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燕云梦-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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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生疑惑,是怎样的大事值得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亲自出马?脑子里极力回忆洪武二十七年的历史记载,却没有半点头绪。
纪纲说道:“郡主保重。”人影随即掠起不见,片刻后,我清清楚楚听见了燕王的说话的声音。
燕王走近床前,取下我面上的喜帕,带着温柔无比的笑容,抚摸着我脸颊旁的缨络,说道:“蕊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他的身上带着美酒的醇香,我问道:“今天喝了不少酒吧?”
“喝再多也不会耽误爱你……”他搂住我的腰,将我压倒在柔软的床榻上,手在我身上不断游走探索,狂热的吻落在我的樱唇上。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所未有的强烈占有欲和力量,一年多来的禁绝的男人欲望此刻全然释放出来。
“朱棣……”我心跳遽然加速,双颊发烫,轻轻呢喃他的名字。
“你真的好美……我一辈子都要不够你……”
他的头发披散开来,和我的长发纠结在一起,温和斯文的态度与平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我象一只慵懒的猫半趴在他身上,用手拭去他额间沁出的汗珠。
他握住我的手,带着一丝微笑说道:“六弟送的贺礼真是实用,我们可以都试一遍……”
楚王居然送春宫图给他。
我红着脸说:“也只有他才想得出来送这种东西给你!”
他笑着亲亲我的小嘴。
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让我几乎要忘记我身边的男人是燕王朱棣,而我只是一个与他相隔七百年的现代人,甚至只是一缕无依无靠的游魂。
清晨的曙光让我睁开迷蒙的惺忪睡眼,拥被坐起,觉得身子无比酸疼,如云的黑发垂在胸前,雪白的身体还遗留着昨夜恩爱的痕迹。
他却早已不在身边。
他的早起练剑的习惯并没有因为我,因为昨夜的数次缠绵而改变。
一种空落落的感觉突如其来萦绕着我,我摇了摇头,尽力摆脱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当他回房的时候,看到我束起的发髻、身上的衣饰,都不再是昔日的少女模样,嘴角浮现了满意的笑容。
我扑到他怀里,他轻声问:“睡好了没有?”
我点点头,拉他到桌案前,上面放着我为他准备的早餐,奶茶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还有栗粉糕、煎鸡蛋和柠檬汁。“映柳小筑”的厨房里各种食材应有尽有,我花了半个时辰就做好了这些东西。
我拈起一块栗粉糕喂给他:“尝尝看,是我亲手做的。”
他开心大嚼,说:“只要是你做的,一定好吃。”
我仰头笑道:“你不怕我在里面下毒药害你啊!”
他又喝下一杯奶茶,才说道:“只要你舍得毒死我,我一定照吃不误。”
我心头掠过一阵甜甜的感觉,抱着他说:“棣棣,你真好。”
他皱了皱眉说:“你叫我什么?”
“你叫我蕊蕊,我叫你棣棣,很公平的啊。”我忍住想笑的冲动。
他一把抓住我,去拧我的脸蛋,说:“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想占便宜是不是?还叫我‘弟弟’,今天我非打你不可!”
两人正闹成一团,门口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燕王立刻放开了我,恢复了端庄的表情,说道:“是王真?你进来吧。”
王真推门而入,低头回禀道:“北平有急信送到,请王爷拆阅。”
他呈上一封书信,我瞥了一眼,字迹清丽,上书“王爷尊鉴”、“妾妙云谨启”数字,应该是燕王妃的来信。
燕王将书信接过,并没有立即拆阅,淡淡问道:“还有什么话?”
王真看了我一眼,才说:“王妃派来的人说,四月初十是皇上的万寿圣节,寿礼已安排妥当派人送至王府,请王爷不要忘记前去金陵。安成郡主前些时染了些小恙,王娘娘悉心照顾,已经无碍了,请王爷放心。”
我悄悄退到内室,只当没有听见。
他的妻子儿女,他不可能全然不顾。
他很快就跟进来,对我说:“蕊蕊,你喜欢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没关系的。棣棣这名字很好听。”
我知道他是哄我开心,笑道:“我逗你玩的,你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游湖吗?”
他抱起我说:“好,我们即刻就去。”
春日风光明媚,我们携手并肩走在湖岸边,丝丝垂柳迎风拂面,各种鲜花随地开放,彩蝶在花间纷飞,游人如织。
一只粉色蝴蝶落在我的肩膀上,燕王伸手捉住它,另一只蝴蝶围绕着我们飞来飞去,我笑道:“你看,你把它们分开了,还不快还给它!”
他指头松开,向上挥动衣袖,两只蝴蝶又亲亲密密地一起飞向湖心。
认识我们的人都向我们打招呼,叫我们“燕公子、燕夫人”。
我们走到一个偏僻的小亭中,只见一个满面泥污、臭哄哄的老乞丐,正在撕扯着一只烧鸡,怡然自得,逍遥无比。
燕王有洁癖,一看到他就说:“我们走吧。”
我叹口气说:“我倒是很羡慕他。”
燕王很不解:“你为什么要羡慕他?说说看。”
我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天,在海滩上,大富翁看见渔夫躺着晒太阳,便责备他说:‘大好时光,你为什么不多打点鱼呢?’,结果渔夫反问他:‘为什么要打那么多鱼?’富翁说:‘卖钱啊’,于是渔夫再反问他:‘卖那么多钱做什么?’富翁说:‘有了钱,就能像我这样,自由、快乐、悠闲,在这片美丽的海滩上散步。’”
我顿了一下,问他:“你猜那渔夫怎么回答他的?”
燕王的紫眸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却摇了摇头。
我轻声说:“我现在不正快快乐乐地躺在沙滩上吗?”
燕王突然说道:“可是蕊蕊,渔夫永远体会不到打到很多鱼后的感觉,”他怅望湖面说道:“自愿放弃和被动接受,那种感觉不一样的。”
我看着他阴郁下来的面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那疯疯癫癫的老乞丐忽然唱道:“莫逐燕,逐燕必高飞,高飞上帝畿!”他披头散发,沿着湖岸赤足奔跑。
燕王神情遽然变化,追上前去,叫道:“先生请留步!”
我心知不妙,燕王还是遇到了他注定该遇见的人。
老乞丐见燕王追来,停下脚步,倒头就拜:“恭迎殿下!”
我急忙打断他道:“你不要胡说,他是我夫君燕公子,殿下岂是随便能叫的!”
燕王示意我不要说话,伸手扶起他,紫眸中光芒闪烁,道:“请先生继续说,刚才那几句话是何意?又是如何看出本王的来历?”
我站立一旁,眼看着老乞丐对他说:“殿下龙行虎步,当有天下;待到三三之年,必登大位。老朽话中之意,殿下如何想,便会如何应验,不必老朽多加解释!”
燕王似有顿悟,拱手道:“多谢先生,请问先生高姓大名?”
我眼看着燕王被他蛊惑,急中生智叫道:“金忠!你不要胡说了。”我拉着燕王的衣袖说:“此人是蜀中有名的江湖骗子,我们都上过他的当,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他说的话没有一句应验的!”
燕王将信将疑,盯着他看了一眼。
那老乞丐金忠哈哈笑道:“夫人果然慧眼,老朽的确是姓金名忠,但从未去过蜀地,更未曾见过夫人。殿下若相信老朽,今夜便请至城西城隍庙一行。”他起身继续疯癫而去。
燕王凝视他的背影,良久沉默不语。
我急道:“你是信他还是信我?他真的是个骗子!”
燕王过了半晌,将我揽入怀中,释然笑道:“我当然信你。”
我抬起头,对他嫣然一笑,心中却道:“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今夜自然可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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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舞江南(四)
酉时刚过,燕王就已不在映柳小筑中,我知道他是赴金忠之约去了城隍庙。我独自站在画屏后怅望着那幅白色婚纱的画像,一身白色礼服的他和穿着婚纱的我依偎在一起,这是我所期盼的幸福吗?为什么我的心头总是有着挥之不去的阴影?
难道历史的进程并非人力所能阻挡,那场残酷的战争迟早都会发生?
我不要我爱的男人成为一个暴戾的皇帝留下千古的骂名。即使他要做皇帝,他也该是一个仁慈的皇帝,他的手上不该沾染太多的鲜血。
隔着透明的琉璃画屏和累累垂垂的水晶珠帘,依稀可见燕王回来的身影。
他带着隐隐的微笑,伸手拨开珠帘,优雅踱步走进内室,似乎知道我就在画屏后面,目光看向大红色的锦帐,走到床畔坐下,然后扬眉笑道:“快过来,让我亲亲你。”
我坐到他身侧,并没有问他去了哪里。
他手臂轻展将我拉进怀里,吻上我的颈项,隔着薄薄的衣裳抚摸着我的脊背,说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回应着他的吻,呢喃着说:“在看我们的画像。”
他温柔说道:“我每天都会在你身边,还看什么画像?看我就好了。”
我问:“今天已经是四月初一了,你什么时候去金陵?”
他踌躇了片刻,紫眸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失落,拥紧我说:“明天。我会尽快回来的。”
金陵留给我的记忆并不愉快,我既然已经离开了是非之地,决不会轻易再回去,况且我嫁的也不是燕王殿下,他知道我不会跟随他前去。
我服侍他沐浴更衣,他看到我温柔体贴的模样,脸上又挂上浓浓的笑意,说:“小野猫不但会做好吃的东西,还会伺候人呢。”
我按摩着他的肩膀,在他耳畔呵气:“你是我的夫君啊,我当然要对你好。你早去早回,我在家里等着你。”
他微笑搂过我的纤腰,将大红洒金的床幔放下,一种温馨而甜蜜的氤氲感觉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我轻轻闭上眼睛,承受他健硕结实的身体给予我的爱与激狂。
燕王离开金陵以后,叶临风前往外地视察分号,我又回到义学里。
义学地处郊外,暮春时节野花盛开,蜂蝶戏舞其间,绿油油的青苗一望无际, 暖融融的阳光照射在我和叶逐月身上。
我回复女装以后,叶逐月与我时常来往,她性格温柔内向,典雅斯文,选妃名册上已经录入了她的名字,入宫时间大约是在六月初。
她望着蔚蓝的天空,带着几分憧憬和羞涩,问我道:“姐姐,东宫里面有这样的风景吗?太孙殿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回过神来,对她笑着说:“东宫里面有亭台水榭,花鸟虫鱼,风景很优美。太孙殿下为人很好,字写得好,水墨画也画得好,但是你进宫以后就不能随意行动说话,也不能随意出宫来了。”
叶逐月若有所思点点头说:“我知道。哥哥请的老师教过我宫中礼仪规矩,我既然已经选择了进宫,也没有打算再出宫来。如果能够……能够选上,也不枉费哥哥一番教导我的心思。”
我看着她酡红欲醉的娇媚模样,说道:“以你的才貌,太孙殿下一定会喜欢你的。但是宫中美人众多,宫中并不是那么平静,你可曾想到过会遇到困难挫折?再多荣华富贵,也难及自由自在的生活。”
叶逐月秀美的眸光一闪,机灵的眼睛透出几分自信,说道:“姐姐所言,我早已想到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困难挫折一定在所难免。姐姐不仰慕富贵荣华,但是居于高位受万民仰戴的人生也未必不好。”
她心意十分坚决,我心中默默祈祷她和朱允炆的未来能够幸福。如果历史记载无误,建文帝朱允炆的下落至今还是未解之谜,历史学家众说纷纭,无论是远走海外,流落民间还是出家为僧,大部分的史料都证明他并没有自焚于皇宫的大火之中。
只要有生命存在,就有希望。
迈进“何记金铺”的大门,何积微正在低头拨弄着算盘珠记帐,我唤道:“何大哥!”
何积微抬头见是我,忙问道:“燕公子怎么没有陪着你?”
我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案上,说:“每年四月他该回哪里去,何大哥难道忘记了吗?”
何积微取下鼻梁上的眼镜,笑道:“是我忘了。”
他似乎完全遗忘了与皇宫有关的一切记忆,他和叶临月此刻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就如同钱钟书先生在《围城》里对生活的诠释。
我看到他的眼镜,想起朱元璋即将下令关闭对外通商港口,禁止使用西洋货品,对他笑道:“若是不能使用这西洋眼镜了,你以后可怎么记帐呢?”
何积微给我斟上一杯茶,说:“我正要盘大店面,再请几个伙计,金铺少了你,人手倒象短缺了好几个。”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那我还是回来帮你吧,义学那边已经打理顺当了,有张先生他们操持,我用不着每天都去。”
何积微摇头笑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