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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铁捕探情-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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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公子,请看,这块是汉代白玉,我保证是从汉墓出土的。」

「吓!你盗墓贼啊?!再说这是死人含在嘴里的,我不要!」

「呵,羊公子您说笑了。这麽大的玉璧怎能含在嘴里呢,这是墓室的陪葬品,早在三国时代就掘出来了,经过历代皇室的收藏,又因战火流出,辗转来到了我秦记古玩,实在难得啊。」

「真的吗?」「羊小秀」公子拿起盘子大的白玉璧,对着窗户的光线瞧了瞧。「汉代传到现在?一千多年了,还挺新的嘛,该不会是拿了白石加上药物啊、铅啦做成的假玉吧?」

「哎呀,羊公子,话可不能乱说,我秦记古玩卖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古物,既然您不爱古墓出来的古董,我就收起来吧。」

秦老板和夥计作个眼色。虽然白脸小公子无知又痴傻,却是个懂古物的行家。他拿出了几件古董,全被羊公子看出了问题。

当然喽,这位羊小秀公子就是荆小田。这回她穿起锦衣,束上了玉带,一身光鲜贵气,扮成一个喜爱搜集古物的富家小公子,旁边跟的却不是任何一位捕快乔装的侍从,而是找来寇大人的家仆阿义充数。

唉,谁教秦记古玩店位于大街上,捕快一天到晚在街上呼啸而过,恐怕老板不认得他们也很难。

若非富家公子身边非得跟着一两个人摆场面,她一个人进来探问虚实即可,完全不需要「侍从」,这回扮探子一点也不危险。

虽是不危险,却得强记一堆古物鉴赏的基本常识,真是累死她也。

「我第三次上你门了,秦老板啊,你总得拿出诚意来。」她拿扇柄敲了桌沿,不耐烦道:「南坪城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古玩店,我口袋里的三千两银票还怕没地方花吗!」

「是是是。」秦老板忙从盒里拿出一只半尺来高的小花瓶。「这是我秦家祖传五代的宝物,平常不轻易拿出来给人看,虽然只有百年历史,称不上古董,但作工精细,特地给羊公子瞧瞧。」

「呵,这花瓶小巧可爱,可以放在我的案头,插上几支小花。」

「若是羊公子喜欢,我也只能忍痛割爱这件传家宝了。」

荆小田捧起花瓶,左右转转,上下瞧瞧,目光凝定在瓶底的一个圆形图纹上。「这是什麽?好像是字?」

「喔,这是工匠刻的签名,表示是他做的。」

「我没听过这个工匠。」她不识字,直接带过去。

「这个姓魏的乃是前朝知名工匠,作品件数极少,拥有的收藏家视若珍宝,目前都还没有流传出来,但我保证,一旦有人收购,必然叫上天价。」

「真的吗?嗯,胎薄釉细,看这工法,应该是出自景德镇。」

「羊公子好眼力,正是景德镇的魏氏好瓷啊。」

「你开个价吧。」

「我看羊公子是个行家,也不敢跟你胡开,就八百两。」

「八百两!一支小瓷瓶你跟拿我八百两?!」荆小田大叫,跳了起来,招呼随从。「我不买了,三千两省下来了。」

「羊公子,等等!您等等丨」秦老板陪着笑脸道:「这价钱都还可以再谈,如果您还有中意其它,我可以折算个大大的优惠给您。」

「你还有货吗?你店面的不都给我看完了?」

「库房里还有很多稀世珍宝,只有像羊公子这样的贵客才能看到。」

「你还有库房啊?」哈,终于套出来了。

「羊公子请随我来……呃,库房隐密,您的家仆?」

「出去!去前头等着小爷。」荆小田作势赶人。

「是……」阿义如释重负,抖着身体出去了。

来到库房,秦老板卖力介绍古物,荆小田则是努力记下各件物品的特征,待出去後再与报失清单查对,就可以请寇大人开牌票,给荆大鹏来拘提买卖赃物的秦老板。

「老阅……」夥计哭丧着脸进来。

「什麽事?叫你看好门……」秦老板看到後头的人物,脸色大变。

「南坪衙门捕头荆大鹏在此。」荆大鹏出示腰牌,冷声道:「秦老板,你店里藏了不少赃物嘛。」

他怎麽来了?!荆小田吓一跳,这回不是没有捕快在外头监视吗?而且他没说今天就要抓人啊。

「哇呜,救命啊!」她反应也很快,拔腿就跑,惊恐叫道:「捕快抓人了!

我冤枉啊!我只是来找古董的啊!」她不忘跟荆大鹏眨个眼。

荆大鹏回瞪她,一把握住她的臂膀,顺手将她「扔」出门外。

门外待命的捕快个个带笑,没人抓她,因爲他们都知道,这位小公子就是咱头儿最会扮探子的妹子,自然是放她一路通行无阻,逃出去了。

荆小田尽挑小巷跑。她是探子,一定得遵行探子守则,衙门公人出现时,就是探子消失的时候,待离开「戏台」,换下「戏服」後,她与衙门再无干系。

呵呵,最好再拿块帕子蒙住脸蛋,这样就没人认出她来了。

正想着好笑,她跑得急了,冷不提防撞上迎面而来的一位大爷,那大爷的肚子肥大多肉,又将她弹回了两步。

「小畜牲!走路不长眼啊?!」

她头一擡,视线对上了那位怒气冲冲的大爷,不觉又倒退一步。

「你是……」那大爷一见这少年,愤怒的目光转爲惊疑。

「有事吗?」她压低了嗓子,粗声粗气地问道。

「这位公子贵姓,您有姊妹吗?」大爷语气变得客气。

「哼,你什麽人啊?」荆小田倨傲地仰起下巴,以鼻孔看人,其实是不想让他看清她的脸。「就算小爷我有姊妹,我有必要回答你吗?」

「在下是南坪的贩猪大王锺九财……」

「臭死了!」她捏住鼻子,又让声音变了个调。「没事碰到一个杀猪的,去去,别挡小爷的路。」

锺九财弯了腰退开,不敢再问。这位贵气小公子衣裳华丽,口气狂妄,目中无人,或许是哪家官贾的小霸王,他不敢得罪人,乖乖让路。

「太像了。」锺九财望着那大步走开的背影,仍是惊疑不定;突见小霸王一个转弯不见了,忙吩咐随从道:「快跟上,看他住哪里。」

清晨时分,码头聚满渔船,多数渔夫不想再花工夫进城卖鱼,就在岸边将鱼卖给熟识的鱼贩,一些大的鱼店进货多,会雇人挑鱼到城里去。

「今天就挑这一担。走快一点,鱼得趁新鲜。」鱼贩催道。

「是。」荆小田正要蹲下以肩膀扛起挑木,突然一个人抢先担了去,她急道:「喂!你怎麽抢我的……」一看清来人,她顿时无语。

「大个子,我叫这位小哥挑鱼,你别抢他的活儿!」鱼贩也喊道。

「他是我乡下来的哥哥啦。」荆小田忙陪笑道。

荆大鹏穿起他的乞丐装,戴了破竹笠,脚踏草鞋,挑了一扁担的两篓鱼,那模样就是寻常的挑工,没人认得出他的真面目。

「担子还我啦。」她小声地喊道。

「不是叫你别来挑鱼了吗?」他冷冷地问道。

「有机会赚钱就赚喽。你不去衙门忙,来这儿打混啊?」

「我今早的任务就是巡视码头,天没亮就来了。我要是穿了公服来,那些诳工钱的、运私盐的、杀人逃亡的、喝酒打架的还敢出来吗!幸好一早无事,我现在回衙门,顺路帮你挑鱼到街上去。」

又是顺路。荆小田低头笑了。

「明天起,去扫我的屋子。」他又道。

「可是鱼……」

「鱼贩不缺挑工,我缺整理屋子的丫鬟,我会给你工钱。」

要是以前,她一定很高兴说声「谢谢八哥哥」就答应了;但是此刻,很多事情和感觉都变得不一样了,她犹豫着,一时无法回答。

「拿去。」他从口袋拿出一个鼓鼓的荷叶包。

「你吃了吗?」

「叫你拿去就拿去,话这麽多。」

她握着荷叶包,感觉到里头包裹着的糯米饭热度,想必是他才从小贩那里买来的吧,这麽大一个,够她吃两餐了。

两人没再多话,荆大鹏健步如飞,将她的鱼担子送到目的地。

她以爲他要回衙门,他却带她来到一条小巷弄。这儿有条沟渠,活水清澈,哗啦啦奔流,带起了徐徐清风。

「休息一下。」他席地而坐,指了她手里的荷叶包。「还不吃?」

她坐下摊开荷叶,将糯米饭剥开一半,白白的热气登时腾冒了出来。

「好香!」她用力一嗅。「喏,一半给你。」

「你留着,我出门前就吃了,我饿肚子是没办法干活儿的。我真不知道有人竟然可以空着肚子去挑重物,不怕晕倒吗?」

她由他去唠叨,噙着微笑吃荷叶饭。

「你们四个吃东西,好像很喜欢分着吃。」

「兄弟姊妹,相亲相爱嘛。阿溜他们都还在长大,一定要多吃。」

「他们一直在长大,你让他们多吃,自个儿就少吃了。」

「填饱肚子就够了。」

他拿下竹笠,一牵动肩膀,便觉酸痛,于是反手用力抓捏着。

鱼篓子出乎他意料的重,结结实实、密密麻麻地叠了两篓子的鱼,她可以每天挑三回;她挑着鱼篓的重担,也挑着四姊弟妹的生活重担。

荆小田见他捏着肩膀,笑道:「挑不惯吧,你压伤了我可不管。老是这样突然冒出来,我还没问你,上次在古玩店,你怎麽突然闯进来了?」

「阿义跑出来,说你被秦老板带走,我当然杀进去了。」

「只是进库房而已啊。」她失笑。「那你又爲什麽会守在外头?」

「阿义不是很可靠,上回南神庙保护不了小姐,这回跟你去秦记古玩,还没出门就脸色发白,我想想不对,还是得跟在後面瞧瞧。」

「阿义只是个做杂役的家仆,你要他保护人,强人所难嘛。」

「我没要他保护你,我不保护自己的探子,谁来保护。」

「你将我的本事看得忒小了。」

晨光中,她笑容亮丽,充满自信。是啊,她是个会拿花盆或琴砸人的凶婆娘,生闷气时还会踢他一脚,她的力气和脾气确是不容小觑——

他记起了那些与她有关的骗钱伤人案子,浮在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

还是问个明白吧,否则一直搁在心底,夜里做梦都会惊醒。

「喂,我问你,如果有路倒屍,衙门怎麽处理?」

她突然冒出了奇怪的问题,他看她一眼,照实答来。

「仵作会去查验死因,如果是病死或意外,县衙就会公告让人认屍,没人认就由衙门安排下葬,如果是他杀,自然要查案了。」

「所以都会有记录?」

「你想问什麽?」

「我捡到阿溜和毛球时,他们身边死了一个男人,流了好多血。」

「你没报官府?」他一颗心提了上来。

「我那时年纪小,又在深山里,怎会想到那边去。阿溜一直哭,毛球也哭,哭得都没力气了,我能做的就是赶快带他们离开山里,去找食物喂饱他们,所以我跟那个男人拜了拜,拿一些树叶、树枝遮了他。」

「阿溜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我总想等阿溜长大了再说;而且他一直很介意爹娘丢弃他和妹妹,但那个男人很可能是他爹,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死掉的。」

「但也可能是拐走小孩的人贩子或仇家,或是他们根本就是山大王的孩子,半路出意外或被杀了。」荆大鹏推测着各种可能性。「所以阿溜和毛球可能是两家的孩子,不是亲兄妹。」

「这我都猜过。过了几个月後,我回去看,那屍体已经不见了。」

「嗯,可能有百姓报案,让衙门处理了,不然就让野兽啃得精光,或是大雨冲刷,将屍骨冲到山谷里。」

「这我也想过。」

「你该想的都想过了。」他嘴角一勾。「隔了这麽多年,才想去查?」

「毕竟阿溜长大了,若能查出一点什麽线索,或许能找回他的父母。就像七郎,他爹娘写下他的名字和老家,我想他父母也是很不得已,日子过不下去了才卖掉他,心里还是期待着七郎长大後,能回去故乡瞧瞧吧。如果阿溜和毛球真是被拐走的小孩,那更应该回去认祖归宗了。」

她将这些心事放在心底,翻来覆去好几年,面对着孩子又说不出口,如今说了出来,不觉轻吐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肩头也松了下来。

「幸好认识你,不然就等阿溜更大些,再叫他自己去查了。」

「好,我帮你查。」

「可我是在西丘县捡到阿溜他们的耶。」

「讲了老半天!」荆大鹏傻眼,本以爲回衙门就能翻出当年的案卷帮她查个明白了。「我写封信给西丘的徐捕头,请他帮我查卷子,就八年前的十一、二月,顺便接下来的两年也一并查了,说不定後来有人在附近发现屍骨。」

「谢谢你,荆捕爷。」

每当她真心答谢时,就会尊称他「荆捕爷」,他听了却是很烦闷。

但若不要她这麽叫,难道要她喊一声让他浑身燥热的八哥哥吗?

他抹了抹脸,闻着被热饭蒸熏出来的荷叶香味,看她将吃剩的糯米饭重新包裹起来;这些年来,她带着那三个孩子,缩衣节食,也难爲她了。

「你那时候爲什麽会去山里?」他忽然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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