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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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光大亮,离开锁还有两个时辰。陈右卿饿得头晕眼花,连说话也没有力气。梨嫣忽然想起来他贫血的,此时见他脸色苍白,眼神涣散,莫不是要晕倒了?
这可不行!她直接对那苏乙说:“你纵是拦我,我也非得给他吃东西!”苏乙蛮横地挡在前面:“大少爷说一天一夜就是一天一夜,少一刻钟都不行!”梨嫣气极,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小厮被打,心中顿时失衡:“在夫人少爷眼中,你也不过就是个奴隶之后,凭什么打我?”说着便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陈右卿见梨嫣被欺负,气得蹿了起来,可没走几步便脚下虚软,又倒了下去。就这么争执间,忽听远处苏全忠的声音隐隐传来,那口气像是和谁交谈:
“这是别意居新来的厨子的拿手好菜——清烧白龙曜。是选嫩豕之里脊,反复捶打烧制而成的。紫鸢姐姐就尝尝吧!”
旁边是个不冷不热的女声:“大清早的,谁吃这么油腻的东西。拿走。”这位大小姐天性孤高冷艳,二八年纪不思出阁,把所有上门提亲的贵族公子统统拒绝了。就连对待自家人也一样冷言冷语,薄凉的脾性与她出身王侯之家的母亲如出一辙。
就这样一言一语间,二人来到跟前。看到眼前的景象,紫鸢挑了挑眉头没说话。苏全忠原本已经忘记还有这回事,看到梨嫣和陈右卿,好心情顿时消散了。
梨嫣见苏全忠来,知道他若不发话,右卿只能生生捱过这两个时辰。于是走到他面前,尽可能讨好地说:“大少爷,昨天是我们不对,你就叫人开了右卿的锁吧。你说什么都行,好么?”
苏全忠哼一声:“这回知道自己错了,啊?想认错行啊,除非你亲口承认自己是小奴隶。”
听了这话,还没等梨嫣说什么,身后的陈右卿突然发了火:“苏全忠!你别得寸进尺。我陈右卿今天就算饿死在这,也不会任你再侮辱梨嫣!梨嫣,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待苏伯伯问起,你就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一个字也别瞒着!”
苏全忠听到父亲的名号,脚底终究软了三分,可面子上又下不来,一时犯了难。看着梨嫣苍白的脸色和为难的神情,一直沉默的紫鸢突然在后面发出一阵窃笑,她对苏全忠露出了少有的笑容:“没想到你还挺有两下子,居然把季枫叔叔的儿子锁了。我看这样好了,你把手中的这盘肉分一半给他,看谁先吃完。你赢了,我有法子赏他二十藤;你若输了,可就得放了他。”
苏全忠巴不得在紫鸢面前逞能,心想:我苏全忠比吃焉有输的道理?随即把肉分给陈右卿一半。陈右卿看到这肉鲜亮多汁、香味四溢,不觉咽了咽口水。
苏全忠自以为这个瘦小子的食量肯定大不过自己,却不知自从被囚,他已经饿了一整天,他三两下就将盘子里的肉吃了精光。相比之下苏全忠刚刚吃过早饭,这会儿面对这么多油腻的肥肉,居然吃不了几块就开始反胃。苏全忠输了。
旁边的苏紫鸢讪讪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多厉害,没劲。你比不过人家,放了他吧。”
苏全忠甚是尴尬,碍于紫鸢的面子,只得开锁放人。
梨嫣没想到右卿会因此得到自由,只好走到紫鸢面前对她说:“谢谢你。”紫鸢对她轻轻颔首,随后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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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她先遇见你
广贞夫人收到快马传回的文书,说苏将军终于俘虏了鬼方的王子洛斯齐,大获全胜。广贞几乎难掩激动的泪水:和鬼方的这一仗,断断续续打了三年多。这次终于可以好好过个年了。
原来,殷商西北部属国鬼方,数年不贡,屡犯商民。商曾数次讨伐,却屡战屡败。传鬼方国有巫作蛊,咒诅商军,以致军心大乱。此次苏护奉命北伐鬼方,巧造陨石,刻字于其上,宣扬“天佑大商”。顿时士气大增,反乱了敌方军心。终于历时三年将作乱者消灭殆尽。苏护也因此成为继高祖武丁之后第二个战胜鬼方的将军。新仇旧恨终于得雪,天子龙颜大悦,专为此设坛祭天。
苏护班师,先回了冀州。广贞早早迎在将军府前,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终于见大队人马回来。苏护骑在高头大马上行走在最前面,到了门口下了马,广贞微笑着迎上去:“将军辛苦了。”
苏护微微颔首:“夫人亦辛苦了。”
广贞知道他的习惯,战事一日不休,他便一日不肯脱下战袍,连睡觉都要穿着戎装。她便早早在瀚辰阁吩咐了热水,亲自服侍他沐浴更衣,见他的皮肤晒得更黑,两鬓又添新霜,心中五味,不敢明说。苏护也只问了孩子们的近况,她回答说:“你一年没回来,都没看见他们几个长得可快。”
他点点头:“呆会儿我去看看梨嫣。”
广贞给他备好了衣服,就到青石阁看弟弟。杨珞堂也是刚刚出浴,广贞与他聊了些近况,就说:“休息好了就回云州待几天,我前些日子刚去瞧过,孩子们都盼着你回去呢。”
杨珞堂也是笑:“这么长时间没回去,那几个小不点怕都不认得我这个爹了。”见姐姐的笑容很是开怀,他反复想了想,终于说:“姐夫接连打了这么多年仗,这回回来,连大王都下旨让他好好休整。当年那件事,他始终不肯原谅自己,这么多年没有放下,身心都老得很快……姐姐也体谅他些,他心里是很苦的。”
广贞便不说话了,沉思着半晌才轻说:“我心里有数。”
晚上回到广贞堂,她问孙妈妈:“瀚辰阁收拾好了没有?添了香吧?还有红苇草备好了不曾,打仗归来的第一夜,要将这草系在床头。”
孙妈妈一一应答,广贞满意地点头。卸妆更衣,见孙妈妈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怎么了?这般吞吞吐吐的样子。”
孙妈妈索性开了口:“夫人哪,将军在外打仗三年多,你们一直聚少离多的。这会儿刚回来,你把瀚辰阁收拾这么利索作甚。任那瀚辰阁冷屋硬床的,将军呆不习惯,自然就到你这来了。”
广贞忍不住笑:“他个行军打仗的兵伢子,莫说冷屋硬床,就是盘丝结网,他睡在里面也要打鼾的。”
孙妈妈听她这么玩笑的口气,却也藏了几分自嘲的意味。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地退下了。
灯火如豆,广贞一个人坐在妆台梳发。她的头发还是那么光滑油亮,一梳到底。她握着自己的一头秀发,渐渐出了神。回想起白天珞堂对她说的话,加上刚刚孙妈妈的提醒,她自己又何尝没有想过。自鸢儿出生以来,苏护对她都是待之以礼,没有明显的好,也没有明显的不好。一直以来在二房的对比下,她一直以为苏护能为女人付出的,也不过就是对她这般吧。
直到楚离萱出现。
自从遇见了她,苏护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感染得整个将军府都焕然一新。她失踪的那一年,苏护的情绪简直跌到了谷底,广贞几乎用尽了法子,也没能让苏护真正开心地笑一次。后来离萱被陈季枫找了回来,开口就要他死,他毫不犹豫地就去死。那一天大风,鸢儿呛了风有些发热,她正抱着女儿喂药,忽听前堂传来大呼小叫,随后遂良就跑了来,说苏护中剑,命在旦夕。
她手中一抖将药碗打翻,差点烫了孩子,将孩子交给孙妈妈就直奔瀚辰阁。一进屋子就看到淋漓的血迹,她的心都要跳出来,随后看到躺在床上的苏护,那么长的琉璃剑,直接洞穿了胸膛。她脚下一软,几近昏厥。
医官在床边手忙脚乱地治伤。她站在一旁,听陈季枫唯唯诺诺地讲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听到苏护是为了楚离萱去死的那一刻,她的妒火简直要把她整个人都点着了!她嫁给苏护这么多年,从没见他会为一个女人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后来听说他把田地都交给她打理,心中的寒意更增了一分:苏镇之啊苏镇之,在你心里,我杨颖颜就是可以用这些东西打发的人,你当真是一分真心也不肯分给你的妻子。
屋子里的医官越来越多,她只能到外面等结果,等来等去,却见陈季枫带了个女子过来。不消任何言语,只一眼便知道这女子就是那传闻中的楚离萱。果然是美,真美,她要不美成这个样子,也不值得苏护为她举剑。可在她广贞夫人眼里,这种女人都是应该下地狱的!如果眼光可以杀人,楚离萱早就死在瀚辰阁外了。
所以一点也不意外,是她使了小小的手段,在正名大典前让楚离萱看见她哥哥的尸体。
广贞没有丝毫后悔。除了那一天去梨落园,小小的梨嫣扯着她的罗裙,喊她“娘”。
她要是再不控制一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反复告诫自己:这是楚离萱的女儿,不能靠得太近。
可是她用尽心思留在身边的丈夫,却因此一蹶不振,离她更加疏远了。
她看着眼前自己的影子,颇有些自怜的味道。
正沉思间,忽听敲门声来,她走过去开门,见眼前还是孙妈妈,便问:“何事?”孙妈妈满面春风地对她说:“你看谁来了?”
广贞向身后看去,怔住了:苏护站在那边。孙妈妈忙将苏护请进了房间,然后关上门离开了。
苏护见她已经换了衣服,便问:“要睡了?”
她记不清他已经有多少天没踏入她的房门,此时只好回了声:“嗯。”
他走到桌子旁边坐下,她给他倒了一杯清水。
“我下午去梨落园,见梨嫣的样子好像不大开心。”他握着茶盏,眉间似有不快。
广贞坐在一旁,轻咬了嘴唇:“是我疏于关心。以后让她和哥哥姐姐们多接触接触。”
苏护则说:“噢……和你没关系。她从小没有母亲,养成这样的性子也难怪。”
广贞想了想说:“莫不如你带她出去走走吧?她在府中待了这么多年,很少出远门。正好你此行朝歌,带她出去转转,开开眼界也好。需要什么东西我给她备下就是了。”
苏护一想这主意也好,眼角总算有了笑意。他忽然想起什么,便对她说:“鸢儿也有十五了吧?该给她留意好人家了。”
广贞的身子突然一颤,手也开始发抖。
苏护笑了笑:“舍不得了?”
广贞摇头:“该嫁还是得嫁的。我就是担心她的性子,出了阁以后要吃苦头。”
苏护也认同:“要是没遇见中意的,宁可拖上两年。别到时候感情不睦,一辈子劳心。”
广贞听了这话,突然间心灰意冷,口气也不知觉变了:“女孩子中不中意不打紧,只要男孩子看上了,肯一心一意就妥了。从来只听说打不动的男子心,没听说化不开的女儿情。”
苏护一听就知话里有话,知道她这么多年满腹委屈,当下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广贞想了想,接着对他说:“我看着这些门当户对的适龄公子,李将军长子金吒,西伯侯长子考,陈总兵次子仲起,都是人中龙凤,可以考虑。”
苏护说:“夫人可是糊涂了。要说这前两个确实是合适的好儿郎,可那陈仲起前年已经娶妻,去年又纳了妾。我们紫鸢定然要做正室的,断不能做小。”
这又刺激了广贞,她露出凄凉的笑:“苏将军的嫡长女,嫁出去做小自然难看。可是我这做娘的,却真心不希望她去做大。自古以来的正室,有几个得到了夫君的真心疼爱?挂着个虚衔孤独终老,死了以后的同穴共眠,又有什么意思?”
苏护听她今天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真是坐不住了。苏护知道她以前也是不痛快,可一直都是不着痕迹,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总把事情说得一塌糊涂。他的脸色也变了,黑着一张脸说:“你该睡了。我先走了。”
说着起身,径向门走去,直到开门也没见广贞有什么动静。他迈出门槛,正要关门,忽听里面传来低低的一声哭腔:“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
那一刻,他霎时胸中一滞,手忙脚乱地关上了门。他生怕自己迟疑那么一下下,就要做出可怕的事情来。他靠在门上看浩瀚的星空,平复着翻涌起来的心绪。
十年了,足足十年了。他奔波于战场间,把自己扔在停不下来的刀光剑影里,就是为了能让不安的内心得到片刻的麻痹。他对往事的介怀和对昔人的追念,躲得过金戈铁马的黑夜,躲不过四下无人的梦魇。
他将沉重的惩罚背负在身上,不知道要背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要背多久。他只能这样自笞般行走,除了这样,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赎罪。
就这样渐行渐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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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红孩儿
这是梨嫣第一次与父亲出行,也是她第一次和他一起度过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