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纬以南,北纬以北-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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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现在。
容雪的丧礼结束后,谢小北终于开始觉得饿了。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吃过东西,只觉得肚子里空空荡荡,好像有风在穿梭。
谢小北去冰箱里找吃的,一拉开冰箱门,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掉。
引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彩色的便利贴,无一不是容雪的字迹。
“刘婶,不要忘记给孩子们削水果。”
“仲城,记得吃药,一日三顿按时按量服用。”
“冰糖雪梨是给宜冰的,她最近嗓子不好要少吃辣。”
“北北,妈妈刚做的马卡龙,各种味道都有,不能吃独食哦,要分给亭西;切记切记睡前少吃甜食,你最近都胖了,再胖要不漂亮了。”
谢小北看着后面的一大盒马卡龙,打开包装,一块块抚摸过去,却一口也舍不得吃。
她随手抓起冰箱里的其他食物,混着眼泪往嘴里塞,一直塞到嘴里再也塞不下。
谢亭西过来找她的时候,就看到她扶着垃圾桶在吐。
“北北,怎么又坐在地上,快起来。”
谢小北吐完之后,继续往嘴里塞东西,又是塞到再也塞不下为止。
“哪有你这样吃东西的?”谢亭西拿过她手里的事物盘子,“这鱼有骨头,你怎么全吃进去了,快吐出来。”
谢小北模模糊糊道:“我饿,很饿……”
谢亭西抠她的喉咙,“饿也不能这样吃东西,都吐出来。”
谢小北本就咽不下去,又是全吐进了垃圾桶。
她吐完之后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谢亭西,“好饿,哥,我好饿,怎么吃也吃不饱,怎么办?”
谢亭西看心疼,一把抱起她,“你太累了,回房休息会儿,乖乖的,我给你煮点粥好不好?我煮的粥可香、可好喝。”
谢小北抓着他的袖口,乖乖点头。
一出厨房就看到谢斯南,似乎想伸手抱过谢小北,被谢亭西一个白眼,“你别碰她。”
谢斯南尴尬地后退几步,看着谢亭西把谢小北抱上楼。
难怪,佛经上说,有情皆孽。
谢斯南只觉得沉重无比,走了几步,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反反复复是那句,“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很难做到吧?
但……还是要尝试的。
“我发誓,有生之年,北北只是妹妹,我和北北之间,绝不会有任何亲情之外的纠葛。有违此誓,让我这辈子永失所爱、众叛亲离。”
北北,北北,你别怪我。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 情深似景,景深如年(1)
“是我先喜欢的他,我以死相逼,逼着他和我在一起,逼着他带我离开家。他一直只把我当做妹妹,是我有病,病得不轻……”
谢家主卧,谢小北跪在容雪的照片前,向谢仲城供认自己的罪状。
“哗——”
皮鞭猛地落下来,衬衣上瞬间裂开一道口子,皮开肉绽。
谢小北怎么也不会料到,从小到他最最宠溺她的父亲,有一天拿着鞭子狠狠打她。
很痛,痛得咬紧牙关之后,牙齿还在发抖。
谢小北很想哭,但是怎么也流不出眼泪,似乎从那天在厨房里吃了吐吐了吃之后,她就再也掉不出一滴眼泪了。
“爸,我觉得我哭不出来,你要不在打我几下试试。”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谢仲城愣了几秒,抬手挥鞭。
连着好几鞭下来,谢小北的衣服上又裂了好几道口子,她穿得薄,几乎是鞭鞭见血。
真的,哭不出来。
很痛很痛,但是哭不出。
很累很累,但是睡不着。
谢小北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再差一点、一点点,就可以死去,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谢小北承认了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她主导,就像当年,不顾一切地承担下了毁坏谢家名誉的责任、背井离乡三年,将谢斯南的过错抹得一干二净。
当谢亭西抱着浑身是伤的谢小北回到房间的时候,守在门口的谢斯南几乎要冲到谢仲城面前。
谢小北让谢亭西拦住他,轻声说道:“你这么跑过去,顶多就是再挨一顿打,那我身上这些,不是白挨了吗?爸爸只是想找个发泄口而已,对真正的是非对错,已经不甚在意,你这么过去,反而自讨没趣。”
谢斯南听她说完这番话,看着她平静的目光,惊讶地发现谢小北似乎变了,变得冷静、淡漠、没有了昔日的活跃和傲气。
“北北……”
“好了,我累了,想睡会儿,你们都回去吧。”
谢亭西站到谢斯南和谢小北中间,检查了她身上的伤口,“不行,我得叫个医生过来,你的伤口要处理。”
“可是我想先睡觉。”
谢亭西很坚持,“那也不耽误请医生,你先睡你的,医生来了我叫你。”
谢小北微微一笑,随即昏睡过去。
医生很快就来了,给谢小北量了体温,三十九半度。
谢斯南被赶出了房间,谢亭西和宋宜冰轮流照顾了她一晚上,第二天清晨的时候,终于退烧。
谢家少有这样的安静。
谢仲城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好些天,谢亭西和宋宜冰都累极了没有起床,就连刘婶也整日躲起来偷偷抹眼泪。
家里明明还是有人的,可就是这样空空荡荡。
谢小北开始收拾行李。她拿了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叠整齐,又把桌上妈妈做的马卡龙装进盒子,一起塞进行李箱。
环顾整个房间,她一时间不知道还要带走什么。
目光落到书桌角落里的那枚银色戒指,还有不知何时被摆放在窗台上的榕树,谢小北小心翼翼地在榕树盆里挖了个洞,将戒指放入其中、埋上泥土。
她拖着行李箱,抱着榕树,下楼。
谢小北没想到在客厅里见到了谢斯南,他看上去很累的样子,眉色沉沉、下巴上长出了青青的胡茬。
谢斯南一见谢小北,有些局促地站起身,“这是要……去哪里?”
“出去走走。”
他嗓子干哑,不由得跟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出去走走,要带这么多东西?”
谢小北绕过谢斯南,往大门走去。
“北北。”
“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爸爸现在一定不想见到我,等他气消了,我就回来。”
谢斯南堵着门口不让她走,“又想向当年一样,以为自己一走,别人就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要走也是我走,我这就去跟爸爸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应该你来承担。”
谢小北道:“事已至此,不要再把事情闹得更严重了,我也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家里觉得闷,再待下去一定会把我闷死的。”她轻松地笑笑,“哥,你别紧张,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谢斯南眼眶发酸,“你只是不想见到我,留在家里,我走。”
“不是,我不光不想见到你,更无法面对爸爸、大哥和谢亭西,我怕我哪天想不开就去找妈妈了。”
谢斯南听得心惊,不敢再阻拦,只是说出了最后的要求,“你保证,不离开A城。”
“好。”
“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任何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
“把你要去的地址告诉我。”
“这我可真不知道,没想好去哪里。”
“那到了那里,给我打电话。”
“好。”
谢斯南送谢小北出门,坐上出租车。
谢小北对司机说:“去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越远越好。”
谢亭西睡了很久,一觉醒来,看到床头放着的柠檬水,顿时从床上跳坐起来。
“妈妈……”
房门被推开,宋宜冰抱着一叠衣服走进来,“你醒了啊,我把你的衣服叠好了,放柜子里还是你一会儿穿?”
谢亭西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柠檬水……也是你放的?”
“嗯,我记得妈妈每天早上都会在你床头放的。”她笑笑,“好习惯还是要一着保持下去,以后这些事情都由我来做。”
谢亭西动了动嘴唇,最后只是轻轻说了句:“谢谢。”
宋宜冰打开谢亭西的衣柜,满目狼籍,不由得皱眉,“你就不会自己收拾一下的?”
在谢亭西难以理解的目光中,她将衣裤一件件叠好、分类整齐。
在宋宜冰准备拉开最后一个抽屉的时候,谢亭西上去拦住她,“这个不能开!”
宋宜冰眯起眼睛,“为什么?”
“内裤你也要看?”谢亭西微红了脸,察觉自己双颊发烫,急忙转过身,跑去卫生间。
宋宜冰在外面笑道:“你自己整理好啊,我不定期检查!”
谢小北最终还是没有告诉谢斯南她的地址。
她去了这座城市的最北边,这是一个发展缓慢的小镇,人虽不多,但烟火气重,适合过平淡安逸的生活。
谢小北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租了间小房子,底楼,潮湿,昏暗,正适合她把自己藏起来。
刚来到小镇的那几天,谢小北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不开灯的房间永远分不出昼夜。她泡燕麦片,喝自来水,累了就睡觉,醒来就发呆。
直到有一天,谢小北意识到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一股霉味,从被子到衣服,甚至自己的身体。
白色的墙面出现了斑斑驳驳的霉迹,卫生间的下水池甚至长出了暗绿色的苔藓,谢小北摸摸被子,湿的。
她打开了门窗,正是午间,秋日最好的天气,阳光明媚,暖风和畅。
谢小北决定晒太阳,她搬了个小桌子到外面,将所有散发着霉气的物品一件件摆放在桌子上,也不去管路过的人投来疑问的目光。
最后,她捧起容雪做的马卡龙,一打开盒子,却闻到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原本精致漂亮的小点心上,布满了斑斑点点的霉菌,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
谢小北几乎崩溃,她原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这一刻却又汹涌而出。
妈妈,妈妈做的马卡龙……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也不顾它长得有多丑陋、味道有多难闻,整块地往嘴里塞去。
嘴里满是霉味,谢小北也不在乎,咬几口使劲咽下去,再拿起第二块、第三块……她像是得了这种奇怪的毛病,极度难过的时候就要往嘴里拼命塞东西。
“请问,安惠街……”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来,似乎是发现谢小北的怪异,停顿了几秒后,才把后面的话补完整,“……12号怎么走?
谢小北抬起头,看到面前正站着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四十岁朝上的儒雅中年人,刚才问话的就是他,在他身后,是一个穿着衬衣长裙的年轻女孩。
中年男人看到满脸泪痕、使劲把发霉的食物往嘴里塞的谢小北,显然是吓懵了。他身后的女孩面色如常,但眼底也闪现出一丝疑惑。
谢小北生硬地将嘴里的东西咽下,然后摇了摇头。
“那不好意思啊……打扰了。”中年男人一脸的歉意,又夹带着明显的同情。显然,他以为谢小北是个精神病。
那女孩看一眼谢小北,也跟着中年男人走了。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谢小北开始收拾东西,一件一件往里搬。
当她搬到最后一张桌子的时候,有些吃力,不料对面突然有一双手,帮她搬起了桌子的另一头。
谢小北看过去,见是刚才的那个女孩子,这次只有她一人,那个中年男人不在。
谢小北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谢谢。”
对方只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搬完桌子,谢小北送那女孩子出门,女孩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名片很奇怪,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手机号,没有任何其他的信息。
女孩的名字是顾一兮。
谢小北有些疑惑,“这是……做什么?”
顾一兮指指自己的喉咙,又摇了摇手。
谢小北有些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你不能说话,所以,用这个名片自我介绍?”
顾一兮点点头。
“我叫谢小北,刚搬来这里的,所以你们刚才问的地方,我是真的不认识。”
顾一兮和善地笑起来,表示没有关系。她的视线落到地上的纸盒子,想到刚才谢小北吓人的举止,眼神中还是带着疑问。
谢小北讷讷低声道:“妈妈做的,再也没有了。”
顾一兮恍惚有些明白,她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一行字给谢小北。
“我也会做,你想吃吗?”
字迹有些潦草,但极为漂亮,一看就是仿的名家行楷。
谢小北看着这行字,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她感激地冲顾一兮笑笑,然后用力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 情深似景,景深如年(2)
顾一兮见过很多伤心的人,或歇斯底里、或郁郁求死,他们有的饥寒落魄、有的腰缠万金,每个人的痛苦都不一样,没有比较级。
直到看到谢小北,顾一兮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