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音姽婳-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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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皇后姑母曾经为她言传身教了不少秘技,其中有一样就是用来应对她现在这个状况的:当你面对一个与你旗鼓相当,又或是远不及你的对手时,你必须一次性把他打倒,狠狠打倒,最好是让他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这样,他才会对你真正地臣服,这样,一无所有的他就没有重新洗牌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你瞧,现在不就是很好?兰婳音从神游里缓过神来,带着威仪而坚定的口吻,淡淡甫唇道,“以后,就叫我老大吧。”
“是!参见老大!”又是齐刷刷的一声吼,只是不知道这一声吼有没有惊动其他营?
“怎么了?好热闹啊!”黑面胡茬的七喜突然掀开帘子进来,颇有些惊诧地望着这极具震撼力的一幕,眼中却划过一丝得意之色:他的丫头真是好本事,才这么点时间就收服了这伙人;现在,他就站在她身边,与她一同接受着他们的朝拜……
嗯,说实话,这样的感觉很好!相信不久之后,他可以牵着她的手,一同受天下八方朝拜。这一天,不会远了。一直到多年之后,他们真的并肩携手登上那至高之位时,两人都不得不唏嘘一番……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题外话------
这回这大个子是谁都知道了吧?O(∩_∩)O~呵呵,其实有木有发现他很腹黑啊?
☆、019。京华倦容(3)
顾府。
“小姐,您多少吃一点吧?都已经这么多天了,您一直水米未进,再这么耗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呀!”此时正在劝饭的小丫鬟是顾挽妆手下的一等侍婢,名唤步婷,柳腰桃面,身形瘦长。
“死了更好。”女子气若游丝地绽开一抹笑颜——这样,她就不必嫁与自己不想嫁的人了。
“小姐,您先吃点,我这就去找小侯爷。”说话的是粉衣侍婢紫曦,眼瞧着一脸苍白的顾挽妆,暗暗垂首低眉轻叹:分明是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到头来、却是佳人多情,才子薄幸……这可一点都不像话本子里写的。
“挽妆,你别闹了。”青衫飘扬的顾覃青衣袂带风,面露忧色。他只有这一个妹妹,从小到大他都锦衣玉食地供着,一切吃穿用度都丝毫不比皇家公主逊色;平日里,无论挽妆存了什么心事,他只一眼就知道了,此番虽说是与夜家联姻,却未能一偿她心中多年夙愿,且又这般匆忙,未曾顾忌到她的感受,他也深感不安。
“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我属意的不是他……”一张憔悴的小脸在阳光下闪着几近病态的透明,眉尖轻蹙,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里隐隐布满了极不协调的、可怖的、细小的红色血丝,原本鲜红欲滴的樱唇干涸泛白,颧骨微凸,整个儿瘦脱了形容,却依稀可见当时羞花容颜。
“是他亲口提出来的。”顾覃青儒雅的脸上面色凝重,“挽妆,听话,无论是之前或是以后,你们是不可能的;所以,把你错落旁处的心,收回来。你可还记得,三个月前,夜家大婚,虽然新娘兰婳音半路失踪,至今生死未卜,但是兰后的眼睛还一直盯着侯府上下。”他顿了顿,“大哥知道,你自小就喜欢夜昔,但是,他不能给你未来。”
“为什么?”
“夜昔心里已经有人了。”那晚“惊鸿宴”上的一场风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夜昔,对那个姽婳颇为上心;大殿上众人的反应虽可谓是千篇一律,但却是十分精彩。
“是谁?”顾挽妆倏的上前死死攥住顾覃青的衣袖,散乱的发丝胡乱地遮住了女子苍白削瘦的面容,美目黑炫,流露出难以置信……
“‘沧州一夜无名曲,唱得满地断离殇’……”顾覃青眼前仿佛浮现了女子清冷绝艳的玉颜,柳叶眉梢隐厉色,翦水双瞳凤点墨;月下有佳人,遗世而独立,面纱且半解,冷眼望着世间颠沛流离悲欢离合,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却唯独,在面对那个紫衣银发的男子之时她才会流露出鲜见的惶急和手足无措。
“大哥,挽妆不信!”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啊!他那样的人,心气、眼界是何等的高,怎的会看上一个……青楼女子?
“不!”只着白色单衣的女子挥手掀翻了案几上的桌布,细腻的白瓷杯盘遁地,发出“哗啦”的清脆阵响,一时汤汁飞溅,污了女子白色中衣的前襟,就像是最后一丝负隅顽抗突然变作无能为力,披头散发的女子倚在墙边,身子一点一点的、无力地下滑。
“骗我!骗我,全都是在骗我!骗我!”
“挽妆。”顾覃青上前抱住瘦削单薄的女子的双肩,拢在怀里,听着那低低的抽泣,温热的清泪成片成片洇开了他青烟色的袍子,化作这铅灰色天空下、无边红尘里最浓重的纠怨。
……
京城。大烟皇宫。
“咳咳……咳……咳咳……”剧烈苍老的咳嗽声从明黄色的帐幔里阵阵传来,龙涎香弥漫的太极殿里空空荡荡的,唯有帐幔幽幽翩飞,一派森然,不复往昔富丽堂皇,阴寒之气长久地笼罩着他,还有她。
“你还没死?”赤色穿金流凤百蝶曳地宫装的面色女子嫌恶地讥诮着,凤冠珠翠琳琅叮当作响,三千青丝云鬓高挽,一双兰家女子独有的吊梢丹凤墨色浓重,若是细看,便可发现那端庄精致的五官生的与兰婳音有三分相似,虽然已年近四十,容貌却不知为何还是如二十年前一般好,远远瞧着就像是一尊烧制细腻的白瓷。
来人正是当今皇后——兰妏姝。
“妏……妏姝……朕求你了,你放过他吧……他是无辜的。”
“‘朕’?烟士瑾,你也知道你还是个皇帝?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哪一点像一个天子的做派!”金属质的女声在太和殿里回荡,字字句句冷厉逼人,守在朱漆大门外的内侍、禁卫军齐齐打了个寒噤。
太极殿里空旷寂寥,太极殿外却是人满为患,禁卫军、羽林军、骁骑营三队人马重重守卫:奉皇后懿旨,内廷重地,外者禁入。这个“外者”所指代的范围很广,总而言之,就是除了皇后兰妏姝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内;违者,处以凌迟极刑。
凤袍鼓风,一纸加密文书飘然落在皇帝面上,四个大字入目骇人:
渝州兵变。
重重纱幕拢不住浅浅一声叹息。帝王灰暗浑浊的的双目开阖,纵使他天纵英才,纵使他有凌云之志,到头来却终究是输给了自己的心,面对自己深爱多年的女子,他满怀愧疚之心,百般宠溺,万般纵容,却还是换不回她半分欢颜……直到三年前,他捧出了他的江山供她玩耍,他已经不求她回过头来爱他,只求她能记得偶尔来太极殿嘲讽、讥诮他一番,让他知道他在她心里也占有“一隅偏角”,哪怕,只剩下怨恨。
“烟士瑾,你记着,我要你眼睁睁看着这大烟的江山旁落他人之手却无能为力,我要你即使是到了地下也无颜面对大烟的列祖列宗!”
“那你……又何必留我一条残命?”形容枯槁的皇帝掩下疲惫的重重嗽喘,一张丘壑纵横的脸威仪不再,俊逸不再,才过不惑之年,就已经两鬓霜浸雪染,
“我就是要让你苟延残喘地活着,尝尝当亡国之君是什么滋味。”兰妏姝尖利的笑声完全盖过了大烟皇帝撕心裂肺的气喘声,幽深奇诡的森然气氛霎时笼罩了大殿,属于强者的极致气劲呼啸而过,割裂了九重纱幔,在青黑色的大殿上空飞转翩旋,脆弱、阴暗、怨恨,不可不避,却无处可避。
“噗——”
一口心头热血喷洒在明黄帐幔之上,也正是这一口鲜血,晕开大烟末世缭乱、烽烟四起的江山画卷;龙吟沉叹,叫嚣天阙,那屹立于史册之中长达八百余载的大烟帝国的广厦,终是微微将倾、摇摇欲坠……
也就是在这一年,初元六年春,在大烟边境的一个名为“涞源”的小镇里,西戎、荆南、白闵三国达成了乱世七国里第一个同盟协约,史称——“涞源之盟”。
☆、020。京华倦容(4)
同是这一年,大烟边关战事吃紧,渝州战火延绵,将士死伤无数,涞水血色经久不褪;百姓流离失所,适逢大旱,大批难民纷纷涌向临近的沧州城。
从“一尘庵”祈福归来的顾挽妆就很是恰好的在城门口遇见了这样一幕。
一群衣服上打满了补丁的难民发了疯似的往沧州城内挤,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阵阵酸腐之气在这春末夏初之交就传得特别之快,让静坐于马车里的女子秀眉轻蹙,连连以袖掩面,避免吸入流民身上的污浊气味。
车轴辘辘而止,停在距城门五百米的地方。
“紫曦,快去问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看样子是渝州难民跑到沧州城避难了。”紫曦在车外答话,望着那人山人海,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那些人本是与她来自一处的平民百姓,却因这一场战祸而开始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天灾人祸皆非他们所愿。那些上位者的事,轮不到她们来操心。
鹅黄色裙装的步婷与紫曦默默对视一眼,走向前方开路的侍卫。
……
步婷望着远去的侍卫们暗暗着急,手下的帕子绞的发皱。
一双柔弱无骨的纤白玉手伸出帘外,微热的风拂起帘子,露出一身白衣的女子。
“小姐。”紫曦搭手扶过顾挽妆,“侍卫们已经前去开道了,不久即可入城。”
“好。”顾挽妆将手中的白色丝帕系在面上,“我想下车走走,让车夫赶着车在后面跟着吧。”
“是。”
一行人缓步走近人群,随行的侍卫护在顾挽妆身边,尽管如此,那汹涌的人潮还是把顾挽妆挤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养在深闺的娇小姐何曾受过这等苦?换做这世上任何一个名门千金都会面色狼狈地躲在一群护卫后面,但是顾挽妆却气定神闲步履坚定地走过重重“逆流”。
忽的,不知是从哪里伸出的一只黝黑的手拉住了顾挽妆的肩。紫曦、步婷顾不得前方的队伍回过头去救自家小姐。
殊不知,正是他们的这个决定才造成了后来的局面。
“小姐!小姐!”
“放手啊……放手!”鹅黄衣衫的侍女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不知名黑手也产生了恐惧,却硬着头皮往死里冲。
“放手!放开我!……”女子纤尘不染的白衣上不知何时被印上了许多油腻腻的黑手印,那些令人窒息的气味,令人作呕的污脏的须发,那些黑得连五官都辨识不清的脸……一切的一切都让顾挽妆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头愈来愈晕,身子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落入蜂拥之中,却被一只干劲有力的手拦腰抱了起来。
奔腾而来的骏马立即喝退一众流民,骑在马背上的劲装男子不悦地皱眉。
“多谢夜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可否派人救出我那两个侍女,挽妆感激不尽。”即使是一身狼狈,她依然清华不减,保持着名门望媛应有的良好的气度。夜煜微微颔首,命手下去救出那两个鹅黄衣衫的女子。
“顾小姐,煜还是先送你回去吧。你的两个侍女,稍后会由我的侍卫送回去。”夜煜望着美人苍白的小脸,想着兴许是惊吓过度,语气神色都缓和了些;又因着两人的婚约的那层关系,料想此番回城必定又会掀起一番波澜。
“劳烦公子了。”顾挽妆被夜煜拦腰抱到马上,不便见礼,因而只是臻首,横在马背上乖乖端坐,披着夜煜的披风随他入城。
一抬眸,却望见了站在不远处正对着他们淡淡微笑的顾覃青。匆匆一瞥,那抹青烟色就遁入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快看!”
“那不是夜家二公子?!”
“那个披着披风的女子是谁啊?真是好福气。”
“就是……”
不知是那个眼尖的认出了顾挽妆,一边瞎起哄。更多好事的大爷大妈大叔大姐纷纷扔下手里的活计赶来看热闹,把原本宽敞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东郊西巷鸡飞狗跳。
见此,夜煜一扬手,袍子把怀里的女子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于是乎,见过的人向没见过的吹嘘夜二公子怀抱美人之云云,或是美人如何沉鱼落雁之云云;没见过的开始猜测一向洁身自好的夜二公子何时有此风流韵事,更有甚者大胆猜测那是失踪多时的万花楼名魁姽婳……
乱。
很乱。
十分乱。
有一个人却十分高兴。虽然是家族联姻,但若是两人之间连一点点感情都没有,那他这样做无异于是把他最爱的妹妹亲手推下火坑。
“主子,要不要跟?”
顾覃青摆手,“莫要画蛇添足。他办事,我放心。”一袭濡染青衣在风中胸有成竹地招展,今日之事,的确是他刻意所为;若非是他授意,那些侍卫又怎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