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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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夜自习时,陆浅深注意到,暗香被一个中年男人接走了,那么晚了,他还在等她。而且以后的一年里,他几乎每晚都来接她。她总是低着头走到他身边,然后沉默的坐到自行车后座,离开。
陆浅深之所以住校,并非因为学习差,最后一年需要临时抱佛脚,相反,他成绩优异,排名一直保持在全校前十之内。他住校,只是想躲开父母的唠叨和关心。高三时,住校的人非常多,大家都知道已经是最后的冲刺阶段,发条再紧一紧,能上得一个好大学,就鲤鱼跃龙门,再也不受学习的气,再也不戴考试的紧箍咒了。
陆浅深有好几次上前去和暗香叙旧的机会,但是他都错过了。之所以错过,不是陆浅深不够诚意,而是暗香每次看向他的眼神,丝毫没有“我们见过”的意思,她的眼神,很淡漠,甚至疏离,似乎不管他是谁,她都没有兴趣。
确实,陆浅深观察暗香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学习。
在所有的时间,是所有的,包括课间休息,包括午休,包括大家认为的玩乐时间,她好像都坐在座位上,看书,写字,做习题。她的长发总是低垂,盖住脸庞,隔绝外界。从未见她扎起,所以她的表情和面容从未被人真切看清过。
即使,大家一致认为,高三(六)班来了一位神仙似的大美女,高三(六)班的男同学有福了,但是只有本班人最清楚,这个美女不寻常,她坐功了得,而且整个学习状态比“书呆子”有过之而不及。
书呆子,美女。这两个词似乎从来不会被关联在一起过。但是它们在暗香身上达到高度统一。
她偶尔穿一身裙子来上课,都能引来目光一片。但是她坐在那里,眼睛里只有书本和习题。她一副要把教室板凳坐穿的样子,让她进校半年也并无认识几个人,但她似乎也不在乎,只有在每次周考,月考,段考之后,才会和其他同学一样,挤在学校那面发布成绩的榜前,看自己的分数和名次。
开始她排在百名开外,慢慢进到百名以内,再然后又进到五十名以内,当半年过后,她偶尔考好,已经可以在二十名以内看到“倪暗香”这个名字。
陆浅深悄悄关注她,发现只有在此时,她才会微微笑出来。那一丝笑如同阳光照破乌云,让周围都亮起来,但是只有一刹那,她又低头垂发而去,周围恢复黑暗,她只留下一个清瘦,孤独,倔强的背影。
陆浅深在这半年中,慢慢将关于暗香那部分的记忆一点一点挖掘出来。记忆中那个十三岁的少女,明媚,清新,微微撅起的唇写满骄傲,眼睛里谁也不放,她甚至是跋扈的,但她有蓬勃的生命力,让人强烈感觉到她的美,她的活力。他不见得喜欢那时的她,但对比现在的她,他倒宁愿她是那时的她。
现在的暗香,如同一朵黑色郁金香,美则美矣,却通身散发阴郁疏离的气息,连带她的努力都有一种似乎“亡命天涯”的感觉,她要拼,只有一个目标,其他一概不管,即使天塌了,她也不管。
陆浅深不再企图上前相认,明年大家各自考上不同的大学,又如同蒲公英一般,发散到全国各地,这一年又是如同过客一般被放到记忆的阁楼里,非大快乐,非大伤痛,谁会时时爬到阁楼上,把这段记忆扒出来。
陆浅深本性淡泊,关系很好的朋友也就一二,他在乎他们,和他们分享苦乐,并想一辈子都不要失散。能好的人自然会好下去,而其余人,确实只是背景,过了这一阶段,渐渐淡忘是不可避免的。他何必强求。
作者有话要说: 暗香真的“暗”起来了,故事的基调要转了啊,各位~
☆、恕不相识
到高三下半学期,学习更加紧张,有时周末都要补课,也有很多人自动留校学习。陆浅深却是每周必回的,他想念母亲的饭菜,想念父亲的唠叨,他有一个温暖的家,他一辈子不想离开她太远。
父亲也说,“报志愿的时候,就报本市最好的大学吧。”母亲也同意,“是啊,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不希望你闯四方证明什么,在我们身边出息给我们看,就行了。”
陆浅深满嘴塞满食物,望着父母笑,“是,父母大人,遵命。”
饭后,陆母逛街,陆父和儿子作陪。陆母在前方挑选说价,父子俩在后边大包小包的拿。陆父悄悄给儿子递眼神,陆浅深朝父亲眨眼,然后做了个同情的表情,之后自己悄悄走开到另一个店里,留父母在那里继续和服务员磨价。
衣服店的隔壁是一家女性饰品店,陆浅深看一眼便要走开,但突然心中念头一闪,他又退了回去,触目所及是一个蓝色的发夹,他有点发呆,脑海中瞬间出现了倪暗香,她一直长发覆面,若有发夹帮忙,是不是会好一些。
店里的小姑娘看一个少年驻足,眼睛盯着一个发夹,心领神会,立刻上前来招呼:“您好眼光,这个发夹漂亮大方,送女朋友再好不过。”
一语惊醒陆浅深,他立刻连连摆手,“谢谢,我没有女朋友,只是随便看看。”说完却像被谁抓到了似的,立刻走开。
回头再看父母,母亲已经拿下那件衣服,她正兴高采烈对父亲讲着什么。陆浅深迎上去,摇摇头,想想自己刚才自己的举动,笑了。那是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多管闲事做什么。
三口人回家的路上,母亲最开心,父亲嘴角挂着笑,陆浅深看着父母,心想,留在本城,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又是一个快乐满足的周末。但是周日下午四时左右,陆浅深就不得不准备回校了,他带上母亲准备的一堆零食,骑上自己的单车,告别父母,风一般离开了家。
学校离家里,骑车需约三四十分钟,他走惯这条路,一路穿街走巷,身上一会便汗涔涔。
马上穿过一条巷子就到学校,但陆浅深横穿过另一个巷子时,第六感发作,他退了回去,定睛看去,果然在巷子尽头,似乎有两三个人围住一个人在吵嚷。他第一反应是小混混在打群架,但仔细一听,似乎有女声,心里一凛,就冲了过去。
陆浅深大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放开她!”
三个混混模样的年轻人顿时闪开,陆浅深看到,竟然是倪暗香瑟缩在墙角,她护住自己,但衣服和头发有明显凌乱。
陆浅深突然愤怒起来,他将自行车朝其中一个混混一丢,然后拳头就招呼到另一个身上。霎时间,几个人打到一处。
陆浅深身上挨了不少,但最终,这几个混混看讨不到什么便宜,便骂骂咧咧离去,其中一个唾一口唾沫,“长的这么美,什么好东西,能给别人,怎么不能给哥几个,装什么装!”
“你说什么?”陆浅深又要冲上去,却被人拽住,低头一看,是暗香的手正拽着他的衣角,他只好停住了,看着那几个混混越走越远。
暗香慢慢站起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把眼睛看着陆浅深。
陆浅深不顾自己,却问她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
“这几个人是学校有名的小混混,以后你离他们远点。”
“我会的。”
“那就好,马上到学校了,你坐后边,我带你一起吧。”陆浅深扶起自己的车子,指指后座。
“我自己会走。今天的事谢谢你,但是以后你也离我远点。”
陆浅深没想到自己救了人,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他愣在那里,暗香却甩下这句话后,自顾自走了。陆浅深看着暗香似乎又见单薄的背影,只好摸摸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我招谁惹谁了?”
他推着自行车,跟在暗香身后,一步一步朝学校走去。二人一直保持一个距离,暗香一直没有扭头,陆浅深也没有再叫她。最后二人一前一后到了教室,又各自埋在书山题海中,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之后的周末,陆浅深会多一只眼睛,如果他发现暗香独自回家,他会悄悄尾随在她后边,一直送她到家之后,他再回自己家。他发现她回去的地方离他家有三四条街的距离,也不算太远。他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他在后边,之后也没有任何事发生过,但这种“护送”他一直坚持到快要高考,才不再做了。
陆浅深,或者说大多数男同学觉得最开心的时间是上午做广播体操时。
广播中“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唱着,大家齐齐抬手抬脚,颇像木偶在不受控制的做动作,做习惯了,倒真有种韵律美。而从高处看过去,也有一种浩大整齐的美感。
镜头下移,会看见某个男生借转身之机,偷偷看一眼某个长发女生,女生白皙秀气,有小巧的鼻头和长长的睫毛,抬起的手脚细细长长,偶尔一笑有两个酒窝。
青春这么美好,处处散发出阳光的香气,即使在这么单调的环境里,即使每天播放的音乐这么没有变化,即使广播体操是这么没有创意。
尽管陆浅深并不愿意承认,他每次转身时,确实会扫一眼暗香,后者机械的动着手脚,长发甩来甩去,眼睛惯常的看着地面,转到哪面,她的眼神都有点直直的。
尽管陆浅深已经想的很明白,但对于暗香石头般的沉默还是有些耿耿。他不知道一个人的性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或者说,他是不是要怀疑自己的记忆并不准确?
做同学日久,看顺了暗香那张冷脸,陆浅深倒渐渐觉出她的美来。她不像别的女生扮萌,总要在头发上别个可爱的发夹;也不像别的女生爱美,总想办法把校服各种内穿外套;更没有很多话,每天叽叽喳喳聚在一起聊天。她就是那样,素着一张脸却眉目清秀,微微皱起的眉头总藏着说不清的心事,她总是看书写字,听课的时候,他偶尔扭头看到她,总能看到一双清澈的眼,而在他和她不得不迎面碰上时,她也总是微微侧身相让。当然,她从来不正面看他,从来不承认她认识他。
只有一次,她来迟了,匆匆从教室走廊走过,走过他的座位时,因为他摆放的书太多,有几本凸出桌缘,她走的急,一下子撞到这几本书上,继而一沓书掉下来,她吓一跳,立刻弯下身来捡拾,他也过来一起捡,两个人指尖相碰,她立即触电般移开,抬头看他,一双眼睛澄澈中有一丝慌乱,他看她鼻尖都是汗,眼睛的瞳仁里有他的影子,那一刻,他能确认,她是记得他的,但是下一刻,她站起身来,只说了声“对不起”便逃到自己座位上去了,他只好无奈一笑,自己把书本一一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喜欢之前的暗香还是现在的暗香呢?
☆、苦中作乐
快乐的日子滑的快,但痛苦的日子熬的慢。高中生活的学习压力是有形上的题海奋战,更是无形上的心理挑战。每次的考试,都是一次心理磨难,考高了考低了,心情总会随着分数高高低低,甚至有同学把自己的分数做了一个曲线表,以此来分析自己高考时按平均水平发挥胜算能有几何。而老师们更是每次在考试之后,甩着卷纸各种指点分析,各种耳提面命,班主任也会在那一次的班会上,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将各种有利因素分析到骨髓,也将各种诱惑困扰和不利苗头打压到骨髓。
一个考试后的晚自习,老杨又自动将最后一节课变成了班会。
“你们都要成年了,也不用我多说了。”老杨提高声调开始了他的演讲。
下边小声:“不用多说,就不要多说了。”
“但是,我还是要多一句嘴。希望有的同学自觉一点,不要脸皮那么厚,考好考坏不在乎,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知不知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考不上一个好大学,你未来的人生还有什么好的出路?”
下边小声:“又来了,又来了,老生常谈,耳朵都有出茧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谁,谁在下边嘀咕?”老杨一指指出去,下边立刻鸦雀无声,他瞪一眼,继续演讲:“这次月考,有的同学进步了,但有的同学退步了。退步的同学,你自己心里有数,我在这里就不点名了,但是希望你自己好好总结经验教训,看是哪门课拉了后腿,一定要把这条腿补上来!”
下边又小声:“补一条腿,岂不是成了三条腿?”话音落,周围有细小的哄笑声。
“谁在下边说话,站出来!嘀嘀咕咕的,你是老鼠吗?”老杨这次确切听到有声音,他发怒道。
但是他的话辅助他的表情却起到了反作用,下边本来细小的哄笑声彻底放开来,颇有哄堂大笑之感。
“哈哈,你是老鼠吗?”有学生笑着模仿着便将眼光看向了后排一个瘦长的男生,他脸上挂着痞痞的笑,一脸让老杨看来“欠揍”的表情。
老杨把双手交叉放在背后,一踱一踱就下来了,他走到瘦长的男生身边,“杨小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