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脉香-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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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筠望了眼崔锦身后,说道:“刚从宁安堂出来?”
崔锦说道:“是,母亲唤我过去说了会话。”
谢筠叹了声,说道:“五郎为巫子,送去巫族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这些年来五郎心中一直有怨,也因此与本家不亲,与自己的爹娘也生疏了。你平日里多多劝他,你的话他定能听得进。”
。
傍晚时分。
桌案上的鎏金铜炉燃着清淡的苏合香,崔锦倚在窗边,手中握了一卷书。许是看乏了,正微微阖眼。极轻的脚步声响起,崔锦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无需睁眼便知是谁在她身边。
她的声音添了几分笑意。
“恒郎办完事了?”
谢五郎说道:“嗯,一切皆妥。你若要歇息,又何必在此处?床榻就在二十五步之外,莫要着凉了。”他握上她的手,崔锦说:“恒郎手凉,我在这儿坐了一下午掌心还是温的。”
谢五郎说:“天生如此。”
忽然间,谢五郎的手顺着她的手臂摸到她的腰间,崔锦正诧异他想做些什么,冷不丁的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书卷,鎏金铜炉落地的声音,她被谢五郎横抱在怀中。
“恒郎!”
谢五郎声音沙哑地道:“数时辰未见,思之如狂。”
他踱步到榻边,方将崔锦放下。看着近在咫尺的谢五郎,崔锦又岂会不知他的心思,她伸手拦住他不安分的手,说:“晚膳时间将到,且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谢五郎只好作罢,微微用力将她抱在膝上,方气息稍稳地说:“问吧。”
“我今日遇见了二叔,他与我提起你小时候的事情。恒郎从未与我提过你小时候的事情,之前在洛丰也是一笔带过。”
谢五郎说:“孩提之事,我也记得不清,只记得打从记事起便在巫族里,一年也难得回一次谢府。再后来及冠了,陛下又赐我府邸,与本家虽有来往,但始终难以亲近。”
崔锦忽问:“你是何时知晓自己能窥测天意?一出生便知?”
谢五郎笑道:“刚出生之事我并记不得,不过大巫师说我能开口说话时便常出惊人之语,他一眼便看出了我有巫力。”
崔锦好奇地道:“大巫师也能窥测天意?”
谢五郎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兴许曾经有,又兴许如我一般后来没有了。”他摸上她的手,问:“怎么忽然问起这些了?”
崔锦说:“刚好想到了便问问。”
崔锦的唇角微抿,眼神添了几分复杂之色。
用过晚饭后,崔锦悄悄唤来了阿宇。她低声吩咐了些事情,阿宇惊诧地道:“要瞒着五郎?”崔锦颔首,说道:“此事还未查明,不宜先与五郎说。待查明之后,我自有定夺。”
阿宇方应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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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在谢府住了三日,正好三朝回门,崔锦与谢五郎先回了自个儿的府邸,之后才去了崔府。在崔府住了两日,崔锦陪着爹娘兄嫂,一家人说了许多体己话。第六日的时候,崔湛要启程回秦州了。
崔锦与谢五郎前去送行。
崔锦心中不舍,送了十里又十里,最后还是崔元发话了,让崔锦莫要再送,不然天都黑了。崔锦只好强忍不舍,与家人告别。
看着马车远去,崔锦轻叹一声。
谢五郎说:“待燕阳城事了,我陪你回秦州。”
崔锦笑说:“纵然不舍,可如今燕阳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再不舍再艰难,即便跪着也要走下去。何况……事情难了呀。”
这燕阳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中波涛汹涌,就不知第一个波浪何时起。
谢五郎说:“你若累了,我仍在。”
崔锦心中微暖,含笑说道:“我知你在。”
两人上了马车,临近城门时,马车蓦然被人拦下。谢五郎眉头轻蹙。此时,阿墨的声音传来:“郎主,是忠义王的人。”
崔锦看了谢五郎一眼,问:“义兄在外头?”
阿墨回道:“回主母的话,那人说忠义王是不远处的凉亭里等你,说是有话要与义妹说。”
崔锦又看了谢五郎一眼,若是以往她必然会去。可如今与五郎成亲了,也必然是要考虑五郎的感受。五郎向来爱吃味,但凡涉及义兄,那酸味儿能飘十里远。而此时谢五郎说道:“我在马车里等你。”
崔锦微怔。
谢五郎挑眉道:“此刻你心里头在想什么,你当我不知?”
崔锦嘿笑道:“恒郎如此大方,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谢五郎哼了声,道:“快去快回。”
崔锦在他脸颊亲了口,方离开了马车。谢五郎摸了摸自己的脸,感慨地说道:“阿墨,我讨她欢心已经讨得如此自然了,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阿墨嘴角抖了抖,说:“郎主在遇到主母的第一天就不像郎主了。”
谢五郎扬唇道:“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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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
崔锦离凉亭还有五六步时,闵恭便含笑看来,说:“你来了。”他斟满两杯茶,澄碧的茶色上冒着白气。他说道:“是上好的雪茶。”
崔锦坐下,品尝了一口,说:“果真是极好的雪茶,入口后的甘甜荡气回肠。”
闵恭慢条斯理地喝了半杯,复又添满,他说:“我们第一次真正相见也是凉亭中,只不过是在焦山上的五角凉亭,你许我康庄大道,我许你五百金。我犹记得当时还说待我衣锦还乡之时,你若未嫁人我便娶你为正妻。”他扯唇笑了下,说道:“当初是我想错了,你还未及笄便敢做寻常男子也不敢为之事,以后又岂会是池中之物,又岂会与寻常闺阁女子相同?”
崔锦看着他,一时半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又接着道:“昨日陛下召见我了。”
崔锦微怔。
他的眸色逐渐变深,声音中似带了丝苦涩:“陛下有意将香宁公主许配给我。”微微一顿,他打量着她的神色,很快便又道:“我答应了。”
崔锦说:“香宁公主单纯善良,会是个好妻子。”
闵恭说道:“所以我答应了,以后她便是你的嫂嫂。”此话一出,崔锦听出了闵恭语气中的释然之意,他如今是真的将她当作义妹来对待。
崔锦露出微笑。
“好,我敬义兄一杯,祝义兄与香宁公主琴瑟和谐,伉俪情深。”
她将剩下的雪茶一饮而尽。
她起身离开凉亭时,还未走几步,闵恭蓦然叫住她。
“我收回以前的话,他的确是真心待你的。”
崔锦转过身,愣了下。闵恭说道:“他在等你吧,快去吧。”说罢,他仰头望向西沉的落日,橘黄的余晖落在他的发上。
他品着茶,像是在品尝自己过去的人生,久久没有动作。
。
崔锦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缓缓地向城门驶去。
崔锦瞅着谢五郎,眼睛眨也不眨的。谢五郎也不说话,摩挲着拇指上的黑玉扳指。半晌,崔锦挪了挪臀,往谢五郎身边靠了靠。
她说道:“那一日你所说的有小事要处理,便是去了忠义王府?”
谢五郎问:“他跟你说了?”
崔锦道:“没,我自己猜的。义兄能在短短几日解开心结,定然发生了什么。”
谢五郎“嗯”了声。
崔锦揽上谢五郎的胳膊,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成亲那一日,她见到闵恭没来,心中失望。这一点唯独他注意到了。他原本那么的不喜欢义兄,却为了她去解开情敌的心结。
“恒郎。”
“嗯?”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第一百一三章
房门轻推,一道人影走进。
房里只有崔锦一人。
月兰走近,低声在崔锦耳边说道:“少夫人,阿宇过来了,就在外头候着。”崔锦双眉一挑,说:“让他进来。”
“是。”
不到片刻,阿宇便出现在崔锦的面前。
崔锦问道:“都打听到了?”
阿宇说道:“小人让底下的人四处打听当年郎主出生时的情况,发现了一事,郎主出生的那一日有人见到了大巫师从谢家的后门进去了。”
崔锦微微沉吟。
巫族盛行已有百年,二十多年前有减弱之势,然而正因有巫子的出现,才使得巫族再度盛行。
电光火石间,一个胆大而又荒诞的想法从崔锦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她打了个激灵,脸色微白。阿宇问:“少夫人可是身子不适?”
崔锦缓慢地摇头。
半晌,她说道:“你出去后散播一言,便说巫女嫁入谢府后,整日作画问鬼神。”
。
夜里。
崔锦与谢五郎缠绵于床榻之上,直到两人皆气喘吁吁,心中痛快时,方相拥而眠。只不过两人都不愿歇下,又耳鬓厮磨了一番。
谢五郎说:“再过七八日,你便要重回朝堂了。”
崔锦笑道:“恒郎可是在心中感慨,吾妻上朝,为夫却只能待在府中?”
谢五郎在她腰间捏了一把,不轻不重地哼了声。
崔锦说道:“陛下虽当众开了金口,但以谢家的身份,要收回并非不可能之事。何况,”她瞅他一眼,说道:“恒郎如此镇定,想来也是有了应对之法。”
“吾妻可猜到了?”
崔锦道:“不曾,也不猜。”
谢五郎笑道:“吾妻狡猾。”
崔锦嗔笑说道:“不是说好了么?公事上,我不过问你,你也不过问我。待想说了自然会说。”谢五郎低头吻她,崔锦不甘示弱,反过来张嘴咬他。
两人的唇到后来都微微有些发肿。
谢五郎大笑:“吾妻悍矣。”
崔锦说:“恒郎也并非第一日识我。”
谢五郎揽过她的腰肢,又大笑说:“吾妻虽悍,但心悦之。”崔锦哈哈大笑,心里头一阵甜蜜。
两日后。
厅堂中,谢五郎膝上坐卧着五弦琴,他在为崔锦弹奏曲子。崔锦坐在谢五郎的身旁,含笑倾听。一曲毕,谢五郎正要开口说话,外头的阿墨匆匆走进。
只听他说道:“回禀郎主与主母,大夫人今日得了一匹雍华光锦缎,说是让少夫人过去试试。”
谢五郎说:“不过是一匹缎子,让人送过来便是。”
崔锦说道:“即为晚辈,又怎好让长辈送来。正好恒郎下午要出去,我便过去母亲那边一趟。”话音落时,她的眸色微微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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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进了谢府。
齐氏身边的阿嬷早已在侯在院里头,恭迎崔锦的到来。崔锦下了马车,阿嬷笑脸迎上,说道:“少夫人来了,主母在宁安堂里,特地让奴婢迎接您。。”
崔锦说道:“劳烦阿嬷了。”
阿嬷说:“不敢当不敢当,少夫人这边请。”
崔锦含笑点头,一路跟着阿嬷行到了宁安堂。崔锦刚进屋里,便见到了齐氏坐在主位上,她身边的侍婢抱着一匹光滑发亮的锦缎。
齐氏笑说:“阿锦来了。”
崔锦笑着迎上,喊了声“母亲”。齐氏招呼崔锦坐下,阿嬷立即给崔锦奉上了一杯雪茶。少夫人的喜好,如今是整个谢家都晓得的。
崔锦喝了两三口雪茶后,齐氏开口说道:“这匹雍华光锦缎极其难得,是少有的珍品,正好衬你肤色。”说着,齐氏给身边的侍婢使了个眼神儿。
侍婢呈上雍华光锦缎。
月兰接过。
崔锦也不曾推辞,笑着说道:“母亲总记挂着媳妇,阿锦心中不胜感激。”微微一顿,崔锦又道:“说起来,前几日我作画时还画过一匹锦缎,如今母亲送我雍华光锦缎,想来也是一种缘分。”
齐氏不动声色地问:“哦?坊间传闻你这几日一直作画问鬼神,可是真事?”
崔锦眸色微深。
她垂下眼,长长地叹了声,佯作一副惆怅的模样。
齐氏心中一紧,问:“可是鬼神与你说了什么?”
崔锦叹道:“倒不是说了什么,想来母亲也有所听闻,阿锦能窥得天意,与恒郎不一样,乃从画中所得。这几日作画时却频频出现孩提时的恒郎,还有婴孩时的恒郎,仿佛……”她顿了下,看向齐氏,说道:“仿佛鬼神想告诉我什么。”
齐氏的面色微变。
此时,崔锦又蓦然恍然道:“兴许是鬼神想告诉阿锦,恒郎巫力一事尚有挽救的机会?”她皱了下眉头,又喃喃自语地道:“不对,若有挽救的机会,鬼神告诉我恒郎小时候的事情又是为何?”
崔锦眉头紧蹙,似是在沉思。
齐氏的面色越发苍白。
霍地,崔锦站了起来,她急匆匆地说道:“母亲,鬼神如此警示阿锦,定有鬼神的用意。阿锦前几日尚未领悟,今日来母亲这儿走了一遭,稍微有了些眉头。阿锦先行告退,改日再与恒郎上门多谢母亲的惦挂之情。”
说罢,她欠身一礼,带着月兰匆匆地离开了谢府。
马车上。
方才还是一脸匆忙之色的崔锦俨然变了张脸,她气定神闲地靠在车壁上,手中把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