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仕-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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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莫白坐在树荫下,竹凳清凉,舒服的很。
没多久,李玉珍拎了张竹席出来,铺在树下,“我这儿平时也不来人,让云大人笑话了。”
“不用客气,大家都是同龄人,私下里叫我莫白就好。”
“这怎么行?”李玉珍突然很认真地说道:“华大哥说过,礼数不可废。”
云莫白差点儿笑出声来,华风居然还说过这样的话。“那你怎么叫他华大哥,不叫华将军呢?”
李玉珍一怔,“那是因为我们曾经一起杀敌,是生死患难的兄弟。”
云莫白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你们顶多是生死患难的兄妹!”
李玉珍脸上一红,讪笑道:“玉珍不会说话,让大人笑话了。”
云莫白忍着笑,说道:“我不是笑话你,只是觉得跟你说话很开心。”她真诚地说:“直率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李玉珍脸上带着欢喜和一丝难为情,起身说道:“我去端茶。”
两人坐在树荫下,一边喝茶一边乘凉。夏风带着湿热的气息拂在面上,头顶是一片阴凉,耳边不时传来院外货郎的叫卖声和孩童的嬉笑。
“听说是云大人向圣上举荐的玉珍?”李玉珍问道。
云莫白喝了口茶,说道:“我不过是为国荐贤而已。不过此次圣上派你前往苏国可不止是增兵那么简单,有信心吗?”
“当然!”
看她一脸自信,云莫白笑了笑,说道:“副将陈福远为人虽然有些固执,但却是个善守的良将。你虽是主将,但也要多采纳属下的意见,不可武断。知道吗?”李玉珍是第一次挂帅,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忍不住叮嘱两句。
李玉珍收起笑脸,严肃地回答:“多谢云大人提点,玉珍记下了。”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李玉珍突然试探着问道:“这次我增兵苏国一定能见到华大哥的,云大人有什么话要带吗?”
云莫白一愣,然后马上明白过来,这小妮子是要做红娘。心中好笑,她可不是崔莺莺,华风更不是张生。“若有什么情况,兵部自然会给前线发文书,用不着我操心。”
“云大人对华大哥就没有一点儿、一点儿特殊的情意吗?”
云莫白看到她的眼中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不觉心中一动,“你喜欢华将军?”
李玉珍的脸一下子绯红。
见她如此,云莫白就更加确定了。“原来你喜欢华风啊!”她一直希望华风的感情能够有个归属,而李玉珍又是个好姑娘,若是这姻缘能成,那可是件天大的喜事!
李玉珍微微低下了头,轻声说道:“云大人莫要拿我打趣,华大哥喜欢的人是你。”
听出她话中的酸意,云莫白眼中含笑,“华风是个好人,我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但却没有男女之情。”
“为什么?”李玉珍抬起头来,“华大哥人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呢?”
“我有喜欢的人了,华风也知道的。”
华大哥知道?怪不得他从不说出自己的想法。“云大人喜欢的是谁?”有什么人比华大哥还好呢?
云莫白笑而不语,说出那人的名字怕是要把这丫头吓到,而且她也不愿将自己与墨子岚的关系宣扬出去。“我喜欢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谁。”
李玉珍怔怔地望着她,有些不解。
“喜欢就要去争取,不要等错过之后再惋惜,人生不过半百光阴。”
李玉珍低头沉思,口中喃喃重复着云莫白的话,喜欢就要去争取,人生不过半百光阴……
九十六章 欧阳雪
李玉珍的大军终于赶在白国发兵之前到达了苏国,提前做好了部署。华风所帅部队除一万雁城驻军改编入李玉珍部队外,其余人马继续向东挺近。
八月,白国大军向苏国进发。月中,李玉珍率部在雁城东北的边境小镇狙击敌人先锋部队,大获全胜。之后,她接受副将陈福远的建议,退守雁城,与敌人拉开持久战。白**队被阻拦,华风部队继续向东,一个月的时间连下敌人七座城池。
九月十二日,离国正式向玄国称臣,从此成为玄国的属国,离王为藩王。
离国此举对苏王而言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段日子,他每天心惊胆战地等待着战报,然后一次比一次更加心惊胆战。白国盟军迟迟无法到达,玄国的铁骑却一天比一天逼近。兵部的战报和户部的账目令他感觉时间流逝的越来越快,感觉越来越无助。终于,这位如坐针毡的苏王等来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就是离国的臣服。他觉得那一瞬间终于有了一种解脱的方式,那就是投降。成为第二个屈服的国家,不算丢人。
十月初三,苏国无条件投降。十月初九,失去盟友的白**队撤退。
齐园的阁楼上,云莫白将头枕在墨子岚的肩上。苏国的战事算是告一段落,他们两人也可以忙里偷闲小聚一下。窗外一轮明月悬在树梢,清朗的夜空中几缕淡如烟尘的云丝绕在玉盘上,秋风一过,袅袅散去。
“今日齐王是怎么了?在朝会上精神都不集中。”
墨子岚随手把玩女人的发丝,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令他舒心。“我想让韶苑郡主嫁给苏王。”
云莫白柔和的表情一瞬间僵硬,难怪齐王神色不佳。“只能靠联姻吗?”她知道必须用一些手段确保藩王的忠诚,但真的只有这一条途径吗?
“联姻是最有效的方法。”
云莫白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听韶华说,她父亲最疼这个二女儿。自幼便将其视为掌上明珠,呵护备至。如今你要把他的心头肉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他心里会难受的。”
墨子岚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这他倒没有细想。“你认为齐王会因此而对我心生芥蒂?”
云莫白心里咯噔一下,她竟然忘了自己身边的人是一个帝王。“你想多了,墨啸风当初做出的选择绝对不会因此而改变。我只是有点儿同情他,年纪一大把了,还要看着爱女远嫁他乡。”
“我听说齐王的妾室有喜了,老年得子、承欢膝下,应该可以冲淡他的思女之情。”
“齐王的妾室有喜了?”云莫白有些吃惊,齐王都年近六十了啊!
墨子岚忽然笑得狡黠,“我们也来生儿子吧。”
云莫白脸一红,轻斥道:“没个正经!”
男人笑意更浓,将女人揽入怀中。夜空中月色撩人。
第二天,墨韶华来找云莫白。
“云大人,韶华想请您帮个忙。”
很久没见她这么客气了,云莫白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圣上已经决定的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此时来找她,无非是为了她妹妹远嫁苏地的事情。
墨韶华听她这么说,心中不觉焦急,语速也快了起来:“圣上还未下旨,此事应该还有商讨的余地啊!”
果然是为了此事,云莫白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联姻势在必行,没有商量的余地。而成年郡主中还未出嫁的也只有令妹了,所以圣上才没有跟礼部商议,直接定了人选。”
“不对,成年郡主中还未出嫁的不止舍妹一人!”
云莫白疑惑地看向她,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大了眼睛,“你……”
“不错,还有韶华!”墨韶华神色坚决,说道:“联姻不过是一种手段,无非是为了更好的控制苏王。而舍妹性情骄纵、贪玩粗心,也不懂察言观色。相比之下,韶华才更适合这个任务。”
云莫白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步。“你勤勉好学、处事得体、行事果决,是难得的可造之材。圣上让你在吏部担当重任,可见他对你也有栽培之意。你也知道,自从与旧景开战以来,朝廷就一直缺人。圣上会选择墨韶苑而不是你,也很正常。”
墨韶华明白云莫白的意思。她留下可以为朝廷效力,墨韶苑却什么都做不了。若她是皇帝,也会选择嫁掉墨韶苑。可她不是皇帝,是墨韶苑的同胞姊妹。她微微地低下了头,声音却坚定而有力:“韶华心意已决,请云大人成全。”
云莫白停下来看着她。虽然墨子岚有他的考虑,但墨韶华所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墨韶苑那样的个性确实不适合这个任务,派去了多半没有作用,还可能影响到齐王与墨子岚之间的关系。虽然昨天她很坚决地否定了墨子岚对齐王的猜测,但心中多少有些担心。终于,她开口说道:“如你所说,令妹确实难当联姻之任。身为臣子,自然有谏言的义务。但圣意并非你我能够左右,你要做好无功而返的心理准备。”
墨韶华大喜,连忙道谢。得到云莫白的支持,便可以大大地增加胜率。
两人怕圣旨随时会下,也不敢耽搁,当即起身到承乾宫面圣。
殿外,廖谆向她们二人行礼,“两位大人请稍后,欧阳常侍刚刚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欧阳雪?
不多时,欧阳雪从殿内走了出来。见到她二人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招呼:“云大人、韶华,你们也是来面圣的?”
云莫白轻轻地点了点头。墨韶华则问她:“圣上召见你?”
欧阳雪笑着摇了摇头,“我今日是来求圣上让我赴苏联姻的。”
云莫白一惊,她都忘了欧阳雪也是郡主身份。只是不明白,怎么这远嫁的苦差事倒人人都争上了?!而且这事并未朝议、也没下旨,欧阳雪是怎么知道的?
墨韶华一把抓住了欧阳雪的手臂,“雪儿,你……”
“圣上已经恩准了。”欧阳雪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也不多做解释,只向云莫白微微点头示意,便自离去。
直到廖谆在一旁说了声“二位大人可以进去了”,云莫白才回过神来,向他说道:“不了,莫白突然想起件急事要办。”说完,也不管廖谆一脸错愕,便拉着墨韶华快步走开。
一直到了殿外无人之处,墨韶华才开口:“我昨日不该向雪儿提起家父伤心的事情。”她的语气中除了自责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原来欧阳雪是这么知道的。云莫白看了看她,缓缓开口:“你无须自责,我想欧阳雪必定有她自己的打算,绝不会仅仅是为了让令尊高兴而已。”欧阳雪啊,欧阳雪,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旨意第二天便下了,满朝文武都向欧阳兄妹道喜,还有不少人言语中暗示欧阳雪可以做个皇甫卿第二。欧阳丰的脸色比茄子好看不到哪儿去,倒是欧阳雪始终微笑着应酬。
经过考虑,云莫白决定单独邀请欧阳雪到自己府上做客。
欧阳雪则第一次独自跨进了宰相府的大门,没有跟兄长一起。
清雅的茶室内全是竹制家具,屏风、桌椅、橱柜。欧阳雪端起面前的茶碗送到唇边,一股清香立刻流入口中,那芬芳滑过舌尖、穿过喉咙、沁入心脾,身体如同没入山林之中一般,没了喧嚣,只剩下草木的味道,舒服的难以言喻。她呆呆地看着茶碗,这是什么茶?
“苏国特供的醉仙子,欧阳常侍可喜欢?”云莫白端着茶碗,笑看着她。
“都说苏国茶香,我也为此找过一些来品。虽然有出众的,却也没有觉得比别国强了多少。今日在云大人这里喝了这醉仙子,才明白为何世人都说苏茶好。”
云莫白抿了口茶,微笑着说道:“原来郡主今日才知道苏茶好,我还以为郡主请旨远嫁是因为贪饮呢。”
欧阳雪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就知道不只是请她品茶这么简单。她放下茶碗,说道:“雪儿此去是为国效力。”
云莫白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笑道:“这是官话,没人会信,也绝不是你请旨的理由。文武百官大多以为你贪慕虚荣,妄想成为皇甫卿第二。可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她看见欧阳雪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继续说道:“离王唯一的子嗣出自皇甫卿,而苏王却已经立了太子,在苏国掌权没那么容易。”她将欧阳雪面前的茶碗蓄满,接着说:“墨韶华以为你是见她忧心,出于朋友道义才代替她妹妹远嫁的。但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所以……你究竟为什么要请旨远嫁?”
“总觉得什么都逃不过云大人的眼睛。” 欧阳雪笑了笑,说道:“不过,大人又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原因呢?”
“因为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曾经那样执着于将他‘独占’,如今却主动远离他,为什么?”
欧阳雪再次端起茶碗,嘴角扬起一抹笑,温柔得如同要哭出来了一般,轻轻说道:“因为我无法不喜欢他。”或许因为云莫白知道她那不可示人的情感,让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这一开口便没有停下:“因为无法放弃自己的感情,所以我只有离开。他马上就到而立之年,却还没有娶妻生子……”说到此处,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嘴角虽然还向上扬着,声音却已经哽咽:“这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云莫白第一次看见欧阳雪的眼泪。她曾经以为像欧阳雪这种生性凉薄的清高才女是不会在人前哭泣的,但此刻她却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
或许是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的眼泪,欧阳雪伏在了桌上,将头埋在臂弯里。
找不到言语可以安慰,云莫白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头顶的秀发。爱情真的没有对错吗?如果真是这样,欧阳雪又何须这般痛苦?茶壶依然温热,只是竹制的桌椅在秋天显得清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