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丝-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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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看的第三者,再为广目奉送上一双冷眼。
“我、我我我先……先告辞了……”满面通红的广目,战战兢兢地退了两步,然后逃命似地匆忙将头一转,在廊上跑得十万火急。
慢了一会儿,这才发觉广目为何会跑得那么快,子问火速地推开滕玉,三两下即将衣裳穿好,并在广目的脚步声愈跑愈远时,直接扔下滕玉赶忙追鬼去。
“慢著!”她气急败坏地追著前头愈跑愈是起劲的男人,“不许跑,事情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若是广目知道了,那西歧和法王也就知道了,一旦法王下那个大嘴巴知道了,那……
想必全庄的鬼也都会知道了。
压根没理会后头的她在说什么的广目,仍是一迳地逃命要紧,追在后头的她,索性边跑边随意抢了一小盆盆栽,玉臂一扬,使尽全力地掷出,呈一直线飞出去的小盆栽,迅速且准确她击中目标,而就在一道破裂声响起过后,面对的走廊廊上,再次恢复了一片平静。
“不是叫你……慢著了吗?”走至躺在地上的广目的身旁后,子问忍著积蓄了一天的不适,喘著气勉强弯下腰将他给拎起坐正,并想把毫发无伤的他给晃回神。
“我……”满头的晕眩好不容易止住了后,广目定目一看,差点又被她近在面前的脸庞给吓得两眼又再翻白。
“说,你瞧见了什么?”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面带威胁地将他拉至她的面前。
“啊……啊?”他两眼眨了又眨,好半天才终于有点看懂面带冷笑的她,似乎在暗示著他什么。
她愈笑愈是温柔,“现下,在你的眼里,是不是正看著一个好清纯好无邪的姑娘?”
“……”一定要这么配合著她撒这种谎吗?
“还有,你是不是在方才也瞧见了你家大师兄好规规矩矩、好品行端正、好正人君子的模样?”
这、这难度未免也高得太过强鬼所难了……
“……”因她那张愈靠愈近的面容,再比撑不住的广目,索性直接两眼一翻。
“喂,回魂,你先听听我的解释啊!”
远在客房外头的滕玉,在看完了外头的戏码后,转身走回屋里,弯身将一只方才自子问的脚上拿下来,却来不及还她的白鞋。在他才想出去叫她回来把鞋穿上时,就见面色苍白的她,嘀嘀咕咕地抱怨了好一会儿后,再一路拖著满头金星的广目,一脸凶巴巴地直往法王药房的方向走去讨救兵。
当滕玉走至外头,懒懒地倚在廊上,看著远处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一种已是久违数百年,很痛快、却又很糟糕的感觉,此刻就像沉默在海底可却又再次浮出于海面的船只,重新整理好航程,并缓缓划过他的心房,为他带来了阵阵的涟漪,也命他丢弃,以前那些他早就该放手的一切。
可在他心底,一道细小的微声,却不断地在他耳畔低哺,此刻他能无恨无愤地从记忆里走过,也终于能够回过头正他抛弃已久的自己,所倚靠的,并非,是他的力量。
将她的白鞋置在手心上把玩的滕玉,在子问一手拖著广目,一手用力敲著法王药房房门时,他抬首看著位于房角上头的墙角处,不知是在何时遭蜘蛛给筑了个巢。望著那张形状虽小,但却很有用处的蛛网,他不禁想起另一个蛛网。
他在暗地里布下的蛛网。
与其他在野地里奔驰狩猎的动物相比,他的就省时省力多了,他早就已张开了蛛网,沉默地躲于一旁,耐心地等著盲目飞来的飞蛾、蜂蝶等落人他的陷阱……
为了保护她,他亲自为她筑了一面强韧的蛛网,等待着她所挂意的无冕,也等待著她不肯启口的秘密,眼下,就只等著看,究竟是无冕捺不住地主动走进去里头,抑或是,她等不及地出了网外将无冕或是他人给拖回网里头来?
只是,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细密如帘的雨丝,轻笼住烟花三月的宁静湖畔,颜色正新的杨柳迎风款款摇曳著新叶,不服输地与湖畔逼生的紫阳花较劲争妍,令到访的游客醉得情愿,却走得不情愿。
趁著春日尚好,滕玉领著一票师弟踏湖而来,越过湖中数座小岛,才来到大湖另一处岸边的繁街之上。难得出庄的滕玉,一手牵著忙著走马看花的子问,丝毫无视于身后那票师弟神色各异的脸庞,与人来人往的街上,那些直朝子问行注目礼的人们。
就在来到商街后,出门后直挂著张苦瓜脸的西歧,即遭哪儿有甜味就往哪处跑的子问给拖走;压根就不想出门丢人现眼的广目,则是领著法王交代的药单,低首朝卖著药草的药街走去;而没逮到机会逃走的法王,就只好愁眉苦脸的陪著滕玉一块走进布庄。
“不知客倌要找点什么?”
“有没有红色的布料?”滕玉想都不想,开口就指名子问身上最是常见的颜色。
全身寒毛因此而竖起来的法王,无法理解地张大眼直瞪向身边的滕玉。
“当然有,不知客倌需要的是哪种?”布庄的店家,面上堆满了款客的笑,忙不迭地搬出一堆以各式手法染成的布匹。
滕玉偏首看了看,“大红、深红、艳红……总之,愈红愈好。”
“大师兄。”法王法怯地举起一手,语带痛苦地向他建议,“你就不能让她……试试那种色彩朴素一点的布料吗?”他就一定要这么帮衬著她来残害他们这一票师弟的双眼?
“她适合这颜色。”因她总是不见起色的伤势,在她那张小脸上,面包就一直是苍白如纸,为她多添点色彩,的确是好过那单调的颜色。
“……”他的两眼究竟是被啥给蒙了,还是天生就患有严重的鬼打墙?
一口气就挑了十来匹布料的滕玉,在将东西全都往法王身上堆满了后,他停下本欲离开的脚步,嗅著空气中甜甜的香味改往隔壁卖糖的铺子走去。
看著柜里各式让人眼花撩乱的甜品,滕玉在铺主迎客上前时,毫不考虑地就问。
“这儿有没有甜死人不偿命的花蜜?”记得出庄前西歧才在喊,厨房里所有的花蜜,今早就已遭子问给偷吃一空。
“有!”
“我要十坛。”既然家中有个采蜜贼,还是多堆著点妥当。
“……”无力阻止他继续造孽,法王瞪著身为帮凶的滕玉许久许久,而后受不了地摇摇头……罢罢罢,他老兄与那位姑娘尽兴就好,改日他拖著西歧与广目再去收收惊,和找间酒家大吃一顿就是。
趁著西歧买完甜品后,就一直困陷在附近的摊子里,硬着头皮去买她想要的胭脂之时,子问一手按著胸口,靠在大街上的树旁费力地喘著气,而她的目光,则穿过树枝上翠绿的嫩芽,直视著天际上方,那几朵在晴日之中不该出现的乌云。
虽然说,在与青鸾置换了双眼后,无冕已不再拥有日观千里之神力,可一旦离开了滕玉山庄的法力范围后,她的心里就右份怎也抹不去的担忧。
未买完东西,即在远处瞧见她这副德行,快步来到地身边的滕玉,眼捷手快地扶住差点没站稳的她。
“你怎了?”他盯审着她面色惨淡的脸庞,忆起打从那日她回庄后,她似乎就一直是这个样。
“我?”她喘了喘,颇为辛苦地站直身子,“没事。”
眉心紧紧深锁的滕玉,微眯着两眼瞧着她逞强的模样,半晌,他脱下身上绣有鬼文的外袍,将具有法力的衣裳把她包裹起来,并弯身将因此而无法行走的她给抱起。
“这是做什么?”双足无法沾地的她,由下往上看着他那似乎又遭她给惹毛的俊容。
滕玉先是制止了犹想下地的她,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将她给压回怀里。
“这得问你。”病惨了,也不说一声,害怕法力消退会被无冕给找着,这也不开口,他是真那么不济还是不可靠?
“是你拖我来市集的,观下才来担心,不觉得迟了点吗?”被迫贴靠在他身上的她,在他熟悉的气息淡淡笼罩下来时,她有些安心地吁了口气。
确定已隐匿住她的气息后,滕玉也注意到了天际的些许异样,他很快地带她走至一旁商摊的屋檐下,但在陪着她一路细赏沿街的商店之余,他忽在她耳边问。
“无冕可曾伤害过你?”
她怔了怔,伤害过她?
不,他该问的是,这世上,究竟有谁能够真正伤害她?
“为何你会这么想?”
“因你不会无缘无故害怕个同僚。”凭她的本事,无冕不至于能够杀了她,可地会把惧色难得地显露于外,若不是代表着她有什么弱点,就是她的伤势远比他所想的还严重。
“无人可伤害我。”就像一潭平净无波的湖水般,子问款款答来,无论是面色、或是语气,就连一丝丝的怀疑也没有。
可滕玉却发现,她的那双水眸,在她与他说话的那时,就算是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
也许就因为这样,他才笃定自己究竟在她身上看出了些什么。
自识得她以来,他一直很想问她……
神界,待你不好吗?
为何你可毫不怀疑地出手阻止两界之战并赔上了自个儿?为什么,他总觉得,她并不是为了自个儿而活着?可她却总是将自个儿保护在一个无人可破的壳一畏,不肯让他瞧见一线天光。
其实,若非是同道中人,她不会轻解他心底那个中之苦、明了他的心思,更不会明白所谓的“放下”,在外人的眼中看似再容易不过,可落到了当事人的手里,却是右着无法说出口的艰难
可他想不出的是,这样一尊俏生生的人儿,虽有时疯疯颠颠的、有时就像一日无糖就活不下去的她,为何在沉默不语了三个日夜后,却为他这个耗尽数百年也无法放下仇.限的鬼,带来了心头前所未有的平静。
至今他仍旧有些疑惑,那夜她在他面前取走了那面镜后,究竟是对他做了什么,或是对他施了什么术法,才使得那些往日印在他心头的印子,一日比一日淡去,一夜比一夜模糊,甚至,这些日子来,数张他曾经认为永远也不可能遗忘的面孔,在他的脑海裹化为一道道愈来愈看不清的涟漪,并渐渐远离。
她在暗地里对他做了什么?
当她放松了身子,沉沉地倚在他的肩头上时他叹口气,将地仔细地抱妥拥紧。
“你的伤势似乎更重了。”究竟还要法王如何,才能够帮上她一点?难道,就真的只能这般看着她的身子日渐衰败?
“若你嫌麻烦,大可把我扔出庄外。”他身上冰凉的体温,令她遍感燥热的身子舒适了不少,地索性合上眼,配合地当起他一直很希望地当的合格伤员。
“不想活的人一直是你。”对于这点他很是不满,“我早说过,我虽是留你在人间,但我可从没要你害怕无冕或是任何人。”
“别又开始啰唆了……”太过明白他唠叨起来的功力很是吓人,地干脆将脸蛋埋进他的怀里,好来个不看不理。“我打一开始就说过,我不希望你去膛那池浑水。”
聆听着她闷在他胸坎里显得模糊不清的声音那年孤身一人置于战后尸山之中。淋着细细的雨丝,面上神色迷茫的她仰着小脸,眼中带泪地看着上苍,像个怎么也褪不去的水印子,又再次据在他的眼前。
那时勉强活下来的他,并未朝她伸出手,带她离开那片染血的世界,后来,他虽是出手将她自无冕与死神之间给留了下来。可某一部分的她,却从不倚靠他,甚至不愿他插手过问,即使他靠得她再怎么近,她总是会适时地在他俩之间拉起一道界线,而她,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许他跨过来。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她如瀑的青丝, “可,我却希望你能……”
“嗯?”因疲惫而有些睡意的她,并没有听清。
下一刻,身躯蓦然显得僵硬的滕玉,动作快速地将衣衫掩在她头上,并将她拥得更紧,而后侧首双目凌厉地往后一探。
“你怎了?”察觉到他的异样,她在他怀中抬首。“没什么,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庄。”他抱妥她,对在远处的广目与法王使了个眼色,快步先行抱着她离去。带着成了个三岁小娃娃的霸下出门逛逛,路经此地的火凤,在不意瞥见了滕玉的身影后,愣住了脚步。
他没记错的话,那双灰眸的主人,应当是鬼后座前的六部众之首没错,可在他怀裹,那名被他小心护着的女人,在她脚边,那颜色艳丽招人注目的裙倨,他似乎不,他记得那等夸张的穿着打扮,他的确曾在哪儿见过。
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此?
前阵子,他才听身为土地公的望仙说,打从无冕下凡为天帝办事之后,为了寻人,神界天女宫派出人马来人问搜了好几回,却次次无功而返,而那些天女所找的正主儿……
抱着霸下返回客居的土地公庙,并拿了颗蟠桃打哄霸下去院子里后,他绕至厅里正坐在椅上享受着魔界香茗的青鸾面前。
“花不溜丢得令人觉得刺目?”才听没几句即被热茶呛到的青鸾,忙不迭地拉过他问个清楚,“你说谁?” “那个长期客居在神界天女宫中的客人。”面色显得有些震惊的青鸾,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问。
“她真在人间?”
“嗯,她是何方神圣?”他听说,那个穿着打扮数百年来皆很夸张的女人,是当年青鸾在任太岁之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