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碎北京的深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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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芳一如既往地上着班,一方面和这里工作的同事们斗智斗勇,一方面和买东西的顾客们唇枪舌战。可都过去快两个月了,云芳连对面卖玉石的柜台都没进去过,至于上边摆着的东西,她更是摸都没摸过。
她来这里上班,想学的就是玉器的知识,可肖梅一次也没发话,卓欢更不可能亲自教她,在这里,云芳感受到了强烈的内忧外患的困扰。
自己的工资,肖梅确实每个月都按时给她,她这次拿的是整一个月的工资:2600元。云芳的心拔凉拔凉的。每次打电话给母亲,母亲都要焦急地问她的工资情况,她每天都在电话这头面红耳赤地和母亲撒谎说:和厦门的差不多,试用期每个月4000元。母亲每次将信将疑地把电话挂了,她不知道,每次云芳躲在卫生间里,无助地对着电话默默流泪。自从来了北京以后,云芳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一种谎言,叫善意的谎言。
领完工资,眼看着又要交房租了,可她和肖华的钱只剩下一万不到了。人最无能为力的时候,不是发现自己无能的时候,而是发现到了交房租这会儿,一摸钱包比自己瘦的时候。云芳和肖华不知道北京的公寓,电费都是按商业用电的标准收费的,怪不得他们交电费的时候,老板娘总是一脸不解地问:“你们怎么那么能用电啊,一个月要用上两百多的电费。”
“其实不是我们能用电,而是你们一度一块五的电费,有多少人能用的起。”云芳心里暗暗叫道。怪不得,每次走在走廊上总能闻到一股股刺鼻的味道,原来是大家都消费不起这里的电,全都一个礼拜洗一次澡呢。可这个从厦门来的姑娘,她实在受不了一天不洗澡的感觉,哪怕再冷的冬天,她也要美美地洗一回澡才能好好睡觉。
房租水电一交完,云芳把剩下的钱全部拿去作吃饭的钱用,在北京这个大都市,每个月三千块钱的工资,才能勉强养活自己,低于这个钱,喝西北风的机会就比较多。
“日常生活中的琐碎事情常叫我们激动、焦虑、烦恼、热情,就是因为它在我们的眼前,让我们看着它觉得是多么的硕大,又是多么的重要而严峻。可是,一旦它们全部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时,就失去了自身的任何价值,只要我们不再想它,它就在我们的记忆中逐步消失。它们之所以如此硕大,就是因为离我们很近的缘故。”每次交完房租,云芳都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那已经瘦的剩下一层皮的钱包。可如果最基本的生存遇上了不幸的感冒病毒,恐怕这句话真的只能放在书上,给需要安慰的人看了。
在云芳忙着能赚更多钱的日子,她把每天的消费都安排的一清二楚。她为了省钱,她每天就在上班的地方吃一顿,这一顿的饭钱不能超过十块钱,晚上回家了,她和肖华两人随便吃点东西。发了工资以后,云芳才知道前段时间大家开完会,对她表情变化的原因。原来是卓欢说了,她和小齐现在也算是天通苑店的正式员工,从这个月起,所有员工PK一轮,最后一名的人自动辞职,现在店里多了云芳和小齐两个人,自然有两个人必须走。这个PK赛进行两个月,每个月淘汰一个。卓欢还明确地告诉大家,云芳和小齐两个人都是大学生,尤其是云芳,可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她想成功,凭她们这几个小学都没念完的人是拦不住的。反正关乎个人口粮的事情,大家自己想清楚就行。
云芳现在能把之前记住的那些话,像煎饼果子一样,可以全部摊在桌面上。每次云芳接待客人,总有人凑上跟前来,让她去倒杯水给客人喝,一会儿那人便满天欢喜地拿着刷卡机咔咔地交易了。要不就是等云芳在那儿填单子的时候,总有人喊她过来帮忙,一会儿单子上的签名便不再是云芳的了。云芳上个月的个人销售是八万,她超过了这些比她来的早的前辈,排在了霞姐的后面。所有人都必须生存,也只为了生存,撇开这一点,人和人之间就不存在冲突。只是这个生存,在每个人的世界里的标准是不一样的罢了。
利益是一切冲突的根源。
人就像寒冬里的刺猬,互相靠得太近,会觉得刺痛;彼此离得太远,却又会感觉寒冷,人是必须保持适当的距离过活。
距离产生美,而美让我们彼此保留心酸。
云芳和郭霞之间那一点点心酸,也许就是他们距离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那一天,郭霞卖了一个银手镯,可她为了这个月的销售额,一下子同时接了两个客人,她分不开身,便让云芳帮忙刷卡、开单。云芳把单子开好了,把卡也刷了,就等刷卡机最后出单子让顾客签名。云芳这边还在忙,对面的玉石柜台里,那两个特有眼力见的小妹,一声接一声地大声喊云芳,云芳眼见这边剩最后出单了,郭霞那头也已经在刷卡了,她把最后出单的事情交代给郭霞,让她千万看看钱有没有入账。郭霞一边说着好,一边不忘和顾客说话,云芳怕她没放在心上,就又提醒了她一次。对面岛的两个女孩跟催命鬼一样的叫着,云芳只好放下手头的事情,立马狂奔过去。其实就是顾客要编戒指,让云芳帮忙扯线而已。每次都是这样的小活,谁都能随随便便使唤云芳,好像除了帮忙扯线外,云芳再也没有别的功能了。十几分钟,云芳隔着柜台拽着两根线,手一动也不能动,她高举着的双手都僵了,她也不敢动一下。
在这个考验耐力和生存能力的地方,如果连最基本的扯线活儿都干不了的话,那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卓欢第一次开会的时候一字一句地和新人说,而这句话就被这些比云芳早来的元老们奉为宝典,每每要帮忙,这宝典的每一句都像一条鞭子,抽打在新人的身上。
云芳最厌烦这样一句话:过去我们也是这么走过来的。这正如奎因所言:“凭什么用‘不结婚的男人’去定义‘单身汉’”,所有的事情不是你认为怎么它就是怎么的,谁也没有权利拿自己的经历当做范本去约束和要求任何人。
可绝大部分的人不这样认为,正像这些小姑娘们。云芳帮她们扯了半个小时的绳子,一回到黄金柜台的时候,就急匆匆找了霞姐,她想跟霞姐确定一下。结果,还是在劫难逃:霞姐果然把云芳交代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而且更糟的是,那个顾客已经离开十多分钟了!云芳一查刷卡记录,竟然没刷上!
望着这个五层的商场,云芳的心跟着卫生间旁边的直梯一样,一点点往下掉!
没有别的办法了,找!
可刚刚那个顾客长什么样?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高矮胖瘦?云芳完全没有一点点的印象!
一切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这个顾客刚买了东西,他一定提着他们店里专用的礼品袋,这个是唯一的线索,云芳把柜台交给小齐,和郭霞两人连忙分头找。郭霞从负一层开始找,云芳从四楼的海底捞一路找过去。
云芳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她一进海底捞就到处看,像一只饿狼搜寻猎物一般,她把海底捞从左往右全找了一遍,又从右往左搜寻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她不甘心,顺着海底捞逆时针从四楼找到二楼,再到一楼,甚至不惜冒着被保安驱赶的危险,蹲在出口处仔仔细细地搜寻着那个神秘的礼品袋。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现在谁办卡还不开通短信提示的,一见到卡没刷上的,还不像捡到肉似的,赶紧溜之大吉。
云芳固执起来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她不甘心,一直等到整个商场的灯都关了,连进出停车场的门也关了,她才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站起来。
“霞姐,怎么办?”云芳顶着一头乱发问旁边气喘吁吁的霞姐。
“还能怎么办,赔钱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郭霞便抹着额上渗出的细汗,大步朝柜台走去,留下了两腿发麻的云芳,独自蹲在地上发愣。
远处的仅剩的一盏亮黄色的灯啪的熄灭了,完全被黑暗吞没的偌大的商场里,只剩下目光呆滞的云芳。
云芳狼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希望刚刚那一幕幕快速从脑子里消化掉。
“行了,不要再责怪自己了,不就是钱的事儿嘛,明天咱把钱补上就行。是人总会犯错误,你是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的经验都是用钱买来的。这赔点小钱是小事,不就二百五十块钱嘛,能有啥,关键是咱自己得吸取经验教训,把它牢牢记在心里,下次咱就知道怎么规避风险了。人生活在这个社会上,吃点小亏绝对不是什么坏事。”肖华拉着云芳的手,瞪着那睿智的眼睛,轻声安慰云芳。
云芳回家之前还是忐忑不安的,她害怕肖华会对她发火。这事儿要是搁云芳家里,那可就是天塌下来的大的事儿了,回家就别想要父母什么安慰,没给一顿打就不错了。云芳高三那年不小心把一个月的生活费给弄丢了,她跑到公共电话亭给父亲打了个电话,父亲在电话那头骂的云芳泪流满面,第二天,父亲给云芳送了一百块钱来,在校门口,当着川流不息的学生和老师破口大骂,抓着云芳整整骂了半个多小时。后来整个年段的人都知道了,每次云芳从楼梯那儿经过,总有人在云芳背后指指点点,唧唧歪歪地哂笑着。
所以云芳的神经敏感度总比别人好一些,甚至她的直觉也准的让人咂舌。只是事到如今,她还是缺乏相信别人的勇气。她不敢回家,她害怕面对肖华的责难。这自作聪明的幻想,只能证明云芳的内心对肖华还不够信任和了解。不过今晚肖华的这番话真的给了云芳莫大的安慰,她的世界里第一次有了“原谅”这个词。
宽恕陌生人的过错远远比不上原谅亲人的过失更让人敬佩。
第二天,云芳兜里揣着二百五,准备为昨晚自己二百五的行为买单。虽说这件事情并不完全是云芳的错,说的狠一些,云芳把该做的都做了,她根本就没有错。可霞姐昨晚的那句话,云芳决定把这一切全部担下来,她心里明明白白知道,自己要卖两万五的黄金才可能得到这二百五的抽成,而现在整个岛,全部黄金的销售额一个月也到不了二十万。一个岛有三个人,而云芳这个岛,有一半销售额是特别有经验的余姐一个人包揽的,剩下的才是云芳和小齐,可如今云芳像被绑住了手脚的螃蟹,根本伸不开手脚做事,她这个月能有上个月销售额的一半就不错了。这两百五意味着云芳这半个月的努力白干了。
这每天十三个小时的班,换谁谁也不乐意白干。
霞姐这样推脱的行为,云芳完全能理解。友谊就好像传说中的海怪,大家说的绘声绘影,可是他的存在却仍有待证实。
人在利益面前,没有什么友情,也没有什么亲情,更没有什么爱情。如果有的话,这三者必然是凌驾于利益之上的存在,否则就是虚伪的欺骗。
云芳以为把钱掏出来,偷偷补上去就可以万事大吉了。没想到,这样的做法是要冒着被开除的风险。
云芳不想再听卓欢说什么,云芳是自己人,要绝对服从她的命令这样的鬼话。哪怕是一粒再卑微的尘埃,它也享有独立人格的权利。
云芳决定坦白,她要坦白地说出自己的过失和补救的办法,当然,她不会提及郭霞,半个字也不会说。
人认识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勇敢地自己暴露在谎言面前,去承担别人眼中所谓的真相。
云芳一点也不难过,一点也不害怕。对于一个即将要奔赴刑场的人来说,能多活一秒就要享受这一秒的美妙。
卓欢还是按照每天例行查账对账的习惯,从云芳待的这个柜台开始查起。
“卓姐。”云芳走到她面前叫了一句。
“什么事?”卓欢坐在柜台外头的高脚凳上,头也不抬地翻着昨天的销售单。
“昨晚我有一个单子的钱没刷上,我今天把钱带来补上。”云芳看着卓欢手边的白瓷茶杯,淡淡地说。
“什么?你第一天来上班吗?这样低级的错误,你也敢犯?”卓欢抬起那双凌厉的三角眼,不可置信地看了云芳一眼。
“哪一单?”卓欢开始在昨天那张销售单上四处找。
“银手镯的那一单。”云芳俯身向前,拿手指稍稍一指。
“还好是二百五。还真是二百五。”卓欢推了推鼻梁上歪斜的镜框说:“把钱补上吧,下次别再犯这样二百五的错误了。”
云芳铁青着脸,从那五六个捂着嘴偷偷坏笑的同事身旁走过。
“小人常为伟人的缺点或过失得意”,云芳突发奇想,把这句改成:“小人常以别人的缺点或过失而得意。”
既然是小人,就让他们得意去吧。
云芳交了钱,去了趟卫生间,还没进去,就听见卓欢和冰冰尖利刺耳的声音。
“哎,这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