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如烟爱如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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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了,房子里拢了热乎乎的炉子。这两月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也没有爹爹的消息传来。古代的通讯太过落后,要是在现代,我只要打个电话便知道爹爹的近况了。可惜这是在古代。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而两个丫头也好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一般。
一日午后,绿玉风风火火的收拾着东西,红玉也慌慌张张地忙碌着,我无所事事地坐着编辫子玩。古代的女子头发很长,说来也麻烦,但也好玩,没事时可以用梳头来消磨时间。我时常让两个丫头帮我梳成各种稀奇古怪的头型玩。这些头型在现代实际上都是最常见的,只不过用来回忆回忆罢了。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也没有音乐,晚上点着蜡烛黑漆漆的没事做,只能早点睡觉。到了古代我突然变得早起了,想必是因为每天晚上睡得太早的缘故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再有不到一年刘邦就要寿终了,那时候刘盈上台,吕后专政,怕是最黑暗的时候,不晓得爹爹在长安会不会有什么大碍。正在发呆中,绿玉红着眼睛过来对我说:“小姐,东西收拾好了,赶紧走吧!”
我惊,问:“去哪?”
绿玉说:“小姐,路上再细说!要是晚了,怕对小姐不利。夫人当初收留我姐妹二人免于被卖入青楼,临终托以重任,惟恐对不起夫人的再造之恩。”
我心一紧,沉声说:“若不说,我便不走。爹爹还未归,我怎能说走就走?”
绿玉和红玉一起跪下说:“小姐,请随奴婢走吧!族中人要对小姐不利。”
我说:“说便说清楚,不明不白便走恐中奸计。”
红玉开始啼哭,绿玉说:“前几日刮大风,祖庙屋顶塌,当日族长召集会议,因老爷不在,大公子去,归来后告知姨娘们。谁料,今日族长请清心方士占卜,说乃因小姐是狐狸精附体惹怒诸位先人所致。族长决定今日午夜火烧小姐以祭祖庙。”
方士?我忽然若有所悟,前日与红玉在府中玩耍,曾见一方士自三姨娘房中鬼鬼祟祟出来,难道是她们要借此机会除去我?我又何德何能让她们如此兴师动众,看来她们为了这点家产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愿意放过我一个。我晕!我倒!我吐!
上百年的房子了不吹风也得塌,这会倒赖我头上了,看来他们果真想置我于死地。也不知道她们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下此毒手。想必是柳公对我的日益看重实在是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吧。其实我来了半年之久并不知道柳家是从事什么营生的,只知道是当地富可敌国的乡绅。但据史书上记载,汉高祖刘邦一直在采取抑商重农的政策。一个乡绅以商而富,此刻怎还能如此张扬?平日里总见大哥与爹爹忙碌于各种事务实在是疑惑。不过话说回来,我对他们柳家的钱财还真从未窥探过,更无瓜分的野心。在这里即使有再多的钱财又能如何?莫不成还能花钱买到飞机票回到现代见我父母?可笑!我在现代本是一清淡的人,来了这里便更是想着得过且过了,谁知如此还是招来了杀身之祸。
“你又从何而知?”我轻声问。
绿玉说:“三姨娘的贴身丫头本是奴婢同乡,小姐多次赏赐,奴婢家中父母都已不在人世,也用不上,见她家中父母老迈,甚是艰难,便时常接济她,谁料便成今日救命之恩。刚才她偷偷告知奴婢消息,奴婢怕惊到小姐,便自作主张决定逃走。小姐莫怪!”
我问:“大公子有何反应?”
绿玉说:“大公子本不同意,但奈何族长与族中的压力……因此……”
我叹口气说:“你们起来吧!逃不掉了,既然今日午夜要行刑,他们必定已防了我们一手,若要让我们逃脱他们颜面何在?他们看不上防我难道还看不上防你们吗?”是啊,我是个没有娘也没有靠山的小孩子,柳执必定不会为了我得罪旁人而使他继承柳公位置的希望落空,更不会为了我而动摇他在族中的地位,人啊,原本是自私的,我为什么还要有奢望呢?如果没有奢望,自然是不会有失望。我暗自恨恨地嘲讽了一下自己,装在四岁孩子的身躯里怎么连思想也变得幼稚了。走是走不了了,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听到我的话绿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对红玉说:“你快去府上各门看看。”
不久红玉苍白着脸回来,带着哭腔说:“小姐,各门都有家丁把守,府上多了不少人在墙边巡逻,怕……怕是真的走不了了。”
我笑道:“我倒不怕死,可惜连累了你们,到时看能否求他们放你们一条生路。”此刻反倒不惊了,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不过一想到火烧身的痛苦也不禁一哆嗦。这两个丫头对我忠心耿耿,我被烧死了,她们估计也会被折磨死的,谁愿意给柳公留下两张搬弄是非的嘴巴?一想到这里,我说:“绿玉,你先带着娘和我平时积攒的贵重东西和红玉走,他们要烧的人是我,你们单独出去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即便是有人问了就说是帮我采办些东西。”走掉一个算一个吧!
绿玉哭着说:“小姐,绿玉要陪您一起死!”
我叹息着古代人的愚忠,陪着死有什么用,能活一人算一人,为什么非要死在一起呢?我笑着说:“我想到一个逃离的办法,但三人再带着东西一起走怕是不成,需得你二人先带东西走,我自有法子出去与你等汇合。”
绿于惊讶地看着我问:“果真?”
我笑着说:“果真!若非如此我怎还能笑谈?你等出去后直接回乡,我他日自会寻你们,莫怕!”我这次怕是死定了,眼下只有这样才能留两个丫头一条生路,想想都觉得遗憾,才来了半年就要归西了。平日里听她们说家乡在代地的中都(现山西平遥),想来家中虽已无父母兄弟,但总会有个把亲朋,彼此照应,两个丫头生存应是没问题。娘生前留有不少贵重物品及钱财,这半年爹爹和大哥也给了不少,应是够她们花一阵子了。
绿玉说:“可是小姐尚年幼,一人怎去得那么远的地方?”
我说:“莫忘了我是与旁人不同的,快走吧!我可不会真等着死!”看来我只能使出杀手锏了,既然别人说我是妖孽,那我就先装装妖孽骗她俩逃脱吧。
红玉哭着说:“小姐,红玉要誓死陪您!”
绿玉看看我,想了想说:“好,我们先走!无论多久奴婢都在中都等小姐,莫要爽约。”
我颔首。
红玉说:“姐姐,那小姐……”
绿玉用崇敬的目光看着我对红玉说:“红玉莫要担心,你难道未发觉今日小姐果真与往日不同吗?如此沉稳、周密,心智之高,怕是我等看不明白的。小姐必定非常人,那些俗人即使多年长、有多少诡计,怕是也奈何不得年幼的小姐。”
我微笑着说:“快走吧!”
绿玉拉着红玉给我磕了个头便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
我看着她们出去后一直紧张地坐在榻上,直到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也没有听到府里有什么动静,便知道她们已经逃脱了,这才瘫坐在榻上。我如何走?呵呵,苦笑,骗骗她们两个小姑娘还成,只要她们走了,我死便
我看着她们出去后一直紧张地坐在榻上,直到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也没有听到府里有什么动静,便知道她们已经逃脱了,这才瘫坐在榻上。我如何走?呵呵,苦笑,骗骗她们两个小姑娘还成,只要她们走了,我死便死了,心中也就没有什么负担了。其实骗走她们两个忠诚的丫头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机,这时候才觉得累了。我来到古代后小心翼翼地过着我的小姐日子,虽然没受什么流浪的苦痛,但也活得压抑谨慎,谁知还是逃不过一死!看来爹爹走之前我心头的不安并不是因为爹爹,而是我对今日厄运的预感。我下意识地摸到了我的石头,忽然想明白那个梦是怎么回事了,他说要来接我,那便是我今日将要死了。那么那个冰山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地狱?不象,哪有那么安逸、美丽的地狱?那就是天堂?也不可能,我何德何能会上天堂?
想着想着,不觉已到了黄昏,我决定去爹爹的书房看看。来到书房,恍惚中觉得爹爹还在府中一般,房间依然干净利落,看得出时常有人打扫,爹爹的书简还如小山般地码放着,爹爹的毛笔洗得干干净净地放在几上(这时的毛笔是将笔杆的一头挖空,然后将笔毛放在挖空的笔腔中,再用胶粘牢而成。)……我又想到了我在现代的父母,不知道这次死了后是不是还能回去看他们?我在现代死了来到了这里,那么我在这里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到现代?如果真能回去,我想我定会怀念这个好爹爹的。于是,我提笔在锦帛上加满了现代的标点符号,乱七八糟的写道:
爹爹安康:
不肖女烟儿就此向爹爹别过,望爹爹勿为挂念,爹爹本乃有福之人,万勿为小女劳神!
烟儿绝笔
写罢便藏于爹爹时常阅读的书简中,至于别人的迫害只字未提,因为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本是多余之人,他们无非是送我一程;而对于我来说,来到这里本就是个错误,何苦再贪恋更多?罢!来得容易去得潇洒!
从爹爹书房出来后,我直接去找柳执,虽然他这次并没有帮助我,但平日也算对我照顾有加,告别一趟是应该的。进到柳执的房间,他正在喝酒,丫头和妻妾们站在一旁相陪,看我进来便站起来问:“如烟,你怎会来此?”
我假装没有看见嫂子们的白眼,说:“丫头们帮如烟买布做衣服到现在还未归,如烟饿了,想向大哥哥讨点吃的。”
他笑着说:“那坐下来一同来吃!”嫂子们一愣,我也一愣,与他同席吃饭?这在女人身份卑微的年代该算是很大的特例,怕是他对我的将死怀有内疚,以此来补偿吧!
我也没有多说,坐了下来,大吃了起来,边吃边怀念现代的好吃的。此时的西汉仍是以水煮,烧烤为主,仍不会以油烹炒食物,看来这断头饭也不能让我尽兴。我依稀记得,史料上最早出现关于“炒菜”记载的朝代是北魏,看来我是没福吃到了。
他一旁静静地看着我吃,看我吃差不多了黯然道:“在兄弟姊妹中,我最喜欢你,你聪明、得体,夫人走得早,你一人受了不少苦也不曾听你说过一句。爹爹如此宠你,你也并未恃宠卖乖,实是难得。有妹如此也算是我的造化了。”他长叹口气。
我放下筷子,说:“大哥哥对如烟的照顾如烟心中明了,母亲有知也会感激大哥哥的。能为你妹妹几日便也足矣。”
他苦笑着说:“妹妹晶莹剔透,为兄甚是安慰。”
我站起来,笑着说:“打扰多时,怕是丫头也该回来了,如烟告辞。若哥哥日后有空不妨多来陪妹妹几日。”说罢便走。我不想再看到他内疚的眼神,也不想再折磨他的良心,这是我的命数为什么要责难他人呢?见一面了却心愿罢了!
该见的人都见了,不想见的人永远也不想见。我熄了油灯躺在榻上等着死亡的到来。其实我是很害怕黑夜的,平时必须要丫头陪着才安心,今夜如此漆黑反倒没有了恐惧,看来死都不怕的人什么都不会再怕了。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我也知道,死亡也将一点点的到来……
一阵嘈杂而混乱的脚步声惊醒了我。
我坐了起来,院子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半天才想起来正身处古代,并且马上要被人烧死,同时惊讶于自己在面临死亡时居然还能睡着,又睡得如此安稳,一个梦也没做,心情如同刚刚躺下时一般宁静。
火把随着脚步声向我的房子移来,看来快到午夜了,他们也将要行动。
正思索间,房门被人用力踹开,门外站着带领着府中一干众人与族人的族长。
有个家丁在房中寻了一圈对族长说:“不见那两个丫头,怕是闻风逃了,听门丁说今日午后出去采办至今未归。”我心中暗喜,看来那两个丫头真逃出去了,这颗心便不再有牵挂,死就死吧!
族长看我坐在榻上发呆,说:“逃便逃吧!”随后挥挥手,一名强壮的家丁走过来拦腰抱起我夹在腋下。我没有挣扎,一个四岁孩子面对如此庞大的一队人马即使挣扎也没有用,所以我宁肯省了挣扎的力气努力保持冷静,免得使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显露出来。即使在现代我也不愿让自己懦弱的一面肆意发泄,更何况在孤苦伶仃、任人宰割的西汉。
家丁携着我跟随族长来到祖庙外,一干众人也浩浩荡荡尾随其后。我不由忙里偷闲自豪了一把,有如此多的大小人物送我一程也不妄我再死一次,心中反而开始感谢年仅四岁半的如烟的“魅力”。
祖庙外的石柱周围早已准备好了高高的柴堆,看来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