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易凤-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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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龙辇到长寿宫时,天色已发白。龙辇停于宫门处,煜煊跳下龙辇就要往里面跑,赵忠一把扶住了她的手,低声唤道:“皇上!”他紧皱着眉眼,摇了摇头。煜煊颔首,往后退了一步,待平静了面色、扶着赵忠的手急急往殿庭中走。
正殿门前有许多宫人驻足,直直的站了一条线似帷幔般正好阻挡住煜煊的眼光。茗萼冰冷傲慢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你手上的宫灯是为太后照明用,你若是晃动一下身子,惊了太后,莫说你是皇上宫中的,就算你是先皇的人,大魏朝也无人能保下你!”
煜煊听了这话,眉眼露出不悦,心中道:茗萼到底是被母后惯坏了,先皇岂是她一介贱婢可提的。煜煊轻轻咳嗽一声,赵忠空闲的一只手甩了一下净鞭,尖嗓道:“皇上驾到!”
那条直线上的宫人立即垂首向两侧分开,跪拜在地上,“奴才(婢)见过皇上!”
茗萼面色淡定的跪下行礼,像是刚刚大逆不道的话不是自己所言。煜煊心知她是阮太后的心腹之人,故也不同她计较。
灵活的帷幔散去,殿前石阶上跪着一个身着铜色衣服的宫人,双手执青铜大宫灯跽(ji)坐,宫灯通体为鎏金色,宫灯内燃着三根大烛,散出刺眼的黄光。她一手执灯,另一手袖放在宫灯通风处似在挡风。她垂首似一尊石像,一动不动,像是与宫灯连为一体。
若不是此人带着铜色面具,煜煊便不能一眼认出她是李奶娘。李奶娘挡在通风口处的手被灼热之气蒸烫着,袅袅青烟从她指缝中逸出。
煜煊大步走上石阶,单膝跪在地上,把李奶娘手中的宫灯夺过来扔到石阶下。顿时,一根蜡烛掉出宫灯,碎裂两半,烛焰跳动几下,凐灭在沥青宫砖上。李奶娘眸中露出痛楚之色,猛烈的摇着头,而后跪爬着下了石阶,去拣宫灯。煜煊跟在她身后,欲扶起她,却怎么都执拗不过她。
青铜宫灯摔地的声响,惊动了寝殿内梳妆完毕的阮太后。她起身,络尘立即上前要扶她。阮太后思忖刹那,把手伸向了另一侧的赵信河,络尘面色恭谨的退到赵信河身后。
阮太后扶就着赵信河的手从寝殿缓缓而出,当看清殿庭中煜煊与李奶娘纠缠在一片狼藉的宫灯旁时,她眉眼间逝去一丝冰冷。
煜煊看到阮太后出来,立即上前扶住她的手,竟忘记了请安便直接乞求道:“请母后看在儿臣的面子上,不管李奶娘犯了什么错,都饶她一命罢!从朕记事起,李奶娘便伴朕左右,朕不能没有她!”
阮太后把手从煜煊手中抽出,娥眉一挑,“皇上的意思便是哀家这个生母竟比不得皇上的奶娘么!”
煜煊急忙道:“生身之恩岂是旁人比得了!”
阮太后眸光带着震惊之色,煜煊不知她是喜是怒,不觉心生恐惧退后了一步。阮太后随即转了面色,笑道:“哀家知道了,皇上到底是哀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用性命换来的儿子,皇上纪念着这份恩情,哀家甚是欣慰!上朝罢,不要让大臣们等久了。”她掂起裙摆先行,途径李奶娘身侧,居高临下着淡淡道:“日后若是再不尽心伺候皇上,哀家不会轻易饶恕你!”她下了石阶,一甩袖袍坐上了凤撵。
晨昏逸散,阮太后身上的黑色朝袍镶赤红边,金丝线缠着明珠密密铺开在赤红镶边上。凌云发髻上簪着凤凰朝阳挂珠钗,凤口吐珠串贴于额前花钿之上,熠熠生辉;耳带金珰,眉若远山。威仪下无点柔情,眉眼未蹙,震慑先露。
她只寻常眸光看了煜煊一眼,煜煊便不敢再稍作停留,扶着赵忠的手快快的出了长寿宫,上了停留在外的龙辇。
去闻政殿的路上,煜煊手肘靠在扶手上,掩面悄声对赵忠道:“去命萧院首给李奶娘瞧一瞧,记住,要用最好的药!”赵忠会意,拉扯了一个随扈的小太监吩咐下去。
煜煊刚坐正身子,又斜倚下来偷偷往后面的凤撵瞥了一眼,掩面看着赵忠悄声道:“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的太后与往日有些不同?”
赵忠垂首偷偷往后观望了一眼,想用一些诗文去描述阮太后今日的妆容,却腹中无半点墨水。只得点点头道:“比往日好看了一些!”
煜煊闻言,眉眼一皱,一巴掌拍在他高耸的太监帽子上,“废话!朕长得如此英俊,朕的母后怎么会是今日好看,肯定日日都是容姿妍丽!”
赵忠连连点头,苦着脸,乞求道:“奴才读书少,皇上放过奴才罢!太后母仪天下,她老人家的仪容岂是我们这些奴才可以品头论足的!”
煜煊嘟嘟嘴,不再同他废话。回首,撩开项上王冕垂着的珠旒,细细看着距离尚远的阮太后,心中总觉得今日的她何处不对,可这不对是为何,却不得而知。她斜倚在龙辇上,手托着下巴,疑惑道:“朕的英俊难道是来源于父皇么?怎么朕与母后一点都不相像?”
赵忠依附道:“对,对,对!”
前面抬龙辇的薛漪澜听到煜煊的感叹,想到了昨夜那个唇红齿白,瘦弱娇小央求自己相救的小太监,不免“噗嗤”笑了出来。英俊?当今皇上的周身所散出的气场只能称为俊秀,若说英气,只是这身龙袍衬出的天子威严。
听到薛漪澜的笑声,煜煊气的嘟起嘴,看了赵忠一眼眸光指了指薛漪澜。赵忠也听到了薛漪澜的笑意,他走了几步,与薛漪澜并齐,压低嗓子威胁道:“薛统领还是把昨夜的事忘了罢,有损皇上威严的事,可是要掉脑袋的!到时墨大司马也救不了统领大人!”
薛漪澜点头,诚恳道:“本统领昨夜早早便歇息了,发生了何事早已记不清!”
赵忠返回到龙辇一侧,对煜煊点点头算是复命。
流云翻滚,横遮红日,红光透过白云柔和许多,已无了盛夏的灼热、刺眼光芒。闻政殿前侍卫身上的铁衣发出摄人魂魄的威严,离闻政殿宫门近一步,煜煊的心便沉重一分。阮重与墨凡的轿撵已停在丹墀下,煜煊细细看了一眼,阮重轿撵上的越礼饰物已拆去,如今相比之下,倒显得墨凡奢侈骄横。
煜煊下了龙辇,恭谨着扶就阮太后下凤撵,母子二人一同跨进闻政殿大殿。官员们对于太后数十年的朝天发髻忽然换了样式,眼中皆是闪过一丝惊奇。随即便心中理解了,一直有龙阳之好的儿子突然要大婚了,也难怪阮太后心情如此畅快。
煜煊与阮太后刚坐定,宣旨太监便立于殿前宣旨。
“······阮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一门名相。······其女阮灵鸢,肃雍德茂,温懿恭淑,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故册立为皇后。钦此!”
煜煊手撑着脑袋,听宣旨太监尖锐的嗓子把一幅长卷圣旨念完。虽然从小听惯了太监阴柔的嗓音,但今日这太监口中每吐出一字便似猫爪挠在青铜器上,令煜煊心中刺痒难忍。
注:1、跽(ji)坐,两膝着地,小腿贴地,臀部坐在小腿及脚跟上。
☆、盈盈水间脉脉语(上架公告)
从开始构思《凰易凤》这个故事到如今,已经半年过去了,凰易凤的灵感源自柒梧无意间看到曾经有史学家在争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到底是谁?
除了大家所知晓的武则天以外,有史学家指出北魏历史上曾经有一位殇帝、后人唤为元姑娘。她出生后本应封为公主,而时局危险,所以她的祖母、掌握帝国实际大权的皇太后胡氏对外宣称她是男性(即为皇子),并大赦天下,袭用孝明帝年号武泰。不久,孝明帝暴崩,尚在襁褓中的“皇子”元氏以先帝唯一子嗣的身份继位,在名义上成为了北魏皇帝。元氏即位当天便被废黜,且也未实际登基,之后史书不见记载,更无人知道她的下场是生是死。史学界一般认为武则天是第一个女皇帝,但也有史学家认为第一个女皇帝是元姑娘。
柒梧很怜惜那些在权势之争中被当作棋子的女子,便以元姑娘为原型架空了一个大魏朝,女帝的身边自然少不了温润似玉的太医,霸道多情的少将军,野心勃勃的郡王,政治权谋的宰相,还有一心想要逃世避俗的娈童。
柒梧喜欢用自己的文字,绽开一幅幅古代画卷。古风的文字和用语或许会有些枯燥,但柒梧觉得这样会更贴近柒梧笔下人物所生活的朝代。
柒梧认为自己只是在讲述一个故事,一个傀儡女帝的恩怨情仇。
在《凰易凤》这个故事中,没有胜者,没有败者,没有绝对的好人,没有绝对的坏人,每个人物都背负着朝代、家族赋予他的宿命。
最后再来说说柒梧和大家的缘分吧!
柒梧决定留在磨铁的原因是因为看到磨铁的编辑很负责,读者很善解人意,界面很干净,便决定留在磨铁和大家一起分享这个故事。
每次看到大家给柒梧的评论,柒梧都觉得虽然《凰易凤》的读者不多,但每个读者都用心读了柒梧笔下的故事。所以柒梧所能做的就是尽力不让自己的文笔让大家失望,不让大家对《凰易凤》这个故事失望。
那么,问题来了。要上架了,很担心会流失一些读者,也很担心柒梧的文笔灰留不住大家。
以后的日子,希望大家陪小柒一直走下去。
详细的充值方式,网站上面有,小柒就不啰嗦了。
至于更新的问题,依旧是每日17:00一更(3000字)。
加更的问题会在小广播里告诉大家。
最后再次谢谢一直陪着小柒到上架的读者们,希望大家会一直支持、陪着小柒走下去。
☆、第二十九章 清浅翠屏误豆蔻
宣旨太监一句“阮重接旨!”结束了猫爪抓青铜器的刺痒难忍,煜煊耳畔一轻,心中却像堆积了一块顽石般。
太后面前的珠帘左右掀起,她面带欣慰的看着煜煊。煜煊的指尖在玉几龙案上慢慢绘着大魏朝的国土江山,十二道白玉珠旒后俊秀的面容无一丝表情。
阮重跪下领旨,平日里利索的腿脚竟有些颤抖。宠子尚在宫中,皇上为堵天下悠悠众口,又立了他的嫡女阮灵鸢为后。天赐荣耀之下,官员皆摇头心叹“伴君如伴虎”。想阮家这十五年来,在大魏国呼风唤雨,也不过几日便凋零残落、得了一个兄妹共侍一君的下场。
待煜煊与阮太后离开闻政殿,陈赦面带嘲讽的走上前向阮重拱手祝贺,“恭喜国丈!如今国丈的一双儿女皆受宠在宫中,日后我等可要仰仗国丈提拔!”陈党皆在陈赦身后拱手道:“仰仗国丈提拔!”
阮凌辗气不过要上前反唇相讥,被阮重一把拉住了,阮重阴沉着面容摇首示意阮凌辗不可同陈赦争执。
陈赦双手束在身后,挺直腰身离开了闻政殿。朝堂中的其他官员向墨凡及阮重行礼后皆退下,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只剩了墨凡、阮重二人。
墨凡从座椅上起身,步子矫健的迈向阮重,他鹰眸锐利,“阮大司徒在本将跟前就不必装的如此讨人悲悯了!”
阮重嘴角弯起,直起了因悲痛而佝偻的腰身,他活动了一下筋骨,笑道:“还是墨大司马了解本司徒,要不怎么说那么多官员中只有我二人可以手握皇权。哈哈······”
墨凡凌冽的声音打散了阮重的笑声,“皇权是属于皇上的,岂是你我可以觊觎的!”
阮重指着九节玉石阶上的龙椅,面目有些贪婪的狰狞着,“你不想坐那把椅子么?纵使你手握天下兵马,也抵不过小皇帝手中的一枚玉玺,你不想要么?你忠心耿耿数十年,守得不过是魏家的天下!待兆泰王挥师北上,你能挣得过天家血脉么!”
阮重挥起的袖袍,心魔变成狰狞的猩红凝集在眼中。
墨凡斜睨了一眼为权势近乎疯痴的阮重,冷哼着走到了正殿门槛处。临出宫门之际,他目视前方道:“你不过是想借兆泰王的兵马来牵制本将,念在你我同僚数十载,本将劝你还是早早打消了这个念头罢!”
阮重盯看着墨凡大步跨出的身影,皱起眉眼,细细想着墨凡的话,却不知他何意,只把这几句话当做墨凡的狂妄之言。
眸中金楼玉阙渺邈,父亲不止一次催促自己离开帝都了。可此行若是不见一见煜煊,不知道这个笨家伙还要糊涂到什么地步。
翊辰一手叉腰,一手把剑抗在肩上,远远看着高耸的皇城墙,墙上的金琉璃瓦闪烁着刺眼的光。他似无意走近皇城,绕着城墙走了数米远,回首望了一眼与自己越来越远的巡逻侍卫。他轻踩了一下墙面,在朱红的墙面上留下一个轻浅的靴子印,身子轻盈的飞上了城墙,随即稳稳的落在了皇城中。
翊辰把剑双手环在胸前,按着儿时的记忆找寻着前往勤政殿的道路。他边左右看着巡逻的侍卫,边自言自语道:“要是能碰上前几次那个小太监就好了,他是煜煊的近侍,肯定能带本公子找到那个笨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