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国魂-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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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要命的,现在所有的责任都压在他老李一个人的身上。后头,牵扯着朝廷里各种势力的纷争,一个处置不好,他老李就得当替罪羊,苦心几十年建立的北洋也得灰飞烟灭,画作泡影!
下面吵闹声越来越大,听得李鸿章青筋暴起,骤然喝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李鸿章身居上位几十年,这涵养工夫早就修炼得炉火纯青。此时骤然发难,吓得所有人都是一愣,而后便是噤若寒蝉。一众幕僚都是跟了李鸿章多年了,太熟悉他了。上次发这么大脾气,还是在攻发匪老巢的时候,算算已经几十年没见了。
满屋子一时间可闻针落。李鸿章喊出那么一嗓子,似将多日的憋闷之气全都发泄了出来,随即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那儿,良久,这才强打着精神道:“记录:第一,严催朝鲜北路进兵,先进平壤以遏敌谋。让马玉崑和卫汝贵先后进兵,以资进剿。剩余盛军分批轮渡牛庄,加紧行军,驰援平壤。”
“第二,倭人狡谲,各口有人改装侦探,用洋人密码通电,大碍军情。若专禁倭电,仍可托名他国人传递。自应照公例禁止一切密报。”
“第三,给总理衙门拍电报,就说自五月初至今,日派奸细二三十分赴各营各处侦探,并有改装薙发者。狡诈可恶!拟令出境,以杜诡谋。如再有影射奸探,即行查捕。是否,乞速核示。”
“第四,虑威海南太敞,日多诡计,设黑夜以雷艇入袭,恐自扰乱。勘电拟令定、镇、致、靖、经、来六船暂赴旅泊,丁汝昌在威照料布置水雷及制挡雷链、木桩、鱼网等件,所筹甚是,应即照办。但嘱其六船到旅后,晓夜仍须防备。德税司条陈南口宜添制挡雷铁链、木桩,中系大船,令罗道电商,可参酌妥办。大铁链旅坞尚多,可借用。余需费若干,核实开报。”
一口气将所能想到的对应最坏结果的对策说完,李鸿章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一般,颓然地坐在那儿,端起茶碗的手哆嗦个不停,杯盖与杯子不停地发出撞击声。他品了一口茶,抬头瞧着一众望向自己的幕僚,勉力一笑道:“都记下了?尽快布置下去吧。大家伙儿放心,这天还没塌下来,英国领事与我说了,刻下五国正在联手调停。还有可为。话说回来,就算开战,咱们北洋还能怕了小日本?”
这话一出口,一众幕僚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七嘴八舌奉承几句,便急急地忙活方才的吩咐去了。一瞬间,众人走了个干干净净,签押房内只余下杨士骧与张佩纶二人。
杨士骧上前一步,小意道:“中堂,唯今之计,不如将何绍明的关东军顶上去,等他跟小日本拼个差不多了,咱们再出场,那时候无论胜败,都能保住北洋……”杨士骧这话可谓诛心,尚未宣战便言战败。可杨士骧实在太了解北洋了,正如李鸿章所担心的,北洋上下就是一个空架子,没事儿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有事儿,对内北洋还有点儿余勇,对外……一无所恃!他是北洋的营务官,实在太清楚了。北洋上下,负有拱卫直隶,甚至拱卫整个北中国的重任。号称练军二十年,水陆师齐备。承平的时候,可以不可一世,被世人看做是庞然大物。事到临头,只有局内人,才知道北洋的虚弱。
且不说淮军日益腐败堕落,单单就是一个钱字,就能要了北洋的命。从太平天国开始,大清的中央财政就彻底崩溃了。各地督抚,以厘金为主要收入来源,这才挺过了太平天国之乱。天平天国之后,大清的财政就成了一盘散沙,再也整治不起来了。战事一起,这银子从哪儿出?举国借债?当初与法国人那场战事,北洋拿出上好的矿山做抵押,满世界借也借不到钱!
光是一个钱字就这么多问题,就更别提军队组织、招募,民心动员还有各种体系协调的问题了。
杨士骧话没说完,便被张佩纶打断:“莲府,如今是咱们北洋顶在前面,不是他何绍明。朝廷里打算看咱们笑话,而后落井下石的有的是。现在北洋是退无可退啊。一旦战败……就得解体啊!”
座位上的李鸿章摆了摆手,冲着二人道:“天塌下来,我个儿高,我顶着。你们还是赶紧忙活正事儿去吧,各处调备,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老夫再出去一趟,看看俄国公使喀希尼怎么个章程。”说着,李鸿章缓缓站起身,猛然身子一摇晃,随即又摔落在椅子上。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此刻几乎被耗光了心血。
“中堂!”“中堂!”
二人呼喊一声,急忙抢上前扶住李鸿章。
好半天,脸色苍白的李鸿章这才睁开眼睛,微笑道:“人老了,起得猛了就容易昏厥,不碍事,且扶我起来。”
二人扶着李鸿章,看着那双衰老得形同枯槁的手,心中均在暗叹:中堂老了,也不知这次能不能挨过去。
(儿童节快乐,特送900余字,以告慰早已失去却偶尔会回想起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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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捷报?
“万岁!”“万岁!”
东月峰上,漫山遍野的日军,挥舞着武器欢呼着。山脚处,无数一身云褂的淮军士兵正在亡命而逃。站在峰顶,大岛旅团的最高指挥官大岛义昌手拄着战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大岛旅团是以广岛第五师团第九旅团为基干组建起来的先遣支队,四千余人马,野炮十余门。早在二十三日,也就是日本密谋夺取汉城的时候,大岛旅团就接到了大本营的密令,从龙山出发,直扑牙山口。大岛旅团的是第一要务,就是要配合海军,整肃朝鲜西海岸。尽早封闭仁川,彻底断绝淮军海上的补给,而后彻底控制大同江以南。待第一军余部抵达之后,再与之会和整军北上,彻底将清军赶出朝鲜!只是大岛旅团此番行程实在不顺利。
先是要封锁消息,征发物资。可棒子们似乎天生与日本人有仇一般,白天抓了壮丁,晚上一个看护不住,就能跑个精光。耽搁了两日,才征发足够的民夫。
而后是突然接到急电夺取汉城失败,全权公使大鸟圭介成神,日军三百余士兵阵亡。而始作俑者正是那支让大本营捉摸不透的关东军。大岛义昌接到川上操六的电令,要求他尽快增援汉城。
大岛义昌清楚的很,刻下中日两国还未宣战,这时候夺取汉城失败,帝国无疑会在舆论上处于不利的局面。倘若清国与列强借此发难,势必会动摇日本与清国决战的决心。是以,大岛义昌不敢怠慢,急忙分出二十一联队赶赴汉城驰援。
一直到二十八日,这才赶到成欢驿。二十九日四时发起攻击,激战三个半小时,夺取了左右两翼四处营垒,将淮军聂世成部夹在中间,成合围之势。聂世成遂率众突围而去。
此前,大岛义昌一直有些担心。清国武备松懈,唯一可战之军当属淮军。淮军专门请了洋人操练,操习西洋战法,大清第一军之名享誉几十年。加上之前突袭汉城失败,大岛义昌心理面对淮军的战力是一点儿底儿也没有。碍于大本营的命令,这才仓促发起攻击。甫一交战,大岛义昌就发现,淮军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排枪打得散乱,士卒临战惶恐,各部缺乏联系,几乎没有配合,日本士兵往往一个白刃冲锋下来,就能攻下营垒。攻下了成欢,大岛义昌这才放下心来,淮军不过如此!今日一战而下,只阵亡了三十七人,伤了五十人,却留下了清军将近二百具尸体,无疑让大岛信心大增。他坚信,大日本帝国制霸东亚的日子不远了!唯一可虑的,倒是那支闻名不见面的关东军。关东军到底战力如何,又是怎么歼灭了三百余日军精锐,这些疑惑始终萦绕在大岛义昌心头,久久挥散不去。
“旅团长阁下!”
后头一声发喊,将大岛从冥思中拉了出来。转头一看,却是二十一联队联队长武田秀山。
“旅团长阁下,我们已经彻底攻下成欢了,是否立即展开对牙山的攻击?”武田秀山脸色带着兴奋,甫一到得近前便急急发问道。
“武田君,辛苦了。”大岛点头低声安抚了一句,随即转身,面向着仍在欢呼胜利的日军,举起右手,待安静下来,高声道:“天皇的勇士们,前方十五里就是牙山!为了天皇的荣耀,为了帝国的大业,前进!”
朝鲜,平壤。
这会儿,整个朝鲜局势紧张,先是东学道作乱,而后是中日两国对峙,一时间剑拔弩张,稍不留神就有走火的危险。虽然远离第一线,但平壤似乎也受到了这股紧张气氛的影响,街道上行人零落,不见了往日的繁华。
骤然,城门口,一队人马鱼贯而入。这队骑兵,人人骑着高头大马,墨绿色的军服,大檐帽,锃亮的皮靴,脸上掩不住的风尘之色。队伍一路向东,直奔府衙而去。躲避在路旁的朝鲜民众一眼就认出了,这支队伍就是几月前驻扎在平壤城北的关东军。这会儿通信不发达,汉城到平壤一路八百多里,何绍明等人又是一路急行,是以汉城生变的消息只有少数人知道。
队伍中间,何绍明就端坐在马上,面沉如水,皱着眉头凝思着。四天前就得了消息,果然如历史上一般,丰岛海战,广乙沉没,高升沉没,操江被掳,济远遁逃。没有一丝一毫改变。可以预见的是,几日后的牙山之战,也会接连败退。李鸿章经营北洋二十年,将北洋养成了个外强中干的怪物。对内,还可以时常亮亮爪牙,对外,就是一头纸老虎,就如同这大清江山一般,一推就倒。
甲午之势,断没有指望北洋与满清的道理,只有自个儿一力改天!可这天,是那么好改的么?何绍明不知道,他只知道眼下已经势成水火,不由得他不顶在前面。穿越以来,他就一直打着推翻满清的主意。谋的,就是这锦绣河山。甲午到来,小日本发难,若是他不站出来,那么等过后,即便很容易就推翻了满清,得到的,不过是个支离破碎的江山。而且,割地赔款,丧了百年国运。国际上蔑视,国人自卑。得了这么个江山,少五十年根本就别想重整河山!
形势逼人,何绍明已然下定了决心,即便是自个儿顶在前面,反而让北洋躲在后头,也要咬牙顶着。此前,何绍明几番电令,关东军第一师开赴海城,建立防御体系;第二师掉头直奔鸭绿江,若是得了朝廷的命令,即刻奔赴朝鲜战场;第三师整饬营盘,时刻整装待发。除此之外,还大量征集了民夫,将辽阳储备的军械粮饷运往各处藏匿起来,算是为他日反攻做准备。
何绍明很清楚,自个儿没有海军,北洋水师即不可能听自己的命令,又被日本联合舰队压制到了黄海海域,根本指望不上。各处岸防码头,除了牛庄(营口)在他手,其他都在北洋之手,根本容不得他插手。况且,指望岸防抵挡日本海陆两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只能攥成个拳头,痛击日军,寻机歼灭,进行陆上对决!将这场战事拖延下去,直到日本人打不起为止。而陆上对决,隔着一条鸭绿江的朝鲜显然不是好地方,那么决胜之地就在奉天!
想到这儿,何绍明皱着眉头沉思着,努力回忆已经模糊的甲午记忆。他毕竟只是个军史爱好者,根本就不是研究历史的,只知道日本的兵力以及战争大概的走向。要具体到具体哪一天日本做了什么布置,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正思索着,身旁,落后半个马身的袁世凯却笑道:“何帅,六天八百里,虽说是有马代步,可这身子也快散架子了,总算到了平壤,这回可得好好休息一番。下官在平壤还有些故旧,回头下官制备酒席,好好犒劳一些一众军士。”袁世凯这会儿神色轻松。汉城虽然丢了,可他随着何绍明反攻景福宫,不但歼灭了日军三百来人,还抢出了朝鲜世子。这功劳,足以让他封官加爵,而不至于被一众清流弹劾了。
“慰亭若是劳乏,自可留在此地歇息盘横,本帅尚有军务,况且还带着朝鲜世子,要尽快赶回辽阳向朝廷复命。”何绍明这话不软不硬,让袁世凯吃了个不小的钉子。
袁世凯面色一变,收敛了笑意,肃容小意道:“何帅可是担心日本人追过来?虽说前几日丰岛海战,我军小败,可还有主力未曾出战,海面之上还有可为。牙山口又增兵几营,现在驻扎了四千人,又有宿将叶志超等人坚守,就算日本人玩儿了命,也不可能旦夕间攻下。只要增援的四军尽快赶到,朝鲜局势必会稳定。”
何绍明回头,嗤笑一声:“慰亭,我担心的就是叶志超!”
“此话怎讲?”袁世凯满脸迷惑。
而何绍明只是笑笑没有作答。只是朝前喊道:“凯泰!去府衙找棒子官儿‘协商’下,找个好地儿安置。而后就地休整一日,明日继续北行!”
“是!您就请好吧!”几十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