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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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发心头一惊:这必是姜文焕姜潮宇父子。想来他与这姜潮宇还见过一面,只是没有说话的机会。却不想这十七岁的少年,竟已有十二房姬妾。
声音渐远,姬发不由得跟着听了几句。只听见姜潮宇不屑道:“郊表哥不过是个落了势的外孙,爷爷未免看得太重。不过他随身的那个小妾却是不俗,不仅颇有姿色,而且气质高雅。啧啧,郊表哥的艳福还真不浅。”
却听姜文焕跟着一哂:“什么侍妾了,在这也不过是个丫鬟。”
二人说着说着就远了,姬发听得皱起了眉头,心里左右不是滋味。但是生气又没有用,这是人家的家事,他姬发更是说不上话。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走过回廊,却见不远处飘来一个人影。她本来不高,脚步又轻,走在回廊上不易察觉。他本想着四下无人,最好还是避开为上,可却听得她的声音,在这极静的夜里格外轻柔:“是二公子么?这么晚了还没歇息。”
姬发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额……那个,刚从侯爷房中出来。你呢?也没休息。”
尤伶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水,说道:“我煮了一碗参茶给老太爷。你要么?”
姬发连忙推辞:“不不,不麻烦了。你去吧,我先走了。”
尤伶微微颔首,绕过他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心无旁骛地注意着脚下,仿佛那指尖上的一碗茶,是她眼中最紧张之物。
作者有话要说:
☆、军营温情
为了避免让朝歌的探子察觉,姬发在东伯侯府没多停留。临别之日,殷郊特意送出十里,快到驰道的入口,姬发终于下马与殷郊诀别。
“殷兄,东西联盟大局已定,各项筹备也都要展开,相信东伯侯必将委你以重任,我很希望能在战场上与你成为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姬发情真意切,殷郊不免感动道:“待他日三军汇合,你我沙场点兵,为时不远矣!”
二人交掌相握,心照不宣。
姬发翻身上马,正待扬鞭之时,忽然想起那夜的走廊,想了又想,回头对殷郊说道:“殷兄,若是你在东鲁待得不自在,我西岐的大门愿随时为你敞开。”
姬发这句话没头没脑,说得殷郊一愣,随即露出笑容:“姬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外公一家对我恩重如山,我必当倾力相报。”
姬发的表情不知觉变得严肃:“你且记得我这句话吧。”说着扬鞭策马,卷起旋转的灰尘奔腾而去。
待殷郊赶回侯府,甫一登入大堂便觉得气氛不太对:外公坐在上座中间,一众人恭恭敬敬地站在大堂两侧,前面是舅舅和一个长须大汉,后面站着表弟姜潮宇。姜桓楚见殷郊回来,便说:“郊儿来得正好,现在我们既然与西岐签订盟书,就必须抓紧招兵买马、操练三军。我已经传达密令给东鲁的各大诸侯,各诸侯被苛政剥削已久,反响很是强烈。如今可以招募万余士兵,加之侯府麾下的常备军,共两万余人,现在我就正式任命姜文焕为伐纣大元帅,任陈统为伐纣主将军,任姜潮宇和殷郊为副将军。帅印取来!”
“伐纣”二字听来,震得殷郊心头一痛,他这才明白外公是在拜帅封将,连忙随着众人下跪,只见一盏金灿灿的帅印被盛在凤纹青铜盘上,由舅舅恭恭敬敬地接过,口称:“谢元帅。”
姜桓楚又对主将军说:“陈统,你乃是我姜家老将,忠心耿耿,战功赫赫。今日拜帅封将,我命的虽都是自家人,但唯独对你最为看重。潮宇和郊儿,都是我的孙子,但你不可徇私偏袒,纵其骄慢。今日我特赐你一杆‘断腿签’,就为监督两名副将,你尽管去摔打历练,谁若不听军令,怠慢将军,你打断他一条腿,我赦你无罪!”
陈统接过那枚竹简,亦称:“谢元帅。”
殷郊跪在远处,听着外公的口吻,知道军法如山,这断腿签绝不是唬人。外公又吩咐了大大小小一应事宜,诸人都不敢怠慢。直到黄昏时分,外公才交代了基本的命令,众人都退下了。殷郊也想离去,却听外公说道:“郊儿留下。”
屋子里的人撤了干净,只留下祖孙二人。姜桓楚的表情在烛光下闪动看不清楚,只听他对殷郊说:“今日拜将,有何感触?”
殷郊老实回答:“战事来临,孙儿愿赴沙场磨炼,听候元帅和将军调遣。”
姜桓楚点头称好,又问:“如今你的敌人是帝辛,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听候姜文焕的调遣,为姜桓楚卖命,将宗庙社稷拱手让人,难道不是绝情绝义么?”
听了这么一番严重的话,殷郊知晓外公话中深意,立刻跪而答曰:“郊儿一路走来,眼见民生凋零,百姓苦不堪言;殷受对我犯下杀妻诛母的血海深仇,我日日思之,夜夜不忘。于国于家,于公于私,我必将率正义之师,斩帝辛之首级而谢天下!”
姜桓楚听罢,老泪纵横,连声道:“好!好!不愧是我姜桓楚的孙儿。孩子,不要怪我这么逼你,只是将帅的征伐决心,于战事尤其关键。我就怕你摇摆不定,误了军心。你有这般骨气,我就放心了!”
殷郊明白外公的苦心,再三发誓,祖孙俩说了会儿话,殷郊这才告辞了。
回到房间已是深夜,他推开了门,见床边的婴儿床里,茂儿睡得正香。这床还是外公特意叫木匠打造的,园子里又请了两个奶娘,把茂儿喂得越发白胖了。想到这里他不禁露出笑容,然后听到帘帐里面传来一声:“回来了。”
自来到侯府,舅母见他带着个姑娘,想也没想就收拾了一间大屋子给他。床是上等的紫檀红木,散发出怡人的原木香气,再铺上西蕃贡来的麋鹿图腾真丝毯,叫人一躺下就不想起来。这张床算是宽敞的,躺上三个人也绰绰有余,真不知舅母是怎么想的。他本想请求舅妈拨两个房间出来,但一来给人添麻烦,二来又叫尤伶伤心,便没有提。可是这么一来更是尴尬,他夜夜与她睡在一张床上,却是左右违心,睡得一点都不舒服。
他揽开帘帐,见她换好了衣服靠在大迎枕上,头发像是洗好才干的样子,柔顺地披散下来。他应了一声,自顾自地换上衣服,吹灭了灯,上床钻进了被子里。被子却是一人一床,因他从小不喜欢与人共眠,被子一定要自己盖。直到西娅嫁过来,母后特意给他们备了一张大被,晚上两个人睡在一起,西娅总要抱着他才能睡着,渐渐他也习惯了。没多久西娅有孕,他又过回了自己一人睡被子的日子,一直到现在。
“后天开始,我就要去鲁山军营练兵,不知会持续多长时间。你和茂儿就安心在府中住着,我已经和外公说好了,你的一切用度他会叫人给你安排。”
那边翻了个身,说:“马上就是冬至,这么冷的天也要练兵?”
殷郊裹着被子叹了一口气:“没法子,战事筹备期间,总要苦一些。”
她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许久,像是三更过了,他听到她均匀的呼吸。然而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眼前开始出现纷乱的碎片。他甩了甩头,看向尤伶的方向。这张三人床真是帮了大忙,他们之间隔着两臂之遥,竟像是一道横亘的天堑,怎么也越不过去。其实他胸中并非没有欲望,只要她向他这边靠过来一点点,或者给他伸出一只手来,说不定就成了。可是他知道她不会,她从小受着严格的家教,何况她的心气那么高傲。
西娅临终时的嘱托在他耳边响起:“如果我死在这里,请你给孩子再找一个母亲。像我爱他一样爱他,像我爱你一样爱你。”他每一次想起这句话,心中就会涌起如刀绞般的痛苦,将一切欲望和臆想粉碎。他用被子把头蒙起来,逼迫自己睡觉。
出发那日正是冬至,舅舅一家子都去和姜潮宇送别,只有尤伶为殷郊做了一碗长线面,这是她家乡的习俗,他将一碗面都吃了干净,又喝了一碗烈酒,将天沧配在身上。
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赴鲁山,她就站在那里目送。有雪花迷住了她的眼睛,瞬间化成水流了下来。此时的“姜”字帅旗,大军铮铮的铁蹄,还有那姜潮宇玩世不恭的笑容,在她眼中都模糊了。唯有殷郊的背影,在她的瞳仁中化成一抹阴翳,久久挥之不去。
姜许氏走了过来,给她披上了一件大氅。她是姜府的嫡长孙少奶奶,就是姜潮宇的正妻。许氏曾是朝歌的重臣,被出调到东鲁做封疆大吏。姜桓楚为了巩固势力,与之联姻。这位少奶奶今年已经廿三岁,比姜潮宇足足大了六岁。但她为人十分谦和,帮着婆婆料理家事,大小事宜相当周全。那十一个侍妾在她眼皮子底下老老实实,没一个敢兴风作浪。
纵是比尤伶大了许多,但她还是依着规矩叫了一声“表嫂”,尤伶连忙还礼,口称:“不敢。”姜许氏见她满目怆然,依依之情溢于言表,便宽慰她说:“虽说军营规矩森严,不许女眷入内。但好在只是练兵,我们又是元帅亲眷,按例可以月探。表嫂不必焦虑,待探视时间到了,我打个安排去瞧瞧他们。”
尤伶闻听此说,终于不再忐忑。终日在府中照顾茂儿,闲暇时去和孙少奶奶做个女工,日子过得倒是不慢。
且说殷郊在鲁山脚下练兵,虽说是个副将头衔,但到底从未亲涉兵事,甫到军营便各种不适。先是饭菜不合胃口,终日闹肠胃病。加之地势险峻,风雪交加,没几天便冻得手脚生疮,恨不得蜕下一层皮。伺候他的是个叫小轱辘的亲兵,看见副将这副模样急得团团转,每日为他烧好开水温手温脚,日子过得十分勉强。偌大军营里,就连姜潮宇那样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也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习惯了,到头来竟是殷郊的皮囊最耐不得苦。
他又气又急,急火攻心,大冬天上起火来,小轱辘百般劝慰不见效,但最后却是以毒攻毒,他的冻疮倒好了不少。
一个月过去,殷郊渐渐适应了军营生活,和普通士兵一起吃大锅饭,每日两个时辰越野、两个时辰摔跤、一个时辰打靶,日子虽苦,但每天都很充实。不过刚刚适应了军营生活,又有想不到的算计浮出水面。陈统将士兵分成两个营,每营各五千人。一营给殷郊,二营给姜潮宇。每次分配任务都会出现明显的差异,比如一营开山,二营除雪;一营越野,二营打猎。就连锅灶上的差事都不同:一营砍柴,二营烧水。
小轱辘不止一次抱怨:“大将军实在太偏心了,说是每营都是五千人,但明里暗里的多给了二营三千。而且二营个个精兵壮汉,咱们营多是老幼之徒。”
听了这句话,殷郊才明白过来:怪不得前日烈山围捕,一营的将士们拼死拼活,猎来的总数还不如二营一半。大将军似是非常高兴,当众褒奖了潮宇。
陈统本是姜家的家臣,从小看着潮宇长大,知道老太爷和老爷对这个孙子寄予厚望,偏心他也是应该的。可是每次当他见到一营的军士超体力完成任务时,心里终是十分难过。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把这些人均匀散到潮宇的营中,他们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吧。
这一日没有大风雪,倒是罕见的晴天。尤伶坐上车马,手里拿着那件刚做好的虎皮断袖袄,细细想着与殷郊见面的场景。她和姜许氏一同做的衣裳,待到完工,那少奶奶含笑看着,赞道:“表嫂真是一双巧手,这袄子穿在郊表哥身上,定是暖到心里去了。”
说得尤伶耳根发烫,只道:“少奶奶尽会取笑人。”
走了大半天,眼见日落才到了营中。她本想着入营要左一道右一道关口地检查,却见大营门前有马队来迎,细看之下竟是姜潮宇。
尤伶坐在后面的马车里,远远见前面的车马停住,只见姜潮宇下了马,径直走到车前,但见一双素手伸了出来,姜潮宇亲自搀了姜许氏下车,微笑着说了一句:“夫人大驾,让相公我好等!”姜许氏以帕掩口,瞟了他一眼:“没个正形。”但眼角的笑意却是那么暖。
尤伶突然就愣在了那里,山风灌进了领口冰凉凉得疼。
姜潮宇看向这边,喊了一声:“哟,表嫂也来啦!小驹,去迎下来送到殷将军的营帐。来夫人,这边请。”
一个小兵过来扶了她,她再也没敢抬头看前面的二人,眼中有什么凉刷刷的不敢眨下去。
她带着个包裹,跟着那小兵走了好久。直到一个挂着帅旗的大营前,小兵似碰上了熟人,对那人说:“轱辘!正好,这是副将军的女眷,你带进去吧。”那小兵甫一见着尤伶,像是开心得不得了,大喊着:“将军夫人来啦!”然后就把她扔在一边自己跑掉了。尤伶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为何心里的喜悦咕嘟咕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