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游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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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新娘子扑通跪倒,大发悲声,粗犷沙哑,全然不似女子。
轰然一声,礼堂里头所有的客人都站了起来,议论声大起,一时不绝于耳。这事情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
今天房家要娶的,不是富家的小姐么?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男人?
新娘子扯下盖头,满头珠翠之下,赫然是一张长满了胡子的大饼脸,他眼眶红肿,目带泪光,口唇翕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正是三刀震巴蜀的原著名强盗魏大力!
“你……你是什么东西?”
房少祖醉眼惺忪,但好歹胡子他还是看得清楚的,吓得把手中的红绳一扔,连退了好几步。
“房公子,你不用做戏了。”
魏大力愤然踏前一步,头上的金钗乱晃,眼泪扑簌而下。
顾小西在一旁憋着笑缓缓点头,以魏大力的演技加上辣椒粉的功用,果然看上去还是颇为逼真。
“呃——呀……若不是你看上了奴家的美色,何必偷天换日搞这么一出,害得奴家受如此的屈辱?大人哪,求您一定要为小男子做主,奴家不愿嫁!我也是清清白白人家,父母也指望我传宗接代光宗耀祖,岂能做出这等男男相亲的丑事?”
魏大力说话的腔调师承杨玉环,听这口气,果然是比女人还要女人。
“什么?”
这个内幕一揭开,客人的脸色可都好看的紧,原来太守的独生儿子房少祖喜欢的是男人,而且还是这种粗犷型的男人——喜欢到甚至不惜偷天换日,要把这男人娶回家来的地步!
“这……这实在太变态了!”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这不可能……爹!这是怎么回事?”房少祖已经接近崩溃,他跌跌撞撞爬到他爹身后,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找他老爹出头。
房太守到底是见过不少风浪,他皱眉拱手:“胡大人,此事必有误会。我家本来要娶的,乃是城东富家的女儿,富家乃是当地士绅,莫不是他们心中不愿,在此故弄玄虚栽赃嫁祸,请大人明察!”
“哦……”
胡铨的脸上似笑非笑:“房大人,与太守府联姻,他们有何不愿,莫非是你们又是倚势压人,逼得他们富家非要把女儿嫁过来不成?”
“这个……”
逼婚这种事,也是写进大秦律例当中的,当然平时用得上的时候极少,但是房太守也不能承认。
“恐怕是中间传递有些误会,他们若是不愿,直接与老夫讲也就是了,何必如此?我儿清白名声,岂容玷污!”
房太守做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这时候也只有死撑到底了,虽然今天的事情肯定丢脸到家,他这时恨不得把那丑怪的新娘子撕成碎片,碍于胡铨在场才不好发作。
“大人为我做主啊!这富家之说,全然是房家为了掩人耳目所为,据小男子所知,富家在一月前就已经搬离武陵,怎么会跟他们有婚姻之约?”
“胡说!”
房太守吹胡子瞪眼睛:“我房家与富家这一月来文书往来也有多次,哪里已经搬离?”
“既如此,”胡铨淡淡提问:“那今日,为什么不见富康安老乡绅?就连富家至亲也没有一个?”
亲人不来参加婚礼,李白给的理由都是生病,富老爷卧病在床,富攸也是发烧感冒。按照房太守的理解,就是富家人心中不同意这桩婚事所以在闹别扭,他原本也不以为意,此时却发现不对。
“这……”
“房太守,你不必在虚辞伪饰,富家在一月前就离开武陵,这事本官倒也调查清楚。”
他扬手掏出一封书信:“四月初,富康安在酉阳县还惹上了一场官司,刚好奉天巡守四方的赵王经过,为他取回被恶奴侵占的财物,此事有赵王属下师爷的书信为证,断不会错。”
李白暗自点头,三日前这相关证据才呈上去,胡铨就已经拿到了赵王属下的书信,监察司的办事效率果然不同于一般的官僚机构。
“胡大人,这桩婚事我有与富家往来的文书为证!请大人稍候,我叫人取来!”
房太守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陷入了一个阴谋当中,但不管如何,与富家商讨婚事,有不少文书来往,这可都是真实的,拿出来纵然不能完全取信于人,至少也可以试图营造房家乃是受害者的形象。
胡铨微微地点了点头,太守忙唤来房安,叫他赶紧把婚书聘定之类的文书来往全部取来。
这时候喜堂内的气氛尴尬,房少祖迄今为止还是目瞪口呆,除了扯住他老爹的衣角啥事也干不了;看到自己的儿子终归是个草包,房玄瑜也只好废然叹气,此时却在动用他多年没用的脑子,苦苦思索着到底是谁用这么恶毒的办法在对付他;围观的众人则都没安什么好心,一府之长家里出这么大的丑闻,明天肯定是全城的八卦,一个个都憋着笑在看热闹;只有胡铨泰然自若,还有心思观察着喜堂的布置和众人的反应。
但凡被他目光扫过,无论心中有没有鬼,都难免打个寒噤。
这人倒不是像徐子都那样的冷酷,徐子都看人就好像是看空气,完全无视除了顾小西以外的存在,但这位大人看人却好像是一把解剖刀,看人的时候就让人觉得好像是没穿衣服站在风雪之中一样。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的在人群中扫过,忽然停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顾小西。
她这时候正优哉游哉的看好戏,心中得意不已。因为强憋着笑,脸上都憋得红通通的,加上一身红妆,看上去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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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生辰八字(2539分+更)
胡铨的目光忽然停滞了一刻,他始终云淡风轻的脸上显出了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惊异。
顾小西发现这位把控全局的大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她眼珠骨碌碌乱转,倒觉得有些不自在。幸好这时候房安颠颠地从内宅跑了出来,他取来了从房家向富家下聘开始,所有的文书来往。他把文书交给房太守,房太守再恭恭敬敬转呈胡铨。胡铨转开了目光,伸手接过。
“大人,这里是婚书、小犬和富家小姐的生辰八字、还有富家写的回执嫁妆单子一应俱在,还请大人明察。”
虽说是同品级的官员,太守更是一方首席长官,本来是不用对监察司如此客气,但有案子犯在手上的时候,监察部门见官大一级,房太守也只能放低姿态,语甚恭敬。
“哦……”
胡铨轻轻地哦了一声,语调依然平静如旧,只是有心人听来,就会发现一丝细微的颤动。
胡铨看似漫不经心走马观花地翻阅着那些文件,但房太守不敢怠慢,他知道这位监察使大人是出了名的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虽然只是匆匆浏览,但若有什么问题可逃不过他那双鹰眼。——但是太守却并不操心,毕竟这些文书都是真实的,他都是亲眼所见,绝非作伪,有这些东西在,可以证明房家是受人蒙蔽,至于是否有逼婚富家的嫌疑,这相对于现在的罪名来说,那可是轻得多了。
*这种事情,不但是犯罪,简直就是丑闻了,若不澄清,就算朝廷不查他的罪,只怕他也没脸在武陵继续待下去。至于这个宝贝儿子,还有哪家姑娘敢嫁他?
“你家公子,生于辛丑年正月?这个生辰八字是他么?”
胡铨指着两个生辰八字其中之一,转头向房太守询问。
“是,那正是小犬的生辰。”
“哦……”
监察使的语调拖长,声音中带了几分讥诮之意。
“那么这个生辰八字,一定是富家小姐的喽?”
他扬起了另一张约莫三寸来长两指来宽的黄色粗粝的纸条。
“正是!”
这是房太守亲手收到文书袋中去的,自然可以肯定。
胡铨微微一笑:“我倒不知道,原来富家小姐已经年过三旬,令公子的眼光倒是独到!”
他回头唤过魏大力,朗声问道:“魏某!你出生于何年何月,将你的生辰八字报上来。”
“是!”魏大力坚决地点点头,高声回答:“禀大人,小男子生于戊子年八月十七,属老鼠的,我娘从小就说我虽然身胚大,但胆子还是跟老鼠一样小……”
“几时?”
“子时……所以我娘说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一个耗子……
胡铨微笑摆手,将手中那张纸片摊开给房太守看:“大人,这你又有什么话说?”
那张黄色纸条之上的生辰八字,赫然就是“戊子年八月十七子时”!
他刚刚向魏大力发问的时候,房太守就惊觉不对,此时一见这个生辰八字,顿时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从富家答应婚事开始,这些王八蛋就在算计,算计着要自己一个好看。富康安这老小子什么时候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但要把这婚事搅黄了,还要把房家人给整垮?这个生辰八字,自己拿到手的与现在握在监察使手中的这份截然不同,显然已经是被人调了包了,若不是处心积虑,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不……不可能!这些文书我收在书房!早上我还看过,今天短短时间怎么能有人混进去掉包?”
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李白冲着站在人堆里的徐子都悄悄地翘起了大拇指,动脑的事情李白来做,动手的事情他当然是要偷懒的,这巧妙的掉包,自然是徐子都的杰作。
剩下的婚书聘约什么的,哪怕是富家的开列嫁妆单子,也全都不翼而飞,换上的除了几张废纸之外,就只有一份契约。
“甲方:魏大力,父姓高,自幼丧父随母姓;乙方:房少祖。”
“甲乙双方约契如下列:今有魏大力者,三十而立,未有所长,小子无能,情愿改名换姓嫁入房家,为房少祖之妻。男男想婚,为世俗礼法所不容,故乙方承诺,绝不泄露自己身为男子的身份,保证温柔恭顺,孝敬公婆,举案齐眉。甲方承诺三十两白银付讫。”
“好!”
胡铨声音虽然不高,却有一股凛然之意:“房太守,你们父子好大的胆子,只三十两银子,就敢把一个良家男人娶回家!”
“冤枉啊!”
两股声音同时喊冤,一边是真冤枉的房太守,一边却是涕泪交零的魏大力。
“大人啊,您要为我做主,我魏大力也是爹生父母养的,岂会为了这区区三十两银子就出卖自己的尊严和肉体?只恨这房家财雄势大,逼得小男子在武陵城走投无路,小男子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若不是当真绝望,又怎会做出这等丑事来!如今真相已明,小男子也无颜再活在这世上,就让我死了吧!”
他霍然站起身来,一头就往墙上撞去!
“不要啊!”
这时候自然有人上来死拖活拽,把这位悲愤欲绝的新嫁娘给拉住。围观群众也纷纷涌了上来,七嘴八舌,或劝慰或议论。
“唉呀这位姑……公子,年纪轻轻何必要自寻短见呢!现在尚未生米煮成熟饭,你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何必如此难过?”
“呃——呀……小男子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人?让我死了算了!”
“大家都知道这是房府的不是,这又与你何干……”
“就是,若说没面子,最没面子的还是房家,他们都好端端的,你又何必寻短见呢?”
虽然房家势大,但还是有人偷偷摸摸说出来这样的话,反正人多嘴杂,现在房太守自己一头冒汗,哪儿有心思注意到到底是谁说的。
房家的婚事到这里,彻头彻尾成了一场闹剧,李白哈哈大笑,抱着酒壶痛饮,痛快之至。
“房太守,你若没有别的证据,那本官就要下结论了!”
“且慢!”
房太守脸色一变,霍然立起。
(公主被通缉,带上假面钓帅哥。推荐面具公主)
第六十一章 房太守的底牌
“胡大人,这事荒诞无稽,显然我们房家是受人陷害!你怎可如此不辨是非?如果小犬当真要娶一个男子进家门,就算我老糊涂了能同意,我们房家本家又岂能容许!”
他此刻凶相毕露,再不似平时那般老糊涂模样,眼睛凸出,胡子飞扬,看上去倒像是一头护犊子的猛兽。
房家乃是关西贵胄,素来以诗礼传家,百年前的房家家主房玄龄号称当世圣人,有坐怀不乱的名声,算得上是道德谨严的世家。要是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如果传了出去,丢脸的不仅仅是房玄瑜父子,丢脸的是整个房家。作为这种百年老贵族,按道理自然不会同意子弟做出如此行径。房太守声色俱厉这么一说,许多人想起房家先贤,倒也点头认同,对这件事情又有了些疑惑。
若不是事已至此,房太守也不会把这话给抛出来。
一扯到房家,就是把监察使胡铨逼到了整个房家的对立面。胡铨如果就此作罢,显得他是怕了房家的权势,是一种示弱,以这人的性子,大概九成九是要硬顶着上的,今日这个哑巴闷亏估计是吃定了。但是如果不打房家这张牌,日后本家知道了这件事情,未免也会考虑丢车保帅,不会为自己出头,只有把这矛盾愈演愈烈,才让自己的本家抽身不得,才能保住自己的儿子。
房太守说不上老奸巨猾,毕竟也是在官场上打滚了几十年,许多关节看得清清楚楚,今日为了儿子,也就豁出去什么都不管了。
“哼,世家岂无一二不肖之徒?房太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