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舍-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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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半夜还上来?”曹彧问一声,这小子向来嫌老宅古旧,就算回来也很少住在这儿,多半是住到山下的驿站,或者平顶大营。
“睡不着,上来转转。”边说话边上下打量小叔的衣着,“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很明显是被他叫起来的穿着,“上来有事?”
“……有事……”主要是想来劝他跟那个女人撇清点关系,看来是没机会开口了,“就是——明天庆功宴,问你去不去。”
“不是说过不办庆功宴?”死了那么多人,庆什么功!
“……错了,是兄弟几个打算聚聚,我这不是回秦川了嘛。”秦川的一帮小兄弟也要聚聚啊。
“什么时候。”接过芙蕖递上来的茶,喝一口。
“明天下午,山下‘老酒坊’。”瞅一眼内室门口,声音略微放低,“刚收到太尉府的调令,传你回都城授勋,要回么?”小叔驻扎南郡,却在东北的平成打了一仗,回到都城,恐怕授勋是假,受罚是真。
“秦川军在平成损失太大,要留在这儿一段时间。”他暂时还没功夫掺合都城的权力之争。
曹重用下巴示意一下内室方向,“祖父那儿怎么说?”要是祖父知道他把这个女人藏在老宅,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老人家还等着他回去成婚呢。
不想跟这小子谈论樱或的事,转开话题道:“你这次到南郡,最好管住自己的性子,尽量少战。”他离开南郡之前已经断了叛军的补给线,粮草、军械应该都差不多用尽了,能不战最好不战,毕竟是自己的后院,南郡又是鱼米之地,战乱一起,必然对齐国未来几年的银税有所影响,眼下诸国混伐,不能不储备好粮草钱银,以备不时之需。
“小叔——”说到南郡,曹重有些于心不忍,“你在青华和南郡花了那么大力气,让我去收现成的,不太好吧?”苦劳都让小叔吃了,成果却是他收,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平成的事还没完,我暂时脱不了身,南郡你不去,其他人也要去。”让别人抢了头功,于他们曹家不利,他虽不在乎朝廷那点封赏,但曹家的运势牵扯着他们今后的兵权运用,太后那边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好,了解。”曹重看一眼外面的电闪雷鸣——他不喜欢睡在老宅,不只是因为嫌这儿老旧,主要是小时候发生过一件事——某个电闪雷鸣的夏夜,他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一群血淋淋的盔甲武士向他们曹家索命,“……你真没遇到过?”他不止一次问小叔这件事,尤其今晚的电闪雷鸣与他当年那次十分相像。
“不想住在这儿,就下山去。”年纪不小了,还老说这些玩笑话。
“你还真是鬼神不近。”幼年时,父亲的好友中有位术士,说小叔八字过硬,亲人不亲,鬼神不近,有宗祖遗风,祖父之所以把他放到老宅来,一部分原因是介意他的生母,还有一部分就是因为他的八字太硬,怕对家里其他人有妨碍——当然,这一点也是他偷听父亲与祖父谈话所得,小叔并不知道,“算了,我还是下山吧。”这儿对他有阴影,睡也睡不好。
走之前,曹重凑近小叔身边:“悠着点,伤还没好利索,千万别过劲,伤身——”以前都是小叔教训他不要贪恋女色,现在他全盘还给他。
“早点回去吧——”没大没小的。
曹重贼笑着拿过斗笠戴上,路过寝卧门口时微微顿一下,冲着寝卧道:“小叔,我想来想去,曹擎还是不给你了,万一明年你这儿冒出个小的,他可就失宠了!”说完这句赶紧出门,再废话,小叔可真要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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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重一走,曹彧顺手端过桌上的烛台来到内室——
而此刻,内室的人正坐在床头,因灯光乍亮,双眸不禁微眯……
将烛台搁到梳妆台后,曹彧盘膝坐到床上。
“你还不回去?”床上的人如此问。
“回哪儿?”他反问。
“自己的房间。”这儿是她的住处。
“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问她,随即自答,“我也不习惯。”踢掉鞋子,仰倒在枕头上——因为他们都不习惯,所以要学着去尝试。
眼见他真得闭眼睡去,忍不住蹬过去一脚——脚不但没收回来,还差点笑出声,因为脚被他捏的很痒,“曹彧——”做惯了发号施令的位子,语气已经习惯性带着命令,但却因为夹杂着笑意,让这命令变得没了威严。
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眼角微弯,目光流转……可惜她不喜欢笑。
“这个不是上次的伤。”一番角力之后,她放弃了挣扎,双手撑在他的胸前——防止他继续得寸进尺,手指却微微碰一下他胸口一条刚结痂的伤口——这个应该是新伤。
“这道到是挺划算,换了一条人命。”赵国名将郑世昌,他用他的命结束了平成一役——郑世昌一死,赵军才退回赵境,平成一役也因此暂停。
“以后打算怎么办?”经此一役,朝廷绝对不可能放过他——太后极少给人第二次机会,即使是她的左右手,该弃的时候绝对不会有半点可惜——当年的静娣的就是个例子,静娣当时可是比她还得太后的信任,一场巫蛊陷害,静娣做错了某个决定,便从此消失匿迹。
“……会有办法的。”放在她后腰的手微微一用力,让她贴到了自己身前——如同天下间所有的男人一样,欲/望莅临时,他同样百无禁忌……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三 老酒坊
曹家本姓李,汉王室后裔,到了曹参父亲这一代归顺齐王,赐了国姓,这才改姓曹。
曹家在秦川的宗亲很多,毕竟两百多年的繁衍,分支繁杂,但供奉宗祠的只有住在千叶峰老宅的这一脉嫡传,其他旁系只在逢年过节时才有机会进老宅祭祀。
虽说李氏早已没落,但提及千叶峰老宅,李家后裔仍然十分自豪,因为他们在秦川的势力从未消减。因此,连一些外迁到秦川的李姓人家也纷纷与千叶峰攀辈分,论亲疏,以期能得到一星半点的庇护——
秦川是富饶的,两百多年来,这里没有经历过战火,但它同样又是残酷的,没有一点本事的人想在这儿出人头地,十分困难——这里充斥着三教九流——匪帮、派别林立,胡汉商农杂居,常有械斗、群殴,表面看似乎混乱不堪,却又维持着一种奇异的平衡,自武秦立国之前便一直如此——曹家从未试图改变过,这大概也是它能维持百年不变的原因之一。
行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两旁是各色酒楼、赌坊,以及烟花之地,繁华竟然堪比都城——这里便是秦川最热闹的地方——天街。
来秦川数月,樱或亥时第一次到这么热闹的地方——曹彧说有人要介绍给她,非带她一起下山不可。
“要是不喜欢呆在这儿,一会儿让芙蕖陪你到处走走。”上楼之前,曹彧如此交待她。
“我不喜欢这儿。”她现在就想走——这里的酒味太重。
“等见过人再走。”他带她来老酒坊是为见人的,见过之后,她想去哪儿都可以。
“……”希望不会有太多人要见。
两人并排上楼——
二楼的大厢房里,此刻正热闹非凡,一群老少正围在桌旁看两个年轻人掰手腕。
门拉开时,两方正相持不下——
有眼尖的先看到曹彧,喊了一声,“二哥!”
接着便是“二哥”“二叔”的一片起立——看来他在这些人中还挺有些威严。
“小叔,怎么这么晚!”众人之中,惟独曹重翘着二郎腿打趣曹彧,“睡迟了吧?呦——”因为看到曹彧身后的樱或,曹重倏尔起身——想不到小叔居然把她带来了!
众人也是愕然,谁都没想到曹彧会带个女人过来。
“差不多来齐了嘛。”曹彧环视一眼房间。
“……”厢房内一片寂静,因为没人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不明白该怎么开口——
还是曹重脑子转的快,猜到小叔把这女人带来的用意——他是想当着宗室子弟的面认下这位夫人,只是这么一来,就再没有转圜余地了,遂忙道:“小叔,正等着你来作证,文佼说他要是输了,就去给你当马童。”
“……”曹彧看一眼侄子,心明这小子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并没有急着拆穿他,只是对其中一个掰手腕的年轻人道:“文佼——赢了,你进骁骑营。”
叫文佼的年轻人一听这话,立马斗志昂扬,一鼓作气硬是把对面人的手腕扳到了底。
曹彧也不食言,伸手摘下腰上的佩剑扔给文佼,这意味着他得到了进入二叔麾下精锐——骁骑营的许可,前途不可限量。
“谢二叔——”还想说点别的感谢话,却被曹彧打断,并顺着曹彧的示意,将视线转到他身旁的女人身上——二叔从没带女人出来过,这女子的身份很明显——可不知为什么,看着她,佼脸颊竟有点泛红,“谢、谢二婶——嘶——”脚跟被身后的曹重踢了一下,差点没站稳,不过可惜——曹重这脚踢得有点晚,文佼的这声二婶已然叫了出来——
在场的李家、曹家子弟算是认识了这位“二婶”亦或“二嫂”。
樱或看一眼身旁的男人——既然众人已经认识了她,她现在可以走了么?
“想要什么的话,直接告诉胡子,他会处理。”曹彧低声嘱咐她一句。
樱或堂而皇之的退场——
一直等她下到楼下,依然没听到楼上有半点动静——大家族的后院还真是不太好进,成个婚,也要经过这么多人同意,其实与他们何干?!本来并不觉得曹彧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现在看,他做得到是很对,至少应该让这些人弄清楚一点——别人的事最好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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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或长居内宫,对民间的繁华并没有太多感触,只是觉着这秦川干净,尤其昨夜下了大半夜的雨,整个秦川被大雨冲刷的焕然一新,光用看的,都觉着舒适。
因为没有特别想看的东西,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所以逛得有点漫无目的……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上故人——孟府的小姐孟娥,当然,她现在早已不能称之为小姐,因为两年前就已嫁人,只可惜运气差了点,丈夫早逝,还给她留了个遗腹子。
想不到她也来了秦川。
“曹家到底欠了孟家多少人情,怎么到哪儿都要带着她们?”芙蕖望一眼胡子抱孩子的背影,有丝懊恼。
“……”樱或看一眼她,“真的那么喜欢他,就想办法让他说出来。”否则这种干醋还不知道要吃多久。
“……我没……”芙蕖想否认来着,可是又觉得矫情,“真那么明显吗?”
“嗯。”樱或颔首,反正她是看得很清楚,这丫头但凡见到胡子照顾别个女子,情绪就会变坏。
“……我打听过了,他们胡家有家训,只能娶秦川女子。”她又不是秦川人,“何况——我只是个婢女,他却领着官衔。”人家大小也算是个将军,自己却是个婢女,身份实在不对等。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机会?”
“……奴婢跟大人您不一样……您出身高贵,相貌倾城,机会自然都是送上门的,哪像奴婢,要身份没身份——说是三等贵族,其实就是个下人生的下人。要长相也没长相——说是相貌端庄,其实就是没什么优点,想得到幸福确实可以靠自己争取,但有时候争取来的却未必能长久,还是踏实点为好——那些轰轰烈烈留给别人吧,奴婢只想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胡思乱想应该只是一时的,估计过段时间就没事了。”她不是没有胆量争取,而是在深思熟虑之后,确定两人之间的可能性不大。
“……”樱或停下脚步,看了她好一阵儿,倏尔抬手拍拍她的肩,“都像你这样,天下间到太平了。”这丫头的很多想法与她竟不谋而合,难怪不管她如何多嘴、不懂事,她都不会怪罪她,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大人,您真打算跟将军留在秦川?”她跟胡子的事小,大人跟曹将军的事大,前者是小儿女的私事,后者却牵扯着一连串的利害关系,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还有别的地方可去么?”太后那儿恐怕早已对她下了追杀令,所谓选择,其实就是因为没有选择,她现在能做的、该做的——只有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大人,您看——”芙蕖突然指了不远处的一栋茶楼——茶楼门口有个人正在往她们这边来——是笸箩庄的那位女庄主。
樱或驻足——这女人迟早会找上她,不如今天一次把话说清楚。
笸箩庄主走到她近前,没有立即打招呼,而是顿了一会儿才道:“上次的事,多谢了。”
“不用。”她救她,仅仅是因为她供奉了她的母亲和姐姐——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她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