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都市言情电子书 > 元嘉草草 >

第120部分

元嘉草草-第120部分

小说: 元嘉草草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刘劭被押解到新皇帝刘骏的营前,自然没什么好说的,问清弑君弑父属实,他只有死路一条。
  观者如堵,最后只能用栅栏把民人隔开,而深受刘劭祸害的人方许进来。刘义恭颤颤巍巍走来,人仿佛老了十岁不止,他诘问刘劭:“我弃暗投明,何罪之有?你要杀我十二个儿子?!”
  刘劭面无表情说:“这事儿,是对不住叔父。不过,你也别说什么弃暗投明,原是你叛我在先。若是你不背叛,我自然也会好好待你……”他的话没说完,刘义恭劈脸两个巴掌上去,又是一大口唾沫吐在他的脸上:“刘劭,你不仅没有良心!也没有脸皮!”
  刘劭被反绑着,身子斜仄了一下,脸上流淌下来的唾沫让他极其恶心,可是两手俱不自由,只能甩了甩头,冷笑道:“良心?你们哪个又有良心?我阿母被陷害致死的时候,老东西的良心又在哪里?我为母亲报仇,难道就不是孝顺?”
  刘义恭扑上去,想再打他,被两旁人抱住道:“殿下!殿下!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刘义恭只来得及狠狠踹了他一脚,悲痛愤懑无处发泄,最后冷笑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陛下已经下旨,处斩你和刘濬的所有儿子,而妻妾女儿等一律赐死!”他挥一挥手,刘劭的四个儿子,都在冲龄,哭哭啼啼被拉了上来。刽子手手起刀落,砍下那一枚枚小小的头颅一一摆放在刘劭面前。
  刘劭撇过头,闭上眼睛不肯看,身边的人强自把他的脖颈扭转过去,撑开眼皮,逼他直视着自己孩子的死状。刘劭见儿子们身首异处地倒在血泊之中,又见刽子手提着血淋淋的大刀来到他自己身边,突然仰天长叹道:“刘骏!你个王八蛋!我刘宋皇族,怎么会同室操戈到这个地步?!刘骏!你个王八蛋!你今日杀我,将来你的子孙也个个都不得好死!!”
  刽子手的刀柄狠狠砸在他的嘴上,牙齿齐根断落,刘劭满口鲜血,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刽子手娴熟地伸手一拉他披散的头发,露出后脖子,挥刃而下,刚锋慢慢从他脖颈的骨节中划过,几乎不必伤刀刃,便砍下了一颗罪恶的头颅。
  被赐死的刘劭的皇后殷玉英,揽着刘劭的几个女儿,哭着躲避面前的鸩酒:“你们刘家骨肉相残,为何枉杀我这无罪的人?”
  监刑的司官见她不肯乖乖自尽,恶声恶气道:“你既然受封为皇后,就已然是有罪之身了!你今日不是自己喝下这酒,便是我给你灌下去。你想明白了,最后要留点尊严不要?”
  殷玉英饮泣着,慢慢伸手接过那被碧莹莹的酒,边哭边笑着说:“这样的罪过,是无妄之灾……他心里哪里有我?他心里只有那个夫人王鹦鹉……等时日到了,他还不是封王鹦鹉为后?……”司官见她还在拖延,终于丧失了耐心,哪管她疯疯癫癫的言语,捧着她的手腕,捏着她的下巴颏,把一杯毒酒倒进了她的口中。
  已被刘劭纳为夫人的王鹦鹉,吓得心胆俱裂,对那司官道:“我要求见谢太妃!”
  得知此事后,谢兰仪皱着眉,忖了半日才说:“好吧,我听听她要说什么。”
  王鹦鹉被带到谢兰仪面前,见她一身麻布素衣,面色并不冷峻,而是带着几分空茫,王鹦鹉讨好地磕了一个头,才说:“娘娘!妾当年蒙娘娘的厚恩,在蓬门小户间被拔擢起来,也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命!先帝刚刚薨逝的时候,陛下——不不!元凶刘劭——原来想杀死先帝的妃嫔,还是我在一旁劝他,说我深深感念娘娘的厚恩,元凶刘劭才肯放娘娘一条生路。娘娘,如今也饶我一命吧!”
  谢兰仪蹲身在她面前,使自己可以直视王鹦鹉谄媚的双眼。王鹦鹉瞧着面前人双泪滚落,颊边却浮起带着笑意的小涡:“王鹦鹉,我罪孽深重,终将一死以报先帝,如今苟活,不过是为了见先帝大仇得报而已!你呢?你又凭什么来洗脱自己的罪孽?”
  王鹦鹉感到可怖,但还想抓住最后的稻草,她急急道:“我……我天天给先帝念经!我给先帝祷告!我……我做一切可以赎罪的事!”
  谢兰仪目光中稍显出一些茫然,但她缓缓起身,背了过去,王鹦鹉瞧着她素白纤弱的背影,天鹅般的修颈缓缓仰了起来,听得出她叹息声中的泪意。俄而,谢兰仪轻轻摆了摆手。王鹦鹉身边的武士面色狰狞,冷笑道:“你不用求了!陛下已经下旨,你和严道育这个女巫,也是蛊惑太子,害死先帝的凶手,就是死,都没的让你们俩那么便宜,都是褫去衣服在大街上鞭杀,你就好好‘享受’着吧。”
  谢兰仪听着王鹦鹉绝望的哭号声渐行渐远。她的手死死拽着窗户边的素纱帷幔,远处晴光方好,眩白的日光照得人眼迷离,望不清远处究竟是怎样的景致。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就像这望不清的远方一样,快到迷离的尽头了,可胸臆中还有一口气撑着:刘昶已经在他的封邑,刘英媚已经许嫁,或许都可以放心了,她唯一还想见一见自己和刘义康的女儿——刘玉秀。
  *******************************************************************
  新皇帝刘骏登极,他大约自己也没有想到。不受宠的先帝皇子,和他不受宠的母亲路惠男,走到了人生最大的辉煌处。仪表堂堂而胆略过人的刘骏起先几件大事做得深得人心:重新为刘义隆上庙号和谥号,称为“太/祖文皇帝”;为死去的徐湛之、江湛、王僧绰等人正名;又重新建制百官,祭祀太庙;封原来的武陵王妃王宪嫄为皇后,封嫡长子、世子刘子业为太子;发告诏书,发回征召入伍的男丁回乡种田,减免赋税,大赦天下。
  可是紧跟着,令人惊疑的一些细节出现了:后宫里,王皇后独守空闺,常年不得临幸;而皇帝不宿在皇后宫里,也不爱宿在妃嫔宫里,倒爱宿在皇太后路惠男的宫里。更可怕的是,入觐皇太后的百官命妇,略有些姿容的,有时竟会被皇太后留宿整夜;有些命妇回家之后,双眼红肿,甚至有寻了自尽的;有些命妇则莫名其妙被称“暴病”,随便送了一具面目模糊的尸首到家,人就不见了!
  其间种种,让人担忧、畏惧而心寒。
  谢兰仪很快听说,刘义恭的养女刘玉秀,上表给皇帝刘骏,请求将自己被废为庶人的父亲刘义康的棺椁,移入刘氏宗室的陵寝。刘骏一口应下,但要求刘玉秀亲自入京督理一应事宜,并亲自入宫向太后和皇帝谢恩。
  谢兰仪冷汗涔涔而出:刘骏已经将他叔叔刘义宣的几个女儿,亦即他的堂姊妹,纳入宫中淫戏。刘义宣气得在封地起兵造反,被刘骏平定之后处死了。若是刘骏他真是如此不问人伦,甚至以乱纲为乐,那么,刘玉秀危乎殆哉!
作者有话要说:  走了一狼,又来了一豺。
  头三个正常皇帝之后,刘宋变态史正式拉开帷幕……

☆、坠心陨涕

  谢兰仪延后了自己回到义阳郡儿子身边的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她寂寞得几欲发疯,可是自己不知道。她眼前影影憧憧都是人影,飘忽过来,又飘忽过去。她的侍女文绮只听得她常常一个人坐在窗洞前喃喃地自语,一时是“车子”,一时又是“车儿”。侍儿不知皇族的小名,只觉得女主人疯了一般,尽量伺候得小心,却也能避开就避开了。
  谢兰仪苦苦地打听,终于从宫中得知了新皇的谕旨:恢复刘义康宗室的身份,并将他以侯礼,葬回皇室的旧茔中——意味着,刘玉秀已经觐见过了!
  刘义恭遣人来告诉她,隔日刘玉秀将要到新营造的墓前祭拜,又说,已经为谢容华备好了车辆。
  谢兰仪泪落如雨,唤文绮到箱笼中取来素色布匹,一刀一剪,亲自裁剪缝纫,整整熬了一天一夜,做成一套素服。
  文绮不敢多言语,小心拧了一把热手巾,给谢兰仪敷眼,她哭得红肿而布满疲劳的血丝的眼睛,在温热的手巾下刺刺的疼痛。“文绮……”谢兰仪的声音倦怠得几乎嘶哑了,“你以前说,你们老家那里对再醮的妇人身死后有什么说法来着?”
  文绮更不敢说话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在她和气的再三催问下硬着头皮说:“我们老家那里的风俗做不得准的……妇人若是再嫁,自然是与前夫义绝,但也未必葬入后夫的坟茔,多是自己单独营葬一处,虽是在地下孤苦,也好过了到了地下被锯成两截分给两任丈夫罢……”
  谢兰仪怔怔地听着,倒没有再流泪,过了好久,她才醒过来似的望了望窗外的日头,呼道:“糟糕!赶紧帮我换衣裳,该走了。”
  刘裕葬于建康外钟山东南的初宁陵,而刘义隆的陵墓挨近着,定名为长宁陵。谢兰仪的辎车慢慢驶过陵前的神道石兽,那一个个昂首向天的石麒麟形制精巧,沉甸甸的青石色映在耀目日光下,夹杂着的石英的炫光让人心里茫茫:枉死的帝王可能在地下的长宁陵中“长宁”?她知道,刘义康附葬父兄陵墓其后一座不起眼的小丘之下,随着距离的渐渐缩短,她的赧然和抱愧几乎要把自己淹没。
  远远地转过一条幽径,谢兰仪让辎车停了下来。她已经看到,在苍翠的松柏之间,刘义康的墓碑简陋而拙朴,一位素衣女子跪在半人高的青草丛间,正在揩抹碑上的灰尘。她背影纤纤,长发袅袅,谢兰仪不知自己以何面目与多年暌违的女儿刘玉秀相见,只好远远下车,小心地慢慢顺着草间的石子路悄悄走了近前。
  “玉秀……”她的声音羞惭得如蚊蝇声,连自己都听不清楚,可是分明觉得脑子中一片嗡嗡,脸“腾”地就热了起来。
  草丛间那素衣女子转过头来,热泪盈眶,而声音带着些欣喜:“阿母!”
  谢兰仪张口结舌,脸上的温度瞬间消失殆尽,只觉得心底间一脉冰凉、可怖,甚至超出了她面见刘义隆尸首的那一刻。
  “玉……玉秀……”她惊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探手想要抚一抚女儿的脸颊,可手伸在半路,怎么也不能再前进,终于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玉秀再不能听懂母亲的喃喃自语,却慨然笑了笑,自己抚过自己的脸颊:“阿母可是被惊着了?没事,已经不疼了。”
  她的两颊,长着密密的斑疮,细密的血泡和红肿的丘疹一层摞着一层,渗出脓血,又结成硬痂,宛如紫褐色的鳞片,层层累累地附着于脸上,与白嫩粉润的下巴、额头、鼻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玉秀自嘲地说:“是很丑吧?可是没有办法呀!五叔告诉了我我的身世,我才发觉,原来我每晚上做的那些梦其实不是梦,都是曾经真实发生的,却被埋在心底下,自己都淡忘了的。阿父于我的恩情,我一介女子,实实只有这一个法子相报了……”她微微张着好看的唇,舌尖抵住了千言万语,终于,那唇角向上扯起了漂亮的弧度,两行泪却艰难地从坑坑洼洼的脸颊流到了下颌。她轻声说:“六叔家几个堂姊妹的事我听说了……我与当今陛下,在彭城时曾有一面之交……我怕……生出孽缘……”
  谢兰仪的手指终于触到了女儿的脸颊,粗糙如鳞甲的肤质,丑陋得惊人。刘玉秀带泪笑道:“阿母不用担心。草乌头加浓醋,敷脸则溃烂(1),当时痛半个月,以后这张脸就不怕旁人觊觎了……那日入宫果然无事。”
  刘玉秀犹记得,她一到建康,新皇刘骏就迫不及待招她在太后所居的宫殿觐见。她带着面纱,谨慎地走进去,宫殿甬道的黄门侍宦,个个脸上都有洞若观火的邪笑;太后宫中,宫女们着装半裸,令见者心跳神迷;而太后御座之前,负手站立着刘骏,那势在必得的表情更令人生畏。
  “玉秀妹妹。”刘骏声音带着蛊惑般的浮靡调子,伸手几乎要触及她的衣衫,“自家人,不必多礼。四叔当年枉死,朕自然是要给他正名的。不过妹子的孝心有多深,朕倒想见识一见识。”
  他迷醉般的伸手拉她的胳膊,迷醉般的说:“当年彭城一晤,思念至今……妹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我实在难以忘怀。”“太后在上!”刘玉秀急急地抽自己的胳膊,“请陛下顾念妾的颜面一二。”刘骏却回首笑道:“阿母,妹妹不好意思呢!”那拉着袖子的手丝毫未松,反而更加蛮横了起来。路惠男呵呵地对刘玉秀笑,言语间充满着对儿子的宠溺:“你莫怕,皇帝他待姊妹极好的!”
  他伸手摘她的面纱:“妹妹这是何意——”
  话未说完,他自己噎住了。刘玉秀镇定地从他僵住的手中不动声色地扯回了自己的衣袖,盈盈下拜道:“妾理当早说:妾脸上生毒疮,容貌已毁,至今尚在流脓血。怕污了陛下和太后的眼,故而用面纱相遮。”她坦然地直视着刘骏。这次,换他的表情局促不自在了。刘骏的脸抽搐了好几下,又不甘心地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