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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淮上月-第25部分

小说: 淮上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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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以这么说?可是……”
“还有,以后琅琊王府的东西不要随便收。”
“可我听我哥哥说,今上登基才一年就整日沉迷寻仙药,吃得不省人事,身子也渐渐不行了,如今虽有褚太后出来主事,但终究不是长久计,今上无子,琅琊王年轻俊彦,最近更是炙手可热,旁人巴结还来不及,夫君为何……”
“你只管听我的便是。”
“嗯。但是……”
……
二人正头靠着头絮絮说着体己话儿,却听得门外侍女慌张的声音:“夫人不得了了,红簪姐姐上吊了。”
周氏惊得坐起,郗超却只是翻了个身。
风沙漫天,大司马桓温站于高台之上眯眼注视着沙场上的兵马操练,颇有些慰藉,对着一旁新封的主簿王珣道:“小儿辈,勇可嘉。”
王珣不过十四五岁模样,身材矮小,却沉稳干练,只是微微勾了勾唇,与其说是在笑,不如说是撇嘴。
桓温注视着他:“元琳和嘉宾倒是有些像。”
王珣拱手:“不敢,下官怎可与盛德绝伦的郗参军相比呢。”
桓温哈哈一笑,似乎十分开怀,看着远处灰色天幕道:“元琳谦虚了,嘉宾这几日便要到了,你们不妨见上一面。”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马车在风沙中正从远处狂奔过来,马蹄扬起阵阵黄沙,身后烟尘滚滚。
桓温远远看过去,莞尔。
郗超一撩开帘子,便看到一只紫檀色的大手伸了过来,他含笑扶着这只手下得车来,拱手一拜:“大司马。”
王珣抬眼一看,这郗超雪裘皂冠,长身玉立,狐狸毛拥簇着他苍白贞静的面庞,一双苍黑的眼睛犹若深潭,只是看上去颇有些弱症,浑身似是蒙着一层烟雾般的忧郁。
桓温一笑:“嘉宾辛苦了,来得正好,这位是我新辟的主簿王珣王元琳。”
郗超双手笼在狐裘中,几丝乱发被风吹得附在颊边,直直看着王珣淡淡一笑:“闻名已久,早就知道大司马最近很得了几员猛将。果然名不虚传。”
桓温仰面大笑,牵着郗超一只手道:“嘉宾随我来。”说着昂首阔步的带着郗超一众越过一个个方阵。
郗超双目扫过那些身穿甲胄的士兵,一个个仿若铜人立在那里,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双眼还透着些许生气。
不远处几个少年将领正在训练骑兵,其中一个十八九岁光景,甲胄着身,颀长伟岸却又不失秀美,骑着一匹大宛马立在众人中,十分扎眼,举手投足颇有大将风度,士兵们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崇敬。
众人默默看了一会,一旁的尚书车灌叹道:“谢郎真是鹤立鸡群。”
桓温一笑:“确是个将才,可惜车贤弟尚未见识过他的叔叔。”
郗超这才确定那个少年就是谢安的侄子谢玄。
桓温颇为得意的说:“这批人都是此次土断法实行后招募而来的徐﹑兖、青、广几郡侨民,真真骁勇,不输那些胡蛮。”说着,对着郗超叹道:“老夫其实相当羡慕你父亲啊,你们郗家几代独得京口,此地酒可饮,箕可用,兵可使啊。”
郗超摇头笑道:“父亲年迈,早已有心退隐。”
“是吗?哈哈。”桓温略略出了会子神,仰天叹道:“老天怜我对朝廷一片赤诚,数次北伐却最终功亏一篑,若得京口,老夫焉能不胜。”似乎颇有些唏嘘。
郗超笑笑,趁着众人对着桓温说些赞美安慰之辞时,侧头去看另一边教场,却瞬间被吸引住了目光,百来号的兵士围着一个擂台,多是些老弱残兵,装备比其他方阵差许多,看着颇有些褴褛,擂台上七八对士兵竟在肉搏,一个瘦而精壮的男人光着膀子站在擂台边上,三十多岁年纪,一身格格不入的书生气,对着台中的人喊道:“怎么?不行了吗?若是面对的是那些夷狄呢?没种的东西。”
一旁的王珣低声道:“参军,这位就是司州长史沈劲沈大人。”
郗超点点头,看了看,面上表情淡漠。
芦笛和血
暮秋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有点痒。
密密的芦苇滩中两个白色身影一坐一卧。
空中飘飞的芦苇絮惹得阿茂喷嚏连连。躺在身边的献之侧过脸来看着她,皱眉道:“这里靠着水,阴湿的很,你还是回屋去吧。”
“你在何处我就在何处。”
“……”芦苇被清风摇摆,淡金色的阳光碎金一般在献之俊秀的面庞上盈盈跳跃。
许是因为经常往来于瀑布山和会稽,阿茂的脸色被晒得泛着麦子的颜色,连带着睫毛尖部都成了金棕色,穿着朴素的白色孝衣,盘腿坐在芦苇丛中,拿着一把小匕首削着苇茎,神情专注,像个编苇席的乡下姑娘,却别有几分野趣。
献之挑起她鬓边几缕长发,绕着手指玩,懒洋洋道:“你在干什么?”
阿茂看也不看献之一眼,随口道:“别闹,待会儿就知道了。”然后继续鼓着嘴忙自己的去了,她专注的时候总会无意识的微微鼓着腮帮,像个赌气的小孩子。
献之见她那样专注,几乎不理睬自己,没由来升起一股妒意,有些恼了,一只手去拈阿茂下颚:“只准看着我。”说着,一只手撑着半坐起身子追着去亲阿茂的嘴巴。
阿茂退无可退,又怕手中刀具伤了他,还来不及将手中活计全部收在身后,然后只觉一股密谧暧昧的香气急急袭来,遮住了暖阳,挡住了清风,一时间天旋地转,她的心“砰砰”狂跳,心悸得几乎想流泪。
许久许久,阿茂感到献之冰凉的手指触碰着自己尚在发热的面颊上,一点一点的拨弄着她的散发,野鹤低低的飞过,发出“嗝——嗝——”的叫声。阿茂长长的叹了口气,倦怠得仿若要睡去。
献之拢她在怀里,在她眉心轻轻啄了一口:“困了,就睡会儿吧。”
“嗯,待会儿……”阿茂随手扯过一片芦苇叶子,卷了卷放在嘴边,轻轻吹响,发出哨子一般的声音。
献之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可真像是个野孩子。”
阿茂仰头,将手中芦笛递到献之嘴边:“你吹吹看。”
献之皱皱眉,还是将唇凑了过去,轻轻吹响,低沉婉转,像是呜咽。
“好像哭声啊……”阿茂凝神:“我小时候听过我们家的北奴讲过一个有关芦苇的故事。”
秋风吹着芦苇“哗哗”的响,献之阖目笑:“你脑子真是够空,什么人说的话你都能记得。”
“你听不听嘛?”阿茂撒娇。
献之吃吃笑:“讲便是了。”
“说是有一个山神,长得极丑,心地却好,喜欢上了人间一个漂亮的浣衣姑娘,山神想娶姑娘为妻,却苦于没有媒人,他想问姑娘乐不乐意,于是现出原形,来到姑娘面前,姑娘本在洗衣服,吓得跑开,山神就一边追一边说出自己的来意,姑娘却跑得更快了,姑娘跑了几天几夜,最后累死,变作滩边的一杆芦苇。”
“山神很伤心,伏在水边一直哭一直哭,天神告诉他只要把芦苇叶吹响,姑娘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于是他便蹲在水边日日吹着芦笛,眼前就幻化出很多浣衣姑娘的影子,围绕着他……”
阿茂兀自沉浸在故事中,将芦笛凑到嘴边,轻轻吹出几个音,低低的,抬头去看献之,他已睡着,呼吸匀净,阿茂默默注视着他,默默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呼吸,全是他的气息。
献之睡熟的时候,好像闻到了夏天的味道,夏虫在耳畔轻轻鸣唱,石榴花开遍,父亲悄悄走到身后,用力抽他手中的笔,却怎么也抽不走,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抚抚他的头:“吾儿日后必当大有作为。”阿爹的手奇异的温暖而厚实。献之很开心,问阿爹:“阿爹,那还要多久孩儿才可以功成名就?”
阿爹捻须一笑不做声,阿娘端着糕点走进屋来,笑吟吟扬手指着外面的鹅池:“等你把那塘水写成黑色。”
献之看到那塘水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慢慢变着颜色,又绿到灰再到黑。
他拿起桌上的糕点吃起来,明明是赤豆糯米拌着饴糖,却吃出鲤鱼饭的味道,他问阿娘:“阿娘,这糕点是谁做的?”
阿娘笑答:“是你阿茂姐做的,她过两日就要出嫁了,嫁给京口的……”
献之一时只觉心头一阵痛,急火攻心,糕点都落在了地上,正待向阿娘问清楚,却感到鼻子麻麻痒痒的,像有什么东西在拨弄,慌乱的睁开眼睛,却见阿茂正笑吟吟的趴在他身侧,一只手捏着一根芦苇在逗他的鼻子,一只手提着一个比梅子大不了多少的小笼子,笼子里不知名的虫子发出长长的鸣叫声,这叫声格外特别,像是夏蝉,却更加婉转清脆。他恍惚意识到不过是个梦罢了,疼痛的感觉却依然让他难受。
他一手将阿茂拉到怀里,一手把玩着这苇茎编的小笼子:“你哪里弄来的什么玩意儿?”
“你猜呢?”阿茂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
“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蝉呢?”
“哈哈,这个可不是蝉。”阿茂拍手笑,一只手拢在笼子上方,另一只手小心的打开笼盖,露出一个小眼,递到献之眼前:“你瞧,这叫聒聒。”献之只略略看到是一支青黑的虫子,阿茂就迅速的关上盖子,紧张兮兮道:“可不能让它跑了,我好不容易才捉到它的。”
献之苦笑:“你真是……捉他何用?”
你最近不是觉得这秋日萧索,每日对着鹤唳,长日漫漫,很是凄凉吗?”
以前我在京口常玩这种虫子,如今天气越来越凉了,你也得当心它伤风,没事不要随便打开笼子,它的声音很像蝉,只是小些苍老些,我点了朱砂在它翅膀根上,现在声音反而比蝉鸣更好听了呢。你每日只需喂它些虫豸便好……”
献之一面听着阿茂叽叽呱呱的嘱咐,一面在脑子里浮现出阿茂在田野里蹦蹦跳跳捉虫的样子,叹了口气,却还是笑了。抱着阿茂的手臂收紧了些。
夜色正浓,一队铁骑从无垠的黑暗中向营地挺进。
沈劲满身疲惫的翻身下马,将手中长鞭抛与一旁穿着老羊皮的老仆。
“成了吗,郎君?”那老仆浑浊的双目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沈劲尚未回话,一旁翻身下马的少年一脸兴奋的抢白:“自然是成了,吴儒那老贼还有他全家上百口,一个也没留下。”月光照在他年轻的面庞上,牙齿上都留着干涸的血沫印子。眼睛里透出嗜血的残忍。
老仆双手颤抖,仰面大笑:“哈哈,哈哈,终于也有这么一天,大仇终于得报,当年若不是这老贼将老主人骗至家中,继而向朝廷举报,沈家怎么会全部葬身刀口?哈哈……哈哈……”沈劲一壁安抚着满面是泪的老仆,一壁将目光投向那茫茫夜色,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仿若还在虚幻中,还在刚刚的杀戮中,是的,报仇了,可是阿爹阿娘都回来了吗?
思绪仿若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候自己不过六七岁,不喜读书,趁着先生打瞌睡,偷偷跑到后山谷玩耍,似乎玩了很久很久,依然不愿意回家去,他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以为是父亲的部曲经过,吓得躲在了树丛后面,队伍似乎很长,很久才走过,他等得几乎要打瞌睡,“啾啾”的鸟鸣声将他吸引,手里抓着小弹弓猫着腰站起身来,正要瞄准树枝上的鹊子,却被人一把抱住,风呼呼的在耳边刮过,他闻到了血腥的味道,抱着他狂奔的是父亲的部从晋伯,脸上淋淋沥沥是血,他皱着眉头道:“景伯,我们去哪里?”
“……”景伯不说话,只是跑,面部怪异的扭曲。
沈劲端起小少爷的架子:“不要跑这么快,我的弹弓都要掉了。”
“……”
“你面上这么多血,是同人打架了吗?”
他看到景伯双眼中不同寻常的恐惧,小小懵懂的心都有丝感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要阿爹我要阿爹……”他大概知道一点,自年初开始,全家就随着阿爹四处避难,那娘也终日惶惶。
景伯双手狠狠嵌住他不放,只是发足狂奔:“小郎君,我找得你好苦啊,吴儒那个贼子,将你阿爹出卖了……沈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啊,你阿兄……阿娘……你长大了要报仇啊……”
沈劲让一旁的少年阿卫扶着景伯下去休息,独自一人走到溪边,怔怔发了一阵呆,卸□上血腥的甲胄、衣衫,麻木的擦洗着自己的身体。
他觉得自己依然没有回过神来,眼前浮现的是吴儒那个四五岁的小孙女,尚且不明白什么是恐慌,一脸无助的看着自己那沾血的刀口……
他想起了自己的小妹妹,阿娘、阿爹、阿兄……
“阿兄,亲亲我……”他张开胖胖的手臂去拥抱“高大”许多的阿兄。
“真不害臊。活像个小丫头。”阿兄对他皱鼻子。
……
“阿兄,他们欺负我。”
“谁?我去揍死他们……”八九岁的少年一身的胆气,让他只愿躲在他的身后……
他无法相信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可人儿最终不过是变成一堆没有魂灵的血沫。
“啊——”回忆折磨着他,几乎喘不上气,将布满滚烫泪水的头颅整个儿浸在冰冷的水中。
草丛中突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沈劲抬起头,警觉道:“谁?”
半晌,从草丛后面转出一个人来,看不清楚面容,长身玉立,头罩纱冠,一件白狐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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