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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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伶一看那孩子,脸色已成了酱紫,浑身一动不动。不过胸脯鼓鼓的,像有口气憋在那里。她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伸手去打他胸口的内关穴,这一举动无疑刺激了殷郊,他红着眼睛吼道:“你对我的孩子作甚?!”说着就要来抢,尤伶一下子回过身去,命令姜泊先说:“拦住太子。”
姜泊先见太子一副吃人的架势,和几个小太监合伙拽住了他。他拼命叫喊:“谢尤伶!你敢对我的孩子下手,我绝对不放过你!”
尤伶充耳不闻,借着这个工夫,连打了几处守护心脉的大穴,只听“呕”的一声,孩子嘴里吐出了一口黑血。尤伶拽出手帕将他的口内清理干净,然后俯身对准他的嘴巴,连吹了十几口气。众人都不知她在做什么,就在这时,只听一声轻微的咳嗽,就见孩子“哇”地哭了出来。众人不禁惊讶:太子娣把小王子救活了!
听见儿子哇哇大哭,殷郊像是梦游一样停在那里,半天才缓过劲来。
尤伶把孩子送到他怀里:“我意料不错,只是憋了一口血,幸好救得早,再过一会儿就真的闷死了。”
他抱着怀里渐渐变暖的小孩子,口中轻声哄着:“茂儿乖,喔喔喔。”这个名字是西娅起的,她说等孩子出生,男孩叫茂,女孩叫樱。可是还没等她看孩子一眼,就因为失血过多,救不回来了……他还记得刚刚,稳婆说太子妃不好了,让太子进去说话。他冲进去,见她满头都是汗,下面的鲜血已经染透了半张床。她碧蓝色的眼睛闪着泪花,撑着一口气对他说:“如果我死在这里,请你给孩子再找一个母亲……像我、像我爱他一样爱他,像我爱你一样……爱你。”
殷郊当时心痛如绞,根本不想听她如遗言般的嘱托。她说完这些话就不行了,整个人都软下去,然后似是自言自语:“你还没死……多好。”
那是她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殷郊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抱着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坐在西娅身边,禁止任何人靠近。就那么一直坐着,直到天亮。
洛惊尘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过话,只是独自到桌子上拿了一枚枣子嗅了嗅。
寿仙宫里的帝辛起初听说波西娅难产而死,孩子也夭折了,没什么激动的心情,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没去东寰殿看一眼,而是连夜进了梨落宫。他突然起了惧意,害怕哪一天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头上。想来也是自己作孽太多,报应不爽吧。
尤伶在半夜去了一趟东寰殿,没呆多久就回去了。没想到第二日午时,波西娅的贴身丫头妮娜来到其羽阁,满脸泪痕地对尤伶说:“奴婢求太子娣去劝劝太子爷吧!他抱着小公子有十几个时辰了。他自己不吃不喝,也不允许奶娘靠近。小公子自打落地就没吃过奶,这样下去岂不要饿死?”
尤伶一听这话就来气了:“大家伙儿帮他把孩子保住了,他反倒不珍惜。这么糟蹋孩子,他肯我还不依呢。”说着便一同来到正殿。
和昨夜走的时候没什么差别,只是周围的人少了很多。姜泊先说刚刚王后和蓉丽娘娘来过,王后悲痛不已,几度昏厥,蓉丽娘娘便扶着她去惊澜殿歇息了。殷郊还是那个姿势,不许别人靠近,更不许动波西娅的遗体。
尤伶看着眼前这副凄惨的景象,也不由得跟着揪心。她走上前去对殷郊说:“殿下,好歹让孩子吃点奶。”
他的眼神一动不动,嘴上说了一句:“走开。”
看他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尤伶不禁生气:“你不把孩子给我,我可抢了。”
他的表情更显阴狠:“走开。”
尤伶气极,想着昨晚的惊险,忽然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啪”地一声,打得在场所有人一惊。只听她对太子怒吼:“殷郊你混蛋!”
殷郊被这掴了一巴掌,眨了眨眼睛,手上的力气也松了三分,尤伶从他手上将孩子拿过来,随即交给奶娘,奶娘哄着出了门喂奶去了。
尤伶对姜泊先吩咐道:“太子妃的遗体不能再这么放下去了,得抓紧盛棺下葬。父王已经给北海修了国书,你召太傅,以太子的名义再修封家书。”
吩咐了一应事宜,小太监出门跑腿去了。尤伶看向殷郊,他的眼神依旧那般呆滞,可是眼中的泪水越发泛滥了。短短两天,他瘦了一大圈,整个下巴都是黑色的胡茬。双目也是无神,深深地凹陷下去。尤伶捧起他的脸,不无心疼地对他说:“郊,你不能这样。”
殷郊看着她,想起与西娅度过的日日夜夜,那些惊艳的、美好的、怀疑的、心痛的记忆,渐渐在心底苏醒。他忽然扑进尤伶怀里,抱着她痛哭不已。
压抑的哭声在房间里回响。屋里没有其他下人,站在一旁的洛惊尘忽然对他说:“殿下,太子妃死得蹊跷。”
殷郊和尤伶同时看向她。
尤伶率先发问:“你发现了什么?”惊尘看向太子请示,殷郊看了一眼尤伶,说:“尤伶不是外人,你但说无妨。”
洛惊尘便问道:“一般谁负责太子妃的饮食?”
殷郊仿佛回过神来,皱了眉头道:“孕妇饮食本来就精致,何况深宫之中,难免有各种势力不愿意看到西娅平安生产。所以对西娅的饮食我是慎之又慎,荤食方面,我会亲自挑选牲畜监督宰杀和烹饪;素食的话,都是我亲手采摘的,烹饪也是我或者姜泊先监督的。而且给西娅用之前,试吃的内官会吃一遍,我会再吃一遍,确认无误才会送到西娅面前。”
尤伶心中感慨殷郊心思果然细腻,只见洛惊尘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拿来一颗枣子问道:“这是太子妃经常吃的么?”
殷郊点点头:“她孕期特别喜欢吃这些。”
她追问:“这也是你亲手摘的?”
殷郊摇摇头:“这是贡果,由寿仙宫直接送到这来。”
洛惊尘追问不舍:“大王一般会派什么人送?有特定的人吗?”
殷郊却愣了,他没怎么注意过。
“惊尘你……发现了什么?”
洛惊尘看着这颗枣子,说道:“我检查了这些瓜果,除了浓郁的果香之外,还隐藏着一种非常微弱的寒香。如果我判断不错,应该是蟹爪兰的味道。”
“蟹爪兰?”
惊尘点点头:“螃蟹性寒,以蟹爪尤甚,乃是孕妇的禁忌。这些果子应该是浸泡了蟹爪水,然后给太子妃服食的。三次五次还不成问题,但长久吃下去,肯定会吃出毛病来。上一次太子妃险些流产,你记不记得我对你说的那几种可能?”
他想起当时惊尘的话来:“要么是果子有问题,要么是茶有问题,要么是母体心境所致,要么就是受了外力。”他不由得震惊了:他左右防备,却不想在这最放心的东西上出了岔子!
殷郊的双眼露出凶光,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齿说道:“给我查。”
惊尘领命道:“既然叫我查出了这蟹爪兰,我定不会轻易放过。从果子进宫那一刻起,经了哪些人,放了哪些地方。还有那该死的蟹爪兰的来历,属下掘地三尺,定然给死去的太子妃一个交代!”
殷郊的双眼满是血丝,狰狞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在西娅死后的第六天,也就是下葬的前一天,殷郊在惊澜殿见了洛惊尘,然而女护卫给他的结果是:没有进展。
殷郊震惊了!
洛惊尘跟在他身边十年,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虽然他知道这次的谋害事件不是简单的事情,但不至于连惊尘也毫无所获。
作者有话要说: 波西娅死得可怜,不过她身上有伏笔,即将揭晓
☆、波西娅下葬
惊尘整个人显得憔悴了不少,她用嘶哑的声音向殷郊回禀:“贡果主要来自湖扬二州,进入朝歌经过三检三查送入王宫,第一站是膳房,有少许需要冷藏的瓜果会送入冰窖隔间。然后膳房会依照各宫份例派发。但阖宫有两个宫殿可以按需索取,不必拘着份例。”
殷郊接了一句:“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寿仙宫和升谖殿一直都这样。”
然而惊尘却说:“寿仙宫不错,但另一个不是升谖殿,是其羽阁。”
什么?
他愣了一下,其羽阁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待遇?
惊尘接着说:“这是太子娣入宫才开的先例,因为大多数的贡果都是经了楚雄庄园送入宫中的。”
楚雄庄园,是谢陆雄的产业。
这件事情兜来转去,竟还是和谢尤伶扯上了关系。
“不过,太子娣做这些事情的可能性很低。”惊尘又否定了他的想法。只听她接着说:“且不说我没感觉到她对太子妃的恶意,单说涉事的可行性,就算送入宫中的瓜果被浸了蟹爪水,到膳房会被洗一遍,寿仙宫再洗一遍,然后送入东寰殿给太子妃吃下,那效果可谓微乎其微。”
殷郊又细思一遍,换了个重点问道:“蟹爪有没有线索?”
惊尘回复:“因为大王体质对河鲜敏感,所以宫中的鱼虾蟹很少。以前妲妃娘娘爱吃河鲜,但自孕后便被大王禁止。能查到的螃蟹,目前只有其羽阁吃过。”
又是其羽阁。
“怎么两头都与她有联系……”殷郊不由得再次怀疑起谢尤伶。从动机来看,因着妃娣之差和父王当初的许诺,她有极高的可能来暗害西娅。从手法来看,果子和蟹爪都在她那发现可疑之处。可是,就像惊尘的感觉一样,他也没有觉察出尤伶会是这样的人。
他托住下巴,长叹一声:“不管这人是不是尤伶,都藏得很深啊。”
趁着灯火未灭,他去了其羽阁看孩子。
这几日,殷郊白天筹备西娅的后事,晚上与惊尘互通消息,茂儿便被接到其羽阁由尤伶照顾。起初父王颇不同意,坚持要把孩子接到寿仙宫。但殷郊却答允让尤伶接走了。此时从惊尘那得来最新的消息,他也一度困惑了:若是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了西娅,又为什么要救活茂儿呢?
不知不觉来到其羽阁前,其羽阁的下人素来少,连守门的都没有。想是自己当初对尤伶不上心,什么都没有置办齐全。他忽然有点愧疚,伸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自然是若竹,见到他来,吃惊不小,忙请了安。他问:“茂儿睡了吗?”她答:“刚吃了奶,现在玩得正好呢。”
若竹把他让进去,他看见屏风后面,尤伶抱着茂儿认真地哄着。那个倩影像雷一样击中了他,他站在那里看呆了,无数次设想过这个场景,如果西娅没死,那他们一家三口该是多么欢乐!可是没有如果,她确实是死了,活不过来了!他这样想着,在西娅下葬的前夜,再一次泪流满面。
“怎么站在那里不过来?”
听到尤伶的声音,他擦干了泪水走了过去。尤伶把孩子给他,他接了过来,怀里的小家伙不安分地乱动,头发还稀稀疏疏的没长好,能看出乌黑的颜色。但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是海一样的蓝。他止不住颤抖,脑海中浮现西娅的脸。可怜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母亲!
看他抖得要把孩子掉下来了,尤伶连忙接了过来,交给若竹送给奶娘哄着睡觉。他颓然地坐到床上,双手抱着头流泪:“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没办法喜欢。我一看见他,就会想起西娅惨白的脸!他如果不出生,西娅就不会死了!”
尤伶坐在他身边,抚摸他的后背,安慰道:“不是这样的。你应该庆幸她把孩子生下来了,她不是因为茂儿才死的,她就算不生小孩,也会被人盯上的。”
殷郊虽然悲恸,却听得这话很不寻常。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尤伶不再看他,支吾着说:“别想那么多了。”
他扳过她的脸,用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说。”
谢尤伶被迫着看着他,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她受不了这种怀疑的目光,猛地侧过脸去:“我只是猜测。我什么都不知道。”
殷郊一手抓过她的手腕,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他红着一双眼睛低吼道:“谢尤伶你给我听清楚:我从来不打女人。唯一例外的,是坏女人。”
她后面是床,手被殷郊扣住无法动弹,下巴火辣辣地疼起来。委屈和愤怒搅在一起,让她的眼圈也红了,她用同样的口吻回敬他:“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打我也没用。”
“放肆!”他猛地用力,她被推到床上,殷郊按住她的双手,整个人像狮子一样咆哮起来:“你最好跟我说实话,那果子是你爹送进宫里来的,而螃蟹也只在你这里出现过!一样是巧合,两样也是巧合吗?!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否则我拧断你的胳膊!”
尤伶上半身躺在床上,双腿被他压住不能动弹。她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却还是止不住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