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花时-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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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长伟一愣,慌忙又磕了个头:“臣虽愚笨,却也知天。下无论谁家,所有恩宠尽皆受之于皇上,秦家也好,凌府也好,再气派也是皇上赐与的,臣愿意誓死效忠皇上!”
“唔。”龙煜点点头,抬头望着他,“当年秦子由唆使臣。子上奏之事,你的名字排在第十一,知道朕为什么没有降你罪吗?”说到此处,他停了片刻,盯着他茫然而惶恐的脸,又道:“朕派你在翠幽宫守护了四年,这期中朕虽未曾亲去,但也知你尽忠职守而无差错,便是念了你这份认真,朕饶了你!”
孙长伟伏地再磕头:“罪臣谢皇上不罚之恩!”
“起来吧!”龙煜咬。着他的话尾平平吩咐了一道,而后不慌不忙执起茶壶,倒了杯茶于已然惶恐落坐的他面前,“朕今日将王圻调去翠幽宫,而把你唤了回来,是想让你再给你件事做。”
“请皇上示下!”孙长伟立即颌首。
龙煜向前倾了身子,单肘支于案上,紧盯着他,说道:“越州节度使!”
“……”
孙长伟抬起头,以无限惊讶的目光望着龙煜,龙煜定定一笑,再执了壶与他加茶。“你出身武将世家,你父亲也曾是先帝身边的将军,如今秦子由将被调加京,朕想来想去,你去最合适!”
“皇上!”
孙长伟握着杯,激动得连手也颤抖起来。龙煜眯起眼,慵懒地望着窗外,“但是朕有一句话,你当须记住:只要尽忠尽职了,那么秦家能给予你,朕可以双倍甚至数倍地给予你;若是尽不了职也尽不了忠,那么,朕也会加倍抽取回来,——譬如性命。换言之,只许立功,不许立罪!”
“臣……遵旨!”孙长伟撩袍跑下,再度叩头。
“好了,起来吧!”龙煜起了身,悠悠踱到长窗处,望着殿外灿烂春光,“今日二月初十,再过十日,秦子由便能在秦候府里与朕品香茶了!二月十五,你整装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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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煜从侧殿里出来,慢悠悠走在长廊下,望着一园子旖旎风光,便觉有些心旷神怡。
卫玠望着那头孙长伟意志高傲地走过了假山后,抿了抿嘴,问起龙煜:“皇上,把孙长伟调离翠幽宫,去接替秦子由,是不是表示,娘娘可以出来了?”
“你觉得呢?”龙煜顿了顿,双手撑于栏上,眯眼望着面前一株紫藤。卫玠想了想,说道:“如今皇上已经稳稳掌握了天下,并且进攻陈国的计划也已趋于完善,等到孙长伟将越州统调好,到明年年底把陈国统一,并不是很难的事。这样一来,就连原本不服于皇上的少数人,自然也不得不臣服于皇上的威武了。”
“也未见得。”龙煜点头,却平静地提出异议:“天下大势虽然落于我掌,但是凌宵一死,凌云却像是反而沉静起来,沉静一阵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足足沉静了四年。他在想什么,而朕居然看不出来……这太让人放不下心。”
“凌相应不至于会伤及社稷。”卫玠沉吟了一下,说道。
“难说。”龙煜望着紫藤,漠然吐了两个字。
紫藤的长枝带着串串的紫铃儿一根根垂落下来,好像一帘紫色的纱幔,并散发粉粉的馥郁,悬挂于檐前不远处。龙煜望着那里,好像出了神。
“啦啦啦——啦啦啦——”
忽然间,快乐的童音从花藤后轻快地传了过来,使得这长廊下的沉默气氛蓦然变得跳跃了不少。卫玠探头望去,只见茂密的一片秋海棠那头,扎着小圆鬏的龙琰口里唱着歌儿,捂着口袋好高兴地一蹦一跳穿过了花径,也不知道上哪儿去。而那终日不离身的猫小咪则跟在身后,喵啊喵地叫得忒欢。
“那小子!”卫玠眼里才刚刚浮现出一抹柔光,龙煜就在前面恨声嗔骂起来:“你瞧那口袋那么鼓,八成又是偷糖吃了!这回看我不罚他抄功课去!”
“皇上!……”
卫玠下意识地出声阻拦,可是才开口,他就已经冷着脸大步走上去了。
龙琰穿过秋海棠花丛,又蹦蹦跳跳地转过了一座假山。今天他真是太高兴了,仙女姨姨和喜姨姨又给了好多好吃的给他耶,他再也不稀罕爹爹的酥糖了!而他最开心的是,姨姨今天还留他吃饭了耶,喜姨姨专门给他莋爱吃的菜了耶,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哦!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睡不着觉呢?
“琰儿!”
开心中的龙琰刚刚转过了假山,就听到哪里传来了一道不怎么可爱的声音。停下步来往四处一望,咦!是父皇!他睁大眼望着大步走过来的龙煜,虽然不知道自己又犯了啥错,可是一看到他那张老臭老臭的脸,心里就有了一阵不祥之感。
“父皇——”
奶声奶气的童音简直能把人的耳朵根子泡软。龙煜到了他面前,脸上的冰雪已经消去了大半,但是为了此来的目的,还是很严肃地冷哼了一声:“你上哪儿去?口袋里是什么?交出来!”
龙琰一愣,慌忙捂住口袋:“这是我的,你不可以打劫!”
“谁要打劫你?!得瑟的!”龙煜没好气,一把抓过他,不顾他的哇哇大叫,将他胖乎乎的爪子扒开,“不是酥糖?……这是什么?!”
他抓着一把软软香香的东西,凑到眼前蹙眉看了起来,那一颗颗的呈绛色红色或者mi糖色,且带着异样的亮泽。“这是梅脯和杏脯!是仙女姨姨给我的!你不许抢!”龙琰冲着他耳边大声叫道,顺手把那把果脯抢了回来,还宝贝似的双手捂紧贴在胸口,“恶狠狠”地瞪着他的父皇。
“仙女姨姨?”龙煜皱起眉,“哪来的姨姨?——卫玠!”他站起身,冲着赶上来了的卫玠喝道,“太监呢?为什么没有人跟着太子?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随便给太子吃东西?!”
自从那年龙琰入了宫之后,龙煜便特地下了旨,除了他和皇后以及身边几个心腹之外,不让宫里任何人拿东西给龙琰吃,卫玠谨记于心,于是此刻也不由愕然起来:“皇上,宫里所有人无论新老,断无人敢拿吃食与太子殿下……”
“那这东西是怎么回事?!”龙煜指着龙琰的口袋冷声喝问。
“这……”跟随龙琰的太监不在场,卫玠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
龙琰滴溜溜转着眼睛,望着他盛怒中的父皇,看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大方地让他来分享他的快乐,“父皇——姨姨住在御花园那边那边的地方哦,姨姨说那是冷宫——”他往翠幽宫的方向大概一指,偏着脑袋说道:“姨姨好疼琰儿,所以给了好好吃的果脯给琰儿吃,还留琰儿在那里吃饭哦!琰儿答应姨姨了,以后天天去那里陪她说话哦……”
150 冷宫的第二位客人
150 冷宫的第二位客人
“冷宫?!”
龙煜陡然一震,腾地站起。龙琰杂长而乱的话他只捕捉到了两个字,就是那最最摧心肝的两个字——冷宫。
是她,是她!四年了,竟是头一次如此真切地听到关于她的点滴。可是,她却居然把它唤作了“冷宫”。她不知道那原本是他打算送给她的别宫,也不知道不让她见客也不让她出门,是因为他在害怕会有人趁机伤害她。
胸口一阵翻涌,心痛一如当年。“皇上!”卫龙上前,欲言又止。他摇摇头,颓然叹了口气,抬手扶住了山石。低头望着手里尚未被龙琰抢尽的果脯,唇畔又起了些苦涩。这是她的讯号吧?知道小孩子必会藏不住心头欢喜,拿出这个,就定会引起大人的注意来,她是在告诉他,她已经在那里住得够久了么?
是,四年了,的确够久了。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
冷峻的薄唇上苦涩又加重了几分,实在是因为心里太揪疼,太凄苦。抬眼望去,龙琰已经被卫玠带来的太监带着去了花亭里,小小的孩子坐在石凳上,跟宫人们显摆着“仙女姨姨”送给他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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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喵儿走了?”
子姹坐在大殿里着棋,喜儿进来望了望四周,问道。子姹头也没抬,口里悠悠道:“已经走了。”喜儿耸了耸肩,说道:“小腿儿跑得可真快,我还想再拿些点心给他呢!”
“用不着了。”子姹眼望棋盘,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喜儿端着茶盘上前,放在案上,自己也在对首坐了下来。“小姐,你说,这娃娃究竟是哪儿来的呢?这里又不像宫外,偶尔有个顽皮的小孩儿误闯了进来也是情有可原的,这宫廷禁苑,又四处有侍卫把守着,他是怎么进来的呢?”
“宫里又怎么着?”子姹淡淡地,“这么。多年了,就不兴人家再生个孩子出来?”
口里这么说着,但手间的棋子。仍是顿了顿才落了下去。这娃娃头一回来的时候,自己也只顾着出神,都忘了问他家世了,回头再想起,他却已经告辞离去。今日来这第二遭,倒是问了问他爹爹姓名,这小鬼头却答:“先生说了,子不言父过,不言父讳,爹爹的名字做儿子的不能提起。”子姹当时看他的神色,猜得出他是在骗人,但是却也被小鬼头的机灵逗笑,也不知他这先生是谁,还能教学生“不言父讳”?
但是,到底还是隐隐猜到了与龙煜有关,要不然谁。家的孩子能这么无所顾忌地在御花园里走动?若真是龙煜的孩子,那么,能够让侍卫让道进来就不奇怪了,没有人会忍心苛薄一个孩子的,尤其是这么一个可人疼的孩子。
喜儿听了她的猜测,不由微愕:“你是说,这娃娃是他。的孩子?那小姐你——”
“不过是个孩子,这么紧张做什么?”子姹垂眸,仍望。着棋盘,想起龙琰的一言一笑,心头一软,幽幽说道:“便是再大的事,孩子总是无辜的。他是谁的孩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要利用一切机会出去。”
喜儿凝神:“那么小姐的意思是……”
子姹挑了挑眉,。放下棋子起了身来,施施然走到喜儿身前,望着她:“难道你不觉得,我们也该做点什么了吗?”喜儿怔了怔,看着她眯眼笑了笑,一派悠然地跨出了殿门。
晌午的阳光正好,竹林里一定如往常每一天一样清幽怡人。飞花伴着子姹一路穿过了庭园中间的林子,到了外殿的白玉石廊下。这里景致依然,柔风依然,竹制的躺椅静静放于栏杆之内,喜儿体贴,已经铺好了雪白柔软的丝褥。
子姹缓缓坐下,侧着身子,歪了下去。怀里的丝帕轻轻覆于面上,透着白玉兰的幽香,在这里,她们是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所以无时无刻,她都可以继续着自己的习惯,比如每日规定于这时间出来廊下晒太阳。
然而,今日或许会有些不同罢?究竟是因什么,她却不知道。她轻轻眯了眼,任长发无拘无束地垂在丝褥上,粉紫的袍子落在身上很服贴。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也很舒服。
很舒服的阳光下,宫墙外也缓缓走来了一个人,侍卫长贺翎领着侍卫们慌忙下跪:“臣等叩见皇上!”
龙煜脚步略停,已有刘斯示意贺翎开了大门。
迎面,是扑鼻而来的一阵翠竹幽香,还有的,是一庭清幽里传来的一阵细微的竹叶悉唆声与溪水流淌之声。原本迟缓的脚步到了眼下,更为迟缓。
不知道有过“近乡情怯”之愁的人,会不会较能体会此刻这种“近人情怯”的心情?龙煜站在石级上,望着半坡的宫殿门廊下侧身而卧的人,双眼里一贯的冷凝变成了无边的痛楚。
轻纱覆面的子姹,听见大门轻微的开启声,双眼微睁,又轻轻闭上。也许,在这清幽之境里显得有些陌生的声音才是她感到异样的原因吧?终于来了。天知道,她在这里望了下面的侍卫更替已有四年,等待这双脚步声也已有四年。
“呵……”她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分毫。
龙煜上了石阶,以生怕惊醒林中鸟儿的轻缓步伐,踏上了半坡的平地。只要再上去那汉白玉砌成的台阶两三级,他就可以触到她侧放于腰间的手。然而他没有,他甚至心情激荡得有些难以自持。他没有料到,她就那样没有任何缓冲地出现在他面前,原本他以为,至少在进殿之前,他还可以趁机定一定心神的。
于是,看着她静静背向他而卧的那道身影,他有些犹豫了。他知道他迟早是要来见她的,迟早要面对她激愤不已怒斥他的那一天,可是,如今这时机好不好呢?皇后一家还没有被压制下去,他又要如何、又用什么来抚平当年对她的伤害?他永远都会记得,馆陶宫里白色纱灯随着寒风飘荡的那些日子,于她,是对沂儿的痛,于他,是对她的痛……
幽幽的叹息随风缱绻,明黄的袍子终于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悄悄地转了个身,又面向了下坡的石阶。
子姹蓦地睁开眼,炯炯的目光被雪白的丝绢一衬,更显是灼亮有神。
“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要走?”
她撑着扶手缓缓坐起,侧身望着陡然望了回来的龙煜,面上平静安然,及膝的青丝无拘无束披散在肩头,绝美的容颜一如当年。只是,只是,那眉目之间有了那道浅紫的疤痕,不但多了两分忧郁,更有了三分决然。
“姹儿……”
他不由得唤了出声,不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