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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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不曾做过的梦又潮水一般地袭来,只这次冰冷刺骨的江水变成了清凉寺里的温泉,林谨容梦见自己如同一条游鱼,灵巧地在温暖的江水里游曳,天空飘的不是雪,而是暖和的冬阳。一个浪花打过来,感受不到令人窒息的气息,反倒如同丝绸落到头脸上一样的柔软舒服透气,林谨容看见自己轻轻松松地游到更远处,回头看着岸边站着的人笑,她可是会游水的,她怕什么!
林谨容得意地笑起来,一直到把自己笑醒。鼻端传来熟悉的臊味儿,身上的衣服和身下的褥子更是一片濡湿。她长长叹了口气,起身将睡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的罪魁祸首毅郎提溜到一旁,招呼豆儿进来帮她换被褥。
“难怪得我梦见在清凉寺的温泉池子里凫水呢,谁知却是他的尿冲到了我身上!”这个小插曲令林谨容轻松了几分,所谓境由心生,她的确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噩梦也能做出喜剧的效果来。同豆儿说完又问毅郎:“为什么不喊?”
毅郎并无什么反应,只顾闭着眼呼呼大睡,林谨容掀起被子,在他的光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骂道:“臭儿子!”毅郎小猪似的哼哼了两声,朝着被子深处爬了两爬。
“铛铛……”沉闷悠远的钟声划破夜空,响彻整个陆家老宅,“奶奶!”豆儿全身的汗毛林立而起,惊恐地看向林谨容,只愿自己是听错了,或者是敲钟的人弄错了。
林谨容有一瞬的失神,随即把毅郎抱起来低声道:“快把衣裳穿好,东西带上吧,还和上次出城一样的。”
不多时,就有人敲响院门,语气虽然有些慌张,却还能把话说清楚:“二奶奶,奴婢是陆有家的,六爷使奴婢来同各房各院的主子们报信,有贼人来袭,六爷已然开了侧门放族人进来,并和舅老爷一道安排了人手看护老宅,请奶奶放宽心,休要害怕,贼人断然轻易进不来的。也要请奶奶出去帮忙安置一下族人。”
“好,让六爷放心,我这就出去安排。也请他和舅老爷们保重。”林谨容大声回答。自二房人走后,陆家老宅的防务便是由着陆缮与林家男丁协同做的,有事情需要与陆家族人商量便由陆缮出面,陆缮虽然年轻稚嫩,却肯问,做事也很认真负责,改变看得到。
她不是一个人,有什么可怕的!林谨容命豆儿看护好毅郎,带了双全,点起几个孔武有力的仆妇,赶到角门边将火把灯笼点起来,把听命赶到的奴仆聚集在一起,有条不紊地一一分派了任务。
兴许是这些日子大家都是提心吊胆的,睡得并不踏实,所以听到钟声反应都很快,角门不过开了盏茶的功夫,就涌进来大半。才进来就有陆家老宅的仆人将他们分别引入燃起火盆的房里,有水有食物,虽说不上舒适,但也不受罪,于是众人的恐慌渐渐平息下来,老年人开始讲古论当年。林谨容也弄清楚了外头的情形,来的却是一股不知从哪里蹿来的匪贼,并不是什么**的蛮子骑兵从天而降。
又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林谨容命人闭紧角门,推了早就准备好的石条牢牢封住。陆家老宅四处灯火通明,男丁们都拿了趁手的武器林立墙头,紧张地盯着外头的动静。
林谨容听到马嘶声,人的喊叫声,又听到林大老爷立在墙头怒斥贼人,也听到陆缮略显稚嫩的声音在鼓舞族人,还听到院墙外头的人在嘲笑陆家的男丁们连箭都没有,说要围死他们,然后得到陆家男人们回敬了无数的弹丸和石子。
林老太爷巍然坐在陆家的正堂里,听着人们回报外头的情形,有条不紊地发出指令,凭着他多年为官的经验,把一众人管得服服帖帖,齐心合力地顶住了第一波攻击。
老宅就像是盘踞在黑夜里一尊牢不可破的城堡,火把扔不进去,大门后封上沉重的石条后堪比院墙一样的牢固。贼人开始放火烧外头的房子,并大声威胁,人心有浮动,林谨容陪着林玉珍,郑重同族人许诺,陆家老宅的房间和粮仓一直都会对族人开放,绝不会让他们挨饿受冻。
事毕,林谨容躲到阴影里,仰头看着天边发呆,陆缄和陆建新这个时候都没来,是不是遇到了这群贼人,已然遭遇不测了?她被自己的想法折磨得焦躁绝望无力,却又觉得有一股澎湃的力量生生支撑着她,她就像是一根被削尖了的竹签,被牢牢地钉在地上,叫她想倒也倒不下去。
黑夜里,马儿发出沉重的呼吸声,拼命往前挣,试图将陷入坑里的牛车拉出来。陆缄满头大汗,指挥着长寿等人拿着现砍下的树枝做成的木杆插入到牛车下,喊着号子:“一、二、三,使劲!”
牛车发出一阵暗哑的怪叫声,总算是困难地往前动了动,陆缄大喊一声:“再加把劲儿!”眼看着旁边一个家仆步履蹒跚,半步都走不动的样子,便将人推开,接了人背着的绳子,和众人一道用力,尽量平缓轻和地将牛车拉了出来。饶是如此小心,牛车仍然剧烈地振动了一下才算是停稳,陆建新发出一声愤怒的呜咽。
陆缄连安慰他的心情都没有,只忧虑地看向陆家老宅的方向。这条路一直都还算平整,突然间就多了这么大个深坑,且是个人为地用木条竹席泥土做了伪装的深坑,不能不让人心生怀疑,挖坑的人究竟是冲着哪里去的。毕竟这条路唯一通往的地方就是陆家老宅。
长寿使劲擦了一把汗,后怕地看了看被坑弄得断了腿,不停呜咽的牛,低声咒骂道:“娘的,也不知是什么生儿子没**的缺德鬼做的缺德事。这坑要再大再深点,一张车都掉下去了。”又庆幸地道:“多亏得没有突然蹿出几个剪径的强人来。也不知挖这坑是做什么用的?”
陆缄轻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朱见福看看天色,不确定地道:“怕得有三更了吧。”其实把牛车从坑里弄出来没花多长时间,反倒是寻找趁手的工具花了不少时间。
陆缄道:“继续赶路吧。”
却听一个家仆惊讶地喊起来:“二爷,您瞧那边!”
陆缄抬眼看去,但见陆家老宅的方向,天空不一样的明亮。
【第469章 虚惊】
陆缄的心直往下掉,恨不得两肋生翅,直飞到老宅外一探究竟。昨日林谨容派去送信的人告诉他,陆建中与陆经已经带着老太太并一部分家仆于前日离开老宅去了太明府,族中的青壮年和家产丰厚,拥有大部分家仆的族人也去了大半。也就是说,现在老宅里只剩一群老弱妇孺,还有就是人生地不熟的林家人。他想想就觉得害怕,觉得绝望。
陆建新也听到了那声惊叫,满脸仓皇地想抬起头来看看,却终归无力动弹,只得发出一声焦急的咕哝声。陆缄收回目光看向他,轻声道:“父亲,老宅兴许出事儿了,很可能被逆贼围了。我们必须要走快些,走到老宅附近我寻个地儿给你藏着,我去看看情况如何。”
陆建新先眨了眨眼,表示同意,转眼却又后悔了,“呜呜……”地表示反对。既然被逆贼围了,他们这几个人就算能赶到又有什么用?不过白白送命罢了!
陆缄沉默地看着陆建新,自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怕自己把他给扔到一旁不管了,更怕单独留在一旁会遇到危险。陆建新惜命,比任何时候都更惜命。惜命不错,可老宅里不但有他的结发妻子林玉珍,也有他的亲兄弟……
陆缄把脸转开,装作不懂陆建新的意思,语气坚决地吩咐其他人:“大路再不能走了,走另外一条路,从这里往前头再走几十丈远,下大路,穿过一片地,就可以转到另一条道上,一直通到老宅后头。”他记得的,那条道的尽头,老宅的一道暗门,小时候他和陆绍、陆经、陆纶他们曾经从那里偷偷逃出去玩。
陆建新反对无效,只得闭紧了嘴,任由陆缄带着他一直下了大路,转入到一片麦地里。麦地不平,拉车的牛又换成了马,每动一下,车厢就要剧烈地抖动一下,陆建新忍受不了,愤恨地吼了一声。
陆缄命马车停下来,取了所有衣物被褥铺在陆建新的身下,又示意朱见福和长寿坐上马车仔细扶着他的身体,自己咬着牙选了相对平缓的地势命令马车继续前行。一行人沉默地在麦地里行了约有两盏茶的功夫,才又转上了另一条道,路况虽不是很好,但始终比麦地里好得太多,只在转道时,饶万般小心,车轮还磕在地埂上,导致车厢又剧烈地晃了一晃。
陆缄掀了帘子探头去看陆建新,边走边低声同他报备外头的情况:“父亲,这回算上路啦,再不会像刚才那般颠簸了。以刚才的速度,最多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可以赶到老宅。我记得那附近有座荒废的土地庙,我把您藏在哪里,让老朱他们几个陪着您。”
陆建新“嗬嗬”地怒吼着。
“知道了,父亲放心,我一定会设法不让母亲她们受苦的。等弄好我就来接您。”陆缄毫不怀疑,倘使陆建新能动能说话,一准儿会打到自己身上,骂自己不孝,逆子畜牲。
陆建新吼得更凶,虽然看不见,但朱见福还知道他这会儿在对着自己发脾气,示意自己阻止陆缄。朱见福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二爷,老爷也很急呢,好像要您先带两个人骑马往前头去瞧,让老奴后头赶车跟着来?”
陆建新的声音猛地拔高,随即又低了下去,改为呜咽。
陆缄沉默片刻,轻声道:“不了,走快些就好。”言罢猛地将车帘放下,就到老宅以后各人该做些什么,发出一连串的命令。
离陆家老宅越近,天空就越亮,明显房子着了火。众人沉默地埋头赶路,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他们都有家眷留在老宅,都恨不得赶紧飞过去才好。陆建新自陆缄没有顺着朱见福的意思骑马先走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
又走了约有盏茶功夫,一人一马鬼魅般地突然出现在道路正中,来人背对着光,并看不清面容,却能看出身材很魁梧,手里还斜斜握着一柄长杆大刀,一人一马一刀只往道路中间那么一插,就给人一种森寒的压迫感。
他们甚至没有听见来人的马蹄声响,这人绝对不好缠。陆缄低喝一声,车立时停下,所有人都摸出随身携带着的武器,以车为凭仗面对外围,静默地等待着最佳出击时机。
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是你死就我亡!
长寿喘了口气,大叫一声,勇敢地高高举着手里的刀率先冲了过去。来人只将刀轻轻一晃,就将长寿砍翻在地。
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陆缄甚至没能喊出来,更没能阻止长寿,就看到长寿倒在了地上。他血液深处隐藏的那股血气悍气油然而生,热血直冲上脑门,他什么都没想,就红了眼大吼一声:“和他拼了!”话音未落,人已然举着刀冲了上去。
主人都不怕,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拼命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还手就等着死。众人齐齐发了一声喊,全都跟着陆缄扑了上去。来人却提着马缰急速往后退了几步,大吼了一声:“都不要命了么?长寿你倒吭声气啊!难道爷用刀背轻轻就把你给磕死了?”
这声音!这语气!说的这个话!陆缄吃了一大惊,及时刹住,仰头看向来人,借着天边传来的亮光,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双熟悉的眼睛,一张坑坑洼洼的,恐怖的脸!
“二爷,小的没事。”先前趴倒在地的长寿笨拙地爬了起来,仰头看着来人,一脸的惊恐。呆怔片刻后,连滚带爬地朝着那人扑过去,死死抓住缰绳,颤抖着声音道:“您么?五爷?您么?您不忍心看到我们受苦受难,所以特意从阴间赶回来救我们的吧?”
陆缄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抽气声和磕牙声。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滚!”来人一扯缰绳,马儿不安地刨了刨蹄子,险些把长寿拉了个趔趄。长寿死皮赖脸地拽着缰绳,苦苦哀求:“五爷,不管您是人是鬼,快帮帮我们吧。”
“你是五弟?你没死?”陆缄一步一步地朝着来人走去,倘使不在这样的情形下,来人不那样说话,他真不敢相认。
陆纶看着他,虽则百感交集,却答不出一句话。
“热的,热的!”长寿抱住了陆纶的大腿,狠狠摸了两把,激动地向陆缄宣布:“二爷,五爷的腿热的。马儿也热的,会喘气。”
“你才冷的,你才不会喘气!”陆纶踢了他一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同陆缄说起老宅那边的情形:“来的大概得有一百来号人,一半的人有马,围了老宅,烧了外围族人的房子。所幸他们安排了人值夜,也早定了章程,大钟一响就全都利落地躲进老宅里去了。我看到林家老太爷和六弟带着人立在墙头和匪贼斗呢,可精神着,并无大碍。”
他们做得超乎他想象的好,陆缄一直悬着的那颗心就稳稳地落在了胸腔里。众人发出一阵欢快的低呼,全都有了兴致:“五爷,您这怎么回事?”
陆纶仿似不曾听见,并不回答,只道:“撕了衣服将马蹄子包起来,休要让贼人听见马蹄声响,泄了行踪!”言罢低声同陆缄道:“我带了几个朋友来,原本想等到天将亮时再从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