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乞丐王-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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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白的墙壁,悬挂着各式风格的文人墨宝,狂草的豪放,行书的飘逸,山山水水入画,花鸟万物如生。
青铜瓷器摆设,屏风几案软榻。典雅不失贵气,富丽而不俗气,好一处精致的别院。
“韩老哥,真乃雅人也!”韩旭大大咧咧的往软榻上一坐,盘起脚,却连鞋也没脱。
这动作看在南唐官员的眼里,不由暗暗皱眉,好一个庸俗的宋人。
然而他们还没开口,韩旭反而皱着眉头抱怨了起来:“这矮榻软是软了点,可还是没椅子坐着舒服,尤其这盘着腿,憋屈的很。韩老哥若是不嫌弃,待小弟回到扬州,给你捎来几张京城的高脚后背椅子,那坐着才叫一个舒服。”
唐末五代时期正是家居物件的变革之时,北方中原地区已渐渐的开始普及桌子椅凳,而长江以南地区还是以几案床榻为主,倒也算是颇有古风。
韩熙载瞧着韩旭那大大咧咧的样子,也不以为意,脱下鞋子,盘腿而坐,呵呵笑道:“那老哥就先多谢贤弟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自古以来,接风洗尘,自然是酒席上说话。
席面一开,分而食之,人人面前一个几案,摆满酒肉瓜果。乐师进门,鼓瑟吹笙,端得是好不热闹。
“噗嗤……”
突然,刘三将口中的酒水喷了出去,满脸怒意,骂骂咧咧的道:“我说你们这是啥意思,喝个酒而已,没必要拿掺了水的酒来糊弄俺们吧。”
“就是,就是。”王凳子也将酒水吐了出来,附和着刘三的话语。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其乐融融的气氛,立马僵持了下来,就连美女乐师们都停下了手,战战兢兢地的朝这边看来。
对面南唐的官员一个个面红耳赤,盯着刘三,王凳子,敢怒不敢言。
“刘三,闭嘴。”韩旭呵斥道,随后对着韩熙载拱了拱手,笑道:“韩老哥别误会,兄弟们都是乡下人,难免喝不贯这美酒佳酿。”说实在的,韩旭也对着酒水很不满意,实在是太淡了。
“这还佳酿,淡出个鸟来。”王凳子喋喋不休的说着。
韩熙载摆了摆手,笑道:“不知刘将军认为,何为佳酿。”
一听这话,刘三嘿嘿一笑道:“好,还是这位大人胸襟宽广。本将军幸亏临行之前得韩将军的提醒,带了一百坛好酒,这就让大人尝一尝俺们自带的酒水。”说罢,也不理会韩旭吹胡子瞪眼,摇摇晃晃的勉力站了起来,骂骂咧咧的揉了揉盘得发麻的腿梆子,随手招呼这王凳子出去。
不一会,在两人的带领下,一大帮禁军侍卫风风火火的提着数十坛酒,走了进来。刘三二话不说,在座的每人一坛。
一手提起坛子,拍开封泥,得瑟的和王凳子先碰了下,然后朝着南唐诸官示意,抬起头就咕咚咕咚的灌了起来。
刘三和王凳子开怀畅饮,酒水顺着下巴直流,那豪放的气派惊得南唐诸官大张着嘴巴,瞠目结舌。
一口气喝掉大半,两人这才满意的放下坛子,抹了抹嘴巴。
“啪啪啪…”
韩熙载面带微笑,鼓着巴掌,饶有趣味的看着韩旭,赞道:“韩老弟手下能人辈出,就这份豪气,令老夫羡慕万分呐。”
“呵呵。”韩旭淡淡一笑而过,拿起筷子夹了块鱼片放入口中,含糊道:“一群莽夫而已,倒是让老哥见笑了。”
对于刘三和王凳子两人的举动,韩熙载打心里不相信这是他们两个自己的主意,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出自面前这位年轻的大宋节度使的授意。下马威吗?韩熙载皱着眉头,暗自猜测。
“喝啊,你们咋不喝呢,不喝就是不给俺们面子。”刘三暗暗朝着王凳子使了个眼色,两人立马上前,替南唐诸官们,一个个排开封泥,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在众位南唐官员拿着小酒杯,手足无措之时,刘三干脆让侍女拿来酒碗。好事做到底,提着坛子,给每人倒满。
“喝,快喝,别磨磨蹭蹭的。”
“我喝,我喝……”
众位官员端着酒碗,微微一尝,立马面色扭曲,一个字“烈”。浅浅的一小口,竟然让他们从喉咙一路火烧般,直入腹中。
“干了,干了……”刘三和王凳子再次催促道。
倘若换上南唐的武人,和这样的烈酒也不算太大的事。可惜在座的都是南唐文官,平日喝些小酒只为怡情,那曾喝过如此的烈酒,于是一个个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韩熙载。
韩熙载默然不语,伸手排开封泥,满满的给自己倒上一碗。举起酒碗,朝着韩旭微微示意,随后一干而尽。
喝罢,咂了咂嘴吧,赞道:“好酒。”
兴许是意犹未尽,韩熙载接连干掉三碗,最后干脆捧起酒坛,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大半。
“啪。”
“好。”韩旭拍案大声叫好,提起酒坛干掉一半,一抹嘴巴赞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不得不说,韩旭确实是佩服韩熙载这老家伙了,年过半百,不动声色的干掉大半坛烈酒,就这份豪气,放眼大宋朝,也没几个。
“好,好一句老夫聊发少年狂,哈哈哈……老夫现在是彻底的相信那《三国》,《隋唐》是出自韩老弟之手,韩老弟文武全才,老哥我佩服之至。”韩熙载仰天大笑,豪气道:“来,咱兄弟俩干了。”
说罢,这一老一小,在满场之人的瞠目中,一人一坛见底。
有了韩熙载带头,南唐诸官不得已,只能捏着鼻子,将碗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然而,刘三和王凳子似乎和他们较上劲了,不断的劝酒,不一会的功夫,这些人多多少少也有数碗烈酒下肚。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
不一会的功夫,场面顿时再次变得热闹起来。侍女歌姬上场,纷纷投入众人怀抱。南唐众官喝酒不行,抱起歌姬来绝不含糊,一个个花丛老手似的,上下其手,不亦乐乎。
“韩大人,奴家敬你一杯。”陪着韩旭的女子媚眼含笑,盈盈轻语,端着酒杯递到韩旭唇边。
“好,好,好。”韩旭嘿嘿一笑,手也不动,直接将嘴巴靠来了上去,仰天一饮而尽,笑眯眯的说道:“美女,叫啥名字?”
“韩大人你真坏,这么快就不认识奴家了?”侍女故作不依,语带嗔意。
呃,啥意思?韩旭微微一怔,娘的,老子刚来南唐地头,咋会有老相识?
见韩旭面带惑色,侍女小嘴嘟起,嗔道:“奴家东儿,大人进门之时,还亲手将大氅披在奴家身上的呢!”
“哦,原来是东儿,哈哈本官喝多了,一时没记起来嘛!来来来,本官自罚一杯。”说着,韩旭举起酒杯一口干了。我勒了个去,东儿,还西儿呢,刚刚进门那么多半裸女,老子眼都瞧花了,谁还记得。至于披大氅之事,完全是做做样子。关键是披了就行,而不是给“谁”披大氅。
想起此事,韩旭突然正色道:“我说东儿啊,等会别忘了将大氅还给本官呐,那东西可是京城老余记的裘皮大氅,忒贵着呢!”
此言一出,别说是东儿,就连近在咫尺的韩熙载都不由楞住了。这家伙什么人啊?堂堂大宋节度使送出去的大氅,还有收回的道理?即便这大氅是裘皮的也不行啊。地位,面子可是男人最重要的东西,这韩大节度使怎的如此吝啬?出尔反尔,别具一格啊!
“大人,你……”东儿双目一红,就欲垂泪。
韩熙载倒是有些看不过去了,整个南唐谁不知道韩熙载的风流不羁,但也知道他向来怜香惜玉,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歌姬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即便是当年他失宠外放之时。而这东儿,又是他最心疼的两个歌姬之一,另一个就是大名鼎鼎的南唐歌舞双绝王屋山。
“韩老弟,这裘皮大氅不知何价?不如就当转给老哥如何?”
韩旭一听这话,立马眉头一挑,正气凛然的说道:“老哥,这是啥话?兄弟我是那样的人吗?这裘皮大氅的确是关外辽国长白山的极品货色,但咱俩谁跟谁啊?再说了,兄弟我一见东儿就喜欢得很……”
“哈哈哈哈,老夫就知道贤弟不是这样的人…”韩熙载呵呵笑道。
然而,韩熙载话还没说完,韩旭面色一变,换上一副笑眯眯的嘴脸,弱弱的说道:“那个老哥能给多少呐?这玩意也不算太贵,给个一斤半两的金子就行了。”说着,见韩熙载和东儿一副不可置信的呆样,连忙摆了摆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兄弟我可没乱要价,这东西可是辽国的,算是进口货色。老哥你也知道,在辽国买当然不可能这么多,但是进了大宋可就不一样了,一层一层的关卡过路费,再加上大宋的商税。苛政猛于虎,兄弟也难呐。”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此时的韩熙载和东儿连拿头撞墙的心都有了,这两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韩旭这件裘皮大氅,兴许是辽国货色,但那不纯的毛质,就算是也是个低档货,还一斤金子,咋不去抢呢?
不过,韩熙载微微一思索,倒是明白了几分韩旭的意思,这家伙根本就是变相的在索贿。此处接待大宋使节,李景相当的高心,大手一挥,一切花费,尽管在国库领取。为何会如此?莫不是因为,自后周以来,都是南唐向北面进贡,可从来没见过北面有个回礼啥的,最多就是派个人来表示表示感谢。先不论此次礼轻礼重,这大宋派人来回礼可是破天慌的第一次,咋能让李景不高兴,这是看得起他李景呐。
韩熙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道:“当然,自古买卖无期,老哥可不能白要,自当奉上黄金五百两。”
五百两黄金卖了件杂毛裘皮大氅,韩旭是爽到了心底里,朝着韩熙载连连举杯,猥琐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放下酒杯,韩旭漫不经心的随口说道:“以老哥的身材和豪气,似乎老哥不是江南人呢?”
第238章 韩熙载的往事
我本江北人,今做江南客。
韩熙载一声叹息,眼中的迷茫转瞬而逝,缓缓道:“不错,老夫乃青州人士,祖上为昌黎韩氏,当年大唐文豪韩愈韩退之,亦乃昌黎人。后唐同光年间,老夫高中进士,本以为能一展抱负荡平乱世,却没想反而受战乱牵连,逃过淮水,客居江南。”
几十年的中原战乱,皇帝轮流坐,新皇登基,那原本旧朝官员难免受到牵连。这些人中不乏有才之士,他们或逃亡蜀地,或度淮水进入吴地,南唐。而进入南唐之人当中,最出名的当算已故南唐宰相孙晟,以及风流不羁的韩熙载。
说起中原,韩熙载面带怀念,一方面是汉人不离故土的情怀,就算落叶也希望归根;另一方面,当年心高气傲的他,在南唐朝堂始终被江南本地文人排挤,难免郁郁不得志。
“呵呵,是啊,老弟我出身江都县,祖上乃大汉淮阴侯,当年也算是南唐之地,如今却在中原为官,命中定数呐!”韩旭感叹道。
韩熙载怔了怔,自己搬出了祖上韩愈,没想到韩旭就搬出了大汉淮阴侯韩信,这小子连这个都不想认输。对于此事,他只是一笑而过,根本就没有相信,当然信不信都不重要了,至少他们两人都韩,或许多年前还真的是一家。
“如今中原太平,大宋朝廷稳居民心,难道老哥就没想过……”韩旭若有所指,不经意的随口说道。
韩熙载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放在唇边却半天没有喝下去,眼中的神色兴奋,向往,悲哀,迷茫,不一而足。
半响后。
韩熙载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想了想,说道:“当年正阳一别,老夫对老友发誓,若是他年为相,必定领兵踏平中原。那位老友正是后周宰相李谷,当时他说若是他为相,必定领兵渡江,荡平江南。如今一别三十年,老友已故,但他带兵荡平了江淮,也算是完成了半个心愿。而老夫浑浑噩噩一生,却是无颜以对当年承诺。”
老友已故,江北之地举目无相识,而江南之地却有他割舍不掉的抱负。
韩熙载没有说明白,但韩旭从他的话中当然能体会到其中异乡人的伤怀。至于其中领兵踏平中原之愿,韩熙载竟然敢说出来,倒不是为一个真性人。只不过,在韩旭听来,也就是个当年愤青的抱负。北统南易,南统北难,况且南唐失了江淮,早已是日薄西山。
“老弟短短一年间,从默默无名的小子,成为当年大宋皇帝面前的红人,淮扬军的节度使,这份机缘倒是让老哥我羡慕得紧呐。”韩熙载搂着爱姬王屋山,笑呵呵的说道。
同样,韩旭不甘示弱一把将歌姬东儿搂入怀中,哈哈笑道:“那都是咱大宋皇帝英明。小弟我就是黑夜中的萤火虫,即使是屁股也能让人过目不忘。”
“哈哈哈哈……”
韩熙载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