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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元嘉草草-第46部分

小说: 元嘉草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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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又不敢说话,陪着干笑站在一边。谢兰修四下环顾,问:“阿萝呢?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她?”
  “阿萝姑娘那日送小公主去春华宫给陛下瞧,其实就没有回来。”
  谢兰修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凉,仿佛血液都一下子流尽了。她知道,里头一定有阴谋,甚至她设想过自己中了贺佳缡的圈套,更可怕的是,这个圈套,是他与贺佳缡一起做下的,否则,以一个并没有多大权势的嫔妃,绝对不敢在这样英明主子的眼皮子底下玩这样偷梁换柱的把戏!
  “娘娘!吃点东西吧!今儿的鱼羹,是最好的长江鱼,千里迢迢送过来,可不容易呢!”身边服侍的陌生宫人劝道。
  谢兰修冷冷地看看她,又看看面前食案上摆的鱼羹,洁白的鱼片,乳色的浓汤,撒着香葱和芫荽,香气扑鼻;旁边是碧绿的葵菜羹,这样寒冷的天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到这样的美味蔬菜的!可是,山珍海味放在她面前,她也无法下咽,因而和衣卧倒,淡淡留下句:“我不饿!”
  宫人劝道:“娘娘几乎两天未进水米了!”
  谢兰修背着身子,许久才说:“死了就算了。你们今日送小公主洗三,把这话带给陛下。”
  宫人们自然不敢把这句话带给拓跋焘。但是新产妇不吃不喝不睡,光流眼泪,这是不敢隐瞒的。拓跋焘脸色阴沉不说话,皇后赫连琬宁问道:“谢贵人是怎么了?”
  为首的宫人欲言又止,恰好看见拓跋焘利剑般的目光投过来,吓得身子一矮,磕磕巴巴说:“奴也不知道。贵人想请陛下过去,大约有话要亲自说吧?”
  赫连琬宁转向拓跋焘,道:“这会子也没有什么忌讳了,陛下虽然疼爱儿子,不过妾觉得这个小公主也很可爱的,谢贵人生下她来也不容易,何不前去看望看望,也叫她心里头舒坦点?”
  拓跋焘半晌不做声,好容易才说:“好吧。你们多劝她吃点东西。她喜欢吃什么,一定报于朕知道,想法子都要弄到,就是不许让她任性不吃东西!”
  飞灵宫的宫人磕头应了,而肚子里都是腹诽:“不许任性“,说起来多么容易!谢兰修莫名其妙硬说孩子不是自己的,尚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而自己都不过微贱下人,何从去劝?如今这宫里,真是处处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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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焘不知是不是由于太忙,这天直到晚上才到飞灵宫来。
  宫里点了灯烛,但并不明亮,让他一进来就挑刺:“怎么回事?为何不把灯挑亮些?”
  服侍的人急忙跪下回话:“谢娘娘这两日哭得厉害,眼睛畏光,奴婢们不敢多点灯烛。”
  哭到怎样才会到“畏光”的地步!拓跋焘心里不是滋味儿,也迫不及待想见见他的阿修。只是到了寝宫门口,他的脚步还是犹豫地慢了下来,一个宫人想给他挑帘子,却被他劈手挥开,那锦绣的门帘稍微动弹了一下,便一如原状,被打到的宫人手臂生疼,又不敢做声,跪侍在一边,偷眼瞧着魏宫的帝王神情恍惚,定定地盯着门帘不做声。
  门帘里头传来小公主细细的哭声,接着大约是乳母开始喂奶了,哭声戛然而止。而服侍谢兰修的人则笑吟吟地说话:“娘娘,你看,陛下赏赐小公主的东西好多啊!这玉佩白得一点瑕疵都没有;这金锁上的宝石真是夺目呢;这锦缎的小衣裳——啧啧,也只咱们大魏的公主才配穿!……”
  谢兰修一点声音也没有,许久才说:“收着吧。”又过了好一会,又问:“刚刚不是通报说陛下要来,怎么外头还没有动静?”
  她喑哑而无力的声音入耳,拓跋焘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伸手揭开帘子,慢慢走了进去。室内更是昏暗,烛光为四围的帷帐镀了一层暗黄色,看起来仿佛都用旧了一般。他艰难地唤了一声:“阿修……”
  谢兰修蓦然抬起头来,只见她美丽的双目红肿,却睁得圆圆的,直直地望过来,嘴唇颤抖翕动,却好半天才说话:“陛下万安!”
  拓跋焘低下头,几乎不敢直视她的模样,叹了口气道:“你怎么不肯吃饭呢?本来身子就弱,非把自己弄出病来不可么?”
  谢兰修“呵呵”笑着,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她终于掩饰不住,指了指旁边在乳母怀里吃奶的小公主:“陛下,这不是我的孩子!”
  拓跋焘过了一会儿才抬头对着她说:“这怎么不是你的孩子?”
  谢兰修气得几乎要蹦起来:“陛下!妾虽然蠢笨糊涂,生了个什么孩子,妾还是知晓的!那日,我看了孩子的屁股,他是个男孩儿!怎么我昏睡了半天,孩子抱到春华宫让陛下看了一下,回来就变成了女孩儿?……”她泪流满面,几乎要说不出囫囵话,但还是一字一字努力地问着:“还有,阿萝又在哪里?她经手了一切,可她怎么莫名其妙消失了?!”
  拓跋焘不说话,别过头不去看她被气愤扭曲的脸,那小脸不知是由于灯火晦暗的缘故,还是两天没有进餐的缘故,黄得不忍直视,全然不似谢氏女郎的白皙皎皎。他就势看了看乳母怀里的小公主,还伸手抚了抚她的小脸蛋,才转头强笑道:“女孩子不也挺好的?”
  谢兰修冷笑道:“妾自问也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如果是妾自己生的女儿,当然很好!我会一样疼爱她!可如今问题不在于这个孩子是男是女,而在于她不是妾的孩子!”她说着便感觉激愤,又是泪落如雨,颤抖着声音继续:“佛狸!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刚刚出生的孩子被掉了包,这可是混淆皇室血脉的大事!请陛下在宫内彻查!”
  拓跋焘左右看看,对那些大气都不敢出的宫人们挥挥手:“你们都出去,门关上,帘子放下。你们知道我的规矩,不要做找死的事情。”宫人连忙都敛衽退出,关上门户。
  谢兰修定定地瞧着他迟缓地走到她榻边,抚着她的肩头,似乎想劝劝她,可是出口却说:“我心里懂的。阿修,孩子都是我的。小公主也很好,我也很喜欢她,你好好把她带大,我将来给她最好的封邑,找最好的夫家,让她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公主,好不好?”他又笑道:“阿修,你受苦了!你是拓跋氏的功臣,我封你做昭仪好不好?”
  不着四六!
  谢兰修觉得他抚在她肩头的手亦在轻颤,觉得他的目光中满是哀求,可是她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强自平静心绪,梳理了一下思路,才昂首问道:“陛下现在已经有了两位昭仪,并没有我的位置,我也不想要这个位置!佛狸。我不是不喜欢女儿,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儿子在哪里?陛下如果知道,就请告诉我!给我句切实话!我只想要回自己的孩子!”
  对面那人犹豫着,反复地摩挲着她的肩头,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讲起一般,最后,他凝视着谢兰修火烧似的的眸子,抬手帮她拭去腮边无数滴泪水,戚戚道:“阿修,听我讲一个故事。”
  谢兰修恼火得几乎要把他推开!自己的孩子被掉了包,自己作为母亲都快要疯掉了!可他是孩子的阿爷,却一副没事人一般,也不肯听她哭诉,也不肯派人去调查,现在居然还说他要“讲故事”!她恨恨地说:“陛下!妾不要听故事!陛下若是心里还念着妾平素的一丝丝好处,求陛下为妾找一找这个丢掉了的孩子!”
  “阿修!孩子没有丢,就在春华宫里。”他几乎是在哀求,“听一听我的故事,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你做的?!”
  谢兰修虽先就有这个念头,但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惊诧万分,眼前人低眉顺眼,探过一只手来握她的手,她却猛地把手一抽,一副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的表情,但实际只是咬着牙,话语从牙缝里挤出来:“好。陛下,请,说!”
作者有话要说:  

☆、汉宫陋俗

  微弱的烛光中,谢兰修紧紧地盯着拓跋焘眼睛,拓跋焘的眼神也不再躲闪,坦然地凝望着她,眼中渐起雾光,汇聚在眼角,一点晶莹却不曾落下。
  “我阿娘——”他终于开了口,语调缓缓的,带着久远回忆的恍惚感,“姓杜,也是汉人,深受先帝的宠爱,封为贵嫔,仅次于皇后和左右昭仪……”
  拓跋焘出生时魏国刚刚建国不久,还在四面风雨,飘摇动荡的时候。这个嗓音洪亮而身体健壮的婴儿,一双眼睛自出生不久就睁开,双眸瑰异,他的祖父拓跋珪一见这个孙子就大为惊喜,亲自抱在怀里好久,还对旁人说:“能成就我大魏的霸业的,必然是这个孩子!”
  他自小是祖父的爱孙,父亲的爱子,因而父亲明元帝拓跋嗣即位后,对他培养甚为严苛:骑射每日必苦练;崔浩作为他的师傅,每日课读也不放松分毫;他刚刚八岁,就经常会伴随在拓跋嗣身边,学习父亲处理军政的方法,稍有不洽,“爱之深,责之切”的父亲就会严厉斥责,乃至捶楚,都无半分心软。一个孩子,毕竟还在贪玩的年龄,总感觉紧张,唯有回到母亲杜贵嫔那里,拓跋焘才感觉到轻松和惬意。
  杜贵嫔是魏郡人,不是世家大族,但也是。拓跋焘永远都记得小时候阿娘握着他的手教他书写汉字,她的手白皙柔软,被她握着的手,也软得要化了似的。拓跋焘特别享受和母亲一起写汉字的时刻,常常写完一张素帛,母亲便会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笑融融道:“佛狸,去休息吧!”
  他十岁时,父亲拓跋嗣因为长年征战,积劳成疾,自知来日无多,对身为太子的拓跋焘管束教育更加严厉。拓跋焘常常宿在父亲寝宫外的值庐,要隔许久才能回到母亲身边。
  这日,拓跋嗣叫来儿子,凝视着他显着倦容的小脸,终于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叹息道:“佛狸,阿爷对你寄有厚望,你懂不懂得?”
  拓跋焘懂事地点点头:“阿爷的教导,儿子都明白。”
  拓跋嗣疲倦般的点点头:“回后面,瞧瞧你阿娘吧。”
  拓跋焘不由有雀跃的神色,只是父亲眼中那丝丝落寞也印入了眼中,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只不过想到终于又可以回到阿娘温暖的怀中,也顾不得去多想了。
  可是母亲的宫室里却是一片凄惶,母亲身边的宫人,都在抹着眼泪,明明是很明媚的一天,拓跋焘却感觉周身都是阴丝丝的。他奔跑到母亲身边,杜贵嫔的眼睛早已肿了,却对他露出了笑容,伸出手揽着他道:“我的小佛狸回来了!”
  “阿娘!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了你,我替你报仇去!”
  杜贵嫔落着泪笑:“没有,佛狸,没有人敢欺负我。我的小佛狸长大了,以后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了。为君王的人都是圣人,当圣人的要学会忘怀情感,不被俗世的事情干扰,才能一心一念做好大事。你是阿娘的骄傲,是大魏的希望,你可晓得?”
  拓跋焘呆呆地看着泪如雨下,连话都说不流畅的母亲,只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哪里不乖才如此难过,忙在她怀里连连点头:“阿娘!我都懂!你不要哭了!我再不惹你生气了!”
  杜贵嫔哽咽着把他的脑袋搂在自己的胸怀里,在他头上、脸上落了无数亲吻:“小佛狸!不干你的事!记得阿娘的话,不要惹你阿爷生气……”她美丽的眼睛水光盈盈,仿佛要把儿子映在心里。拓跋焘只觉得在这样诡异的环境里,自己也忍不住悲伤,不由也是泪下,不停地点着头。
  “娘娘,不早了。”一个宫人道,“太子殿下应该回东宫了!”
  杜贵嫔万般不舍地捧着儿子的脸,亲了又亲,才含笑道:“佛狸,去吧。当个勇敢坚强的孩子,将来要当个有为的明君!”
  他一步一挪地走出了母亲所居的宫室,越走越觉得哪里不对劲。一直随侍在他身边的宗爱,那时也只是个少年宦官,见太子的模样,不由悄声道:“回去看看吧?”
  不等宗爱的话说完,拓跋焘已经转过身子,拔脚就跑,四处的景色幻化为一道道幻影,在他身畔掠过,那重重的宫墙、那碧绿的春树、那姹紫嫣红的春花,已经成为了这位少年太子心头最可怖的一道背景——路怎么变得那么长,仿佛总是跑不到尽头……当他重又踏进母亲的宫室,门口的宦官一把抱住他:“太子殿下!现在不能进去!”
  “为什么!”他挣扎着。十岁的他,日日练习骑射,力气已经很大了,六七个宦官都没有能压制得住他,一个人略略松劲,灵巧的拓跋焘就找准了这个空隙,从他的臂弯下钻了过去。
  母亲的寝卧房门紧紧闭着,拓跋焘直觉地感到可畏的结果,哭着喊道:“阿娘!开开门!阿娘!我是佛狸!你开开门!……”任他怎么喊,里面一片寂静,他捶打得房门震颤,却依然牢牢地紧闭着,毫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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