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怎能不爱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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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意识到遥儿看着我略显忧伤的眼神,方才收敛了躁乱的情绪,问他:“你爸妈同意吗?还有,我家那两位呢。”
“和辛老师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是我自己的决定,我爸妈也同意了。”渐渐地,他的声音有些飘:“现在我们都不在一个班,如今你又住校,好几天都见不到你一次。澜澜……你现在,怎么跟我也疏远了?”
阳光从树荫中穿梭而来,点点洒在他白皙俊俏的眉眼上,如一幅静美的画,带着若有似无的轻愁,美好的少年,美好的感情。可我大约是习惯了,只觉得这一切都美得太淡太浅,要是再浓再艳些该多好呀?
就在彼此渐觉难堪的沉默中,下课铃了。我立刻如火烧眉毛般跳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对他挥手道:“下周一要有什么帮忙的,只管开口哈!我先去上课了!”
夏悠亭里的身影许久未动,我回头收住目光,隐入人群。
遥儿,连干爹干妈都已经发觉是我在拖累你,你也确实因为我而活得很累吧。我真以为,没有我,你会更好些。
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如果没有我,那个始终默默陪伴着我的男孩……
……
“辛澜,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坐在商务车里,施洋关切得问。
我摇摇头,没事。只是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车里打足的暖气竟让我有轻微的晕车,胸中翻搅。
窗外,那座曾经天府般的学子圣地,十年后,已变成了其它的样子。我望着正在拓建的马路,唯有那座作为文物而保留的乐天石碑,告诉远客它曾经文化洋溢的存在,也让我忆起了那段浓艳到刺心的少年时光。
曾经的许多天,我一直在想,其实青春就该像沈遥那样,淡淡的,清澈的。是我太贪婪,所以受到了惩罚。
同车的招待人员见我对窗外目光流连,便不无可惜地介绍道:“辛博士现在看的这块地方,原来有所雾茗中学。倒是块风水宝地,从前几乎每年都会出个一两名高考状元。可惜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故……前年学校已经搬迁到城东的教育园了。”
绿灯,车行。身边的施洋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侧脸,低声问道:“是很严重的事故么?”
五年共事的默契让他早察觉了我并不愿暴露此次故地重游的事实,因此每每关键处,他都会体贴地用上德语。
我低下头藏住表情,努力挤出一个“Ja”,便无法再说下去。
对于我来说,那何止是一场事故那么简单?
第3章 零三
雾茗路两旁的绿荫依旧,曾经在这条路上,有我和沈遥少年相伴的意气飞扬,也有我深夜里踽踽独行的孤单彷徨。
刚开过十字路口没过久,接近市立图书馆广场的转角,忽然间,只听司机爆出一声急快的土骂,一股潜意识的危机感向我袭来。紧接着便无法抗拒车身的剧烈漂移,我的身子顿时摔向左侧的车门,后脑撞上一个硬物,一阵钝钝的痛,眼前景物渐渐模糊……
“辛澜!”
施洋急切的叫喊在我耳边如飞剑划过,却很快被刹车声,碰撞声,尖叫声,碎裂声淹没。眼前漫天的红幕遮来,无尽的嘈杂……恍惚间,我开始害怕,仿佛又回到了那年那天,那片耀目的火场……
雾茗中学,夜色中的校园。
“快点快点,去操场……”
“呜呜……”火警刺耳的鸣笛声不断。
我逃了晚自习去碟吧老板的地下室看老片,看完后,照例过了门禁的时间,我很熟稔地番强回到校园。却觉得不对劲,往日此间早已书声寂寂,一派安宁,今夜却到处是一片无序的嘈杂。
“怎么回事?”我急赶两步拉住一个狂奔的人,大声问道,却是隔壁班的住宿生徐睿。
“快走,着火啦!”徐睿喘不成声。
“喂,你说明白点,哪里着火了?”
还不待他回答,我抬头,立刻意识到那片映天的红是令人绝望的恶兆。我一阵心慌下,撒腿向着火光跑去,心中有个声音在惶急地呼喊:沈遥,我的遥儿——
红光照得我眼角生泪,我蹙眉狂奔,脑海中清楚地记得数小时前我和他的对话——
“澜澜,今晚一起去上自习吗?”
“不去了,我肚子疼。”仗着他对我无限制的宽容,对他撒谎,我早已眼皮都不带眨。
“怎么会?是不是……”
“恩。对。”
真是造孽,连我经期不规律,遥小子都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虽然大多数时候只是我骗他的借口。
“那你休息吧。我正好趁着寝室没人帮你煮点姜汁红糖。”
一瞬间我被感动地有些心虚,但到底是没心没肺的惯了的,仗着他对我如黄盖对周瑜的精神,我鼓励地点点头。
“好啊,得过一会儿。那我要先睡一觉,你熬好了帮我温着,一会儿我下来拿。”
“恩。”
对话之后,遥儿回寝室,我再次摸黑番强溜出了校园——
我在昏黄的暗室中与一群人看混乱的《猜火车》,我看着电影里的人们嗑药、酗酒、施暴、乱交……颓废的,堕落的,酣畅的,释放的……
我知道我不可能过这样的生活,却依旧蹙着眉,咬着嘴唇试图体会他们沉迷于疯狂中那种迷幻快乐。
身边有个人递根烟给我,我看了眼,犹豫却又反感,终究摇了摇头。那人不屑地笑笑,自己点起,我看着袅袅升腾在黑暗中的青烟,一时间却仿佛看见了沈遥独自围着电炉帮我熬汤的侧影……一时间,混乱急躁的心绪就这样平静了下来。
我想,遥儿的姜汁红糖水该凉了,我应该回去喝光它。
却没想到,那是一碗我今生都无法喝到的姜汁红糖水。
我赶到火场时,着火的危楼早已被围挡住,不止是谁和谁的手死命地拽住我。
“沈遥呢?沈遥有没有在里面?”我抓到一个人就大声吼问,也不知道要问谁。只能愈发歇斯底里地叫喊,“沈遥——遥儿——小遥子——”
却始终没有人回答我。
“澜澜——澜澜——”又有手把我硬拉入了一个热烘烘的怀抱,我认出这是我家辛校长的声音,此时的他也失却了一贯的从容。
平时排斥的人,此刻却成了我唯一的救星。我一把抓住他,急不择声:“爸,遥儿呢?遥儿在哪里?他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出来了,都出来了。”我爸抚着我的头颤声说到。
我心头略一放心,却又浮躁不定,一阵气短,终于支持不住。眼前黑了过去。
朦胧中,我依旧喃喃,遥儿,你一定不可以有事!
可这一次,遥儿终于违背了我的心意……他怎么可以?
之后发生的一切,如一场漫长的噩梦:萧瑟的风,阴冷的告别室,刺耳的哭声,佛经一遍遍闹心地重放。凄惨惨的菊花百合中躺着我的男孩,青灰色的脸,洗不去的灼痕,不复往日温暖的笑意。
我孤孤单单站在被黑压压的人群遗忘的角落,不敢靠近,不敢再看他一眼,不敢再跟他说话,只能静静地攥着双手流泪。
遥望他的照片,我喃喃自语:
“遥儿,你在怪我吗?”
“如果不是我骗了你,你完全不必逆着火势冲上三楼,完全不必在火海里寻找根本不在学校的我。”
“傻瓜,你管我干嘛呀!我就是他们说的早死早超生的祸害。你只管自己逃啊,又不是没教过你爬墙跳窗?你那么漂亮,就算摔残了,也有大把的小姑娘巴巴地喜欢你。大不了,还有我养你。”
“只要你别嫌弃我,我养你一辈子。你起来看看我好不好,你看,我已变回了你喜欢的样子,没有了耳钉,拉直了头发,染回了黑色。今天很冷,可我还是穿上了你喜欢的苏格兰小格裙。”
“他们都恨我,甚至还把我关在家里不告诉我你的消息。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现在他们也不会让我过去的,那你走过来看看我好不好?遥儿,我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跟你说话了,我想跟你说话,听你的声音。以前我真的不是故意冷落你,真的,不是真心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好吵!他们好吵。哭得太难听!还有那烦人的佛经。我要去把它关掉,可是遥儿你得告诉我,开关在哪里?我又笨了,是不是?我怎么能少得了你?”
“我想唱歌给你听。就唱那次圣诞节礼拜堂里听到的歌,好不好?你说我唱一定好听的。其实我早就学会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
“My dear marquis,
why must you be so loathe to use your eyes? 、
when you stop and stare,
take a lot more care and closely scrutinise
my fingers, my ankles, my feet
ha ha ha ha ha
how shapely and trim and petite
ha ha ha ha ha
……
what a friendly, ha ha ha
situation, ha ha ha haaaa aaaa aaa aaaa
ahhhh aaahhhhhh
marquis, oh, what a wag you are
……
what a friendly, ha ha ha
situation, ha ha ha haaaa aaaa aaa aaaaa
ahhhh aaahhhhhh ahhh aaahhh aahhh
ahhhhhaaaa
……”
四周寂静了,唯有我花腔颤音的笑声,和着满脸的泪水,一遍遍无法停息,我想就这样唱到气绝也好,灵魂仿佛飞到了灵堂之上,抚摸我的男孩俊朗的笑脸。
“啪——”冰冷的巴掌掴得我生疼,睁眼朦胧的泪眼,是干妈凌厉的怒容。
“干妈——”我委屈地呢喃。
回答我的是尖锐的女音:“小贱货!你害得我们还不够么?你给我滚,没人愿意看见你!”
“我不要,我要和遥儿在一起。别赶我走!”
许多人推我,拉我,骂我,叫我“滚!”
直到有个人将我护在了身后。
我不知道那是谁。只是一个陌生的背影,高大如山,是他帮我挡住了无数双手的推搡。可是那一刻,我无法感激他的好心,反而心生恨意。那个年纪的我确实如一只小白眼狼,任性地,不断地辜负别人的好意与温情。
彼时,他就那样竖在我面前,将遥儿和我彻底阻隔了,我死命推他,却推不开。在那一刻,我深刻地体会到了自己的无力与渺小,似乎之前所有为离经叛道而做出的言行都变得那么可笑。
遥儿,对不起,我无法再牵到你的手。可我始终记得,你曾经说过——
我们要牵着手一起长大……
可是,我长大了。你呢,依旧是美好的少年莲花般的模样。
……
S市市立第一医院,VIP病房前的走廊。市委詹秘书一手握着电话汇报,一手擦着满头急汗。
“赵副市长,请放心,辛女士和施先生的状况都还好。……什么,辛女士?辛女士还没有醒。……不不不,您先别急。这边的主任说了,辛女士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导致的暂时性昏迷,很快就会醒来的!……什么,您要亲自过来?……喂,不用您……赵副市长……喂,喂?”
举着已被挂断的电话,詹秘书愣愣地站在走廊里,半晌方回过神来,向那扇关着的病房门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便急忙安排接待副市长亲临的准备工作去了。
第4章 零四
从昏迷中醒来,就看见施洋一张放大的脸。
“嘿嘿,我就知道你快醒了。睫毛眨个不停呢。说,是不是企图装睡偷窥本绅士?”
我无语,这位混血青年的思维从来很混搭。你听过有人对昏迷刚醒的病人这么说话的么?不要崇拜我能这么淡定地接受,因为早已习惯了。
接下来的一切就完全处于混乱之中了。因为我醒来不久,一摸手腕,就发现了一件大事。
“施洋,施洋!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再帮我看看你脚边周围有没有啊?”我早已不耐烦听他说什么劳什子的事故经过,什么广告牌撞到了我们的车,我磕了头,他碰了腿……三藏,求你把这家伙收去吧,我已经够头昏脑胀的好不好?此时最重要的,是我手上带了十年的黄玉手链不见了呀!
我在施洋的瞪视下神经质地揉着手腕。我知道作为康斯坦茨大学心理学专业Professor wolfgang手下的 Dr。Xin,此时此刻,我的行为是该被“打手”的。但说实话,如果老头亲自来瞪我,我也只能表示,打手吧,只要手链回来就好。
“我说我的老佛爷,我都地毯式搜索了三遍了!真的没有。你确定那串珠子你上车时还在?会不会是出事时,被你蹭掉拉在车上了?要不然一会儿去帮你问问詹秘书那出事的车子还在不在,让人帮你去车上找找。”
我闻言眼睛一亮,却讷讷道:“不好吧……人家是市委高官诶,身后大事一大把的。我们这点小事情他哪里愿意管?会不会嫌我们小题大作。”
施洋很不客气地白了我一眼,我讪讪地扁扁嘴住了口。好吧,我很有自知之明地认识到我是纸老虎,也就只能冲他这类型的小题大作了。不过,眼下脚上还绑着绷带的某人在我的指手画脚下,一贯的好脾气也快破功了。
我叹了口气,那串手链于我而言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戴得久了,早已如同身体的一部分,就像一个深刻在心上的人。
恍然心中有些酸楚,那年我的不辞而别,对于他来说,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空得发慌,好似一切都没有了目标。
在我黯然之际却听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