大。”瑶君一边帮她擦脸,一边苦笑道:“您随王上去燕岭后,公主殿下就病倒了,几次说想见您,我在您身边待得久,太后就把我送过去了,权当让公主看着眼熟,谁知道竟因此保下了这条小命——未央宫那几个姐妹就没这么幸运了——”但凡樱或的心腹,不是被那个玉婆弄死就是送走,“您不在,太后身边能做事的人就玉婆最得力,太后也随她去处置我们这些小事。”
“救了我,你恐怕要遭殃了——”擦净脸后,终于能顺顺当当的吸一口气。
“奴婢今晚是求了公主的令牌——”将腰间的令牌给樱或看一眼,“之前知道您平安,便一直没敢告知公主,担心公主去找太后,反而给您惹麻烦,今晚这件事是玉婆的私心,她定然不敢到太后那儿告发。”
“玉婆的私心太重,你还是防着点,公主那边——尽量劝住她,不要到太后那边帮我求情。”求的越切,她死的越快。
“这些奴婢都懂。”看一眼床头的婴孩,“只怕大人您和孩子今后要吃苦了……”杀不死她,玉婆定然想方设法也要折磨死她。
樱或默默点头,吃苦肯定是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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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怕动静太大,瑶君不敢久待,交待了几句便匆匆带着人离开——
送走瑶君后,芙蕖默默坐回樱或身边,“吓死我了!”拍一拍胸脯,“大人,咱们还能从这儿出去么?”
樱或将被褥的一角盖到芙蕖身上,“是我连累你了。”
芙蕖苦笑着嘟嘴,“奴婢得势时,也没少招摇——”连朝中官员她都给过脸子,“也算没白活,谈什么连累。”想到刚才在门外听到大人与玉婆的谈话,“将军他们……今晚真的来了?”
“应该是来过了。”只怕是又走了。
“至少……他们来过,也算为大人您涉过险,不枉咱们在这儿受这等罪。”心里多少也能欣慰一点。
“你希望他们来救?”樱或好奇这丫头的想法。
“希望肯定是有,只是——奴婢再傻也知道这不可能,将军他们都是做大事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这种儿女私情……”说出来感觉大人会伤心,没敢继续。
“所以——咱们得自己救自己。”她能看清现实这最好不过。
“大人……”她怎么感觉大人像是有办法了?“您有办法逃出去?”
“逃出去?去哪儿?”难不成逃回秦川?然后再经历一遍这个过程?
“……”摇头,她也不知道要逃去哪儿,总之就想离开这儿,这儿有人想要她们的命不是吗?
“即便逃出去,任凭咱们的能耐,不是入寮为娼,便是马踏而亡,到处烽烟四起,何处能容得下两个弱女子?”
“那……咱们怎么办?”
“等吧——”时间会给每个人机会的,否则玉婆为什么会急着让她死?因为她怕的就是时间——它可以证明很多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六 此去经年
孩子似乎很容易长大,昨日还在为喝不到奶水而啼哭,一眨眼,已经开始蹒跚学步——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回忆,所以不记得大人在这些日子里为他们耗了多少神,费了多少劲,哭了多少回,遭了多少罪,他们只知道哭与笑,但这两项才能却已足够让大人们感激涕零——
“这个坏了,不能吃——”芙蕖坐在枣树下,一手轻拍小家伙身上的泥土,一手拿走他口中的冬枣。
被夺去食物后,小家伙没有哭哭啼啼,反倒咧嘴笑了——露出整齐的四颗糯米牙,逗得芙蕖忍不住亲一口他的小脸,“小姨刚捡了两颗野鸭蛋,回去就把它们煮掉,给咱们炎儿当晚饭。”
“晚饭。”小家伙的语言能力正日趋增长,每天都能学到不少新词。
一大一小这边正嬉笑着,一名老妇从圆门处向芙蕖招手——
“来了,来了——”芙蕖抱起小家伙就往圆门处跑。
“哎哟——小姑奶奶,这里是‘珍禽园’,不是你们废园,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这也就是太后他们去了行宫,才能让你们进来溜达一圈,你到是不出来了——”姜婆念叨起来没完没了。
“我就是见那些冬枣干在树上也是可惜,多摘了几个,婆婆,您尝尝,可甜了——”芙蕖把身上的布口袋打开,让姜婆拿枣,孰知怀中的小家伙抢先一步,弯身拿了颗冬枣塞到姜婆口中——
“我的乖乖,没白疼你——”姜婆含住冬枣后,忍不住亲一口小家伙——这娃儿生的白嫩嫩的,漂亮又可爱,而且还讨喜——黑白分明的眼珠骨碌碌一转,把几个看门的婆子哄得嘻嘻哈哈,“昨晚未央宫的人到你们那儿,又作什么幺蛾子了?”
“还不就那样,不是洗衣,就是舂米,都是些苦力活,怎么不舒服,怎么来吧。”芙蕖把小家伙换到另一只手上。
“你们倒也能忍得住,换做以前那些妃嫔,早就被逼疯了。”姜婆最是看好她们,享过福的人,还能吃得了这种苦,将来一定有出头之日,“我听姜举他们说,那平成侯在什么鸡岭,还是鸭岭的地方,打了胜仗,你说太后会不会一高兴就能把你们给放回去?”姜婆的孙子是御林军的卫兵,闲着时,常常会拿些好吃好喝的过去给孙子,所以能听到不少外面的事,只是她年纪大了,有些事讲也讲不清。
鸡岭、鸭岭……芙蕖呵呵笑起来,“是燕岭吧?”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只记得是个什么鸟岭。”
芙蕖听她这么说,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带怀里的小家伙也跟着一起笑起来,正笑着,倏尔见巷子尽头有个人影,芙蕖倏尔闭嘴——小家伙不懂缘由,小手挠着芙蕖的耳朵,想让她继续笑。
“孩子小,不懂事,一眨眼就跑没了人影,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