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杀手弦+番外 作者:雪脂蜂蜜(晋江2012-06-27完结)-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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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苍仍然没动。
秦初弦没办法了,只好自己先往台阶爬。可爬了几下,全身没劲,手根本够不着岩石上方的突起。
见状,嵇苍捏了捏拳头,终于爬过来托住秦初弦的脚底往上推。
感觉到脚下的力量,秦初弦的鼻子又是一酸,她使劲吸了吸鼻子,用力爬上了台阶。
怕被那些人发现,秦初弦不敢领嵇苍回村子,只得跟着难民队伍往东走。
虽然已到开春,路上却不到一点绿色。不管是树叶还是草根都被别人吃光了,树丫上光秃秃的,树干被人扒得只剩灰色的木干,松软的土地上到处都是人们挖草根的痕迹。
几天下来,秦初弦饿得两眼冒金星,手脚软得像棉花,时不时就瘫软在地。她明白,再不吃东西她和嵇苍都会饿死,但周围哪有吃的东西啊?
嵇苍也饿快直不起腰来了,可他脸上还是没有一点表情,只知道捂着肚子,静静地跟在秦初弦身后。
忽然,秦初弦两眼一亮,旁边的石头缝中竟然有一丛灰灰菜。耀眼的绿色像爪子一样,不停地朝她招着手。
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扯下一把叶子塞到嘴里,又扯了一把叶子递给嵇苍。
嵇苍捂着肚子,没接。眼神依旧空洞无比,甚至连视线都没放在灰灰菜上,而是茫然地望着远方。
“快吃,不然会被别人抢的。”秦初弦劝道。
嵇苍依然没什么行动。
看着他模样,秦初弦悲从中来。爹娘惨死,家没了,没有吃的,小苍又刻意寻死。多日的委屈一霎那完全爆发,她在灾难之后第一次嚎啕出声:“爹啊,娘啊,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
不知哭了多久,她感觉身旁的嵇苍动了起来。越过朦胧的水雾往旁边看,嵇苍正抓着灰灰菜,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塞满了,又艰难地嚼嚼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灰色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秦初弦破涕为笑,抓起灰灰菜,也吃了起来。
那丛灰灰菜救了两人的命。
从那天起,嵇苍渐渐恢复了正常,学着秦初弦的样子四处找东西吃,不管是树皮还是草根,只要能吃抓住就往嘴里塞。可他还是一个字不说,眼神冷得像冰。
估计是受惊过度变哑巴了,秦初弦决定以后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但目前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两国大战,承天一败涂地,士兵逃得比百姓还快,到处是残兵和土匪,还有各村各户的巡逻队。
刚开始秦初弦一看逃兵就惊恐万分,后来渐渐总结出了战乱生存之道。
逃兵身后必定一片狼藉,经常能捡到掉落的财宝和吃的。不过捡到东西后要迅速撤退,不然会被别人打个半死。路边的尸体也是宝,即使翻不到吃的,也能找些御寒的衣物。偷到吃的东西后要一边吃一边跑,这样即使被抓到也没关系,顶多挨顿打。
战后的战场是最棒的地方,那里有钱财,有吃的,有穿的。虽然有可能被残兵败将戳死,但和吃食比起来,这点危险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每次打完仗,秦初弦和嵇苍两人总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战场。
这天,听到肃州城前两天又打了一场仗的消息,秦初弦几乎是一跃而起,拖着还没睡醒的嵇苍就往城外赶。
凌乱的战场上到处散落着断剑残刀,散发着阵阵刺鼻的恶臭。一具具浮肿的尸首瞪着眼睛,死不瞑目地望着天。荒芜的大地被黄色的尸水和褐红的鲜血浸泡得泥泞不堪。
早已有难民分散在尸体中翻找搜寻。
见自己来晚了,秦初弦不禁有些懊恼,急忙直奔尸体密集处,轰开铺天盖地的苍蝇,仔细搜寻起来。
嵇苍也利落地开始扒一件还算完好的衣服。
突然,秦初弦的手指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竟然是半个窝窝头。虽然外面沾了些臭哄哄的血,可散发着致命的粮食香。她大喜,赶紧将它塞到怀里,拉着嵇苍拐到一个僻静处,小心翼翼地将窝头掏出,凑到他嘴边:“快吃,别被人看见了……”
不料,话还没说完,拐角处窜出了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形,褴褛的衣衫,恶狼一样闪闪发光的眼睛。
秦初弦知道他要干什么,拉起嵇苍就跑,可没跑两步就被男人赶上一脚踹倒。天眩地转倒地之际,她紧紧地将窝头护在怀里,犹如刺猬一般缩成一团。
男人一把推飞试图扑倒他的嵇苍,冲到秦初弦面前,凶狠地扳着她的胳膊。扳了一会儿,男人失了耐心,举拳就挥。
秦初弦想跑,可稍稍一动男人的手就试图来抢夺窝窝头,只好咬牙硬撑。她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大鼓,全身到处都在咚咚作响,精神也渐渐恍惚。但还是一丝一毫不敢松手,她和嵇苍已经十几天没吃过粮食了,这窝头就是他俩的命。
“把东西给我,臭丫头,我打死你!”男人快气疯了,双眼通红,出手越来越重。
股股腥味缓缓地涌到了秦初弦的嗓子口,几乎喘不过气来。
突然,她身上一片温热,男人止住了动作。
扭头一看,男人张大了嘴巴,捂着自己的脖子,干瞪着眼睛。后脖子上多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飞溅而出,淅淅沥沥地洒在她身上。
嵇苍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刀,身体不断颤抖。
秦初弦呆了,咳嗽道:“小……”
没等她将话说话,嵇苍又举刀,胡乱朝男人砍去,眼神里杀气腾腾。
第7章 第7章
直到男人倒在地上,无力地痉挛着,秦初弦才爬起身冲到嵇苍身边,一把抱住满脸是血,陷入癫狂状态的嵇苍:“别砍了,他死了。”
嵇苍定住身形,扭头看了秦初弦一眼,扔掉手中的刀,往手心上吐了吐两口吐沫,帮她揉面颊上的大包。
战乱中,见过了太多死亡,秦初弦早已麻木。可见到鲜血一滴滴从嵇苍下滑落,她仍然忍不住害怕。
两人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但要是嵇苍出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苍,下次遇到打不过的人一定要跑,别管我,听见没有。”她嘱咐道。
嵇苍摇摇头,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坚毅而冷静:“姐,我们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听到这沙哑的声音,秦初弦愣了愣,随即激动地抓起嵇苍的手腕:“你的病好了?你会说话了?”
嵇苍点了点头。
秦初弦开心极了,双手合十磕起了头:“谢谢爹娘保佑,谢谢爹娘保佑。”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好一根武功苗子,老子收了。”
秦初弦一惊,抬头一看,山顶小路上不知何时来了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少年。怕对方心怀不轨,她赶紧将窝窝头揣进怀里。
中年男人手握一根黑亮的虎头杖,头发乱得像一堆杂乱的云彩,脸上长着一副火红色的络腮胡,身披火红狐裘,目光如炬。
他身旁的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模样惊人的标致。柔媚的桃花眼里荡漾着一抹溪水般缱绻的笑意,白嫩而剔透的皮肤,五官精致得像是雕刻出来的,朱唇不点而红。若不是那身白色的武士打扮,几乎让人误以为他是个美丽的少女。
见两人发呆,中年男人一顿手杖,眼睛微眯:“小子,还不过来跟老子走?跟着老子,每天赏你五碗大米饭。”
五碗大米饭?!香喷喷的大米饭?!
秦初弦和嵇苍一齐咽了咽口水,顾不上辨别真假,相互搀扶着就往山上爬。管他什么,只要能吃上饭,做奴婢做小厮他们都愿意。
“哎哎哎,” 中年男人皱皱眉头,用虎头杖指着秦初弦,“那丫头就不要来了,你已过十三岁,太大了,练不成好功夫。”
秦初弦一愣,流浪这一年,她根本没长个,身上还套着破破烂烂,脏得辨不出颜色的男人衣服,焦黄的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涂满了泥巴。中年男人竟然能看出她已满十三岁,绝对是高人。
不过中年男人的意思是,要嵇苍不要她?一阵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她急忙停住脚步央求道:“我会洗衣做饭伺候人,我什么都能做,求您收留我。”
中年男人有些不耐烦,啧了一声:“啰嗦,不要就是不要。”
不想嵇苍也停住了脚步,握住秦初弦的手,斩钉截铁地对中年男人说道:“她不去,我也不去。”
“哼哼,小子,当自己是谁,谁稀罕?”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转身下了山坡。
秦初弦呆了半响,眼见中年男人消失在视野中,忽然反应过来,急忙甩开了嵇苍的手:“快追!”
“不。”嵇苍一口回绝,扭头望着秦初弦,倔强的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
每天能吃五碗大米饭的差事到哪里去找?
秦初弦都快急哭了,使劲推了他一把:“听话,跟他走。”
嵇苍稳住身体,用更大的声音吼道:“不!”
秦初弦怒了,扬起巴掌劈头盖脸地扇下:“滚滚滚滚,快滚!”
嵇苍双手护头,身体被秦初弦扇得左摇右晃,干脆不再说话。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一道清冽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扰一下。”
秦初弦停下动作,回过头一看,是那个面如冠玉的少年。
少年好奇地问:“你们刚才在抢什么,我没看清?”
少年离秦初弦很近,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气,驱散了周围浑浊的尸气,令闻惯了臭味的秦初弦有些不适应。
思量一番,她迟疑地掏出怀里的窝窝头,紧紧捏在手心,递到少年面前,低声道:“窝窝头,只有,一个,不能给你。”
不想少年咧了咧嘴,往后退了一步:“好脏,这么臭的东西能吃?”
闻言,嵇苍挤到两人中间,捏着拳头,气鼓鼓地看着少年。他刚杀了一个人,脸上全是干涸的红色血痂。再瞪起大大的眼睛,竟如庙里供奉的鬼神一般煞气十足。
少年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男孩,露齿一笑:“有杀气?真不好玩,还是你姐姐可爱。”他望向秦初弦,笑意更浓,“若你做不了魇宫弟子,我就讨你来做我的丫鬟如何?”
说着转身,挥了挥手:“师傅让咱们追上他,走吧。”
“啊。”巨大喜悦的来得太突然,秦初弦脑袋发晕。
少年回头一笑:“两人都来。”
这小哥真是好人啊,秦初弦激动地揪住了嵇苍的胳膊。
“哼。”嵇苍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第8章 第8章
江湖上势力最强大的邪派,内部三阁鼎立,地阁、水阁、天阁。地阁管杀,水阁掌管遍布各地的情报组织,天阁统管地阁水阁势力以外的杂事。三阁地位相等,除三位阁主外,每阁各设六位掌权长老。阁中大事,由二十一位长老共同决断。
可在秦初弦眼里,魇是个天宫般美好的地方。
新手堂里有很多孩子,孩子们每顿都有大米饭吃,还有定量的肉食。住的条件也不错,一张通铺上睡十二人,一人一床厚实的大被子。每天,表现优异的孩子可以得到一个煮鸡蛋。新手堂学的东西很简单,无非是武术,认字什么的。这些东西她都懂,所以她总能拿到那一个鸡蛋。
男女堂是分开的,女孩男孩不准见面。不过秦秦初弦在男女堂校武场中间的篱笆上找到了一条尺来宽的裂缝。每天傍晚她都会偷偷溜到篱笆的裂缝处和嵇苍见面,吃鸡蛋。
兵荒马乱的年头,能吃得饱,穿得暖,还有什么不知足?流浪了大半年的秦初弦觉得现在的生活无比满足。
唯一令她担心的是她将来怎么办。到了新手堂后,她才明白那个中年男人,也就是地阁主说她年纪太大的意思。
除了她和嵇苍,新手堂里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嵇苍占了天资的便宜,被地阁主钦点进新手堂。她完全是借地阁五少的吉言混进来的。年纪越大,越难练成上等武艺,等三大堂挑人的时候,她十有八九要落选。新手堂落选的弟子或被赶出去,或打发到各堂做下人。
她不怕做下人,只要有饭吃,做什么不一样。但各位主子挑选下人,大多挑看得顺眼的。她的模样虽然不难看,但和堂中一干伶俐可爱的师妹们比,就远远排到后面去了。
虽然地阁五少也就是先前见过的那个少年说过以后讨她做丫鬟,但人家也就那么一说。
那天她和嵇苍赶上地阁主后马上就被转给了地阁帮众,从此再也没见过地阁主和地阁五少。
在魇呆了半年,她渐渐对地阁五少有了一些了解。
传说地阁五少是地阁主最得宠的弟子,简直像亲儿子一样。地阁所有弟子简朴无比,穿统一的朱红色衣裳,以“地”字为姓。地阁五少却不同,不仅可以穿各种各样的衣服,以名“陵兰”示人,地阁主甚至还将自己的独立院落隔出一半供他居住。
他的武艺也是同龄弟子中最出众的,五岁进宫,十四岁便同地阁主一起处理地阁大事。
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秦初弦怎么能指望他记得一个随口许诺。
年纪不占便宜,后台指不上,秦初弦只得自力更生。练武时玩命似的练功,休息时狗腿地给师傅捏腿倒水,空闲时拿着抹布帮管事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