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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部分

簪中录-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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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梓瑕略一思索,点头道:“是。夔王妃失踪的案件。”
  若不是种种势力盘根错节,互相之间博弈纠缠,她早已经不在人世
  “你不是运气好,是眼光好。你对于政治虽未深涉,但嗅觉却十分灵敏。最重要的是,你有一种夔王也望尘莫及的本事,纵然他能将所有纷繁复杂的线索瞬间记忆入脑,但你却能在其中迅速地寻找到最关键的那一点,追本溯源,一着制胜。”王宗实的声音很缓慢,依然是那种冰凉清冷的嗓音,不疾不徐,冷漠而又恍惚,“从蕴之父亲那里知道,你一举揭发了我们十几年的布局,又全身而退的时候,我便觉得你是个可用之才。不是因为你的断案侦破能力,而是你这种借势发力的平衡能力。你凭借皇帝对王皇后微妙的感情,维持住了这个天平,自己却站在这个杠杠的正中间,毫发无伤——这一方面,或许是夔王的帮助,但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天生的嗅觉与敏锐。这一点,即使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无法做到。”
  黄梓瑕抿唇沉默片刻,才抬头勉强笑道:“王公公谬赞。实则是那时我亲人俱丧,心如死灰,所以并不惧死,任意妄为。我只是蒙头乱撞,能侥幸活命,全是运气而已。”
  “官场上的人,有运气也是一种本事。尽管你冒犯了我们王家,但在我知道你就是蕴之的未婚妻黄梓瑕时,我依然觉得,如今的王家,能遇上你,也是一种运气。”王宗实唇角一丝飘渺的笑意,缓缓说道,“在蕴之前往蜀地之时,我曾对他说过,若不能得到你,便毁了你……”
  王宗实的目光转向王蕴,王蕴点头,又迟疑道:“但终究,我无法与你为敌,也无法伤害你。”
  黄梓瑕心下掠过无数过往虚影,想到他与自己过往的一切,知他所言不虚,心中不觉又是感动又是悲哀。许久,她才勉强说道:“我知道……一直以来,多承王公子关照。”
  王蕴摇头微笑:“为何说这么见外的话?”
  他停了停,又问:“你可还要介入鄂王的那个案子么?”
  黄梓瑕默然低头,说:“夔王之前曾帮我洗清亲人冤屈,如今我虽然已不在他身边,但毕竟承了他的恩,若有机会,我也该竭力报答。”
  王宗实冷笑不语。
  王蕴则说道:“此事皇上正交由王公公负责,你如今还需休养,等身体好些了,还需你帮助王公公呢。”
  她微微点头,低头看盏中樱桃毕罗殷红晶莹,与自己腕上那两颗红豆相映仿佛,让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手腕,将自己手上那两颗红豆,悄悄藏在了衣袖之中。
  她的心口,有无数低暗的云气袅袅弥漫,一种莫名的酸楚让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喉口哽咽,几乎连呼吸都无法持续下去。
  王宗实冷眼看着她的神情,说:“黄姑娘一人独居此处,恐怕会寂寞,姑娘家应该都喜欢点小玩意,因此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件小礼物。”
  王宗实果然挚爱养鱼,送给她的也是两条红色小鱼,养在清水凌凌的水晶瓶之中,拖着薄纱般的尾巴摇曳,赫然是一对阿伽什涅。
  “这鱼繁殖极难,世人都不知如何孵化鱼卵,所以世间稀少。但我自天竺一位高僧那里学得秘法,繁育了一批。”他说着,将水晶瓶递给她,又说道,“阿伽什涅好在生命力极强,只要不离了水,平时给点吃的,便能活过百年。你可随便养着玩,只是鱼卵难得,你又不懂其法,到生卵时可告诉我,我亲自来收取。”
  黄梓瑕将水晶瓶收起,起身谢了他,说道:“公公真是爱鱼之人。”
  王宗实看着那两条在瓶中游曳的小鱼,徐徐道:“愿我来生,也能如鱼一般,无知无觉,无记无忆,就此在浅水中活过一世。”
  黄梓瑕毕竟年轻,身体底子好,即使冻出了一场病,但不几日也痊愈了。
  虽然王宗实送了她两条小鱼,但黄梓瑕对鱼并没有那么喜爱,整日在室内对着小鱼更是不可想象。王蕴分身乏术,来看黄梓瑕的时间也都十分仓促,更不可能带她出去转转。
  既然只是借住,黄梓瑕也便换上男装随意出去走走,在熟悉的长安街道上,漫无目的散步。
  时近年关,东市西市满是人,纷纷扰扰的流言早就传遍了长安。她听到无数人在讲述夔王逼死鄂王的那一场惨剧,有添油加醋的,有捕风捉影的,但所有人都说,看来夔王是真的被庞勋附身,要倾覆李唐天下了。


  第240章 雨雪霏霏(2)

  如今夔王推却了一切事务,深居简出,不理外界纷纭,而朝廷也正不知如何处置此事,尚在商议。局势胶着,连带着长安的气氛也沉沉压抑,所有人都在议论此事。
  有人诡秘道:“依我看,夔王怕是真被鬼神所迷啊,不然的话,鄂王如何会拼将一死,揭发夔王?”
  也有人激愤道:“夔王定是被冤枉的!这些年他辗转徐州、南诏、陇右,哪一次不是为李唐天下征战?”
  更有人似有内幕:“此事另有内幕,只是我不敢说,连朝廷也不敢说。你们可知此次风波最重要的一点何在么?当然就是——鄂王跳楼,在半空中飞化消失了!”
  于是围绕着鄂王消失之谜,众人又开始争吵,到底是先帝还是太祖显灵、究竟是尸解还是飞升、他是位列仙班了还是肉身成佛了……
  眼看一群人争论得不可开交,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干一场了,黄梓瑕便结了账,走出了茶棚。
  天气寒冷,办年货的人却多,西市一片热闹繁华。她走走停停,经过那家易氏装裱行时,往里面一看,那个被周子秦毁了画的老头儿还在打盹,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黄梓瑕料想他的画或许真的已经修复了,但她站在门口许久,又想,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那张符咒,那些出现又消失的血色红圈,是属于夔王李舒白的,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想着,轻轻转着自己腕上的红豆,默不作声地准备转头离开。
  就在她迈步的时候,有人跳出来,一下拍在她的肩上:“崇古!我可算找着你了~”
  在大冷天还这么活蹦乱跳的人,自然就是周子秦了。
  黄梓瑕都有点不敢相信了:“子秦,你怎么会在这里?”长安这么大,怎么偏偏自己出来一趟就遇到了他。
  周子秦得意地笑道:“当然是我料事如神啦!哎,前几天我去王府找你,结果听说你离开了,我一时真不知道究竟要上哪儿去找你。后来一想,你说不定会来看看那张展子虔的画究竟能不能修复,所以我就一直蹲在这儿等着,等了好几天啦,无聊死我了,不过可算把你揪住了!”
  黄梓瑕苦笑道:“那可真凑巧。”其实她真的只是无意中走到这里的。
  周子秦还沉醉在料事如神的自我陶醉之中。黄梓瑕便问:“那幅画弄好了吗?”
  “好啦,前几天昭王府的人来取画时,我在旁边看到了,真的是毫无痕迹,宛然如新!”
  “用了多久?”
  “三四天吧……第四天的下午我看见易老头儿把它拿出来的。”
  “哦……”她应了一声,转身向着前方继续走去。
  前面不远,便是吕氏香烛铺。
  她抬头看向前方,骤然看见了站在吕氏蜡烛铺对面树下的,那条熟悉身影。
  滴翠。
  她戴着一个帷帽,站在树下,朝里面偷偷看了几眼,然后转身贴着墙边,慢慢地走着。
  黄梓瑕恍然想起,上一次,她在这里曾见过滴翠。那时她还以为自己是一晃眼看到了个相似的女孩子,认错了人。可如今,她却肯定地认出来,即使她戴着帷帽遮去了自己的面容,但那身影确确实实就是滴翠。
  周子秦的眼睛瞪大了,悄悄地在她耳边问:“你觉得……那个姑娘的背影是不是有点像……”
  他话音未落,黄梓瑕已经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滴翠也知道自己应该隐藏行藏,因此脚步不停,只往小巷中行去。在走到一条无人的巷口之时,她在巷子中间,而黄梓瑕在巷口,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吕姑娘。”
  她身体一颤,猛然惊起,向着前方巷尾狂奔而去。
  黄梓瑕赶紧追去,说:“你别慌,我是……是杨崇古啊,夔王府的小宦官,你还记得我吗?”
  周子秦也大喊:“是啊是啊,我是周子秦啊!张二哥的好朋友,你别怕啊!”
  滴翠明明该听到了,脚下却只微微一顿,又拼命地往前狂奔而去。
  黄梓瑕大病初愈,追了几步便气息急促,胸口痛得要命,只能扶墙停了下来。
  周子秦本来要继续追向前,但一看见她捂着胸口喘气,脸色苍白难看,担心她的身体,赶紧停了下来,候在她的身边。
  已经跑到巷尾的滴翠,看见他们停了下来,她也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见他们没有再追来,滴翠犹豫了一下,然后突然蹲下身,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在墙上用力画了几下,然后转身就跑。
  黄梓瑕徒劳地叫着“吕姑娘”,她却始终再不回头。
  黄梓瑕靠在石墙上,喘了一会儿气,然后扶着墙一步步往前挪去。
  周子秦早已跑到滴翠画过的地方,研究着那上面的东西。她慢慢走到巷尾,看向墙壁。
  黄泥糊的墙壁,被树枝画出一个泛白的标记。
  是一个字,北。而在北字的左下角,有一个∟符号,将北字包了左边和下面,露出上面和右面两边。
  “包了半边的北,是什么意思啊?”周子秦挠头问。
  黄梓瑕看着,拾起一根树枝将它划得面目全非,几乎把黄泥刮掉了一层,再也看不出原来模样。
  周子秦回头问她:“崇古,你知道吗?”
  她淡淡说道:“你还记得吗?滴翠出身于小户人家,应该不太认得字。”
  周子秦茫然:“不认识吗?可是……可是她不是刚刚还写了个‘北’字么?”
  黄梓瑕只顾着往前走,仿佛没听到一般。
  周子秦急了,赶紧跑来抓住她的袖子,说:“不管她写的是什么意思,总之,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得赶紧去告诉张二哥家啊!走吧走吧!”
  黄梓瑕看了他一眼,问:“需要说吗?”
  “怎么可以不说!张二哥找她都快找疯了,我们要是还不告诉他,那还能算是朋友吗?不!就算不是朋友,普通路人也该告诉他啊!”
  黄梓瑕见他急得都快跳起来了,也只能说:“好吧,走吧。”
  张行英今日居然正在家中。
  他开门看见他们,顿时又惊又喜,问:“黄姑娘,你怎么来找我了?你……你怎么不回王府了?”
  “哦……最近有点事。”她含糊地回答,“倒是你,今天怎么不在王爷身边?”
  “王爷最近都在府中,已经吩咐下来了,左右无事,家在京城的可随时回家看看。”
  “哦。”黄梓瑕与周子秦随他进了院内,看着院中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地面,依然清凌凌的水沟,转移了话题:“你家还是打理得这么好。”
  张行英随口说:“是啊,家里总要干净些好。”
  黄梓瑕问:“你爹身体不好,哥嫂又都在香烛铺,是你打扫的?”
  张行英张了张嘴,然后说:“是,是啊……”
  黄梓瑕看看屋内,轻声问:“你爹身体可还好?”
  “还好,虽然已是无法痊愈,但将养了这么久,眼看着该好起来了。”张行英的脸上终于露出开朗神情。
  “那就好啦,老人家的身体,可要小心看护着。”黄梓瑕在院子中的葡萄架底坐下,落完了叶子的葡萄架只剩得几根夭矫的藤蔓,纠缠在竹架之上。
  周子秦则一把拉住张行英的手,低声问:“你知道吗?我刚刚在西市,看见阿荻了。”
  张行英顿时愕然,怔在那里许久,才赶紧跑去将门一把关上,结结巴巴问:“黄姑娘和你……和你看见阿荻了?”
  周子秦用力点头,说:“可能她担心我们会泄露她的行踪,所以一看见我就逃走了。”
  张行英嗔目结舌,许久才慢慢坐下来,低声问:“所以你们……你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但她应该就在长安,我已经在西市见到了她两次。”黄梓瑕说。
  张行英赶紧说:“那我,我去找找。”
  周子秦紧张说道:“但她依然还是皇上要怪罪的人,你可要小心点。如今夔王要保你也不便呢。”
  张行英脸色僵硬,只能连连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去找她……”
  从张行英家出来,黄梓瑕与周子秦在路口告别。
  周子秦忙问:“那你现在住在哪里?我要找你的话,该去哪里?”
  黄梓瑕想了想,终于只能坦诚说:“我住在永昌坊,王蕴替我找的住处。”
  “王蕴?”周子秦先是眨了眨眼,然后又松了一口气,兴奋地说,“你看吧,我就知道王蕴不可能退婚的。说到底,你们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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