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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碧霄九重春意妩-第9部分

小说: 碧霄九重春意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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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他的人,正是那个和他谈笑晏晏把酒言欢的嫡亲堂兄唐天重。
他的这位好兄长,曾亲自为唐天霄把盏倒酒,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讽意,黑眸深深,无声无息地闪烁着凌厉的锋芒……
我不寒而栗。
玉楼春深,枉道是销魂(三)
这晚很平静,至少表面还算风平浪静。
但潜流暗涌,漩涡密布,已是意外中事。
悄悄令凝霜去找靳七,打听唐天霄情况时,靳七居然没有出来相见,只让内侍传出一句含义暧昧的话语,据说是转达了唐天霄的口谕。
他说,昭仪冰雪聪明,自当知道如何保全自己。
叫我设法保全自己,显然是他自己情况堪虞,并没有信心可以保全我了。
他一定中毒了,而且行动无法自主,没法按自己的心愿行事,才让我自己设法自保。
在这暮春初夏的时节,随时可能变生不测的波诡云谲,竟让这一夜显然格外地长,格外地冷。
一夜不能成眠,醒来时眼圈有些发青,拿了脂粉点了好久,才勉强掩饰住。
唐天霄中毒或生病的事若没有公开,我没道理显出甚么异样来惹人疑心,只能披一袭明蓝色撒花宫装,依旧如常梳妆了,若无其事地熹庆宫拜见皇后沈凤仪。
去得不早也不晚,妆容不华丽也不寒酸,言辞笑容恰到好处地温良柔顺,虽不致太显卑微,也绝不给沈皇后任何轻浮孟浪的印象。
沈皇后依然有着一国之母的威仪和倨傲,身畔也早有着几个趋奉的妃嫔们陪伴说笑,见我过去请安,眼皮都不抬一下地玩着案上的青玉镇纸,自顾谈笑风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早知唐天霄这几日专宠于我,必将我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如此冷落,虽然失了国母的大度,倒也不失国母的威风。
这三年来我也忍得习惯了,默默跪着不说话。
直到又有位份更低的妃嫔过来请安,沈凤仪含笑让她们平身,才似看到了我,“嗳呀”一声,惊叫道:“宁昭仪什么时候过来了?怎么这么跪着,膝盖不疼么?快快平身!”
她转头又责怪身边的侍女:“怎么宁昭仪过来也不知会本宫?皇上心心念念记挂着的可人儿,若是跪坏了,你们谁担待得起?”
我忙谦辞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清妩本不过粗笨宫人,能得皇上一时爱宠,已是万幸,哪敢忘了本份?娘娘出身高门,金尊玉贵,早有母仪天下、兴邦旺国之兆,才是皇上心坎里放在第一位的。”
沈凤仪闻言,果然脸色好了些,唇角抿出一丝笑意,玩弄着腕间赤金点翠的玉镯子,叹息般道:“是啊,要细论起来么,皇上虽然年轻了些,到底和是本宫从小儿就时常见面的骨肉亲戚,还算把本宫放在心上,大婚没几天,赐下的赏玩之物,倒堆了本宫半间屋子了。”
身畔的杜贤妃已在笑道:“不错不错,见惯了牡丹花的艳丽贵气,偶尔瞧见了外面的野花野草的,难免一时新鲜。皇后大人大量,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奉承话大约也听得惯了,沈凤仪对杜贤妃的话不置可否,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我,慢慢地品评道:“嗯,的确是秀气啊,这江南的山水和我们北方的就是不一样,连女孩子的皮肤都要比咱们北方细白,皇上年少,图个新鲜有趣,也是人之常情。”
我弯着唇角,让自己的笑容谦卑自然些,恭恭敬敬地答道:“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说得是。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北方人性情豪爽,连女子都有着江南女子难以企及的英气,皇后娘娘人中姣凤,我等微贱之人,自是望尘莫及。”
几句话捧得沈凤仪的笑容有了些真切。
她点点头,挥了挥手,正要令我下去时,门外有小内侍飞快跑来,匆匆走到皇后的贴身宫女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那小内侍的慌乱,立刻在转瞬间传给了那宫女,然后那宫女低低说给沈皇后听了,沈凤仪脸色蓦地一白,按着桌子站起来,低声冲那小内侍吼道:“你说什么?”
小内侍垂了头不敢回答。
沈凤仪慢慢又坐下身去,环顾四周,无视身畔要好的妃嫔们探询的目光,略俯了身望向我,太过红艳的厚唇翕合间吐出字来:“宁昭仪,昨天午间,皇上是在你那里用的午膳吧?”
我心里一沉,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依然微笑着回答:“是,昨日皇上兴致很高,约了康侯一起过来,让臣妾备了几个小菜,喝了几盅酒。”
“是么?”沈凤仪淡淡笑着,侧头吩咐道,“宁昭仪厨艺绝佳,本宫也想尝尝。罢了,请宁昭仪到熹庆宫琴室先坐坐,等本宫去看了皇上,再决定午间吃什么菜吧!”
众妃嫔都有些愕然,杜贤妃笑道:“皇后娘娘也喜欢吃江南的小菜么?”
“妹妹们若是喜欢,午时也可以来品尝品尝。本宫爱的味道,也许大家也会喜欢。”
她说着,已是一拂袖,撂下未及辞去的妃嫔,匆匆往外走去。
看其方向,分明是乾元殿了。
唐天霄中毒或者生病之事,应该已经掩饰不住。皇后都能知晓,诸如宣太后、摄政王或康侯唐天重,必定早已知晓。
风波起,却不知会怎生平息。
但我心里再清楚不过,若查清唐天霄是中了毒,第一受连累的,必定是我。
沈凤仪的话外之音,未必人人能了解;但皇后娘娘的懿旨,绝对无人敢违抗。
熹庆宫的小内侍已走到我跟前,挂着得体却冷淡的笑容,作了个恭请的手势,说道:“宁昭仪,请吧!”
出了殿门,抬眼望苍穹。
碧蓝如洗,万里无云,干净得连熹庆宫内姹紫嫣红的百花竞放都显得过于妖娆热闹。
这些妖娆热闹,到底离我远了。
从前遥远,以后更远。
“宁昭仪,请!”
小内侍的督请听起来有礼,但眼神里的傲慢不屑掩藏得如此不彻底,只怕逃不过任何人的眼睛。
也许他所要做的,也仅仅是这样表面的文章而已。
他的主人才是这皇宫的至高无上的皇后,而我只是一个既无背景又无智慧的弱女子。
皇宫的生存法则,向来弱肉强食。当愿意保护我的唐天霄自身难保,冰山难依时,注定了我会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相思天涯,魂散梦亦凉(一)
熹庆宫的琴室很幽静。
幽静的意思,可以说是适宜隐居,也可以说是备受冷落。
走到琴台前,轻抚丝弦,艰涩凝滞,音色不畅,分明是久不调试了。
所谓才貌双全,看来不过是个晋身皇家的幌子而已。真正让她入主中宫的,还是母族在大周异乎寻常的影响力。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虽知沈凤仪居心不良,真要事到临头,也不是我想避就能避得了的。
内侍将我送进来,出于礼数,有小宫女送来了茶水,然后退出。
门吱呀关上后,又听了锁链声响,分明是将我锁在屋中了。
不知是阖上门时掠起的冷风,还是透过窗棂传过来的阴风,这琴室里清冷得出奇。但推开半敞的窗户时,窗下大丛的牡丹,却又开得热闹得出奇。
少日对花浑醉梦,而今醒眼看风月。那姚黄魏紫竞芳妍,片片轻瓣,如七色彩绸裁就,漫舞轻枝,似在笑谁人曾经风华年少,谁人如今冰心若雪。
注意到有守在门边的内侍正警惕地向我这边张望,我苦笑。
连旁人的热闹,也快离我远去了吧?
立尽黄昏月,吹遍阑干曲,守不到,半点归鸿影。
探手到窗外,采了枝牡丹,轻嗅。的确芬芳,却太过馥郁,未必清新怡人。
所谓国色天香,不过如是,哪抵过夏日一池清莲,尽消暑气,婀娜秀致?
却不知,我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德寿宫前那池波光潋滟,荷叶田田,更看不到当日宁府中水榭朱阑,轻风澹月中,碧荷粉莲畔,琴笛相和,看那人一身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连天地都似因此而明亮清澈了许多。
手中不觉用力,零落的碎瓣如雨,血滴一样飘落脚边。
茶水已冷了,并无人来添。
我上前敲了敲门,外面便传来有礼而冷淡的询问:“宁昭仪有何吩咐?”
当真已把我当成囚犯看待了。
唐天霄是谁下的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成了他人的砧上之肉,案上之鱼。
深吸口气,我平静说道:“我渴了。给我换杯热茶来。”
“是,宁昭仪。”
门开了,水送来了。
竟是一壶刚煮开的白开水,连茶叶星儿也没有。
“宁昭仪,请自便!”
让人寒心的一笑后,送茶来的宫女退了出去,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条兜入网的鱼。送来的一壶水,更不过是在可怜我的奄奄一息。
其实琴室中是有茶叶的,并且是绝对适合皇后身份饮用的明前好茶。
低头看一眼现成的茶壶和茶盏,我黯然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将装茶、烫杯、热壶、高冲、低斟。
茶香四溢,清气流转。
似有少年在清朗而笑,温言赞叹,“妩儿泡的茶越发得香了,妩儿吹的笛也越发好听了,还有……”
略带痴迷的声音顿住,少女清脆地笑:“还有什么?”
清澄如水的眸子从我面容转开,投向粼粼波光间的碧荷粉莲,唇角的笑意清浅温柔,“还有,今年莲花开得比往年更漂亮了。芙蓉出水,亭亭玉立,我见犹怜。”
少女便吃吃地笑,“那你回家种上一大池莲花去,秋天还可以吃脆甜脆甜的莲藕呢!”
少年微笑,黑亮的眸子泛着莲下清水的涟漪,“我是打算移回我们庄府去。我要的,是宁府最美的那一支。”
轻轻的“嗒”地一声,圆圆的荷叶下,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到池水中,青青的荷叶下,涟漪忽然散开。
随那涟漪散开的,是水榭中的欢喜笑声,轻而清脆地掠过田田碧荷,盈盈粉莲。
青荷盖渌水,芙蓉葩红鲜。郎见欲采我,我心欲怀莲。
茶香袅绕,水汽氤氲,眼眶不觉有些湿了。
散漫地笑了笑,我慢慢坐下身来,安静地品着自己泡的茶。
一遍,两遍,最初的苦涩和清香都已散去,渐渐地寡淡无味,令人厌倦。
而茶盏中的水,也渐渐地凉了。
门外锁链声响起时,茶水已沁凉凉地冰到了心里。
“宁昭仪,皇后传召!”
换了个年老的内侍,尖细的声音很刺耳。
我用力地握了一握手掌中凉凉的瓷盏,站起身低头应了,默默随他出了门,一路被引向熹庆宫正殿。
沈凤仪正坐在她的皇后宝座上,紧紧蹙着眉,烦躁地拿了条丝帕在手中搓揉着,妍丽的面容绷得紧紧的,遍布的阴霾已预示即将来临的狂风骤雨。
“跪下!”
我正猜疑着准备上前行礼时,膝窝处猛地被人一踹,疼得我闷哼一声,已扑倒在铮亮的澄泥金砖上,半天立不起身来。
颤抖的手指扶着地,我好容易转过头,看清踹我的人正是前去传我见皇后的老内侍。他正一脸阴骘,毫不容情地冷着脸瞪我一眼,才堆上笑脸,凑到沈皇后前禀告。
“娘娘,宁昭仪已带到。”
宫中呆久的太监,心性大多有点失常,手段狠辣歹毒也是常事。但就凭他们就高踩低察颜观色的本领,敢对一个敕封的正二品后宫昭仪这样下手,如果不是得了主子的默许和认同,怕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臣妾昭仪宁氏,拜见皇后!”
我忍着腿骨中钻心的疼痛,努力跪直了,如仪叩拜。眼睛余光飞快从她的脸上滑过,果然捕捉到了一丝未及隐藏的快意。
后宫后妃间的争宠吃醋,明争暗斗,早在南楚时我便见得惯了。虽然避居德寿宫,不去沾惹半分是非,可并不代表我不懂得这些女人们一脸灿烂笑容后的深沉心机。
唐天霄并不想害我,甚至的确很宠我。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他都给了我足够的尊重,也便给了其他后妃们足够的理由将我踩到脚底。
可我到底还是九嫔之首的昭仪,就是有心把唐天霄中毒之事栽到我头上,在没有足够证据前,便这等对待我,也太过匪夷所思。
这一次,沈凤仪更没有让我平身。
她的妆容很精致,只是身材丰满了些,大约回宫的路上也走得急了些,额上有细细的汗珠渍下,让她的神色格外显得阴沉不定。
许久,她才问:“宁昭仪,皇上对你青眼有加,几度破格封赏,你到底还有怎样的不足,居然敢在酒中下毒,谋害皇上!”
意料之中。
她甚至连质问都免了,直接坐实了我的“罪名”。
相思天涯,魂散梦亦凉(二)
唇角弯一弯,我挪了挪疼得不堪的腿,迷惘地问她:“皇后娘娘说什么?我下毒谋害皇上?可昨天中午皇上回乾元殿后再也没去过怡清宫,这话又从何说起?”
“我怎么说来着,果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难道本宫还冤枉你不成?”沈凤仪轻笑,扬了扬手,涂着凤仙花的手指晃在空中,像拖长了的虚幻血影。
一个瘦瘦小小的宫女被带上前来,满脸稚气,年纪甚是幼小,看我的眼神很是慌张。
“你可认识这宫女?”沈凤仪长长地指甲点向那小宫女。
我凝神看了片刻,答道:“有几分眼熟,应该是怡清宫的人。”
沈凤仪笑道:“你能说她不是怡清宫的么?这么多人见证,文书房也有凭据可查,你想抵赖,可没那么容易!”
我垂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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