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易凤-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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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弯月照不尽帝都赫赫盛景,天青色衣袍满是污垢的翊辰来不及换干净的衣袍便被墨天向强行带着出帝都。他策马跟随在墨天向身侧,穿过冷清凄楚的街巷,行过灯火阑珊的道路;琵琶声声远,马蹄阵阵响,帝都的繁芜与萧条,片刻观尽。
帝都城门守卫看到墨天向手中墨凡的令牌,连翊辰的面容都未看清,便放二人出了城门去。
月垂影照进窗棂,勤政殿内,一身太监衣袍的煜煊垂败的躺在龙榻上。她心中对薛漪澜这个近身侍卫是又爱又恨,那日凄厉风雨中,她与萧渃不顾生死护卫着自己,让自己心生感动。而今日又冤魂不散的跟随在自己身后,她原本想要出宫去看阮凌锡,可与赵忠把皇城绕了遍,也没有甩掉身后悄声跟随的薛漪澜。
次日,下朝后的煜煊刚盘腿在榻上坐定,赵忠便手托着金盘请命进来。金盘中放着一道黄纸,煜煊两指捏起,上面是仪曹令阮尚所选出的自己迎阮灵鸢进皇城的黄道吉日。她看完后,不免垂首看了一眼腰间墨肃所遗留的玉佩,黄纸从手指脱落,她心微疼。
那日正好是墨肃的忌日。
她肃谨起清秀面容,不悦的问赵忠道:“不是说把大婚时间定在春日里么?怎么会是夏日?”
赵忠拱手回道:“阮大司徒说皇城中有些宫殿破旧受损,需好好修葺一番,方能彰显皇家贵气,故让仪曹令在夏日选了黄道吉日。”
不知墨凡那日心里是何种难受的滋味,独子的忌日,又是当今皇上大婚的日子。墨凡是武官,礼仪宗法皆归阮重管辖。仪曹令阮尚又是阮重堂弟,一定是受了阮重的吩咐,故意刺痛墨凡丧子伤疤。
煜煊向后仰面躺下,心中宽慰自己不再理会这些琐事,横竖这皇城将来都是阮家人要住,随他们如何折腾罢!墨凡浴血杀敌无数,也不是受气的主。整个大魏国朝堂,唯一的受气包,就是自己这个皇帝了,无须替他们瞎操心。
墨天向带着翊辰风尘仆仆的出了帝都,连夜赶路不敢有一丝松懈,生怕翊辰又生出什么鬼主意逃跑,自己无法与将军交代。
日头渐渐毒辣起来,墨天向眼见离帝都已百十余里地,方寻了一个简陋的路边茶摊与翊辰歇息。
二人刚坐定,茶还未入口,邻座两个江湖赶路人不加遮掩的言论声传了过来。
一黑袍男子扔了一块牛肉进嘴巴,“昔日好龙阳的皇上如今大婚,他母舅家的女儿怕是迫不得已才嫁于他。”
同行的黄袍男子喝着酒,点头附和道:“不然皇后定是墨大司马的女儿,或者是宇文大司空家的女儿宇文绾了,那宇文绾可是帝都第一美女。”
黑袍男子络腮胡子抖了抖,“再美,能美得过大魏国第一美男子阮凌锡么?”
翊辰闻得此人口中的嘲讽之意,他刚要起身,身侧的墨天向一把拽下了他,墨天向皱眉摇首示意他不可冲动。翊辰气恼的坐了下来,帝都百十余里地周围禁令江湖人士打斗。
黄袍男子喝了碗中的酒,“哈哈······都说阮二公子是患了瘟疫,要我说啊,准是被皇上玩弄出了什么隐疾。太后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名声才以瘟疫之名送了阮二公子出宫,又逼着自己的哥哥把女儿嫁给了自己的儿子。要说这阮家呼风唤雨十几载,如今皇上还未亲政就大肆压打阮家,若不是有阮太后,阮家早不知落得个什么下场!”
黑袍男子被黄袍男子的话逗了乐,挑眉抖胡子道:“哈哈······是瘟疫还是隐疾,咱们进了帝都就知道了!正好也可一睹大魏国第一美男子的容貌,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般倾城倾国;说不准,咱们还可以从他身上沾一沾皇上的龙气······”
黑袍男子话还未说完,破旧的桌子便被人一剑劈成了两半,木屑与茶摊的布招牌在剑风下飞舞。他面带惊愕的看了单手执剑的天青色衣袍少年一眼,只见少年剑眉星目似燃烧着燎原之火,黑袍男子立即与同行的黄袍男子抽出随身的佩剑,要与挑衅自己的少年打个你死我活。
二人的剑刚刚举起,墨天向手中的墨家兵令牌出现在二人眸中,青铜做的令牌因上面雕刻的墨字更加威严摄人。
黑袍男子与黄袍男子举着剑的手落了下来,帝都百里周围皆是墨家兵,若是自己刚刚议论皇上的话被墨大司马听了去,怕是自己会立即身首异处。二人收回了剑,惶恐道:“官爷饶命,我二人在漠北放肆得久了,请官爷高抬贵手!”说完不待墨天向言语,拿起掉在地上的包袱便匆匆上马走了。
茶摊老板见二人惹了乱子就逃,追了几步,眼见二人快马加鞭逃之夭夭,心里咒骂着,停下了脚步。他亦不敢惹了墨家兵的军爷,回首正欲笑脸相陪墨天向。墨天向从胸襟中掏出一锭银子,搁置在自己与翊辰刚刚喝茶的桌子上,“店家不必惊慌,我墨家兵从不欺凌商贾百姓!这是我与这位公子的茶钱,余下的是刚刚弄坏的桌凳钱。”
茶摊老板拱手作揖的送二人上马,口中不停的念着,“多亏有墨大司马镇守大魏国,我等小民才可安居乐业!”
翊辰扯动缰绳,临行之际,回首望了一眼远处的帝都洛华,原本高耸的城门如今只是隐约可见的零星一点,他心中遗憾不已。
煜煊,我先回河昌,若兆泰王封地无异动,我再回洛华看你。到时我一定彻底帮你摆平阮重和阮太后,让你做一个真正有皇权的皇帝。
父亲,母亲,妹妹,珍重!笨蛋煜煊,萧渃,珍重!原谅我现在还不能以墨肃的身份与你们相认!
翊辰扬起马鞭,在烟尘滚滚中与帝都愈来愈远。
帝都城外,苍翠丛中,宇文绾令车夫把马车停在了离幽澜园尚远的地界,恐他回去与父亲胡言。幽澜园依附自然天成的景物而建,故前行道路上尽是曲折小径,亭台屋舍隐秘。她扶着锦琴的手,掂起白纱衣裙小心翼翼的走着。
流云折柳,秋风拂袖,宇文绾深深嗅了幽澜园的气息。她姣好的面容浮现轻浅笑意,寻得两情相悦之人,从此浪迹山水之间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方是她心中所求。
幽澜园中的小巧湖水是把护城河的水引入人工凿出的水池,以湖相称不过是取了湖亭的文雅之情。如今盛夏已过湖水中荷花有凋零之势,看在宇文绾眼中亦是美景,她游走在游廊上寻着萦绕层云的轻烟,在偌大的幽澜园找到阮凌锡四人所住的承露堂。
宇文绾亲自叩门之际,拎着医药匣子的萧渃开门而出。宇文绾看到萧渃,心中的担忧退了些,连忙问道:“萧大哥,阮公子可有大碍?”
萧渃温润似玉的面容微微震惊着,“绾儿如何找寻到此处?”若不是蝉翠在门口候着他,他不知该如何在屋舍林立却空旷的幽澜园找寻到阮凌锡四人的住所。
注:1、仪曹令:大魏国官署名,所掌为吉凶礼制。
☆、第四十二章 崇山倾倒墨凡病
宇文绾眸光看了看院子里正在熬药的炉子及厨房的炊烟,袅袅轻烟升起,飞入层云间。萧渃回首,随即明了,他笑道:“帝都第一才女果真名不虚传!”
宇文绾羞红了面容,又急于知晓阮凌锡的病情,便垂首道:“萧大哥莫取笑绾儿了,阮公子可有大碍?”
宇文绾的女儿心思一目了然,萧渃温润似玉的面容带些暖意,“绾儿不必担忧,他所患的瘟疫并不重,只需静养一段时间即可。宫中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有萧渃此话,宇文绾心中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她颔首,目送萧渃离去。而后理了理衣裙,才跨门进去。
阮凌锡正在厢房中看煜煊写给自己的信,因那日风雨过大,他亦得了风寒。阮重知晓后虽未亲自探视,但怕他因瘟疫丧命,再次把萧渃请出了皇城来此处为他诊病,他才有机缘拿到了煜煊的书信。
“凌锡,萧院首已经说了你的病无大碍,你且放心在幽澜园养好身体,莫要为我担忧。你说的话,我皆记在心中,我不会与阮大司徒难堪,你要早些好了,带我离开帝都。还有,不可私下见宇文绾,你要是敢见她,朕就把她纳进宫做最低下嫔妃!等咱们离开的时候,我还要告诉她,就是因为你,她才会成为老死在宫中的丑老太婆。”
黄色的宣纸上书着煜煊清秀的字迹,如她的人般,柔弱中带着佯装的强势。处处想要气势逼人,殊不知褪下那身龙袍,她比任何一个少女都要柔弱惹人怜惜。煜煊吃醋时撅起娇小唇瓣的模样出现在眸中,阮凌锡冰冷嘴角弯起。
宇文绾立在厢房门口,清风吹起她的白纱衣裙,翩翩起舞,她笑意莹然的双眸映出阮凌锡垂眸看信的白色身影。
游廊中的罗姬远远望着翠碧为屏映衬宇文绾的白色身影,帝都第一才貌双全的女子,她亦是见过。罗姬唇角弯起,原来锡儿心中所挂念之人竟是她。宇文相拓一向不与阮家人往来,亦难怪锡儿会担忧二人无法共结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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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瑞十六年,春,冰寒未消。
洛华人口骤增,各地郡王的马车辘辘,运载着贺礼及大批物件进帝都;环城河中亦多了一些他国船只,旗帜飘摇。皇上大婚尚有一段时日,提前而至的郡王与他国使臣令墨凡心生警惕;洛华正是鱼龙混珠之际,若稍有差池,皇上安危堪忧。
煜煊在墨凡的陪同下,登上帝都城门,明黄旗帜招展,上面书着硕大的“魏”字。墨凡有力的手指为她指着大魏国的国土,她灵动的双眸看着墨凡所指的大魏国江山,实在无法想象墨凡口中的统一中原,纵横塞北,是多少土地和城池。
墨凡语重心长的对煜煊讲着大魏国征战中原、建都洛华的历史,讲着她皇祖父与父皇的丰功伟业,情之深切。有一瞬间的恍惚,煜煊猜测,若是自己的父皇在世,而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太子,当自己风华初成要接管魏家江山时,父皇应该也是这般欣慰亦带着不放心罢。
她回首,望着双鬓生华发的墨凡。墨凡未注意到煜煊回首看自己,依旧目视前方的讲着,他铿锵有力的声音与身躯令煜煊心中动容不已。各地郡王不是争自国的土地城池就是争他人封地的金银珠宝,如今大魏国近乎一半的土地、城池都是墨凡在守固;自她登基以来,大魏国所增加的土地城池也皆是墨凡打下的。她不敢想象若是无了墨凡,皇祖父、父皇辛苦打下的江山是否还能守得住。
想到此,煜煊心中的女儿情怀生出,她出手轻轻的触摸了一下墨凡发白的双鬓,嫣红娇小的唇瓣启开,“墨大司马,大魏国有你,实在是朕的福气。朕望你身体康健,福寿双全!”
墨凡面容一愣,想起今早女儿墨昭筠撒娇时所说的话,“有这样的大英雄将军做父亲,实在是筠儿的福气,筠儿不许父亲老,不许父亲生病,要父亲快些解甲归田,身体康健的一直陪着筠儿!”
“哈哈······好,待父亲解甲归田,父亲就一直陪着筠儿,怕是筠儿到时就要嫌弃父亲这个无用的老头子了!”
墨凡原本肃谨的面容动情的扯动了一下,又立即抑制住了自己的情感。虽然他心中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疼爱不已,但面前的少年终究是君,是当今圣上。
墨凡仍是没有显出在墨昭筠跟前的慈爱哄骗,他拱手一礼,“末将终有老去的一日,但末将尚存一口气时都会为大魏国征战到死!”
寒冬未消去的冷风吹来,墨凡连着咳嗽了几声,原本挺拔的身躯微微弯下。一整个冬日,墨凡皆是疾病缠身。煜煊为他的病情担忧不已,日日派萧渃上门诊脉。长久以来,墨凡都像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崇山,压在大魏国的国土上,压在煜煊的心中。如今,当这座崇山有松塌之势时,煜煊心中并无想象中那般畅快。
她从自己的身上解下披风,由赵忠为墨凡披上,明黄披风遮住了墨凡身上的黑色朝袍。墨凡挥动臂膀想要拒绝,煜煊上前为他系紧了披风带子,“城门风大,咱们回去罢!朕可不想各路郡王及他国使臣在帝都生事时,墨大司马卧在病榻上而不在朕的身边!”
墨凡肃谨的面容亦有些动容,他拱手一礼,“末将誓死守护皇上!”煜煊颔首,已不似先前那般被因他双拳抱在一块的惊天响声而心中忐忑不安。不知何时,她早已不惧怕那个被墨凡一剑杀死的梦魇;大婚将至,只有看到墨凡,她的一颗心才能安稳。
十二道白玉珠旒遮掩了煜煊面容上的轻浅微笑,她双手束在身后,下了城门。急急赶来的阮重迎住了煜煊一行人,他看到墨凡身披明黄绣九龙的披风时,眸光倏地一紧。“皇上当真如此宠爱墨大司马,竟连本大司徒这个国丈都比不得!不暇时日,墨大司马就要身披龙袍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