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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簪中录-第26部分

小说: 簪中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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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秦愕然道:“这可真是天下奇闻啊……明明失踪的人,怎么突然又出现了,而且,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
  “是啊,仿佛她从来就没有消失过,一直都在那里一样,只是有那么两三天时间变成我们看不见的了。”崔纯湛摇头说道,“这个案子,可不好下手啊……”
  李舒白站起身,到门口唤景毓过来帮他换衣服,准备进宫去雍淳殿。
  黄梓瑕也整肃着自己的衣服,说:“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东西是看不见的呢?”
  崔纯湛笑道:“必定是有的,不然怎么会有两百多人都看不住的事情。”
  周子秦赶紧说:“我回家拿点东西,你们一定要等我,也带我进宫去吧!”
  李舒白没理会他,径自往外走,说:“别多事,好歹是王家的闺秀,怎么可能让你在她的遗体上动刀子。”
  周子秦只能说:“那么,我去看看可以吗?”
  李舒白微抬下巴示意崔纯湛:“崔大人的大理寺那边,不是经常找你查看现场的么?如今多找一次又如何?”
  崔纯湛立即向他招手:“来,子秦,我的马车就在偏门。”
  两辆马车在大明宫东角门停下,下车进内,就看见了位于宫城角落的雍淳殿。但雍淳殿并没有在这边开门,他们只能沿着厚重高大的宫墙折而向西,一直走完南墙,转角向北继续走。那里开了一道偏门,可以供人进出。
  雍淳殿以前本拟作是宫中库房,因此高墙严密,只开了一个西偏门,正门开在北面。谁知因为严密阴暗,里面藏的书画绢帛都容易霉烂,所以只能弃了,又在庭中安置了两座低矮假山,以冲淡库房的那种古板,准备住人。
  “谁知这宫中最严密的地方,居然也防不住那个传言。唉,真是天意弄人啊。”崔纯湛一边说着,一边引他们三人向内走去,却听得一阵喧哗,里面有人正在争论。
  进门就是外殿,他们站在外殿上,见争执的人赫然是琅琊王家的几个人。黄梓瑕一眼就看见了王蕴,其次是他的父亲,刑部尚书王麟。
  只听王蕴说道:“王若是我们王家女,又原是定了夔王妃的,未出阁的姑娘,千娇万贵,怎么可以让仵作剖开身体验尸?此事万万不能!”
  王尚书苦闷道:“你也知道,你爹我是刑部尚书,于理于法,暴毙的人都该仔细检查遗体,何况这件事牵连甚广,影响如此巨大,我们要是不加查验,不说难以对朝廷交代,对夔王府又要如何说?”
  “难道准王妃被人剖尸检验,搜肠刮肚,夔王爷就面上有光了?此事就算谁都说行,我想皇后肯定是不准的!不信我现在就去找皇后。”
  王蕴一点都不给自己的爹面子,正要拂袖而去,一转头却见李舒白和黄梓瑕他们站在外殿游廊上,不由得一怔。
  李舒白却难得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向着他们走去,说:“知我者王蕴也,我自然不愿意让仵作碰王若的遗体,所以已经带了一个最佳人选来。”
  王蕴一干人赶紧见过了他,他示意周子秦去验看尸体,说:“这位想必大家都是认识的,周庠周侍郎大人的公子,对于扪验一道颇有造诣,是以我让他跟我前来,也不用工具,只看一看王若的死因。”
  “还是王爷设想周到。”王麟立即说。
  周子秦向各位王氏族人告了罪,然后带着黄梓瑕进入雍淳殿东阁。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新晚啦~
  周末陪阿囧出去逛逛,所以到现在才赶出这一章
  明天向大家请个假,周末人少,我也想轻松一下……真不好意思。
  周日停更一天,周一准时更新。

  ☆、十 无形无声(三)

  东阁内一切都和出事那天一模一样,虽然经过了细细搜索,但搜查的人都时刻记得这是皇宫里,竭力在过后恢复原样。
  而这一模一样的环境中,却躺着一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少女。她身上穿着一袭黄衫,头上松松挽着一个留仙髻,脚上一双素丝履,和失踪那日一模一样。
  然而她全身皮肤已经溃烂乌黑,脓血横流,早已看不出那张脸的本来面目,谁也无法从这样的尸体上看出她曾拥有怎样艳若桃李的芳华。
  黄梓瑕默然凝视着她,一瞬间脑中闪过那一日,她鬓边娇艳的一朵绮琉璃,人面花颜相交映。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恍惚,她便抿住了嘴唇,走到尸体所躺的床前。
  周子秦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前,又从身上摸出一双鞣制得极薄极软的皮手套戴在手上,才俯下身,先捧住她的面容细看。
  饶是黄梓瑕这样见惯了尸体的人,也无法猝睹这样脓血横流肿胀模糊的一张脸,她偏开了头,问:“你不是没带工具吗?这双手套是什么时候带来的?”
  “早上出门时。听说街上出命案,好像是被毒死的,我就赶紧带上了,没想到当时没用上,现在却用上了。”周子秦一脸严肃地教导她,俯身细看尸体的七窍,又掰开嘴巴查看里面的舌头牙齿,“验中毒的尸体时,尤其是这种剧毒,万一你在检查时勾破一点皮肤,毒血渗进来,马上就要糟糕,所以非戴着手套不可。”
  黄梓瑕不想听他说这些,只问:“死者既然穿着王若的衣服,那么年龄身材什么的,都对得上吗?”
  “死者年龄大约十六七岁,身材纤细高挑,有五尺七寸左右。这样的身高在女子中比较少见,基本上还算是符合。不知道王若的身上有没有什么黑痣、痦子、胎记之类的?”
  “我想想看……”她努力回忆着自己之前与王若的接触,“痦子和胎记什么的倒是没有,好像右手腕处有小小一点雀斑,你看看有吗?”
  周子秦将她的右边衣袖挽起,看了看,丧气地说:“皮肤黑得完全看不出来了,别说雀斑,就算黑痣估计都看不出来。”
  “嗯”黄梓瑕看着肿胀黑紫的那一双手,有点黯然地想起她第一次和王若见面时,在马车内,从她的衣袖中露出的那一双纤细美丽的玉手,而眼前这双令人不忍直视的手掌,让她胸口微微抽动了一下,“这个手……怎么会肿胀成这样?她以前的手,纤细柔美得让所有人都会羡慕的。”
  “纤细吗?”周子秦握起尸体那一只巨掌,从手掌一直到各个手指都摸了一遍,说,“不可能吧,她的手掌骨骼,在我检验过的女尸中,算是比较大的,就算在之前也不能算是纤细之类的吧?”
  黄梓瑕诧异地“咦”了一声,向着那双肿胀不堪的乌紫色的手看了看,然后用手肘撞了撞周子秦的肩,说:“把手套给我。”
  周子秦疑惑地看着她,问:“干嘛?”
  她不说话,下巴一抬,眼睛一眯,周子秦立即乖乖地把手套摘下来给她了。
  虽然是双软皮的紧贴手套,但男人的手套毕竟比较大,黄梓瑕戴上去略微有点松垮。她也顾不得这个了,隔着手套捏住那具女尸的手,又隔着手套和女尸的手比了比——肿胀只能横向胀大,但毕竟手指不会变长太多,而对方的手指,却比她这双曾被陈念娘称之为适合弹琴的大手还要长一些。
  周子秦在旁边说:“你看,虽然你是个男人,但我猜你肯定是很小时候就净身了,所以手比她的还要小点。”
  “净身跟手掌大小有什么关系。”黄梓瑕在心里暗道,又隔着手套捏了捏自己的骨头,再捏了捏对方的骨骼。虽然因为皮肉肿胀所以很难摸到骨头,但她用力地一寸一寸试探着捏下去,终究还是摸到了一点硬东西,证实了周子秦的说法——这双手的骨骼,绝对不纤细。
  周子秦在旁边紧张地说:“崇古,别太用力了,本来皮就溃烂了,再被你捏烂了就不好了……”
  黄梓瑕赶紧放松了手指,一边转过来看掌心有没有被自己捏破捏烂。幸好,只在下掌沿破了一点,而那里恰好有一层薄薄的白色浮皮,虽然被她涅破,却并没有出血。
  “这个,应该是一层薄茧,所以就算破了也没关系。而且她全身的皮肤本来就溃烂了,破一点茧皮也没人在意的。”周子秦说着,又仔细端详着她茧子所在的地方,见是在小指下面的掌沿,不由得微微皱起眉,“真奇怪,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验尸看见茧子长在这里的。”
  “嗯,按道理来说,人的手掌用力的地方在虎口,外掌沿这边应该是最不可能长茧子的地方。”黄梓瑕再仔细观察,见左手中间三指的指尖、右手大拇指也一样有略硬的皮肤,思忖良久,比划着写字、绣花、浆洗、捣衣等各种姿势,却没能得出任何一个结论。
  周子秦收好她脱下的手套,说:“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这女子出身应该不错,头发和牙齿都十分光泽,身体上似乎没有做过重活的痕迹。如今穿着王若的衣服出现在雍淳殿,又面目难辨,我们要说不是王若,又似乎拿不出有力的证据……”
  黄梓瑕干净利落地说:“为免打草惊蛇,你先在验尸册上记录下来,但不要直接说破,只说死因吧。”
  两人打开门,到外殿见过各位等候的人。
  周子秦向众人行礼,然后捧着手中的验尸记档,只捡了简略的说:“验讫:死者某女,身长五尺七寸,面目模糊,全身肌肤乌黑肿胀,遍体脓血。死者牙齿齐全,头发光泽长及脚踝,全身无外伤,应系中毒身亡。”
  王麟连连哀叹,说:“可恨,太可恨!真没想到,我侄女会在重重宫闱之中死于非命……”
  身后王若两位从琅琊赶来准备参加大婚的兄弟,也都个个面露惨色。年长的一位问:“不知我妹妹的死因是……?”
  “死于毒箭木无疑。”周子秦回答道。
  “毒箭木……”众人都没听过这名字,唯有王蕴问:“可是南蛮称为‘见血封喉’的那种毒?”
  “是啊,京城是很少见的。”不过昨晚也有几个人死于这个毒下。周子秦看了看黄梓瑕,见她没有要对他们说明的样子,就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不多久,王皇后也亲自来了。她隔窗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尸,顿时回身,身后的长龄赶紧扶住她,才没有跌倒在地。她踉跄地掩面离去,连一句话也不曾说。
  长庆领着后廷一干人收拾遗体,一群人都是默然无声。王家的马车驮了棺木离开,李舒白伫立在宫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周子秦奔向了崔纯湛的车,黄梓瑕拉过备下的马准备爬上去,坐在马车内的李舒白隔窗一个眼神看过来,她只好把脚从马镫上收回,上了马车,照例坐在那张矮凳上。
  车马一路向着永嘉坊而去。
  李舒白一路上并不看她,只用手指轻触着那个养鱼的琉璃瓶,引得里面那条红色小鱼不停地曳着薄纱般的尾巴追逐着他的手指。
  “验尸结果我听到了,还有没说出来的呢?”
  黄梓瑕坐在矮凳上托腮看着那条小鱼,说:“确是死于毒箭木,死亡时间是昨晚,但与那几个乞丐不同的是,她的咽喉处肿胀不如外表,所以她致死的毒并非下在食物中,而应该是外伤——若周子秦可以解剖尸体的话,这一点应该能更确切。”
  “如果是外伤,伤在哪里?”
  “这又是奇怪的地方,虽然全身溃烂肿胀,但她身上并无利器伤害的痕迹。从肌肤变色的痕迹来看,最大可能断定为毒从右手蔓延而上,然后才遍及全身。”
  “右手。”李舒白思忖着,“毒箭木是否沾染肌肤便可以渗进去杀人?”
  “不能,所以死者如何中毒,依然是不解之谜。”
  李舒白的目光从小鱼的身上转到她的面容上,忽然问:“之前,你父母去世,你男装从蜀地逃出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有人怀疑你不是女子吗?”
  托腮望着那条小鱼的黄梓瑕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忽然提起这件事是为什么:“没有啊,我自小常男装跟着父亲外出查案,三教九流都看多了,一路上逃亡虽然颠沛流离,却也有惊无险。”
  他没回应她疑惑的神情,只凝视着她的模样。穿着绛红宦官服饰的少女,屈膝跪坐在矮凳上,右手支颐望着自己,那一双眼睛,清澈明透如清晨芙蓉花心的清露。马车在颠簸中,她的睫毛间或一颤,那清露般的眸光就仿佛随着风中芙蕖的轻微摇曳,瞬间流转光华。
  他一直紧抿的唇角,在这一瞬间不知不觉微扬。
  黄梓瑕莫名其妙的摸摸自己的脸,还在迟疑中,他却已经转过头去了,没有纠正她这过于少女的姿势,只问:“除此之外,尸体上还有什么痕迹?比如说——那具尸身,是王若的吗?”
  黄梓瑕微有诧异:“王爷未曾见过遗体,也这样认为?”
  “我相信任何事情都有原因。会特意用毒箭木将尸体弄得如此不堪入目,面目全非的,定然是要掩饰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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