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姑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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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堂上,那副将好不容易被劝服坐下来喝茶,脸上难得缓和两分,一眼又瞅见另一个左姑娘,立马想起来自己先头被骗,脸色反倒阴回去三分。左稔慎只听说是将军要讨老婆,以为来的这个就是将军,看他凶成那样,登时怕兮兮的躲到柱子后头死都不肯跟他走。
副将再怒,那也是将军要的女人,上去死拉硬拽总归是不好,于是乎,副将拼老命的瞪阿爹,阿爹都快哭了,千般万般的舍不得,攥着左稔慎的手张了半天口,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后娘急了,一把推开阿爹,点着左稔慎道:“别磨磨蹭蹭的,还不快跟着去。”
偏生左稔慎真是怕她,再次灰溜溜的蹭到副将边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宣誓着此物可以随意带走。于是,副将毫不客气把她给带走了。
左爹呜呼哀哉家门不幸,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就这么没了。效娘见外人走了,跑出来和后娘哭诉,后娘安慰她道:“那丫头哪有那么大的福气做什么将军夫人,不过将军一时兴起罢了,以后必定是要被遗弃的。你安心嫁给秀才,说不定日后还能成个一品夫人呢。以后的事,谁会知道,指不定谁威风过谁。”
左爹仍旧唉声叹气,直到左俊师回家来,左爹才心虚的落跑躲回自己屋里哀怨去了。
这一次,副将心有余悸的在帐子前转悠几个圈,愣是没胆子把左稔慎丢进去,还傻瓜似的问她道:“将军看上的那个女人,是你吧?”
副将很郁闷,这给将军找女人怎么比打仗还费劲呢。
“我哪知道你那将军是谁。”左稔慎诚实道,登时被副将剜了一眼,吓得躲开十多步,副将还得过去把她抓回来,然后再也不管是不是直接推进帐子里随将军自己认。
左稔慎踉跄一下,跌进帐子里。将军仍旧倚在榻上,见她进来的方式微微错愕,继而温润的笑着招呼她过去。左稔慎一步一蹭的过去,距离着他两尺来远的立着,怯生生的用眼睛瞟他。将军拿了那面镜子照了照左稔慎;瞅见镜子里的那棵人参,清清淡淡的笑了笑,收起镜子来,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左稔慎刚才看他拿镜子照自己,想偷看来的,谁知他拿镜子的角度在她的位置看去偏偏什么都看不到,现在见他又要自己坐,便道:“我坐过去的话,你让我看那个铜镜好不好?”
“好啊。”将军笑道。
左稔慎立刻坐到他身边,伸手过去管他要镜子。将军再次把镜子拿出来,交到她手上。左稔慎新奇的接过去,照着自己,却见里面只有一棵大大的人参,心想着镜子不是该照人容貌的吗,难道自己变错了。如此想着,一手拿着铜镜,一手摸摸自己的脸,感觉上是人脸没错啊,只好又翻转镜子。
将军按住她的手,握着镜子连同她的手照着她的脸,然后对着镜子里的人参笑道:“你有多久没有见过自己原来的样子了,是不认得了吗?”
师父很久之前就一直嘱咐她不能让人知道她是人参精,否则会被抓走吃掉。将军这话吓得左稔慎手一抖,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瞟他,笨拙的分辩道:“才不是呢,是你的镜子坏了,乱照东西;我是人啊,才不是这里面的东西呢。”
将军含笑收回镜子,却扣着左稔慎的手不放,淡淡道:“是吗?”
左稔慎怕兮兮的往回抽自己的手,纹丝不动,不由得更加害怕,颤抖道:“是啊,当然是了,就是你的镜子坏了,我不是人参,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将军手上用力,将左稔慎拽倒压在榻上,近在咫尺的对左稔慎报以歉意的笑:“抱歉了,人参姑娘,我已是别无他法了。”说着,飞快的将一张符咒贴在她的额头。左稔慎呜咽一声,随即变回人参模样。将军叹息一声,拿起人参来,可惜连个想想是要煮了吃还是炒了吃的功夫都没有,便被一股强劲的风扇了出去摔在地上,手里的人参也掉了出去。
一个风神俊秀如神仙般的年轻男子神情冷傲的“啪”的合上手中的折扇,优雅的走来,用一块帕子包住人参收入袖中,冷冷的瞥了将军一眼,翩然离去。
风吹动帐帘,恍若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将军费力的扶着榻站起身来,唤进副将:“你刚刚可曾见过一个男子进入帐中?”
副将挠挠头:“没有。”
将军摇头苦笑:“原来是有主的人参。”
方才那个包走人参姑娘的男子便是人参姑娘传说中因为一颗栗子罚她去守墓的师父墨公子。墨公子片刻之间行至十里之外的树林中,见四下无人,自袖中掏出人参,将帕子一抖,把人参摔了出去,随即折扇一扇,扇掉人身上粘着的那道符咒,随即,左稔慎再次变回人形,重重的摔在地上。
左稔慎委屈的爬起来,浑身揉,瞅见墨公子,登时眉开眼笑的就要扑过去。欢喜道:“师父,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墨公子仍旧冷冰冰的一张脸,折扇一扇,将她扇了开去。左稔慎撞在一棵树上,再次委屈的揉着身上疼痛的位置爬起来,这次乖乖的没再扑过去,隔着三尺冲着墨公子还是很开心的笑:“师父,好疼啊。”
墨公子冷哼一声,反手折了身边的树枝,走近她两步,劈头盖脸的打下去,每一下都狠狠的抽在她身上。左稔慎抱着头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疼得呜咽着求饶。墨公子不为所动的仍旧抽打,大概百十来下后,方丢开树枝,冰冷道:“我养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你被莫名其妙的人吃掉。”
左稔慎疼得动都不敢动一下,可怜兮兮的点头。
“你日后若是再敢下山一步,我就打折你的腿。”墨公子说罢,翩然向东而去,十几步之后仍不见左稔慎跟上来,回头喝道:“还不跟我回去。”
左稔慎咬牙忍着疼,勉强爬起来费力的跟了上去。
墨公子箭步如飞,左稔慎浑身都疼,跟得十分费力,但好歹是回来了。墨公子的这座山上,从山脚到山头,除了几棵栗子树可谓寸草不生荒凉无比。在山头之上,两座小屋相隔不远,大一些的属于墨公子,几棵栗子树就长在墨公子屋子边上。另一边小的那个是左稔慎的屋子,边上零落的有几根绿色的小草,可怜巴巴的像是风一刮就会没了似的。两屋之间靠近墨公子屋子那边,摆着一张石桌,不多不少两个石凳宣告这里鲜有人来。
左稔慎瞅瞅自己身上,衣衫单薄的地方有很多被抽打出的伤口渗透了血迹出来。左稔慎知道墨公子是最喜欢干净的,喜欢到甚至连他的东西都不容许左稔慎碰一下。左稔慎咬着嘴唇,觉得这么喜欢干净的师父一定看不下去自己这么脏兮兮的,盘算着赶紧去去屋里换一身衣服,免得惹师父生气。
刚有往自己屋里溜的架势,便被墨公子察觉,再次被冰冷的注视:“你又想做什么?”
左稔慎嘟嘟嘴,没敢说,害怕万一师父还没想起来嫌弃,倒被她提醒起来了。墨公子见她不言语,也不多问,近了自己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碗来,放在石桌之上,自己坐在石凳上:“拿你的匕首来。”
左稔慎转着眼睛左思右想,想起匕首在自己屋里,忙跑去翻箱倒柜的找出来,讨好的恨不得举过头顶的捧来给师父。墨公子却只是用手指轻敲瓷碗边沿。左稔慎太熟悉这个动作了,乖乖的挽起左手的袖子,抽出匕首来,右手握着在左小臂内侧划开一道口子,放血到碗里面。
墨公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左稔慎的血滴进碗里,等到血滴满一碗的时候,伸手抽走那个碗几口喝干净,然后拿着起身回去自己屋里,一眼没有多看左稔慎。
左稔慎瞧着自己还不如师父喝血的一个碗,有些嫉妒为什么自己不是个什么碗妖,落寞的舔舔伤口,等到不流血了,拿着匕首回去自己屋里。
“好疼……”左稔慎门窗大开着,一面脱掉身上被抽打得破掉的衣服,一面因为触碰到伤口疼得呲牙。
一色当头
左俊师对于将军这种强抢民女的行径大为恼火,对于阿爹这么轻易的把姐姐送走更加恼火,掉头去找死活不肯走、非要留在镇上亲近左稔慎的单岱望去军营要人。单岱望一听着自己未来的压寨夫人被人捷足先登,登时火气比左俊师还大,一封信发回大谷寨,纠结了弟兄挥舞着自己那把官刀就要率众人去抢回来。
左俊师看看拦住,赶鸡鸭鹅一样赶走寨中各号人物,数落单岱望不是不想把寨子亲手奉上坐等剿灭。单岱望无辜的挠头:“那我怎么去抢我媳妇回来?”
“首先,那是我姐姐,不是你的媳妇。”左俊师瞥他道,“其次,听闻那个道士将军是最讲理的,要不回来再惦记抢。”
“男人碰上色字,没听说哪个还讲理。”单岱望嘟囔着,跟着左俊师想要一同前往。左俊师停住道:“我去要自家姐姐,你非亲非故的跟着算怎么回事。”
“我——”单岱望自知左俊师不喜欢听他管左稔慎叫做自家媳妇,支吾了半天,扯着衣服道,“我官差不是吗,强抢民女这种事,当然我得去。”
左俊师多次阻拦都没有用处,无奈只得随他跟着。也幸亏带了一身官差打扮的单岱望,在他二人来到镇外军营处,被守卫的士兵拦住的时候,才能借口说是县衙找将军有事,被放了进去。
此时正是墨公子带走左稔慎后不久。将军因为被扇子的劲风扇的胸口更加郁堵,脸色青白的躺在榻上休息。副将门神似的把在外头,截住左俊师二人,死活不肯通报。单岱望急了,高声叫嚷起来,死活非要闯进去不可。副将也怒了,把刀一拔,威胁他再不滚蛋就砍了他。单岱望脖子一伸,喝道:“要砍现在就砍,少磨叽的像个娘们似的。”
副将一怒真的下手砍,幸好左俊师瞅着不好,及时拉开单岱望。副将砍了个空,得意的喝道:“有种别像个娘们似的躲啊。”气的单岱望恨不得当时扑过去拧断副将的脖子,可惜被左俊师死死拉住。
外头这样吵闹,纵然里头是个死人也诈尸了。将军掀开帐帘看上两眼,示意副将放此二人进来。副将尽管不愿意,也只能压着火气瞪他俩而已。单岱望故作轻蔑装的瞥了副将一眼,仰头挺胸多威武似的进了去。副将气堵没处宣泄,瞅着几个小兵望着这头,喝道:“闲的没事做是不是,都去给老子绕着山头跑五百圈。”
无辜士兵们一脸的痛不欲生。
将军命人摆了茶后,虚弱的靠在椅子上笑问两人的来意。单岱望一口喝干了茶水还不够,拿了茶壶自己倒着喝。左俊师一口未动,道:“听家父言,将军命人带走了家姐,不知可有此事?”
“和他费什么话,直接要人不就完了。”单岱望没耐心的插嘴,立刻又被左俊师瞪的闭嘴。
将军明了的笑笑,刚要说话却又咳嗽起来,撕心裂肺没完没了,听的单岱望不自在的直摸自己的胸脯。下人送上茶水,将军咳了很久才终于停下来,抿了口茶,算是压下。因为剧烈的咳嗽,将军原本青白的脸上终于泛了些血色。在将军平息这段期间,就连单岱望都没再多说一句,只是小心的望着将军,怕他随时翘辫子。
“那位姑娘已经被人先一步带走了。”将军靠着椅背无力道。
“什么人?”单岱望立刻焦急道。
将军望了他一眼,又看向左俊师:“你——你方才说那姑娘是你的姐姐?”见到左俊师微微一点头,将军又道,“你确定吗?或许……”
“带走家姐的到底是何人。”左俊师没有领会将军言语中的含义,打断道。
将军顿了一顿,只好道:“那个人,你们最好还是不要理了。至于那位姑娘,你们也不要再和她扯上关系比较好。”
单岱望完全被听进去将军后面这些话,只领会到左稔慎已经不在这了,被不知道什么人带走了,此将军已经没用的,不耐烦的晃来晃去想早点离开去别的地方寻找。左俊师倒是把将军的话听了进去,心中虽有疑惑,到底没想的多严重:“想必将军应该知道家姐被那人带往何地,或是什么方向。”
将军沉默少许,终于温和的笑笑道:“我不知道。”
左稔慎身上都是抽打的伤口,被衣服碰到就会很疼,于是,此姑娘霸道的干脆□起来,跑去后山泡山泉水,没多一会儿觉得伤口碰到水似乎疼得更厉害了,匆匆涮了涮便跑了出来,如此这般的风干着跑了回去。
墨公子在自己屋里坐着写字,察觉到外头有人,自然的往外扫过一眼,当即愣了一愣,冲及其不雅的左稔慎道:“说了多少次,出了你的屋子必须穿上衣衫。”
左稔慎瞅瞅自己身上一道一道的红色伤痕,嘟着嘴分辩:“可是很疼啊。”
墨公子低下头继续研墨书写:“疼死也得回去穿上。”
左稔慎气馁的只好回去屋里找了件干净衣服穿上,又颠颠的跑回墨公子窗外头,羞怯的将他望着。墨公子颜色不动的继续写字。几张纸写过去,左稔慎的羞怯没了,变成直勾勾的盯着他。墨公子仍旧不为所动的继续研墨写字。左稔慎忍不下去了,鼓鼓腮帮子道:“师父,我也想嫁人。”
墨公子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