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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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若竹早已跪下磕头,声泪俱下道:“太子爷明察!我家小姐从未和太子妃讲过那样的话。在君兰姐姐面前,小姐还有意瞒着身份。您不要错怪我们小姐了!”
尤伶青着一张脸,呵斥若竹道:“求他作甚。他要认准了是我害他妻儿,凭你有两张嘴也讲不清白。随他去吧。”说着兀自上床,把后背朝向他。
这边的君兰也大着胆子对殷郊说:“殿下,太子娣没有向太子妃透露身份,乃是奴婢亲眼所见。太子妃从这回去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些事情,想是里面有些隐情。”
殷郊见此情景,脾气散了大半,此时也冷静过来,冲着谢尤伶说道:“这件事情,等西娅缓过来自有定论,我暂不追究。不过有些话我不得不讲: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不可能给你想要的爱情,但除此之外的一切,我能给的一定给。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也希望你能和西娅保持距离,就当安抚我的多疑。”
那边传来谢尤伶冷冰冰的声音:“自从知道要嫁给你,我就没再指望过爱情……你走吧,没事儿不要再来了。”
见这般,殷郊轻叹一声,转身离去了。
若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再看一眼小姐僵直的身子,只是暗暗地流泪。
等到殷郊回到东寰殿,太医已经撤去大半,只留下两个老嬷嬷留守。奴才们不再拦着他,老嬷嬷不无欣喜地说:“好在有惊无险,母子平安。以后一定要注意饮食,定期喝保胎汤药。”他这才放下心来。
他来到西娅床边,看她脸色通红,满头细密的汗,竟像是大病一场。见他来到,她伸出虚弱的手,他接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眼泪浮了上来:“西娅,都是我不好。”
西娅露出单薄的笑容:“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孩子。回来的时候吃了几颗枣觉得难受,喝了半壶凉茶,便觉得不适,差点害了肚子里的小家伙。”
他俯身亲吻她的脸,安慰她:“还好没有出什么岔子。”给她盖好了被子,哄着她睡下了。
夜间,忙了大半天的奴才都休息下了。只有惊澜殿的烛火通明,显出殷郊犹未就寝。只听里面低低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按理说,太子妃生自苦寒之地,又常年狩猎,身体要比凡人家的小姐强壮,不至于喝几口凉水就动了胎气。依属下来看,要么是果子有问题,要么是茶有问题,要么是母体心境所致,要么就是受了外力。”
殷郊靠在床上想了又想,终于开口:“前两种不太可能。第三种,如果她不知道谢尤伶的事,那么没什么可以动这么大肝火;至于这最后一种,没听说她摔了碰了,应该也不大可能。”
洛惊尘却说:“也不一定是摔了碰了,殿下这几日有没有和太子妃一起过夜?”
殷郊一下子闹了大红脸:这惊尘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有些快人快语,让人招架不住。
见殷郊的反应,洛惊尘微微皱了眉:“太子也是冲动了些。”
殷郊即使浑身不舒服,也只能认骂:“怪我了……男人嘛,总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
“说到这,恐怕您还得去一趟其羽阁。”
殷郊不解:“去那干嘛?”
“你把那谢家小姐好一顿冤枉。这时不去赔礼,小心人家记恨你。”
殷郊长叹一声:“唉……娶这些女人干嘛呢,闹死心了。”
即便这么说,还是吩咐了洛惊尘,掌灯去其羽阁一趟。
夜静极了,两边只有银杏落叶的声音。太子快步走在空旷的大院里,两边朱红色的大门不住向后掠去。始终在他前一步的洛惊尘不禁露出微笑:“太子脚力见长。”
殷郊笑出了声:“能让你夸一句,当真不容易。”说着又正色道:“一会儿我到其羽阁,你帮我观察一下谢尤伶是个什么样的人。”
惊尘称是,又问:“太子怀疑她?”
“嗯……不是怀疑她,只是凡事都要知己知彼。总不能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说话的工夫就到了其羽阁,这里的灯火未灭,隐隐还能听到弹琴声。琴声凄婉,如泣如诉。连一向严肃的惊尘也不禁说:“听这琴声,倒像是在骂你。”
殷郊进门前瞪了她一眼:“你现在越来越不可爱了。”
推门而入,门口的若竹见是太子前来,忙行了礼。屏风那端的谢尤伶见殷郊来访,琴声顿了一下,接着再次响起,一直没有搭理他。
见殷郊的架势没像上午那般凌人,若竹知趣地退了出去。殷郊向那边走去,却听她说了一声:“站那儿,别过来。”
殷郊本来理亏,此时也只好席地而坐,隔着屏风看着她。她应该是打算就寝的了,身上穿的都换成了紧致的蚕纱寝衣。说来惭愧,他记得以前下江南的时候见过这种衣服,还是在青楼里。那时候他还不大,被淮南王的公子硬拉着进了青楼,秦淮名‘妓十分喜爱这种金缕蚕衣,与闻名天下的金缕玉衣互为表里,乃是水乡特有的风格。只可惜当时他一见那些浓妆艳抹的歌‘妓开始脱衣服,便吓得拔腿就跑,当时还被那些富家公子笑话了好一阵子。也亏得他早点跑了,逃过被父王打断腿的厄运。
眼下尤伶穿的这件,显然没有青楼里的女子那般露‘骨。即便隔着屏风,也能看出衣料是并不轻透的琥珀丝,领口那里刺着青丝百针十字绣,顺到袖口是螺荔镂金百蝶边,与头饰和手饰互相搭配,显出大家闺秀的审美品位。殷郊渐渐地看入了迷。
许是被殷郊这种不加掩饰的眼神冒犯,尤伶不禁生出愠怒,她停了琴,说道:“不是不让你来了。”
殷郊这才回过神,咳了两声,回答:“唔……这不入夜了,我来捉‘奸的。”
尤伶一听,又好气又好笑:“那你可曾逮住奸‘夫?”
他说:“你又不让我进去看,我怎知他没有躲在你床下。”
这话说得狠,尤伶竟不知如何回答,片刻才说:“你若是搜不到奸‘夫,该当如何?”
他答得认真:“任凭发落。”
“好。”她气极反笑,再不言语。
殷郊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只见里面她和一张琴落在地上,旁边竟还有一壶酒。
殷郊笑笑:“夜间小酌,果真惬意。”
尤伶没好气地说:“没法子,我们家那位什么也不喜,单好酒色,我也管不了他。”
殷郊一听,竟是一点台阶也不给下。尴尬地咳了两声:“咳咳,那我还是来得晚了,要再早点,还可以和他把酒言欢。”
尤伶冷笑一声:“可不是么。下次跟你夫人请好假,早一点过来,还能喝上热乎的。”
要说贫嘴,殷郊说上三天三夜也不是她对手。此时只好先服软:“好啦好啦,我特意赶来跟你赔礼,你就不要这样挤兑我了。”
见他如此,尤伶的气终于出了小半,还有大半没化解:“哟,您这是赔礼来了,刚不还说捉‘奸么。”
殷郊只好说:“我没捉到奸‘夫,任凭你发落吧。”
她的气又消了一半,刚刚斗嘴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说起正事来,反倒潮了眼睛:“以后你要搞清楚状况,再来我这发脾气。”
他赔着笑脸:“西娅的事跟你没关系,都是我不好,错怪你了,给你赔不是。”
她的眼睛越来越潮,不敢眨下去。
“……太子妃还好么?孩子没事吧?”
他松了口气的样子:“有惊无险,不是大事。”
她突然邪邪地笑了笑:“这可不得了,赶明儿我得带上九味麝香丸,拎着几块蜜桃砒霜糕,亲自去看望看望,谁叫我天生恶毒呢。”
直听得殷郊手足无措:“哎呀呀,这怎么就哄不好了呢……”
直到这里,她心里的怨气才终于算彻底化解,好歹和缓了脸色:“罢了,念在你诚心道歉,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天不早了,你回吧。”
殷郊这一晚上的委屈终于没有白受,他走出屏风去,回头对她说:“最近转凉,你也早点休息……啊对了,不要再和那奸夫喝闷酒了,我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尤伶哼一声:“晚了,我瞧着他呆会儿还会回来。”
殷郊走着没停步,只是嘴上说:“他回来你就告诉我,我请他吃蜜桃砒霜糕,谁叫我天生好客呢。”说着推门而出,不见了身影。此时尤伶才眨了下眼睛,竟生生砸出一大颗眼泪来。她看着被泪水打湿的琴弦,抬手自斟了杯酒,喝得更烈了。
回东寰殿的路上,殷郊问惊尘看出尤伶是个怎样的人。惊尘不多言语,只说了一句话:
“谢尤伶是个好姑娘,可惜嫁错了人。”
殷郊听罢,哈哈大笑,自嘲道:“我这一生啊,欠人的算是还不清了。”
是夜月明星稀,各自离愁。
作者有话要说: 惊尘也蛮可爱的!
☆、归来的白丝巾
洪水过去已快一月,可各地流民无法安置,饥荒四起,饿殍遍地;连日来,姬发率众在汜水关外数度徘徊,不知打着什么主意,成了一块可大可小的心病。再过几个月,宫中又要生出一桩烦心事,着实让他头疼不已。
正值大暑节气,寝宫里纵是融着一大块冰,也直热得他满头大汗。加之国事繁忙,心事又重,急火攻心,让他嘴边生了好几个大泡,每日茶饭不思,竟是喝口水都困难。
这一日,帝辛在姜柏辰的安顿下,勉强睡了个午觉。暑气太燥,没多会儿便口渴而醒。他躺在床上喃喃吩咐:“姜柏辰……给孤端碗水来。”
然后就听得有人轻手轻脚前来,用了不知什么东西让清水一滴滴流下来,先滴在他干裂的嘴唇上,然后渗进嘴巴里,清清凉凉竟是十分舒服。
他老老实实地饮着水,竟是一动也不动,生怕这水流到别的地方去。大概一碗水的工夫,他也不觉得渴了,反倒觉得这么聪明的方法肯定不是姜柏辰那小子能想出来的。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年轻的宫女坐在那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复又闭上了眼睛:“瞧你这宫女眼生,什么时候调过来的?倒是颇通服侍之道。”
然后听她轻笑一声:“本来出门透透气,碰见姜柏辰说你身体不适,好心好意来看你。谁知大王金口一开,一下子把我贬成了宫女儿。我这一来回,真真是自降身份了。”
听这无比熟悉的声音,帝辛猛地睁开眼睛,定睛一看竟是妲己。他撑起身子靠在后面的椅垫上,心里没想到妲己会来这里。
“是妲己啊,你看看我,真是老了眼花了……几个月不见,你的气色倒还一直不错。怎么今儿个有空,来我这寿仙宫一趟?”
妲己拿着一条淡粉色的手帕轻拭了拭嘴,叹了一声:“我住进你这寿仙宫一月有余,你竟然一直不知道。真是让人伤心。”
帝辛突然想起来,她的梨落宫在洪水中被冲垮,到现在也没有复建。王后他们都陆续回到自己的宫中,只有她无处可去,依然留在寿仙宫。他心里不大好受,拉过她的手,那手帕半边湿透,想来就是用来给他滴水的物事。
“瞧我这记性,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你放心,梨落宫我抓紧帮你复建,你稍安勿躁。”
妲己不露声色地抽回手帕:“我又不是流落街头,还是以国家大事为先吧。”然后四下看了一眼,越发无语。随即缓缓起身:“妥了,我也不打扰你休息。就先走了。”
帝辛却拉过她的手:“我记得,你的手帕是白色的。”
妲己的眼光暗了不少:“是啊……可惜从梨落宫出来以后就没见。我记得把它系在手上了的……你当时接我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
帝辛昏昏然然地回想,自语道:“是我接你出来的吗……那么乱我也没注意。改日去找找。”
妲己的眼神突然就跳了一下。
从寿仙宫出来,迎面扑来一阵热浪。她微微地松了松领口,听着四下都静悄悄的,只有不识趣的知了挣了命地叫。还是知了命好,开心了笑,不开心了叫。哪像这深宫女子,喜怒哀乐都要埋进心里,人前笑脸,人后哀叹。人前讨好,人后算计。得宠也是累,失宠也是累,当真命苦!
想着刚刚帝辛的态度,面对她不知要拉出多深的鸿沟来。以往那些海誓山盟依稀在耳边,可眼前的现实却如此冷酷。即便如此,她还是相信着,他是动过真心的吧。只是甜言蜜语是真的,冷言冷语也是真的,最初的轰轰烈烈,到最后也终归化成平平淡淡。
傍晚的暑气好歹降了不少,妲己用了些晚膳,呆在落枫斋里无所事事。听说大王下午去了崇吾殿,刚刚才回寿仙宫用膳,一直到现在也没有露面。鲧捐站在门口等了好长时间,终于在日落后回到屋里,失望地对妲己说:“我输了。”
妲己挑着眉头笑了笑:“都告诉你会是这样。”
鲧捐不无泄气:“我以为他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