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君-第2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雪沫娃娃不再倒下去,再疼,也努力地站直,她甚至死死地抓住侍女的手,紧得侍女都疼得白了脸,红了眼,雪沫娃娃却笑得愈发灿烂,有现成的拐杖不用是笨蛋。她死死地瞪着紫姬瑶,按照她用暴跳如雷的声音喊出的颜色乖乖吃药,她很乖,真的很乖,要是白玉呆瓜看到了,一定不会再嫌她野蛮了。
白玉呆瓜,真好,不是白玉呆瓜来吃药,这药好苦啊,白玉呆瓜这么没用,一定会哭鼻子的,嘻嘻,笨蛋白玉呆瓜,我是不是很勇敢啊,我最聪明了对不对,要是你来一定会被这个坏女人欺负死,可是我来就可以把她气死。
直到整盘毒药被雪沫娃娃吃了个底朝天,她还是一声不吭地保持着倔强高傲的姿势。
紫姬瑶怒不可遏,一甩手吼道:“把她扔进千蛇窟!”
此言一出,雪沫娃娃明显地感觉到旁边的侍女狠狠地打了个冷战,而她在想,千蛇窟啊,这个名字取得真没水准,一听就知道是很多蛇的地方嘛。
雪沫娃娃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冷冰冰滑溜溜的蛇,还是“千蛇”,真可怕啊真可怕,可是,害怕有什么用呢?就不让坏女人得意,就是要气死她!
所以,当成堆的有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蛇几乎没过她的头顶时,她还是笑着的,仰头望着站在洞口以折磨她为乐的坏女人,得意地扬起嘴角。反正已经疼到不知道哪里在疼了,就当这不是自己的身体好了。
此时的她太小,不知道这种豁出去的魄力叫做绝望,这种气死人的骄傲来源于仇恨。
雪沫娃娃觉得那个女人真的很厉害,她吃了上百种毒药,被上千条毒蛇咬过,竟然还活着。
罪犯还有收监再审的待遇呢,所以,雪沫娃娃也有了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她躺在床上,浑身不能动,不痛不痒,竟是毫无知觉,她一惊,该不会自己只剩下一颗脑袋了吧,垂眸一看,还好,身子还在,只是被缠成了蚕蛹。
她是四脚朝天躺的,视线所及只有薄薄的床帐,飘啊飘的,就像白玉呆瓜的衣服。这家伙虽然笨,可是穿什么衣服都好像会飘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好看。
白玉呆瓜……
鼻子忽然有些酸酸的,一滴泪从眼角滑下,雪沫娃娃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眼珠滴溜溜地望了望四周,还好,那个坏女人没在,反正就不能让她得逞,她要我哭,我偏不哭,气死她。
她撅嘴朝眼角呼了呼,想把眼泪烘干。暖暖柔柔的气流拂过眼睫,她渐渐有了困意,打个哈欠便睡着了。
梦里,白玉娃娃跪地求饶,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夜深人静,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纯真无邪。
紫姬瑶抚摸着她的脸颊,痴痴的眼中一会是缱绻的温柔,似是在透过这样脸寻找心里的影子;一会又哀怨愤怒,将手掐在她的脖颈,收紧又放开。
口里喃喃重复两句话:
“溪儿……”
“为什么她不是你我的孩儿……”
雪沫娃娃醒来已是不知几日之后,她是被一盆水浇醒的。醒来的刹那,浑身剧痛难忍。
而又一次的折磨才将将开始。
第一次是尝百毒,为“百”,第二次是千蛇窟,为“千”,这一次,自然是“万”,万蚁蚀心。
其实雪沫娃娃很想说一句,没新意,却痛得没有开口的机会。
看着黑漆漆的像马蜂窝一样的蚂蚁一点一点钻入自己的血肉中,雪沫娃娃再没了想吃“蚂蚁上树”的愿望。
痛其实不是最痛苦的,痒才最要人命。
当成千上万只蚂蚁一点一点撕咬着你的心脏,甚至耳中能听到它们撕咬时的声音,嘶嘶,嘶嘶,那是用语言也无法形容的惊心动魄的惨烈。
那一刻,她的齿已抵在舌尖,一咬或许就会解脱,可是有一个很清晰的念头印在脑中,她答应过的,要活着,要回去。
雪沫娃娃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昏倒,显然,紫姬瑶也很不可思议。而她对待不可思议的方式是很绝的,那就是让你更加痛苦,直至昏厥。
她拿出一面镜子,对着雪沫娃娃的脸,笑得近似可亲。
“来,看看自己的脸。”
看到的刹那,雪沫娃娃惊叫一声,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她捂着自己的脸,浑身颤抖,眼泪终于决堤。
她的脸毁了!
很恐怖,很恐怖,全是血淋淋的伤口。
正当紫姬瑶自以为得逞地笑时,雪沫娃娃也笑了,虚弱无力,却底气十足。
“虽然很难过,可是没关系,”她仰起头,眸色倾城,“就算全世界都不要我,白玉呆瓜也不会嫌弃我!”
这不是赌气,这是事实。
雪沫娃娃一去几日,白玉娃娃每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说过她会回来,他在等她。
本该温暖的初春这几天骤然转冷,恍又回到了冬季。
少年立在萧瑟的庭院中,单薄的衣衫被冷风吹起,像两个小小的翅膀,孤弱无依,随风飘荡。
那日之后,白玉娃娃很乖。不吵不闹,也不开口,叫他吃饭他便吃,用力吃,吃完便吐,吐了继续吃,才几日,已瘦得不成人形,站在风中像随时像要被吹走,脸色蜡黄,薄唇开裂,唯有眼神依旧坚执,似把整个世界的光彩都融入其中。
四个大人看了只能默默心疼、默默流泪。他们没有互相怪罪,也没有谁表示歉意,这两个孩子,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亲生。
最让他们痛苦的是,他们只能眼睁睁望着,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哪,却不能有任何行动,因为紫姬瑶留了纸条,只要他们一动,便杀了她,同时保证,决不伤她性命。
“不伤性命”的界限是什么,他们不敢想。这一生,他们呼风唤雨,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用过。作为父母,有什么比明知自己的孩子在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更摧心肝。
白玉娃娃已好几日未曾合眼,竹映琴流着泪点了他的穴,将他抱到床上,可是他始终睁着眼望着屋顶,一眨不眨。无奈,玉倚溪只能忍痛为他扎了安神针。第二日一睁眼,他便又冲到了那个地方。
两个娃娃,一个受尽煎熬,一个不顾自我,只为了傻傻的重逢的愿望。
有一日,天空下起了大雪。
纷纷扬扬的雪迎头洒下,白玉娃娃忽然动了,他抬起手,雪花落在他的掌间,纯洁耀眼一如她的笑靥。他笑了,望着满天菱花,笑得温柔醉人。
他拔腿向前跑去,竹映琴等人急忙追去,他摇着娘亲的手大叫:“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他笑得那么张牙舞爪、欢天喜地,毫无形象可言,竹映琴却觉得,这是她儿子最俊美的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诶……我下手真重啊,我的沫儿啊,为娘对不起你……我……我自扇三百巴掌……
你疼,我也疼~~
诸位,要是被吓到的原谅则个,本来想说一笔带过得了,可是想想我家沫儿受了这么大的苦,不说出来我不服气,紫姬瑶你丫的给我小心点!!!
我家我白玉和小沫儿真的不容易啊~~
都没有人表示一下安慰么,伤在儿身疼在娘心啊~~
对了,那个关于玉舒四人与紫姬瑶的恩怨我本来想写篇番外解决的,又觉得篇幅不够,所以可能会写成外传,敬请留意,这四个家伙吧~~也很好玩哦~~
最后,好歹看我这么辛苦的码字的份上,有人愿意出来冒个泡么~~
(我废话总是这么多,谁叫我是话唠来着……好吧,我滚走~~)
吾家有女初长成
无怪乎两娃娃要称他们为妖怪。
四人在看到周身浴血、体无完肤的孩子时,只是用力地擦去眼角的泪,冷静专注地开始救治,没有哭喊,也无慌乱。
这四人,年少时,鲜衣怒马、风头鼎盛,堪称武林神话。
舒辟寒于武林大会力挫群雄,独占鳌头。可是当他将毕生功力传入女儿体内护住她的心脉时,这个曾将武学视为生命的父亲眉头都未皱一下。
身为毒姬紫姬瑶的师弟,玉倚溪下毒的功夫绝不逊色,他一生制毒、下毒,第一回研制解药,面对是却是上百种毒,彼此牵引,彼此催发,如同一条锁链,断一扣便是土崩瓦解。没日没夜研习医书,呕心沥血,最终用药物辅以内功将雪沫娃娃体内毒素暂时压下,已是功力全散。
竹映琴和夕小敷皆来自无忧谷,并称“广寒小雪”。竹映琴一琴一剑,巾帼不让须眉;夕小敷医术超群,菩萨心肠。是以,此番由竹映琴护法,夕小敷处理雪沫娃娃的外伤。
儿女都是父母心头的肉,看着孩子伤痕累累的身体,两位母亲心如刀绞。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沉稳娴熟。
四人分工合作、有条不紊、倾尽全力,他们不是不痛,不是不害怕,只是父母是孩子的天,天是不能软弱不能塌的。
白玉娃娃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紧紧地握着雪沫娃娃的手。
在她毒发浑身痉挛的时候紧紧握着;
在她痛得哭喊挣扎的时候紧紧握着;
在她扎了针沉沉睡去的时候紧紧握着;
无论白天黑夜,紧紧握着。
雪沫娃娃从未清醒,只是始终叫着“白玉呆瓜”。白玉娃娃总是亲亲她的小手,微笑着在她耳边说一声,我在,我永远都在,等你。
雪沫娃娃一睡便是三个月。
这三个月,对所有人来说,是一场噩梦。事后想起,记得的便只有那两只紧紧交握的小手,在生命的逆流中成为彼此生存的勇气,以及,那一句稚嫩而温柔的话语:
我在,我永远都在,等你。
雪沫娃娃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睡颜。
屋内门窗紧闭,只余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小小的光点像萤火虫一般跳跃在他长长的睫,俏皮又可爱。
梦里阴霾如雾散去,只余眼前春暖花开。
雪沫娃娃傻傻地笑了,忍不住伸手去摸摸。
微光照在手上,雪沫娃娃呆住。她的手……她的手……怎么不是白白嫩嫩的,怎么……怎么……是粉红色的,薄薄的皮肤下依稀可见青色的经脉,就像……就像刚刚出生的小老鼠。她强抑着颤抖摞起袖子,果然,一样……她的身体,她的脸,一定都变成这样了。
她变成怪物了!
雪沫娃娃哇得哭出声来,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涩涩发抖。
白玉娃娃陡然间惊醒,急忙去抱她,却被她挣扎着踢了一脚,摔倒在地。
雪沫娃娃用被子盖住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泪汪汪怯生生地望他:“不要过来,不要看……”
“我变不成大美女啦……呜呜……我好丑……我……我变成怪物啦,好丑好可怕的怪物……呜呜……”
“的确很丑,”白玉娃娃从地上爬起,掸掸尘土,坐到床沿,“比阿花还丑。”
“笨蛋白玉呆瓜,你没良心,你负心汉。”
被他这么一说,雪沫娃娃转泣为气,举手就要打人。可是,一动,浑身的皮肤都似被撕扯般的疼。
“你给我乖点!”白玉娃娃握住她的手,护在手心呼呼,“打我你会疼,等你好了……再打。”
“丑就丑了,我又不嫌弃,”努努嘴,“最好你丑到全世界都不要你,除了我……看你还嫌弃我笨。”
“对哦,”雪沫娃娃一愣,呵呵地笑,她想,白玉呆瓜都说没关系了,好像丑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实交代,是不是你贿赂老天爷爷爷了,让他把我变这么丑……不然,你这么笨就配不上我了。”
“是啊。”我向上天许愿,只要让我的沫儿回来,我把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的命都给他,这辈子不行,沫儿没有我会哭鼻子的。
然后,两娃娃都笑了,手牵着手笑得前俯后仰。
半响,雪沫娃娃忽然捂着肚子,眨眨眼。
“白玉呆瓜,我饿了。”
“猪。”白玉娃娃抬起头要打她的头,末了,又泄了力,揉揉她的发顶,眸里几分落寞。现在的她,是一件瓷器分崩离析而重新拼凑,禁不起一丝碰撞。他微微笑:“你等下,马上就好。”
这是雪沫娃娃第一次喝到白玉娃娃煮的皮蛋瘦肉粥,黑黑糊糊一团。白玉娃娃是一手包着白布端进来的,依稀有血迹渗出,雪沫娃娃抓着他的手一下哭了出来。
“白玉呆瓜,你疼不疼?”
“不疼,哪有你疼。”白玉娃娃语带梗咽。
然后,两娃娃都哭了,抱着彼此哭得声嘶力竭。
雪沫娃娃说:白玉呆瓜,那个坏女人好凶啊,我好怕啊。
白玉娃娃说:沫儿,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我好害怕。
雪沫娃娃说:白玉呆瓜,那些药好难吃啊。
白玉娃娃说:沫儿,娘亲做的饭好好吃,可是你没有吃我吃不下。
雪沫娃娃说:白玉呆瓜,我最怕蛇了,好多好多蛇,吓死我了。
白玉娃娃说:沫儿,我好困,可是不敢睡,睡了就会梦到你死了,好多好多血。
……
雪沫娃娃说:白玉呆瓜,不怕不怕,我回来了,不会离开你了。
白玉娃娃说:沫儿沫儿,不要怕,我在你身边,我会永远陪着你。
短短几日,生死离别历尽,劫后重生,两个幼小的孩子抱头痛哭,将所有的委屈与恐惧都化成眼泪流进了彼此心里。
从此约定,不离不弃。
新生的肌肤,受不了风,经不得光,雪沫娃娃每天只能待在昏暗的小屋里。
一住,便是三年。
她不能再习武,不能再有任何情绪,她的容貌再也回不到以前。
她哭过,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