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舍-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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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他不是怕被责罚,只怕父亲不让他到前线,那他的远大前程可就没戏了。
“……”曹彧看他一眼,转身进去后院——这种事他向来不管。
曹重的右眼皮微微跳两下,有些后悔,他原本对那小歌姬也没有十分喜欢,只是觉得可怜,便顺手收在了麾下,这下可好……不知主动认错,父亲会不会轻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在后黄雀
曹景恨的不是儿子拈花惹草,恨的是他屡教不改——曹家丢失兵权近十年,若儿孙再不思进取,不过十年八载,曹家也就自此败落了,身为长子,曹家未来的掌家人,他当然清楚父亲接下那块铜符的用心,这是拼着全家的性命在赌曹家的将来啊,所以他怎能不重罚儿子!
二十鞭抽下来,看着儿子皮开肉绽的后背,他也心疼,却是又疼又恨!
如今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后事还是要处理,招来二弟,交代他去把那歌姬的事给了结了。
让曹彧没想到的是,居然还能在这种胭脂巷里见到侄子!
“小叔,父亲交代你给她多少银两?”曹重冒着伤重不治的危险过来,就是担心小叔做事太绝,把那丫头逼上绝路可就不好了。
“你到底还要不要命?”被打得那么严重,不好好养伤,居然还敢偷跑到这儿来,“再被大哥知道,恐怕那件盔甲你真得穿不上了。”
“父亲跟祖父到宫里谢恩去了,一时半刻回不来。”他自然是打听好了才敢出门。
这里是万楼,王孙公子作乐的地方,其实曹重并不常来,只是偶然被朋友拉进来,酒酣半醉时惹下的情债。那小歌女名唤卫惠,样貌不十分出众,却生的一身娇柔,十分惹人怜爱,眼见着主人家来领她,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
曹彧把银两放到鸨婆面前——既然曹重已答应为她赎身,而且还交了定金,秦侯府便不能失约,只是赎身之后该何去何从,就是这女子自己的事了——这是曹彧的打算。
就在鸨婆拿来卖身契的当口,几名王孙公子突然出现,言谈之间尽是猥琐,还扔下两锭金子,说是也要给卫惠赎身——
曹彧压下侄子的肩膀——这些人一看就是冲他们来的,如今曹家接下中卫军的兵权,自然变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眼下出征在即,不宜惹事,“既然卫姑娘有更好的去处,也就不必你去担心了。”
见曹彧拉曹重要走,几个二世祖对身边的打手使个眼色——当然不能让他们走,今天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他们走了,这戏可就唱不起来了。
几个人先是强拉硬拽请他们留下吃酒,不能得逞后,有人随手将卫惠推向曹彧——他们叔侄俩不是亲厚嘛,既然如此,做个“连襟”如何?
这些小事本来都可以忍,但怪就怪他们胡言乱语提起了曹彧的生母——曹彧的生母本是后宫的歌姬,据说是位异族美人,还曾被先王临幸过,后赐与当今王上为婢,当今王上随性,与秦侯饮酒,趁酒醉时,把身边的奴婢赐给秦侯“享用”……其中一个真就有了身孕,这孩子便是曹彧,这件事也成了曹家不愿提起的丑事。
现在他们居然敢当着曹彧的面提,第一个站起来的便是曹重——小叔最恨人提他生母的过往,从小便如此,他当然要为他出头。
就在曹彧还在隐忍怒火之际,曹重已经开始动手收拾这群二世祖——曹彧一边替侄子挡去背后偷袭,一边思索该怎么脱身。
“碰——”糟乱之际,但闻一道重重的关门声——
曹彧趁机将曹重拽出群殴圈,一众打手仍不愿停手——却被十几名灰布衣衫的家奴硬生生隔开——这些家奴不显山不露水,却能轻轻松松便将两拨人隔开,可见本事了得。
在众人的吵嚷中,一名素衣打扮的美人儿穿过众人,袅娜来到卫慧跟前,指甲抵在她的下巴上,轻轻一勾,“还当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容貌。”指甲嫌弃地松开卫慧的下巴,“也值得你们如此大打出手,扰了我万楼的生意。”转身,面朝众人——这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人物,身着素衣,居然还能如此明艳照人。
众人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这女人是什么人物,从何而来,直到她领走了曹家叔侄,才想起来去追,结果又被那十几个家奴挡住去路。
曹氏叔侄前脚刚踏出后门,前门便被官差踹开——
素衣美人从门缝里觑一眼大厅,遂合上门,“两位将军若不愿意跟官差走,就随我来。”
曹氏叔侄当然不会跟官差走,不过谁又能肯定眼前这女人不是另一个局?
三人前后踏出万楼的西角门,一辆马车已然等在当下,素衣女子踩凳上去——
“两位将军若此时回府,必然摆脱不了这身官司,随我来,今日之事,定然能了。”素衣女子如此道。
曹彧打量一眼马车和车夫,思索半下,拉了侄子上车——如果没猜错,这女子应是王后的人,眼下也只有她会救他们,因为她需要曹家为她争兵权。
果不其然,马车载他们去得地方正是青洛行宫。
“大人,人带来了。”素衣女子对着一扇禁闭的红漆木门恭敬福身。
等了好一阵儿,红漆木门才打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一女子踏出门槛——
素衣、纤骨——
曹彧见过她,之前就是他从都城把她接出来的,王后的女官。
“你去吧。”樱或轻轻吩咐一声素衣女子。
素衣女子颔首,恭敬地退下。
樱或看一眼这曹家二子,“你父兄在前殿,走吧。”这话是对曹彧说得。
曹重示意一下前面带路的樱或,悄声问一句小叔,“认识?”
曹彧不语,默认。
曹重扬眉,小叔除了孟家的小姐,还从没跟其他女人熟识过,他对美人,与其说敬谢不敏,不如说是看不起,大概是因为生母太过随性的缘故,又自小被取笑到大,便成了这性子。如今突然认识了这般人物,难道是开窍了?
前殿——
曹参、曹景刚觐见完王上,乍见这小叔侄俩出现,有些惊奇,不知是什么缘故。
樱或向曹参行礼之后,道:“王上病重,朝事多半不能顾及,狂徒诡诈,王后交代,请侯爷自己保重。”最好是管教好子孙,少生是非,“秦侯府尊贵,那歌姬卑微,若侯爷不嫌弃,就由奴婢来处理此事,待时机一到,定然送到府上。”
曹参完全不明白樱或的话,曹景却心里有数,忙拱手道谢:“劳烦姑姑费心,臣回去定然好好管教。”
曹重终于知道什么叫最毒妇人心了,这女人生得美貌,心却够狠,居然当着祖父的面告他的状!这下真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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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曹家祖孙四人,樱或回到自己住处——
已有人在此等候——她便是刚才带曹彧叔侄进宫的素衣女子,名唤玉婆,原是宫中歌伶,后归王后宫中,如今分属樱或手下。
“我观这两个曹家后辈,有狼顾之相,王后如此重用他们,难道不怕日后养虎为患?”玉婆接过侍女送来的茶水,试一口后,方递给樱或。
“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凡有将才,也不会求到他们秦侯府,“都城失守,刘、张两家守着十万大军却纹丝不动,除了曹家,没人有把握夺回都城。”这才不得不打破先王密诏——秦侯府贵,不可执刃!“此次都城之战,我会随军押后,青洛的事,暂由你接手,小心保护王后与殿下。”已经遭遇两次刺杀了,真的是防不胜防。
玉婆微讶:“随军辛苦,您受得了嘛!”她这身体,完全靠着宫里的精养,突然去那种地方,必然落一身病回来,“还是我去吧。”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两万人让曹参带走,怎么也要让他带回来,王后已将粮草军饷交到了我手里,不去不行。”说罢,饮一口花茶。
玉婆无言以对,王后对樱或已经信任到连身家性命都交给她了,她还能说什么,“那你的衣食就由我来准备吧。”
“嗯。”衣食之事,她素来不考虑,都是下面人准备,她只有吃或不吃而已。
玉婆担心的恰恰就是这一点,随军打仗,哪有定数,万一有粗茶淡饭的时候,她们这位娇贵的大人可是比王后还挑剔,真不知到时会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锦衣玉食
第四章锦衣玉食
曹参领兵神速,出征不过一个月,已经打了三场仗,虽然都不大,却扰得对手草木皆兵。
消息一传出,举国振奋——
这么一来,事情就麻烦了,因怕曹家势头过剩,刘、张两家开始扯后腿——粮草延期、军备不供,眼见曹家无败势,他们又来了一记狠招——利用一些军中官员散播谣言,什么粮草不足、曹家中饱私囊,总之是非要弄得军心不稳才算甘心。
好在樱或一直紧随大军之后,粮草等出得及时,才帮曹家稳住了军心。
大年三十,曹军刚收复了京畿要塞,曹彧连沾血的盔甲都来不及卸下,便被父亲派去接应“宫中御官”——他们遭到了刺杀,性命堪忧。
曹彧没想到父亲口中的“宫中御官”竟然就是他从都城救出来的那名女官。
“大人,这水壶奴婢已经擦洗过数次,您就喝一口吧。”整整一天,小侍女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央求一次,她那主子却一声都不应。
曹彧啃着烤得焦黑的馒头,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出忠仆求主的戏码——这女人已经一整天滴水未进了,还能撑多久?
“少将军!”随身家将警惕地示意一下曹彧,因为察觉出异动。
曹彧微微点头,随手将馒头扔进口中——连着五天都在野外作战,有馒头果腹已算是老天开恩了,他可没有这位御官大人的福气,出来随军还能锦衣玉食。
“你们要干嘛!”小侍女才对主人卑躬屈膝完,一转脸,立马颐指气使,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没空再由着她们折腾,不然剩下的路程非得再走上一天不可,“胡子,上马!”示意家将把小侍女扔到马背上。
“你们敢!”到底是皇城里出来的人,严词厉色时,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过眼下可没人有空听她发威。
胡子三两步跨上前,一把把小丫头扔上马背,即便如此,她仍然不依不饶:“敢动我们大人一根手指,株连九族!”
此话一出,连樱或也禁不住勾起唇角,这丫头实在是聒噪。她再挑剔也是要看情势的,眼下情势危急,那么多大内高手居然一个都不剩,若非这曹彧来得及时,怕是昨夜她就已不在人世,性命攸关,谁会跟自己过不去——
踩着曹彧的膝盖,坐上他的马背——
“分开走,撒子坡汇合。”曹彧抽两鞭空马,让它们往西跑,并示意胡子往南去。
“你——”小侍女趴在马背上指着曹彧大喊:“我们大人若有闪失,小心你的项上人头——”话没说完,胡子便打马离去。
曹彧哼笑,转身——
两人的视线在火光下相汇——
樱或想看他如何坐到她的身后,因为还从没人这么做过。
而他没给她机会——路过篝火时,将其踩灭,才踩蹬上马……
马沿着东南的山路一路蜿蜒而下——穿过一片柏树林后,夜风骤停,四下寂静无声,只有马蹄的声响,抬头望天,但见夜空几净,天狼星灼灼生辉——
在一株雪松旁,曹彧拉缰停下——这女人似乎发烧了,一直在发抖。
松开马缰,伸手扯下自己的挂麾,裹到她身上——
“脏也比冻死好。”星光虽弱,却仍是能看到她轻嗅的动作。
樱或微微扬眉,这小子有双好眼,居然连这都看到了,“不害怕么,杀人?”他年纪不大,应该是第一次上战场,衣服上居然染了这么重的血腥味。
“有的人生下来便如此。”他就是那种人。
“你又救了我一次,这次想要什么?”她帮曹家稳定了军心,算是还了他第一次救命之恩,这第二次,她也会满足他。
“我不跟女人要赏赐。”他道。
樱或眉梢微弯,多少男人都曾这么说过,“希望能如你所言。”轻咳一下,“我饿了。”她必须要吃点东西,否则剩下的路,肯定撑不下去。
难得她也会说饿,要是她的小侍女听见,非喜极而泣不可。曹彧在箭袋里摸出几块肉干。
她是逼着自己下咽的,但没成功,所以最终,她还是倒在了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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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跳跃,烤得人昏昏欲睡,曹彧下巴支在剑柄上,打盹……
樱或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形——自己被裹得像只蚕蛹,蚕蛹旁还坐了个熟睡的男人,她费了好大的劲才爬起身,结果还没来得及坐正,便被人一把摁回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