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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红妆俊仵作-第11部分

小说: 红妆俊仵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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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很久了。

此处几乎能见到府中的每一角,却不会有人经过,连打理庭院的小仆都会偷懒绕开。很安全。

很适合埋骨。

嘿嘿嘿……她挖,她再挖。

憋到快疯了。离开日江前,她正研究一种溶屍药粉,泡过腑脏後埋入土,三日内便乾乾净净;她一心想试试埋骨,看是否一样能溶。

铲出了个坑,陶知行拿出浸过药的猪腿骨,埋起。

埋妥了再将刚才小心铲开的草皮放回,再开始挖第二个坑。

忽地一阵夜风吹来,她转转眼,小心地瞧瞧左右,不经意地往惠堂望去……

然後,她眯了眯眼。

唔,应该是太黑,眼花了吧。这种时候不会有人进惠堂的。

深吸了口气,陶知行继续低头挖坑。

第二个坑中埋进了猪背骨两截,照样填满,再铺上草皮。

挖第三个坑时,陶知行手臂开始酸了,她放下铲,也顺便活动活动颈子。才抬头,又见到幻影……

一团黑影由惠堂走出,朝大人书房而去。

幻影,绝对是幻影。陶知行深深吸口气,低头加速挖洞埋骨。

第三个坑埋进了猪髋骨,填满,铺草皮。

该收工了,不然一直看到幻影也不是个办法。陶知行草草收了工具,背上身,正想循原路回去,眼却不听使唤地瞄向了大人的书房。

正巧又见人影小心推门而出,接着……接着往……

陶知行皱了皱眉,提醒自己别去看不该看的事,省得惹祸上身。若是小偷偷东西,损点财物总比有人受伤来得好……虽是这麽想着,还是不禁看着那人影翻窗入了大人屋内。

不会有事吧?偷了东西,不会伤人吧?

意识过来时,陶知行在原地走过来又走过去,犹豫着该唤人来帮忙,还是该自己去捉贼……还未下定决心,就见窗门被推开,人影窜出後,跃过矮墙消失在夜色里。

陶知行楞住了,只因她看见了大人房中起了火光。

她心下一抽,卸下背上的器具,慌忙地绕过浅塘,跑了几步,又跳脚回头……分明记得这里有水桶的。遍寻不着,回头见窗上映的火光更亮了,陶知行顾不得许多,只有跳入浅塘中,泼水上身,沾湿衣裳。

往大人房里狂奔时她大喊道:「失火了救人啊救人啊」

闭上眼,陶知行使力撞开门,投身入火窟。

……咦!

……咦咦!!

屋内……一片光亮。她与大人四目相对。

大人一身白衫,前襟微敞,佩带未系,肩上披着外衫,长发散在背後,随性中添了点慵懒。他正点着灯,手里还握着火石,似是被她的突然破门而入惊吓到,立在当场。

陶知行石化在原处,背後夜风拂来,寒意刺骨,她打了个冷颤。眼前大人眼眯细,还不及说些什麽,屋外传来骚动。

她回头看去,是魏师爷领在前,与几名小仆提着水快步走来。她又缩了缩肩,随即却是一暖。

江兰舟褪下外衣抛到陶知行头上,在鹰语入房时他立身向前,站到了前头。

「大人房里着火?」还有些喘,魏鹰语探头急问。

「没有。」江兰舟轻轻说着,眼神却是微厉,几次挡去鹰语眺望的目光。

「大人……」魏鹰语越过大人,见到一身黑衣、从头上披下墨绿长衫的可疑身影分明是阿九。他拢拢眉。「他……」

「吩咐让人备热水抬至阿九房里。」江兰舟再一次截断他视线,也打断了他的话。「都退下吧。」

「可……」

「有什麽事明晨再说。」

「……是。」挥去小仆,魏鹰语又看了大人一眼,才缓缓退出房中。

「门开着。」眼见鹰语将关了一半的门又推开,在廊下走远,江兰舟才回过身。

那背影转过,陶知行一震。她没见过大人如此阴森的眼神,相处数月,从来只见他笑意微微,眼下他……在发恼?

被他瞧着瞧着,不由得一阵心虚。可……这怎麽能怪她呢?要怪应该怪大人……夜里点灯,点油灯不就得了,点什麽烛火,且还是点那麽粗那麽大的烛火再上灯罩,弄得灯火通明是想做什麽?

「夜读。」陶知行的表情太好解读,江兰舟反问着:「半夜三更,你在梦游?」

那话中的嘲弄她岂会听不出。陶知行咬咬牙,果然拿不该拿、见不该见的总没好事,那麽多个玩掉小命的例子放在前头,她怎麽还会把自己弄进这死胡同?

「你还没回答我,深夜穿这一身,是想去哪?」江兰舟绕过陶知行,从一旁架上拿了件长衫,披上那紧缩的肩头,顺手又抽了发带替自己系发。

「埋骨。」眼神飘了飘,陶知行照实答着,语气自是有些不甘愿。

「埋骨?」江兰舟挑眉,随即懂了又是某个实验,闭眼摇了摇头。

「那冲进我房里做什麽?」若在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陶知行又怎麽会蠢到自暴行踪?摸了摸炭盆中尚暧的茶壶,倒了杯茶给他暖手,转身也为自己添了些。

陶知行接过言谢,才道:「小的……小的见到有小偷进了大人房里,然後见到房中有火光,以为是着火了……」听着自己的话,再瞧瞧自己一身狼狈,她越说越小声。

江兰舟闻言停顿了一阵,才缓缓侧过头来。陶知行是见到有人摸黑进了他房里,担心他安危才破门而入?

「……是小的冲动行事,唐突了大人。」陶知行有些委屈,但仍弯身,长揖到地。「小的给大人赔不是。」头一低,盖在头上的长衫落地。

江兰舟背着身添茶,未回头,思索一阵,放缓声音说道:「知行,如你已知的,这府里有人盯着,细节你知道得越少越好,道理你明白。今夜之事,莫要与旁人提起。你若有何实验要做,我明日便吩咐下去,不会有人阻拦,往後深夜莫要再出房走动,明白吗?」

「明白……」大人的声音和缓许多,陶知行乖巧地点头,可他仍背对着自己,是还未消气吗?

须臾,江兰舟心下叹了口气,温声道:「夜了,你回房吧。夜里凉,定要热水沐浴,浸身过喉去寒气,长发定要拭干方能睡。」

「……」

「明白了就退下吧。」

应了声是,陶知行拖着湿透的步伐往门外走。一直到关上门前,都没见他回头看她一眼。

微风轻拂,白云轻飘,陶知行轻轻叹气。

她的埋骨实验已经完成,那药粉果真可以化骨为泥,是个不错的发现。可……

唉……

过去有这种发现,心情应该无比雀跃、无比春天、无比开花,如今……如今她只想着,半个月了,送去的案帐迟迟未回,见到大人在府里走动,却始终在远处说不上话。

……这府里有人盯着,细节你知道得越少越好,道理你明白……

是。道理陶知行明白,明白得比谁都透彻。

但明白归明白。知道有人监视大人,半夜又有黑衣人闯入他房中……

若那夜是真的着火呢?若是真有人要对大人不利呢?这些猜测与不安并不是轻易可以消除。

……不安?

陶知行儍了儍。

她没做过亏心事,俯仰无愧,所以没有经历过如此不上不下的心情;她敬重的大哥、碎嘴但总护她让她的三哥,都独当一面,少教人操心,於是她更没有经历过担心一个人是如何的忐忑。

如果大人与一般县令无异,如果没有交换了不下百回的案帐屍帐,如果没有那个午後书房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棺验屍,如果……如果没有发现这世上竟有一人能平心静气地看待她不可自拔的坚持,这忐忑不安是否就不会存在?

唉……

陶知行两眼无神,枕在了靠在回廊花窗的手臂上,手中的石子随手一抛,穿过窗,落到石盆中,溅起水花。

石子沉了下去,水面掀起一阵汹涌又平复,有如那日的小草划过水无痕。然而,石子确确实实是留在了盆底。

她楞楞地,发起呆。

陶知行自然不会注意到,远处,一抹人影在庭院矮墙下的阴影处立了许久。

江兰舟不是没有察觉数日来,陶知行忽而欢喜忽而惆然,始于他闯入房中那夜。

他自是不会因为衣冠不整的模样被瞧见而生气,他一向随性得很;他也并非刻意疏远,但这阵子临县的李、吴两位大人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拿了年轻时审过的旧案说要与他讨教……同样是议论过往案件,差别甚大。他近来睡得不错,可以归功两位同僚。

那头,两眼眯起就要睡着的人儿摊软斜倚着窗,微风带起从头巾下散出的几绺细软发丝,露出了颈部的一片肌肤;同刻,江兰舟已别过脸,看向另一头时,见到朝自己着急走来的鹰语。

魏鹰语神色不定,来到他面前停顿一阵,才脸色沉重、压低声音说了些话。

语未竟,江兰舟遽然变了脸色,旋身迈开大步。

一片火红。

色略沉的血泊四处流散,上有大红纱与缎交织的牡丹华服,染血的纤指,染血的乌丝……点滴染血的雪颊,是唯一未被那火红吞随之处。

没人知道事情是怎麽发生的。

碧落阁夜里喧嚣,各人忙着各自的热闹,昨夜又是一年一度的点花日,宾客满楼,往往上半夜在一姑娘房中飮酒作乐至夜深,下半夜又与另个姑娘一同吟诗听曲到天明

过午,丫鬟端了白粥与醒酒茶入房,惊见此景差点吓晕了过去。

碧落阁的日阳死了,众人议论纷纷。

烟花之地该是让人寻欢作乐之用,如今厅中魏鹰语指挥着,俨如审案公堂。许多姑娘不禁吵,起身出房才知出了人命,也有许多客人衣衫不整便被唤去录口供。另一方面,贾立领数名衙役在城中寻找可疑之人,谨慎起见,也细细盘查进出城门商队;才从年初命案中恢复平静的福平,又弥漫起一股人心惶惶。

然而,最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始终在这碧落阁最华丽的房中红,一片的火红。

江兰舟立在房门边,单手在身後藏於袖下,紧握成拳,黑眸盯着流窜至边缘已然乾涸的血迹,仍没有踏入。

「江大人,自家的姑娘都问过了。」作主报官的自是甘锡母,此刻踉在大人身後,满脑子想的不是哪个姑娘死了,而是该如何大事化小。

江大人与日阳私交甚笃,此事众所周知,但少人知道日阳三年前投身碧落阁时,确实提过会从京中来此是因江大人。江大人乃福平县令,年初一案已展示出其刨根究柢的性子,甘鸨母虽不想把事闹大,甚至因害怕从此没生意上门而有过私了的念头,只是衡量过後仍差人向魏师爷送了信。

「说。」隔了一会,江兰舟才冷声令道。,

以往见江大人总满脸笑意,如今在日阳房门口站了许久,不发一语。

方才他交代魏师爷及贾护卫办妥几样事时,语气平稳,没什麽太大的异样,脸色却是极沉,没来由地令人心生畏惧。甘鸨母偷偷觑着江大人的侧脸,怯懦地点点头,回道:「点花日咱阁里都会开坛私酿的酒,首杯倒入陶碗中,由主客先飮一口,再将酒杯传出去。日阳接了酒杯沾了口便宣布今年好酒已开,依例大夥各自斟酒喝了开……就是那时起,没人再见过日阳……」

「嗯。」他轻轻应了声,便没再说话。

江大人不喜太热闹嘈杂的场面,因此过往的点花日自是不曾参与。甘鸨母不知这麽说他信了几分,以昨夜的盛况,只怕不会有人记得日阳究竟跟谁一同,去了哪儿,又做了些什麽。

甘鸨母的话听在江兰舟耳里是有些敷衍的。阁里的姑娘,尤其日阳是红牌,能在点花日与她共飮、入她房中的又有几人?鹰语正在一一问话,迟早会查出来,甘鸨母只是不想得罪恩客罢了,所以宁可是衙门问出也不主动去提。

他该再细问,他该再逼进,可……眼底一片红,喉间像是梗住了什麽,他连日阳的名都说不出口。

沉默持续着,没人再开口,只有风从窗外拂进,扫了灯罩上的纸剪山水,落在那片血红上。

眨眼,糊成一片泥。

江兰舟闭上了眼。

黑暗中,他回到三年前大理寺最偏的惠堂。该是进出自如的权杖却只能让他留在紧闭的大门外,於是费尽心思,多方斡旋甚至买通,才在一个深夜,看守衙役交班空隔了一刻渡他入内。

亲眼所见,方信了他不杀伯仁,伯仁仍旧为他死了。

他断狱无数,见过的屍体无数,却是第一回觉得脏。

人可以为了自身利益去争个你死我活亦无怨无悔,然而事实不是你死我活,或是我死你活。死的从来都是旁人。

人死了,当入土为安;可屍体会说话,其上的伤会说话,断不能落到对手那儿,教人抓住了把柄。

一方绝不肯放手,一方绝不肯收手,所以,最肮脏手段也用上了。

大理寺被封起的惠堂里,一具枉死之屍只能置於此,不见天日、不容人收屍、不容人看最後一眼。冰冷潮湿的石板上,蛆虫啃咬至最後,怕只剩碎裂不成形的白骨。

原以为除去一身精绣的官袍,是种赎罪,如今看来,三年不是沉潜思过,只是单纯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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