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嫡后-第4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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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想去看你们祖母?”不知何时发现她的江天驰金冠紫袍,负手而立,目光锐利而不悦,不紧不慢的问,“不是说你中了暑,是在偏殿休憩?怎么忽然跑这里来了?还这么鬼鬼祟祟的?”
算算年纪他已经年过半百,北疆的水土不养人,他又是从行伍里一刀一箭拼杀出来的,所以面容沧桑。但遗传自江千川剑眉星目的长相,仍旧不失相貌堂皇。
尤其是久为统帅,不怒自威,饶是秋曳澜这段日子在心里没少骂他,当面被他逮到想私窥皇后寝殿,还是觉得一阵心虚但转念想到方才的楚韶,心虚又被厌恶所代替,所以不冷不热的道:“回父亲的话,媳妇现在觉得好点了,所以想去看看祖母。又怕打扰了祖母午间小憩,这才想偷偷去看一眼!”
“你们祖母如今还在睡着,尚未起来。”江天驰淡淡瞥她一眼,道,“你既然好了就先回去吧你们祖母这儿不缺人伺候,倒是我那两个小孙儿,听说这两日不大好?你这做亲娘的多上上心!”
“……是!”听出他语气中的敲打,重点是既然被他拦住了,秋曳澜知道不可能再去证明现在这位陶老夫人是真是假,只得悻悻告退,“媳妇遵父亲之命!”
她不知道,自己堪堪离开,江崖丹就从江天驰背后转出,有些惴惴的问:“父亲,这?”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树
相比江崖丹的心虚,江天驰却坦然自若,温言道:“怕什么?慢说你这弟媳又没进到里面去看,纵然进去看到了,她能如何?她终究是为父的儿媳妇,难道还能忤逆为父不成?!”
江崖丹想想也是,这才释然,举袖擦了把汗,瞥见父亲波澜不惊的样子,难免有些惭愧:“孩儿定性太差,让父亲失望了!”
“这秋氏闻说性。子十分泼辣,前些日子你还在她手里吃过亏?所谓好男不跟女斗,也难怪你见着她觉得头疼。”江天驰和蔼的安慰,“不是什么大事,我儿不要放在心上!”
江崖丹尴尬一笑,讪讪道:“也是孩儿不好,招惹她在前……索性两个侄儿平安落地,不然孩儿都没脸见十九弟了!”
江天驰不欲多谈小儿媳妇,道:“从今儿个起,你就在这里侍奉你们祖母,人前切记彰显‘孝’之一字。为父但有空闲,自会过来亲自教导你。”
江崖丹欲言又止。
“怎么了?”江天驰对这个恶名外在的长子,不知怎的,始终非常有耐心。察觉到他的迟疑,立刻伫足询问,态度可亲,语气温和。
“父亲,孩儿觉得,孩儿实在不是担重任的人。”江崖丹犹豫了好一会,到底把话说出了口,“孩儿早年荒唐,如今已成习惯。若要静下心来做正经事,实在觉得……力有不逮!”
这话既然说出了口,接下来的话倒是越发流畅了,“倒是十九弟,幼承庭训,素来刻苦。虽然父亲疼爱孩儿,但孩儿还是觉得,为我江家千秋万代计,十九弟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江天驰静静看着他,眼中似有怜意闪过,却叹道:“这事,为父心中自有计较,你不必多说了。只管照着为父吩咐你的去做,明白了么?”
“可是父亲……”
“为父知道你素来让着弟弟妹妹们,但你也该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让的!”江天驰一皱眉,语气中带上一丝严厉!
江崖丹本来就比较怕父母,见状一缩头,小声道:“若父亲赏下美姬艳妾,孩儿肯定不会让……可是……”
“你这孩子!”江天驰听了前半句微微皱眉,似乎也失望于长子的不争气,听了后面两个字却又笑了起来,摇着头道,“总之你听话为父如今忙得很,你不要再让为父操心,懂么?”
说完也不给江崖丹纠缠的机会,径自扬长而去!
剩下江崖丹为难自语:“勤政我实在做不到,不勤政的话,朝臣的劝谏折子还不得把我淹了?!”
他不学好归不学好,先天智商又不差,后天即使不上心,生长的环境也注定他眼界不会太窄,怎么会不清楚自己从十几岁起就胡天胡地、可着心意各种折腾作孽,到今天还好好儿在这里的缘故是什么?
不就是靠着大树好乘凉么!
只要大树在,他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随心所欲反正他自己摆不平没关系,亲戚长辈一大堆人会替他善后的,谁叫他是四房嫡长子呢?
可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变成这棵大树!
虽然说父母尚在,如今帝位上坐着的那位他还要喊祖父,理论上来说,他要真正成为那棵大树还早但江崖丹还是感到慌了手脚,他人不笨,所以太清楚自己不是那块料了!
别说他有没有执掌一国的能力,就说做一个合格皇帝应有的勤奋他就没信心!
他倒不怕自己上台后弄得天怒人怨这类事情他没少干,从来没有过心理负担。他怕的是,大秦不是大瑞,才从楚氏手里把帝位抢过来呢,国祚都还没影子,更不要讲根基,一个不小心,还在摇篮里的大秦被自己弄亡国了,他的下场可不见得能有不日将离京的瑞太后母子好!
就算到时候干掉大秦的新君也想扮仁慈,可也绝对仁慈不到他头上他这种作孽累累的人,铁定是被新君拎出去“咔嚓”掉以收买人心的啊!
“大瑞国祚百余年,从开国之君到德宗皇帝都是开明勤俭的人主,就算是谷氏当权后,也因薛畅撑住大局,上浊然下清,即使征战不停,这天下也没怎么伤元气。”江崖丹心情沉重的想,“楚氏之所以失国,归根到底是德宗皇帝晚年时犯了老糊涂,将立了十几年的太子冤杀,改立幼子为储君!结果谷太后母子得位不正,忌惮群臣反对、宗室追究,只好早早聘下四姑为皇后,求得手握兵权的祖父搭手,以稳固地位!”
“这样才给了咱们江家入主中枢,继而显赫三朝、改朝换代的机会!”
“从大瑞开国之君到德宗都是有为之君,中间时历也有百年光景尚且承受不起德宗晚年一次糊涂,在数十年后葬送大瑞,何况大秦建立才几天?”
江崖丹荒废得早,虽然秦国公一直试图把他扭回正路上,可是始终没能如愿也就是说,他压根就没干过什么正事。之前无论是在禁军任职,还是调任去了其他职位,他其实就是打酱油,做事的全是底下人。
现在江天驰流露出日后要立他为储,他第一个反应却不是高兴而是担心:“不做储君的话,虽然没有位极人臣的荣耀。但十九那么能干,一准不会让大秦只能传个三两代就出事!我是他嫡兄,与他关系素来不错,即使只能封王,难道他会因此轻慢我不成?!他去操心国事,我只管吃喝玩乐过日子,岂不很好?父亲……唉……”
江天驰的偏爱着实让他既高兴又伤透了脑筋,他真心对目前的生活感到非常满意:顶尖的享受,什么都不要操心,妻妾满堂,外室如云,子女成群……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很好啊!
当然他也想过他可以跟以前当差时一样,自己什么事都不做,全部推给手下,手下做好了他拿去领功劳不过前面说了,江崖丹的智商没问题,自然也要考虑到:“之前我诸事不管,只管拿功劳,手下却没人敢欺瞒我,归根到底还是忌惮我背后的江家!可我若为帝,便是这天下最尊贵之人,到那时候,今日庇护我的祖父、父亲定然已经……手下岂还能那么乖巧,丝毫不要我费心?”
“要论信任,我最信任的当然还是自家兄弟到时候大权还不是会交给十六跟十九?!十六不如十九,更多的是交给十九,这还不如直接让他做皇帝,既名正言顺,我也省心呢?”
“尤其十九打小就被祖父视作栋梁之材栽培,如今却在毫无过错的情况下被父亲压下去,他嘴上不说,心里哪能不感到委屈?前些日子还闹着要致仕!以后肯不肯帮我都是个问题!”
江崖丹觉得很无奈,“父亲这么做,岂非是挑起我们兄弟不和……呃,父亲一心一意疼我,我这么想他真是不孝!”
他非常纠结的走进贝阙殿,叹道,“祖母,孙儿奉父命,前来侍奉您!”
半晌后,才有一个陌生宫人出来,屈膝一礼:“八公子请!老夫人正等着您!”
……江崖丹的纠结由于种种原因,最关键的就是江天驰的约束,没敢跟人说。但江天驰这段时间一直带着这个长子在身边,他的心腹却都看在眼里,对此的看法跟江崖丹想的一样:“我等观八公子乃是闲云野鹤的心性,倒是十九公子既贤,又素来尊敬兄姐,大将军何必还要取八公子而弃十九公子?”
这话是讲得委婉了心腹真正想说的是:你那个大儿子根本就是胸无大志,倒是小儿子什么都合适,你折腾个什么劲啊?
江天驰半生戎马,心腹全是军中带出来的,所以即使他封了爵,如今也辞了大将军之位,左右还是习惯这么喊。
这位前任大将军不管是容貌还是做派都像极了他父亲秦国公沙场几十年,却没什么粗豪的举止,私下相处时十分儒雅,如今被手下公然质疑智商,也不生气,淡淡一笑:“我那排行十四的孙儿,却是像极了丹儿幼时,聪慧伶俐,懂事孝顺。”
“……”心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到一阵头疼,半晌才有人讪讪道,“原来如此?”
然后什么话都不说了说什么?说你看好的那个孙儿才六岁,哪有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且由你亲爹一手栽培教导出来、现成可以用上的十九公子可靠?
更不要讲你这个孙儿的生母还没了,继母年轻得很,怎么看都能活得过你那个吃喝嫖赌的长子也就是说,江景琨想做皇帝的话,就算有祖父的看好,往后还有很多关要刷。
最典型的例子:大瑞德宗皇帝,晚年时要不被谷氏迷惑,冤杀了年长的太子,如今这天下怎么可能改姓为江?!
德宗皇帝少年、壮年可都是明君来着,晚年也就是坑了自己第一个立的太子政事上也没留什么劣迹哪!这样一位主儿最后都在女色上栽了跟头,间接导致楚家天下换了人。更何况江崖丹这种看到美人分分钟走不动的?
哪像江崖霜那边,后院就一位少夫人,所有子女都同父同母,秋曳澜再泼辣再蛮横,总不可能撺掇着江崖霜弄死自己的某个儿子吧?!即使江崖霜日后变了心思广纳妃嫔,秋曳澜仅仅现在就有三子一女了,还有个年轻有为的哥哥秋静澜做靠山,纵然失了宠,想动摇她地位也可能性不大。
……所以说怎么看都是选江崖霜省心又省事!
问题是,江天驰现在话里的意思是他会亲自教导江景琨,以弥补看好的儿子不靠谱的缺陷。这样质疑他的话,岂不是在质疑他教孙子的能力,甚至是他的寿命?!
“当年秦国公……噢,是陛下,陛下教导十九公子那么多年,您这做父亲的说换人就换人了。”心腹们都觉得很悲观,“焉知您这会对十四孙公子寄予厚望,将来八公子他听多了枕头风,也跟您学?!”
第一百二十三章 珠箔飘灯独自归
江天驰心腹们的忧愁,江崖霜夫妇自不知道。
此刻秋曳澜正缓步走过书房,看到里面江崖霜正将陆荷喊在身边,耐心的为弟子讲解功课,伫足片刻,悄悄的离开廊下,回到后面。
正好木莲迎着她禀告:“十四少夫人把人送过来了!”
“你们看着挑去吧,横竖这次补的只是粗使,回头也是在你们手下做事。”秋曳澜正想着事情,随口道。
木莲道了声是,却没马上走,而是继续禀告道:“表小姐来了,带着凌小姐。”
“她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秋曳澜微蹙的眉宇舒展开来,微笑道,“我去瞧瞧!”
进了自己常待的屋子,就见庄蔓手里抱了个粉妆玉琢的女。婴,正试图让她跟江徽璎一起玩耍。
江徽璎却仿佛对那女。婴不甚感兴趣的样子,自顾自的摸着趴在她膝上的念雪,偶尔才敷衍的拉一下那女。婴的小手,满脸的不情愿见到母亲来了,忙软糯的唤道:“母亲!小表姑寻您有事儿呢!”
秋曳澜笑着应了,打量了下庄蔓跟她怀里的女。婴,就笑:“几天不见,果果眉眼又长开了点?”这女。婴就是正月里落地的那个孩子,大名还没起,因为庄蔓怀她时爱吃水果,乳名就唤作果果。
“是吗?天天在我面前,我倒不怎么看得出来。”庄蔓闻言抱起女儿打量了几眼,又放回榻上,笑着道,“我想让璎儿带她一起玩呢,想着都是女孩子不过璎儿好像不大喜欢我家果果?”
“不是的。”江徽璎抱着念雪,黑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奶声奶气的说道,“是我力气小,抱不动果果妹妹,怕伤到她!”
庄蔓闻言掩嘴,故意道:“那不要你抱妹妹,要你陪妹妹玩会,你肯吗?”
江徽璎张了张嘴,看看母亲又看看她,到底不情愿的推开念雪:“好啊!”
“那让周妈妈带着你们去隔壁屋子玩吧!”秋曳澜也勾了勾嘴角,微笑着道。
打发了孩子们出去,又清了场,庄蔓才取笑道:“怎么琅儿跟璎儿都不像十九表哥的?小小年纪一点也不老实!”她怎么会看不出来江徽璎方才所谓怕抱不动妹妹的话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