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旧迎新-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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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还有吗？”吃完一个后，桃子君期盼地问道。
严肃了一辈子的陆父此刻是一团温和，摸摸他的脑袋，“有，当然有。”陆母忙又给他一个，“桃桃尽管吃，奶奶再给你做。”看他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又瞥见他左眼角的小泪痣，陆母忍不住摸摸他的脸，“若若小时候也这么可爱吧？”
陆父摇摇头，“哪有，没见过他那么坏脾气的小孩。”他轻轻地摸了下桃子的肥胳膊，“若若可没他胖。”
桃子君正襟危坐起来，水汪汪的眼珠望向妈妈。陆若将冲好的汤剂端给陆父，顺道在桃子头上轻敲了下，“别装了，都是自家人，想动就动呗。”
桃子君得到许可，不再按捺，滚到病床上去摸他注意了许久的，呃，陆父的胡子。
陆父惊讶地接住他，他软乎乎的小手好奇地拽着他的胡子，惹得他“哈哈”大笑。陆母看孙子和丈夫这么亲，再看看身边被自己丢弃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心中悲喜交加，接过陆若手里的药，“你别忙活了，午饭还没吃吧。出去吃个饭，再把你的胡茬刮刮。”
医院外某餐厅内。
陆若长长吐了口气，打了个饱嗝，“好饱。”坐在他对面的慕西默默地数了下面前的空盘子空碗，帮他叫了杯咖啡，“吃这么多，不怕撑着？给，喝了有助消化。”
陆若懒洋洋地瘫坐在长椅上，挑挑眉梢，“动不了了，你喂我啊。”
“想得美！”慕西把勺子塞进他大张的嘴巴里，“不喝就给我。”
一阵让人尴尬的沉默。
“别说，”慕西看他要开口，探身去捂他的嘴，“道理我都懂。……既然，回来了，还是一切照旧吧。”
方才在医院时，陆曦也是这般，嘴唇翕合了几下，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两人对望了会儿，都不由自主地笑了。
言语到底是苍白无力了。
***
晚上的时候，陆若把桃子交给陆母带，带着慕西去了趟慕宅。
巧的是，慕北和慕南也回了家。挺着大肚子的慕北照样凶悍地和慕奶奶拌嘴。慕奶奶吵不过她，转而将矛头指向慕南，质问她都结婚一年多了怎么还没消息。
慕南举着抱枕挡住自己的脸往慕东身后藏，把他往枪口上推，“奶奶，说他，这么大了也不结婚，是不是存心想断了慕家的香火啊！”慕南阴阳怪气地学着奶奶说话。
“是啊，小东，是不是要等奶奶死了才成亲？”慕奶奶恨铁不成钢地瞪慕东。
“奶奶，您可别这么说！”慕东急了，照着躲在他身后哧哧笑的慕南的头给了一下子，“死丫头，敢陷害你哥我，欠揍！”
被慕南赶到厨房帮忙做饭的Aron持着亮闪闪的菜刀出来找东西，正好瞧见自己老婆被打，阴嗖嗖地审视了下慕东，对着灯光侧了侧刀面。
好重的杀气！慕东头皮麻了下，亲昵地搂住慕南，“小南乖，疼不疼啊，哥给你揉揉。”话毕，他反而觉得脊梁骨更凉了。
慕南踹了他一脚，拎着抱枕往慕东身上砸，“就比我大二十分钟而已，装什么呢！”
“奶奶，你看你孙女，救命啊！”慕东闪躲着哀嚎。
“臭小子，别挤着小北！”慕奶奶扬起拐杖轻敲了他一下，“小北，来这边坐。别让他俩碰着你。”
“哎哟，大神哥！”慕东一时不慎，狼狈地从沙发上滚了下来，狠狠瞪了慕南一眼，忙爬起来整了整衣衫，“二姐，小桃桃捏？”
“桃子跟着他奶奶呢。”慕西心里热乎乎的，回家真好。
陆若把提的东西放到茶几上，向慕奶奶问好。慕奶奶肥硕的下巴抖了抖，不理他。
倒是慕北白了她一眼，招呼陆若坐下，“别管她，她什么都不知道。谁敢欺负你宝贝孙女啊。你的宝贝二西最擅长的就是生闷气，真折磨人！”
慕西知道大姐这是给陆若台阶下，毕竟那件事之后，她家里人对陆若有成见。甚至慕妈妈劝过她离婚，“他们到底是亲姐弟。你要是每天膈应这件事，是没法在一起过的。”
陆若也知道慕奶奶是小孩脾性，也不在意。加上慕家另外两个女婿都在厨房忙活，他也很自觉地过去帮忙。
“三，三当家。”正给一条鱼剖刺的Aron看到刚套上缀着蕾丝边围裙的陆若，目瞪口呆。
“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陆若倒是很自然。
在一边掌握炉灶的慕北丈夫指了指案板，“切土豆吧。”
“妈的，老子最烦切这个！”陆若看到土豆就有阴影，脑海里就翻腾起顾朗那个混蛋嘲笑他的场景。虽这样说，他还是撩起袖子握了把刀开始干活。
客厅里，慕东凑到慕西身边打听，“你们复合了？”
慕西点点头。
“好，适可而止。二西，你总算开窍了！”慕北表示赞赏。慕奶奶哼了声，“现在女人也能休男人，二西，咱不稀罕他，奶奶再给你找。”
“得了吧，您！”慕北凶道，“不知道谁天天唠叨着二西不会做人家媳妇呢。”
“不是我说的。”慕奶奶欲盖弥彰。
慕东和慕南很不给面子的捧腹大笑。过了会儿，慕东也被赶到厨房去帮忙了。
*
慕家父母回来后，一群人坐在一处吃了个热热闹闹的饭。吃饭前慕忠把陆若叫了去，回来后一脸放心。
慕西心里却不是滋味了。
陆若搁下酒杯，给她夹了她最喜欢吃的凉拌芹菜，“多吃点。这可是我做的。”
晚饭后，陆若和慕西被打发到厨房洗碗刷盘子。慕西掩上了厨房的门，厚实的门板将客厅里的欢声笑语阻隔住了。
耳根突然清净了，陆若动了动耳朵，擦着刚洗干净的盘子对慕西道：“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嘿嘿。”
嗯，又被从后面抱住了呢。陆若低头看了看收拢在他胸前的一双手。很好，越来越依赖啦，他所憧憬的幸福生活在冲他招手……
“陆若，我很自私，对吧？”慕西将湿热的眼睛贴上他硬实的脊背，有些话不说，如鲠在喉，噎得她难受。她知道他心里有感情空缺，他比她更渴望一个圆满的家庭所带来的温暖。“我以为自己可以的，可是，可是，……到头来，我能给你的只有爱情。我一直在逼着你离开她，……”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她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她到底在做什么？陆母说，年前他大病了场。那时候陆曦已经回来了，去看他，连门也没进得去。“我儿子，为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求你回来吧。”她冷静自持的婆婆说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
她已经把他逼到了这种份上，连个亲情的肩膀都没办法去依靠。
她总是认为，男人就该无条件的宠女人，不能发脾气，不能心口不一，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却偏偏忽略了，在他长成成熟的男人之前，他也是家里父母爱护着长大的，他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也有任性犯错的权利。
“……我没想这样的。”慕西断断续续地说着。做事情总想着给自己留条全身而退的道路，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撒手就走是她的一贯作风。她习惯于慕北强势的照顾，习惯了平平坦坦的路途，对许亦航的那场暗恋，让她面对陆若的时候，下意识地不敢拿出全部的心意。
“你那次烧了多久，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啊？”慕西哭得稀里哗啦的。在M市里，她三天两头被慕北叫出去逛街放松心情，再加上项未央的照顾，除去夜晚的孤寂，她过得还不是太辛苦。
“总是在我面前哭，”陆若擦拭着她脸上的泪，“丑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目前迦叶很严肃地思考着男男之事……
48
48、第四十五章（正文完） 。。。
陆若和慕西从厨房出来后，慕北盯着慕西红红的眼睛瞧了好一会子，挖苦他们夫妻洗个盘子洗到爪哇国去了。陆若暗自唏嘘，得是多么好脾气的男人才受得了慕北这么难缠的女人啊。对比一番后，觉得还是自己媳妇最好。
陆若挂念着出院回家的父亲，小坐了会儿便带着慕西离开了。走之前慕妈妈把慕西叫了去，母女俩谈了好一会儿，就在陆若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慕西打开车门进来了。
“走吧。”系好安全带，慕西道。
一路上陆若不住看她，实在没忍住，“二西，妈给你说的什么？不会是又要你跟我离婚吧？”
“没有，”慕西摇摇头，“不过她看我眼睛红了，还以为你欺负我呢。”她歪着头靠到了车窗上，“妈说了，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负担最重了，上有老下有小，既然决定回来了，就好好和你过日子呗。这样的分离，我们的婚姻也只能承受这一次。”
陆若抓了把头发，“不愧是夫妻，这和你爸跟我说得大同小异。”
**
陆若和慕西带着儿子住回了陆宅，日子过得忙碌且充实。
一个月后，慕奶奶在睡梦中去世。医生检查后告诉悲痛的慕家人，老人家是在无知觉中离开的，没有遭受太大的痛苦。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体内各项机能都在衰竭，少受点罪也是好的。
从慕西的外公因病去世后，她头一次知道有些人和事，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她还记得那时候她跟着妈妈去银行注销外公的账户，结果和妈妈抱头痛哭。一个人离开后，有关他的一切——身份证、账户等等，都会渐渐消失。只有在爱着他的人心中才能长存。
慕奶奶年纪大了，对这一天，家里人还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出殡那天，慕西原本不想让桃子去，怕小孩子见了害怕。陆若帮她正了正胳膊上缠得黑纱，劝道：“让他去吧。见识下也好，”他摸摸桃子的头，“早一点懂得失去的痛，他才更知道珍惜现在拥有的。”
桃子望着眼睛哭得红肿的妈妈，又看看面色凝重的爸爸，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去参加葬礼的人特别多。即便是慕家的几个孩子都招呼着，还是忙得团团转。
慕忠心情沉重，没精力应付其他人。他的孩子们自觉地给他腾出一个空间。他们的父亲，此刻只是没了妈妈的孩子，很脆弱。
“姐，你去歇会吧。”慕西看慕北脸色不太好，劝她去休息。慕北刚生了孩子不久，月子里本不该操劳的。可是她一贯要强，说自己作为老大总得做出样子。慕西知道她也是难受，平日里就她和奶奶争吵得最多，两人既是祖孙，又似损友。
葬礼之后，慕西在家里住了几天才回陆宅。眼睛涩的厉害，到家后她摊在沙发上，连口水都不想喝。
桃子君意识到再也见不到老姥姥之后，哭得嗓子都哑了。慕西进家门时，他正喝着陆母给他调得蜂蜜水。看到妈妈来了，他跳下沙发想让她抱。
“桃桃下来，你妈妈累了，让奶奶来抱。”陆母看慕西那么憔悴，也很心疼。
桃子君红红的眼睛望着妈妈，“妈妈别哭，桃桃以后永远陪着妈妈。不会让你跟老姥姥一样的。”
慕西看着扁着嘴巴的儿子，伸手将他抱进怀里。母子俩哭得很伤心。
陆母一边安慰着慕西，一边又心疼孙子，怕他哭怀里。不住地埋怨陆若没分寸，让这么小的孩子经历这种事情。
晚上的时候，陆母哄着桃子跟她去睡，让儿媳好好歇一歇。
陆若把慕西抱回了房，放到了床上，“二西，节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知道，”慕西哑声道，“我就是难受。”
那晚上，两人静静拥着，却谁都没有睡意。生离死别他看得不少了，只不过这是头一次有身边的人离世，给他的震撼也不小。
“陆若，我们要好好地在一起啊。我们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责任又重，以后失去地也会越来越多。你……一定要陪着我。”
“嗯。”陆若抱紧了她，“二西，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慕西窝在他怀里，默默看着窗外逐渐升高的太阳，突然翻身压到了陆若身上，低声道：“我想做。”
陆若微微有些惊讶，看她固执的模样，点点头。
“快点。”
“你会痛的，再等等。”
“不要！”
他完全冲进来后，慕西才觉得悬了几天的心落了下来，安稳地被他接着。
“重一点！”她急促地要求着。
陆若尽量地去满足她。他知道她总得有个发泄的方法。最后的时候，他迸射在她体内，覆在她耳边，说爱她。
在她伤心痛苦的时候，他能够被她依靠，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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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已矣，生活仍然要继续。
两个月后，慕西被查出有孕，新生命的到来给两家带来了新的欢乐。只不过桃子君总是撅着嘴巴很不高兴，因为他被赶出了妈妈睡得床，只能自己睡小床，而爸爸那么大个却能抱着妈妈睡。
冬至那一天，陆若携妻带子去了市里的寺庙。
慕西想要个女儿，特意拉着陆若去求一求。桃子君知道妈妈的大肚子里有能跟他玩的小孩后，也不生气了，每天眼巴巴地看着，有时候去摸一摸。
“先生、夫人，抽个签吧！”月老祠门口的算命师傅很热情地招呼他们。
桃子君正捧着刚出锅的绿豆糕吃得开心呢，大眼珠滴溜溜循声转了过去，“要抽要抽！”还没等慕西拉住他，他已经端坐到长凳上了，还兴奋地摇着签筒，“哗啦哗啦”响。
陆若扶着慕西迈过高高的门槛，也坐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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