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花时-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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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子嫣欠了欠身,拎着食盒从侧门进了正殿。
子姹正在吃药。
喜儿一手捧着药碗,一手拿着汤勺小心地喂着她,。勺子碰在渐空的瓷碗边缘,发出一下下清脆的声响。“喝完了,歇着吧。”喜儿站起来说。然而徐嫂在旁边抱着哼哼叽叽闹着别扭的龙沂,身子正好挡住了子姹的脸,看不到她的神色。
“娘娘。”门口宫女见到她来,纷纷冲着子嫣下拜。那床。畔的几人听见声音,也都望了过来。子姹倚枕挨在床头,神色淡然,精致的小脸却比身上的衣衫还要苍白。
“娘娘。”喜儿迟疑着起身,捧着空碗朝她福了福身。。徐嫂手里抱着龙沂,也不好下拜,只得也弯了弯身子。
子嫣面色很平。静,丝毫没有怪责她们不敬的意思,反而上前了两步之后,望着子姹的神态脸上渐显凄惶。“你这又是何是苦……”她把食盒顺手放在身旁桌几上,撇开脸哽咽起来。“你我虽然自小便不相洽,却如今看到你这模样……我心里也是难受。”
子姹默然不语,黯淡的眸子望了她一眼,又移开了。
子嫣把食盒揭开,口里说道:“我熬了鲜鲫鱼汤,还热着,你尝尝吧。”说着连布巾一道把汤盅端了出来,抬起下巴面向喜儿,“去拿个碗来罢,我来喂她。”
喜儿怔了怔,望着子姹,不知如何是好。子姹淡淡地:“皇后如此,子姹可担当不起。”
子嫣叹了口气,低声道:“你知你恨我。但无论如论,咱们总还是一个家里出来的,到了眼下,你还怕我再挤兑你不成?我是真心实意来看你,你不当我是姐姐,把我当成邻居也成吧?”
子姹抿着嘴,半刻后忽然轻咳起来,喜儿慌忙上前替她抚背顺气,好一会儿才得平定。子姹沉吟了一阵,抬头朝喜儿示意了一下。喜儿会意,迟疑了好半晌,直到她微微笑了笑,以此示意无妨,她方才暗暗咬牙唤人取了碗来。
子嫣冲她感激地笑了笑,将汤舀进碗里,也如先前喜儿喂药一般,一口口地喂了她喝下去。
龙煜站在殿门口,一动未动地望着里面这一幕。他的眼神里有意外,也有抹欣慰。
若幽在旁边看了,不由微笑着悄悄地说:“皇后娘娘经了这回,莫不是真的性情大变了罢?”龙煜不语,仍是望着里面。旁边卫玠却瞟了瞟她,隐约有些不以为然。
“进去看看沂儿。”龙煜忽然清了清嗓子,这么说。
喝了约有半碗汤,子姹伸手婉拒了。喜儿把子嫣手里的汤碗接过,说道:“小姐好些天都未进汤水了,每次一喝就吐,今儿虽才喝了半碗,也还受得了。请皇后勿怪。”
子嫣摇摇头,朝子姹叹道:“我知道,你能喝下去就很好了,我不勉强你。”
子姹垂眸不语,望着床尾处。
“今儿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床头忽然响起龙煜温柔的声音,子姹顿了顿,回头看向他。也不顾子嫣在旁边,他俯身在她约一尺处,冲她笑了笑,在她微凉的前额印下了一吻。“脸色看起来比昨日要水润些了,看来还是有起色。”
子姹唇角浮出一抹苦涩,将头顺势kao在他腰间。
子嫣站在两步开外,低着头,手里的丝绢攒得死紧。
殿里的气氛有点浓稠的迹象,喜儿在旁边收拾着桌面,不时望过来两眼。徐嫂抱着龙沂走了过来,神色怪怪地也是看着她欲言又止。
“皇上,小太子真是愈来愈健壮了。”子嫣浅笑走了过来,手指轻轻抚上龙沂的脸蛋。龙煜听她一说,轻拍了拍子姹的肩膀,勾起唇也走了过去。
龙沂在子嫣怀里看着龙煜咯咯地笑,模样儿可爱得如同白瓷娃娃。子嫣含笑道:“好漂亮的孩子……”说罢心头肉却猛地扯了扯,好像被铁勾子勾去了一块,孩子再漂亮,却不是她的。
抱住龙沂的手突然顿住。子嫣怔怔望着龙沂天真无知的脸,半晌也没有抬起头来。抚弄着龙沂头发的龙煜也未曾察觉,伸手待过将他接过来时,连碰了她好几下都没动。
“皇后?”龙煜微蹙起眉,稍稍扬高了声音。“啊?……”子嫣从神游中惊醒,一脸慌乱地把龙沂交到他手上,“我,我看这孩子一出生,他母亲就没照顾到他,可怜见儿地,心里有些难过……”
她的掩饰却无心地勾动了龙煜的心事,蹙眉触了触龙沂的小鼻子,他半晌也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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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才停了的深夜,也许并不是出门的好时机,但是凌云在廊下站了片刻,还是抬步下了长廊,在家丁讶异的注视下缓缓出了大门。
他也不骑马,不乘车,就那样顺着街道慢慢走着,银色锦靴踏在湿地里,留下一个个脚印,也在鞋面上晕开了数点微小的泥泞。他要去的地方并不远,就在三条大街以外那座万人景仰的宫城里。
宫城里,有一个人,此时也在床上发呆。
今年这一秋的天色居然比往年都要显得沉郁一些,子姹抱着膝,静静坐在沉寂的深夜里。近些日子她一到半夜就醒了过来,仔细想了想,竟是从那一夜开始,那一夜园里的刀光剑影在她脑海里晃得她无法入睡,——紧紧环住自己的那道身躯,黯然远走的那道寂寞背影,有时候想想,这些都令她不由觉得苍海桑田,世事无常。
但是,在这几乎能看见自己的生命在不断流逝的时空里,她也禁不住想,这十七年里,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呢?曾经她隐忍,她退缩,可换来的不过是别人的漠视与遗弃,这一刻她开始有些后悔,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这么委曲求全,这样的话,短暂的生命里至少还能燃起些火花……
可是太迟了,生命究竟不如心底的意念那般强韧。
一阵风吹过,虚掩着的窗子发出轻微的声响,她垂下眸,望着自己瘦削的手指,怔怔地坐在那里,就像寒风里渐渐枯萎的一朵秋花。
“吱呀——”
虚掩着的窗子忽然有了一道更加执着的声响,就像寒风突然有了力气,抓着窗棱把窗门一把推开。她缓缓抬头,两眼空洞地望着左侧的窗口,——那里,窗门堂而皇之地敞着,颀长的白色身影顺势坐在窗沿上,单手撑着窗框,无言地看着她。散落的发丝沾着雨粉的湿气静静垂在他的脸畔,于那原本的儒雅俊逸之上,又添了两分不羁。
子姹望了半刻,就像只是看见了一阵寒风一样,面色平静地收回了目光。
四周并没有响起侍卫走动的声音,看来,他是有意地避开他们了。这皇宫已成了外人自由出入的境地,龙煜向来严谨,指定的侍卫官自不会错,但似乎也拿他无可奈何,——或者,又是如上次一般,实则是龙煜有意如此?
她望着地面,不着痕迹地扬起一抹苦笑,他还是对她不放心……以为她还爱着他。寒意透过窗口吹到身上,忽然有些冷,她抱着膝,幽幽吐了口气,双臂收紧了些。
凌云下了窗户,一伸手,将窗门缓缓关上。
寒意又消失了,熟悉无比的身影到了身前。子姹低了低头,忍住眼前一阵眩晕,咬住了下唇。
127 假手于他人的施爱
127 假手于他人的施爱
一双手轻轻扶住了她几欲歪倒的身子,带着抹淡如云水的香气,停在床前一步处。子姹像被雷触一般,抖瑟了一下。
“别怕……”他拖口说,将她轻轻扶进了被褥里。丝被覆在身上,她忽然觉得多了些安全感。“凌少爷……真是大胆……”她喘着气,眼神比窗外的寒风还要冷冽,“难道你就不怕获罪么?”
凌云不说话,望了她片刻,从袖笼里摸出一方丝帕包着的小包来,层层丝帛揭开,里面是一颗半透明的白色珠儿,在黑夜里隐隐地发着光。子姹望了一眼,又无力地垂了眸下去。
“这是灵丹舍利,吃了它吧。”他好像根本不在意她的抵触,仍自像从前那样温柔地从旁边茶壶里倒了一杯水,扶起她的肩膀,将珠子递到她的唇边。
他的眉间有着无边的痛心,可是又隐含着一股希望。子姹挣不过他的扶持,大口喘息着,目光狠狠地盯着他:“你知道我不会吃,何必白费力气?”
“你可以当做不是我拿来的。”。他像从前在西林苑喂她吃药那样,单手扶着她的肩膀望着她浅浅笑着,可是笑容里却是无边无际的痛苦和哀伤。子姹怔了片刻,垂眸咳嗽起来。他轻轻抚着她的背,默然替她顺气。
“我不会吃的,你拿回去……”她手肘撑。着床铺朝里,语调淡如白水。
殿内顿时静寂下来。
殿外的长廊下,宫灯幽幽照着。静立不语的两人。前方的一人背着双手,浑身被一股难以言说的凛冽所包围,他的五官本已冷酷,然而此时在这雨夜里,更显得冷峻无比。
良久,他眯眼叹了口气,仰头望着有灰黑的天际。身。后的卫玠伫立着不动,此时也忍不住说了一句:“皇上,娘娘她……是真的不在乎凌相了。”
龙煜不语,神色依然莫测,目光里的冷冽却明显放。暖了些。“回殿。从明夜起,吩咐侍卫们不必再于四周埋伏。”他轻轻挥袖,悠然转了身。
廊外的细雨又开始飘洒,被宫灯浅浅的光晕耀。出了一片灰白,满园子的花木静静立在夜色里,像是思索人世间的的悲喜,也像是窥探伤心人心中无边的痛楚。
当廊下变得静。默时,大殿门口走出了神色黯然的凌云,一身如雪白衣随着晚风在轻轻飘拂,垂落的发丝贴着脸颊,更将他的落寞突显了几分。
在门口顿了顿,他侧头望了望侧殿的方向,而后举步朝着先前龙煜离开的方向缓步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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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殿里,烛光下,龙煜正斜倚在茶几后方,一脸闲适地看书。方才廊下那股神情似乎一去不返,此刻围绕在他身边的,除了一抹淡淡的忧愁,还有就是说不清地一股放松。
他身边并没有人,可是翻了一页书之后,他忽然挑了挑眉,懒洋洋望着书本说道:“来了?”
“唔。”
凌云走到门口,抱起了胳膊点了点头。“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来了么?”龙煜轻笑,把手里的书放下,眯眼透着股狠意地望着他:“你死心了么?”
凌云不答,望着地面叹了口气。片刻后缓步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她快撑不住了,你很得意?”
龙煜一怔,目光里迸出一丝阴冷:“你没有资格跟我这么说!”
“我没有资格,谁有资格?”凌云侧头望着他,恬淡的目光第一次变得冷厉起来,俊美的脸庞在这一刻也变得如煞星一样布满了狠意:“我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边说,他边从怀里掏出那颗舍利子,轻拍在茶几上,“这是唯一能救她的药,相信你不会希望她死。”
龙煜冷笑,睥睨他:“朕凭什么要听你的?相国寺的舍利子为镇寺之宝,又怎会在你手里?”
凌云听罢,从额间两缕落发中缓缓射过来两道冰冷的目光,“你也可以不信,不过她若是死了,你的天下难保会横生祸端——你该知道,能被你称为对手的我,至少也不会太差便是。”说罢他又缓缓回过了头去,但是那股冷意却一丝不剩地留了下来,直渗得龙煜心头一阵阵发狠。
“你想谋反?”他眯起眼,挑高声音道。
“不……”凌云点头,目光望向地面,神情执着而不卑不亢,“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话语里一派淡然,仿佛是在跟他聊着什么很平常的事一样,而根本不是关系到什么社稷一类的大事。“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她平安无事。”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喂她吃?”龙煜忽然放缓了声音,慵懒地挑起眉。“你亲自喂给她吃,不是更好些么?这样她会感激你,而你又更多了几分机会。”他眉目里带着几分讥诮,但却是成竹在胸在样子。
凌云顿住,望着地面,低沉出声:“她不相信我。她现在相信你——就当是我请求你,把药给她服下。”
龙煜不语,挑了挑眉,望着殿外的夜幕说道:“她不相信你,你又怎么确定我会相信你?万一,你是挟私报复怎么办?若是因此而害了姹儿,我岂不终生懊悔?”
凌云扶着茶几,双眼望着前方不远处的香炉,“你明知我不会。比起你对她的用情,我只会比你多,而决不会比你少,你又何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说,我伤害她,岂不等于伤害我自己么?”
龙煜冷笑了一声,不以为然地望着桌上那颗莹白的珠子,但片刻后却也伸出手来,用食指与拇指轻轻拈起,托在掌心里定睛看了一阵。“相国寺的舍利已流代数百年,总数三十六颗,颗颗莹润亮泽……果然不错。”他点了点头,抬头扫了对面的他一眼。
凌云听罢起身,原地顿了一顿之后,缓步迈出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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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下了几天雨之后,天儿又晴朗起来了,喜儿开了大殿里所有的窗子,将屏风也折起,好让床上的子姹能看见外面的景色。
“真是好天气,这样的天儿去外面走走可好了!小姐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可以带着小太子出去晒太阳。”喜儿坐在床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