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青瓷-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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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瓷似乎也感受到他那灼热惊诧的目光,转过头去看他,却见他负气地将头别到了一边。昨晚手绢上的六个字猛然冲进青瓷的脑海中:此去经年,珍重!青瓷心中一痛,若她心中有人,怎能如此了无牵挂的嫁给若冰哥哥呢?
只听白惠芳不冷不热地说道:“你和若冰的婚约,以后再说吧!”
青瓷一愣,有几分尴尬。
阎光霖也不悦了起来,当初硬逼着青瓷履行婚约,现在又是这样的态度,好像他女儿倒贴那个傻儿子似的。
莫上聪见到好友的神情,自然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忙说道:“这件事情急不得,况且我们两家又相隔那么远,一切还得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青瓷嘴唇动了动,从小双手上接过一个大袋子,走到每辆马车前给里面的丫头仆从分发些水果,一面发一面说道:“这是青果,大家带在路上解渴吧!”
青瓷走到莫若寒的马车旁,递上几个青果,抬起头发现他正一瞬不转地盯着她。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写满了热切与渴望,英气勃勃的剑眉此刻正紧锁在一起,仿佛一个解不开的结。两个人的手指触碰之时,似有丝丝麻麻的感觉流遍全身。青瓷浑身一颤,手捧的青果落下,幸亏莫若冰眼疾手快,将落下的青果稳稳接住了。
青瓷觉得有些羞赧,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莫若冰忽然轻轻唤了一声:“青瓷姑娘……”
青瓷的脚瞬间被钉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抿了抿唇,说道:“莫公子,路上小心。”
莫若寒眉间的那个结像冰山融化般瞬间被抚平了,他轻轻一笑,用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多谢青瓷姑娘关心,我们有缘再相见,珍重!”
青瓷飞快地说了句:“保重!”然后立刻快步走回了原来的位置,默默地跟着阎光霖身后,再也没有抬起头看莫若寒一眼。
莫若寒似乎也知道她不会再抬头了,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回到了马车里面。
“我们走啦!”莫上聪从马车里伸出头来,朝阎光霖挥了挥手,几辆马车便载着莫家上下离开了景德镇,一路上京城临安驶去。
此去京都路遥遥 (1)
莫家人走了之后,日子趋于平静。
青瓷时常来到那片梨园中,回想那宁静的夜晚,那曲缠绵悠远的《夜随风》。如若不是他,怎会留下“此去经年”这样的话呢?
然梨花已逝,雪白落尽,终于被郁郁葱葱的墨绿覆盖。初夏的风,带着微醺的松散,不如春风那般柔情似水,却有一番沁入人心的舒爽。
池上荷花红,池边杨柳绿,露水打湿了衣裳,明亮了眼眸。飞鸟掠过,蜜蝶纷飞,青蛙争鸣,夏蝉吟诵。
“小姐,小姐。”小双从远处小跑而来。
青瓷面对着满园的梨树,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见小双跑到她身边,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什么事?”
“小姐,老爷刚刚收到莫老爷的信,说有事找你去一趟。”
青瓷黛眉轻蹙,心想难道莫家回京之后便要与她来谈婚约之事么?青瓷忽然有些不想嫁给莫若冰了,是因为那晚的箫声,令她心里泛起了丝丝的涟漪。
“小姐,你在想什么?老爷叫你过去呢!”
青瓷微微一怔,方从思绪中回过神,淡淡应了声:“我知道了。”
绕过一些回廊,青瓷来到了阎光霖的书房,他坐在椅子上仔细地盯着手中洁白的信笺,书桌上的檀香升起淡淡青烟,丝丝缕缕消散在空气中。阎光霖身后站着刘姝妹,她正拿着芭蕉扇给阎光霖轻轻扇风。
见到青瓷,刘姝妹轻声对阎光霖道:“老爷,大小姐来了。”
“恩。”阎光霖应了一声,抬起头,说道:“青瓷,你过来。”
青瓷应言走到阎光霖身边,从刘姝妹手中接过芭蕉扇,代替了刘姝妹的工作。刘姝妹则走下去,恭恭敬敬地道:“妾身去给老爷和大小姐倒茶。”
阎光霖“恩”了一声,便没再搭理刘姝妹。
“爹叫女儿来,是要谈女儿与若冰哥哥的婚事么?”
阎光霖楞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青瓷,说道:“你怎么会那么想?爹虽不是个不守承诺之人,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那爹找女儿来所为何事?”
“你看这封信。”阎光霖把信递给青瓷。
青瓷放下芭蕉扇,接过信笺从头到尾阅读了一遍,问道:“爹是在考虑是否将弟弟送去临安学府?”
阎光霖沉沉地叹了一声,站起身语气沉重地说道:“我大宋表面看起来是风平浪静,其实危机四伏。西夏已被成吉思汗的马蹄踏平,南方有大理国,西方有吐蕃国,北方还有金国和蒙古国。成吉思汗虽然已死,但他的幼子托雷能一手将兄长窝阔台推上大汉之位,自己摄政,可见此人非同一般。为父委实忧心大宋失地尚未收复,就遭野心勃勃的蒙古和金国侵犯。”
此去京都路遥遥 (2)
“孩儿能体会爹忧国忧民之心……”
“唉……”阎光霖又叹一声,说道:“皇上年幼,史丞相把持朝纲,大宋自顾不暇,何时才能收复被金国侵吞的土地啊?”
青瓷站在阎光霖身边,不知如何回应。
“正是因为如此,太后才命人设立了这个临安学府,专收有志之士,为国家效力。你看铮儿他一身抱负,小小一个景德镇必是留不住他。只是……官场黑暗啊,为父当年也曾在朝为官,又岂会不知?为父是怕他不懂变通,将来吃亏。”
“孩儿明白爹的苦心,爹担心弟弟不会应付官场上的是是非非,所以并不希望弟弟进入临安学府,但是弟弟一心入仕,恐不是我们能够阻止的。”
“你说的不错,即使他不进临安学府,将来也一定会去考取功名。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早些与京城那些达观子弟多多接触,也好过将来处处碰壁。”
“爹考虑长远,孩儿这就去通知弟弟让他准备前往临安。”说完,青瓷转身准备离开书房。
“青瓷,你等等。”阎光霖叫住她。“你莫伯伯在信中说,临安学府七月始开,有你莫伯伯引荐,铮儿进入临安学府应该不难。只不过,铮儿年纪太小,爹担心他一个人在京城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如果住在莫府始终是寄人篱下,所以爹想让你陪他一起去京城。”
青瓷楞了一下,说道:“爹让我和弟弟一同去京城?”
阎光霖点了点头。
“那阎府怎么办?孩儿担心爹一个人打理这么多事情太累了。”
“这个没关系。”阎光霖拍了拍青瓷的肩,说道:“青瓷,你母亲过世多年,刘氏一直默默跟在为父身边,都是个偏房。现在她有孕了,为父想趁此机会将她扶正,也好把阎府交给她打理。”
青瓷心中咯噔一声,一瞬间脑子有些晕眩,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阎光霖见青瓷脸色苍白,又立刻补充道:“爹不是不愿意让你继续打理阎府,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迟早要嫁做他人妇。而且你陪铮儿去了京城,就可以帮助爹处理京城那边的生意,也是一样为爹做事。爹看你对莫家的二公子有些意思,这次让你去京城,也是给你俩多些相处的机会呀!”
青瓷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孩儿没有,爹误会孩儿了,孩儿跟莫家的二公子根本没有什么的。”
阎光霖失笑,揉了揉青瓷的头,慈爱地说道:“傻丫头,你的心思为父怎会看不出来?”
“爹,孩儿跟莫家二公子真的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青瓷急急地否认,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焦急而变得红润起来。
“好好好,没什么!就当爹请你去照顾铮儿,顺便帮爹打理京城的生意,好不好?”
青瓷停下来,脸上的表情仍然有些不自在。
此去京都路遥遥 (3)
“爹就是想说这么多,距离临安学府开学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你下去准备准备,提前些去,也好留出足够的时间在京城安顿下来。过几天爹带你见一个人,他会在你和铮儿的身边,随时保护你们的安全。”
“一个人?”
“嗯,你先别问那么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是,那孩儿先行退下了。”
数日之后,青瓷已经将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阎光霖将那人带过来,便可以启程前往京城了。
炎热的正午,烈日炙烤着大地,柳树上的蝉有气无力地鸣叫着,池塘里的荷花却迎着骄阳开出了最绚丽的颜色。
天气虽然炎热,苍天的槐树下却是非常凉快的。坐在冰冰凉凉的石凳上,品尝着刚从地窖里取出来的酸梅汁,倒也凉爽惬意得很。
青瓷品了一口酸甜适宜的酸梅汁,嘴角吟着淡淡的笑,因为阎铮正手舞足蹈地描绘着将来如何与抗金英雄岳飞那样报效国家。
“可不好!可不好!岳大将军虽然勇猛杀敌,抵抗金兵,可最终被秦桧那奸臣陷害,英年早逝,少爷你不能做岳飞。”出声的人是阎铮的奶娘李妈,她一听到阎铮要像岳飞那样,顿时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李妈,岳将军生的光荣,死的伟大!他名垂青史,事迹为后人传诵,有什么不好的?”阎铮看着李妈,很不赞同李妈的想法。
“岳将军虽然死后被后人歌颂,可他活着的时候多么辛苦,多么可怜!年纪轻轻就被陷害丢了性命,他真是凄惨无比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阎铮煞有其事地说着。
李妈一面摇头一面说道:“我可听不懂少爷说的,反正如果要做大事就像岳将军那样死得那么惨,我宁愿少爷一辈子都碌碌无为,只要过得幸福就好。”
阎铮一屁股做到石凳上,有些生气地道:“李妈,你真是妇人之仁。”
李妈仍是摇头,说道:“少爷,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忍你受苦呀!”
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的青瓷忽然开口道:“李妈有李妈的道理,峥儿也有峥儿的理想。成大事者,未必就如岳飞那样结局凄惨。纵观古今,有文种、韩信这样善始不得善终之辈,同样有范蠡、张良这样的善始善终者,关键在于人。为人臣,与之谋,无论是太祖杯酒释兵权,还是高宗听信秦桧之言诛杀岳飞,他们的本意都是稳固君主政权。做臣子的不仅要懂君王之心,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还要了解君王倚重哪些大臣,这些大臣又有怎样的想法。如果只知道一心为主,愚忠觐见,反而有可能使君主疏远了自己。”
此去京都路遥遥 (4)
青瓷说完,其他人都皱着眉头,似乎一点也没明白青瓷话中的意思。
阎铮忽然惊喜地道:“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告诉我,将来为人臣,一切就要为君王着想,并且不能让君王认为臣子是觊觎帝位才会这么做的。”
青瓷微笑着点点头,摸摸阎铮总角的脑袋,怜爱地说道:“姐姐和李妈一样,都希望峥儿一辈子过得幸福快乐。峥儿想入仕,就必须学会为人臣子的许多道理,这样峥儿才能够为国效力,并且自己也过得幸福。”
阎铮郑重地点头,说道:“峥儿一定不会让姐姐和李妈担心,峥儿不仅要做皇上的好臣子,还要做姐姐的好弟弟。”
“峥儿乖!”青瓷抱着阎铮弱小的身体,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大小姐,老爷说有事请你过去一趟。”一个阎府的下人走过来通报青瓷。
青瓷恢复平静的表情,应了声:“知道了。”随后又转身对阎铮和李妈说道:“峥儿,李妈,爹找我,我过去一趟。”
依然是在阎光霖的书房内,青瓷走进去。阎光霖没有坐在书桌旁,而是坐在茶桌旁,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那男子一袭黑色的紧身装束,手握一柄三尺长剑,背对着青瓷。
“爹?”青瓷站在门口,疑惑地唤了声。难道这名身着黑衣的人就是爹前几天说要带她见的人?看这人的打扮应该是个江湖人士才对。
阎光霖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青瓷,你来啦!进来吧!”
青瓷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眼角的余光瞟了那男子一样,顿时一阵惊骇。这男子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相貌英俊,长着高挺笔直的鼻梁和冷峻深邃的眼眸,只是此人从左眼至右脸颊有一条横贯整张面容的疤痕,仿佛一条长长的蜈蚣趴在面上,狰狞且恐怖。
阎光霖看到青瓷的脸色有几分苍白,似乎知道她被这名男子脸部的伤疤吓了一下,说道:“不用害怕,他是安忆。为父说会找个人保护你和铮儿,便是他。”
“是,爹。”青瓷平静地应了一声。
“安忆,大小姐和大少爷的安慰就交给你了,你要好生保护他们,明白吗?”
“安忆明白。”
这是青瓷听他说的第一句话,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青瓷以为自己已经是个非常冷漠的人,没想到今日父亲找来的这个人比起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如雕刻般刚毅的脸庞上看不出一丝表情,除了那两片薄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