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声川剧场ⅱ 作者:赖声川-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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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 都会请到一流的大师来为您开讲，让您成为全方位的……
贝、安 【齐声、加手势】智慧蛇蝎！！
【音响大作。】
贝蒂 今天我们节目非常特别！
安妮 还有抽奖喔！我们要选出今晚现场最幸运的Total Woman！
贝蒂 而今天，在莫妮卡博士【二人短暂敬意】前瞻性理念之下，我们要推动一项了不起的工程。
安妮 语言可以是我们的工具，
贝蒂 也可以是我们的败笔！
安妮 女人不能只有魔鬼般的身材、天使般的脸蛋，以及完美般的心灵气质。【想想好像没讲对】
贝蒂 这一切要能配合美好般的语言技巧才行！【想想好像被感染】
安妮 多少知名美女，一开口就完蛋！
贝蒂 胸大无脑不是福。
安妮 是的，胸部绝不能成为女人唯一的社交工具。在莫妮卡博士【二人短暂敬意】的理念之下，语言技巧就是「人际沟通EQ」 〃Inter…Personal EQ；〃 简称〃IPEQ〃。
贝蒂 各位好朋友，您的IPEQ如何？今晚我们「Total Woman之夜」！就是要拥有完美的沟通能力。为此，本公司不惜成立了「Total文教基金会」，
安妮 重金礼聘现今世界上最重量级的女性语言大师。
贝蒂 她是谁呢？
安妮 莫妮卡博士【二人短暂敬意】曾经提醒我们，不要一再的依赖、迷信外来的刺激。
贝蒂 她要我们在自己周遭、从自己传统中吸取灵感。于是我们今天邀请了这一位……
安妮 【看手上的字卡】华人世界两岸三地无人能出其右的女性相声艺术大师！
贝蒂 是的，今天晚上我们women也要说相声了！
安妮 我们请到了谁呢？
贝蒂 【看手上的字卡】一位传奇性的人物！
安妮 【读手上的字卡】她曾获颁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认定的人间世界宝！
贝蒂 是的，这位声明远播、享誉国际的巨星，出生于【读手上的字卡】清朝！【吓一跳】宣统三年……【犹豫的看着字卡】
安妮 【读手上的字卡】也就是1911年……
贝蒂 在这一个世代交替的年代，【读手上的字卡】她……裹着一双小脚【吓一跳】，【恢复正常】却有一颗求新求变的心。
安妮 各位朋友，智慧需要传承……
贝蒂 语言的艺术需要血脉相连……
安妮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来欢迎这位女性相声艺术大师……
贝、安 【看卡、齐声】周方氏老太太……！！
【欢迎乐奏起，灯光大作，安妮、贝蒂双手伸向侧台。】
【没人来。】
【尴尬的沉默。】
【贝蒂、安妮向左、右看。音乐停。二人对观众干笑。】
贝蒂 我想可能是周老太太小脚的关系，步伐慢一点……
安妮 【小声】胡说，她根本就没来！
贝蒂 那怎么办呀？【小声】快说话！
安妮 【对观众】各位朋友！今天的晚会就到此……
贝蒂 【拍安妮】还没开始就结束？神经病！！
安妮 【小声】你会你说呀！
贝蒂 【对观众】各位观众朋友，不如我们先来抽奖……！
安妮 【小声】抽什么奖？抽完了大家都走了！
【尴尬的沉默。】
贝蒂 【小声】拖，不管，快拖！……快拖！……
【贝蒂对观众傻笑。安妮开始解自己衣服上的带子。贝蒂回头看她，吓一跳。】
你在干嘛？！
安妮 你不是叫我脱吗？
贝蒂 我叫你拖时间！
安妮 喔，是拖时间呀！！【发现自己说话太大声，收口】
【尴尬的沉默。】
贝蒂 说话呀！
安妮 【找话说】其实在传统艺术的舞台上很少看到两个女人说相声……
贝蒂 对。
安妮 这是为什么【把题目丢给贝蒂】呢？
贝蒂 【咬着牙】我怎么知道？！【对观众，边说边找逻辑】我想……会不会是因为相声的表达方式不怎么所谓女性来着？
安妮 没错！
贝蒂 【把题目又丢回】请说明！
安妮 我觉得，我想可能这男人说相声硬邦邦的。
贝蒂 好比呢？
【贝蒂鼓励安妮说。芳妮上场，看一看不对，又下去了。】
安妮 好比……【刻意的「相声」腔，非常男性】我说呀……
贝蒂 【刻意的「相声」答腔，非常男性】啊！
安妮 这年头……
贝蒂 嗯！
安妮 人那……
贝蒂 怎么说？！
安妮 长得都不像人。
贝蒂 【标准相声收尾】嗐！您别挨骂！
【二人跳出「说相声」的角色。】
安妮 你听听，他听起来好阳刚……
贝蒂 ……一点都没有我们女性的温柔。
【二人看看侧台。】
还没来……【鼓励安妮说下去】那女性说相声会是什么样子？
安妮 我们刚才那段再来一下：
【刻意的温柔】我说呀……
贝蒂 【撒娇】嗯……
安妮 这年头……
贝蒂 【越来越大声】嗯哼……
安妮 【非常腼腆】人那……
贝蒂 【接近高潮式的】嗯哼……！！
安妮 长得都不像人。
贝蒂 【三八的】哎呀，你好讨厌！！
安妮 所以说啊，听惯传统相声的人可能很难接受我们女人说相声。
贝蒂 是吗？
【安妮看侧台。】
安妮 好像来了！
贝蒂 【看】来了？那我们就废话少说！
安妮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这位女性相声艺术大师：
贝、安 【齐声】周方氏老太太！！欢迎……！
【音乐起，灯光变化，芳妮像是被侧台人员推上，不是很自在。】
【停顿。贝蒂、安妮看着芳妮，不知如何反应。】
贝蒂 老太太保养的真好！
安妮 哎呀！这个小脚放的真自然，完全恢复原来的大小！
贝蒂 文化的确可以美容一个人！
芳妮 各位，我想误会了。我不是周方氏老太太。
安妮 你不是啊？
芳妮 她是我奶奶。
贝蒂 是！那老太太在后台，是不是？我们是不是要去扶她？
【安妮、贝蒂往侧台走，被芳妮阻止。】
芳妮
谢谢……我奶奶年纪已经很大了，谢谢各位特意邀请她从台湾来参加这个盛会，她万分荣幸，但她今天临时有点事情，不客前来，她说她感到万分抱歉。【看观众】好多人啊……
安妮 啊？
芳妮 我奶奶特别要交代，她这一生中从没失约过，而且她也非常期待这一场盛会，可是实在是因为临时有事，她特别要我向大家转达她由衷的歉意。
【芳妮鞠躬，然后转身走，贝蒂、安妮把她抓回。】
贝蒂 她怎么了？
芳妮 她……她就是临出门有了一点状况。
贝蒂 状况？
安妮 什么状况？
芳妮 她死了。
【沉默。贝蒂、安妮愣。】
安妮 拜托！怎么可能啊！？
贝蒂 屁啦！你少来！……
芳妮 真的！她……
安妮 死了？怎么可能？
【贝蒂、安妮开始难过与慌张。】
芳妮 她不是故意要死的……
贝蒂 怎么办？
【二人难过。】
芳妮 节哀，节哀。
安妮 今天的晚会怎么办？
芳妮 喔，原来你们担心的是这个啊。
贝蒂 不是，我们这个晚会……
芳妮 你们放心，奶奶出门前特别交代过。
贝蒂 出门前？她去哪？
芳妮 【觉得无理】她还能去哪？她就走了嘛！
贝、安 对不起……
【贝蒂、安妮胡乱拜天。】
芳妮 我奶奶特别交代过，万一有需要，要我替她上台。
【贝蒂、安妮互看。】
贝蒂 太好了！！那请问你怎么称呼？
芳妮 我叫周芳妮。你们好像有英文名字。
安妮 是啊！我叫Annie。
贝蒂 我叫Betty。
芳妮 我叫Funny。
安妮 喔，Funny小姐……
贝蒂 欢迎……掌声来一点……！
【音响大作。】
安妮 Funny小姐，真抱歉，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之前还真的没听说过周方氏这位相声语言艺术家。
芳妮 【疑惑】相声……？
安妮 她老人家都在哪演出？
贝蒂 天桥剧场？
安妮 长安大戏院？
芳妮 说实话，我奶奶怎么说……【纳闷】怎么叫相声呢？
安妮 你奶奶不是说相声？
芳妮 不是，她就是在家门口啊！
贝蒂 家门口……？
芳妮 她就是搬一张板凳，在家门口一坐。然后那些左邻右舍，下班的、放学的，路过的，就会自动聚集在我们家听我奶奶说话。
贝蒂 那是什么情况？
芳妮 说也说不清楚，可不可以麻烦给我一张板凳？
安妮 给她个凳子！
贝蒂 凳子？
安妮 对，凳子！
贝蒂 【对侧台】哦，小弟，拿个凳子！
【后台小弟上，搬一个木箱子放台上。】
可不可以？
芳妮 可以！【坐下】呵呵，这凳子它长得还真象个桌子啊！
【芳妮坐下，抽出一条手绢。】
芳妮 我奶奶都会拿个小手绢，坐在门口板凳上，那现在麻烦你们假装放学，从那边走过来。
安妮 那我们现在走过来啰！
【灯光变化。】
【段子一：骂街】
【贝蒂、安妮扮小学生样，有节奏的走过来，她们嘴里模糊的唱着类似时下的嘻哈节奏歌。】
芳妮 【扮奶奶】「小朋友，放学了？你手上拿什么啊？」
贝蒂 这是我今天在网络上荡下来的音乐，好好听喔！
芳妮 「好听？她那是唱歌还是念经？！要念经，就得披上袈裟！连梦游还得套上睡衣呢！是不是」
【贝蒂、安妮迷惑，互看。】
贝蒂 啊？
芳妮
「好好的歌干嘛不唱？就因为不会嘛！所以这个年头根本不是『会不会』的问题，是『敢不敢』的问题！只要你敢，什么都能干！这年头在台湾啊，【越说越快】没嗓子的当歌星，没身材的当模特儿，没表情的当演员，没剧情的当连续剧，有剧情的竟然是新闻！」
安妮 奶奶，新闻惹您生气啊！
芳妮
「能不生气吗？那九二一大地震的时候你没听到吗？那记者说：『目前死亡人数【强调】「可望」达到四千人！』这是什么词儿啊？什么叫『可望』？三千八百个你还嫌死的不够，硬要拱到四千人凑整数啊？！还有，昨天晚上那个火灾，记者居然说：『这场【强调】「精彩」的大火』足足燃烧了两个小时」，这是人说的吗？人家都失火了，已经够惨的了，你还「精彩」？！就算烧的不是你家，你也别那么乐嘛！」
安妮 好了……好了……
芳妮 「好什么！？现在台湾全乱了嘛！而且是从上面乱起！不会反对的当在野，不会治国的当政府！这成什么体统？！」
【停顿。】
贝蒂 这叫相声吗？
安妮 这简直叫骂人。
芳妮 这其实不叫骂人。这叫骂街。
安妮 你奶奶不是相声大师吗？
芳妮 我奶奶是泼妇骂街。
【停顿。】
贝蒂 啊？泼妇？
芳妮
你别小看泼妇这两个字，这是尊称耶！这是我国稀有文化遗产耶！上回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人之所以找到我奶奶，就是因为他们说我奶奶把华人泼妇骂街的艺术推展到新的高峰。
安妮 原来今天主办单位要我们学骂街？
芳妮
怎么？「骂街」这两个字你听了不舒服啊？传统社会中哪有女人说话的份？过去女人再聪明、口才再好，也是待在家没声音的。只有做一个泼妇才是传统女性唯一有机会对外公开发声的时候！
安妮 唯一公开……？
芳妮 以前传统妇女碰到天大的委屈，也只有坐在路边对空气骂上一整天。这时全村人都会离得远远的，不会有人去劝阻，直到她自己骂得口干气绝，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