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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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尺寸、颈长、唇的长度以及眼睛的长度等都是量的她的。
既然是代替,当然要从头替到尾。他虽然精细,却也不会寻到蛛丝马迹。
“回将军,全都对上了,的确是苍国的阿蛮公主。”
撤掉白布,妩音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下马,对她半弯下腰,“见过阿蛮公主。”
她睨视着他,冷然说道:“这就是你的以礼相待?还没有到天朝,就让本公主受此侮辱!裴将军,你怎么给本公主一个交代?”她一脸冷意,语气里有着兴师问罪的味道,她不能就这样算了。
谁知道他却只是笑笑,露出该死的好看的白牙,低沉而有力地说:“本将军不需要给阿蛮公主什么交代,查证真假公主是本将军的责任。虽多有得罪,却也是尽责。公主请入城。”
一股子火升了起来,“是啊,裴将军真该得意才是,破了苍国,又升了官,如今又在天朝天子脚下这般羞辱本公主,你居心何在?作为将军,你并不问我昨夜被契丹人掳走之事,却一味地只想让阿蛮在踏入天朝前让人看尽笑话。”
他挑挑眉看着她说:“公主被掳一事,是送亲者护卫不力,与本将军无关。”
她也笑笑,却是嘲讽的笑,随即冷冷地看着他,“本公主终于知道天朝的男子竟是如此恶俗!只守于礼,不合于情,恐怕以后就算是命令你将自己的夫人交出去,你也不会说半个‘不’字的!”连如何去救她,他都没有想过,真是够冷漠的啊。
裴奉飞脸一黑,“阿蛮公主,请注意你的身份。我朝国事,女子一概不得论之。君王之事,更不可亵言。”他心里说,她与其纠缠这些,还不如想一想进京之后该如何自救,皇上是不可能戴上这顶绿帽子的。
妩音此时还不知道,她无意中的一句话,竟然会成了真。
妩音也知道,自己是有些激动了,以至于处处落下风,反被他训责了一番。不过,路途漫长,还怕没有报复之时吗?
进入天朝,她生命的纠结和灿烂,也将开始慢慢地伸展开来。回头望望那浩然如海的沙漠,那个吹了一夜箫的契丹二王子,就像是梦一样缥缈。
风卷起的沙,将所有的脚印都掩盖了,然后抚平,再卷着沙四处飞散。那一夜,留给她的是什么呢?风卷着沙,卷着妩音进入天朝。
裴奉飞迎了妩音入城。净身、更衣都有人侍候着,她也不会表现得像一个宫女,落落大方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傲气。
入了潼州,她就不是妩音,妩音只是一个逃跑的宫女,而她是阿蛮公主。她,已经不能再是她了。
宫女细细地梳理着她的长发,薄施脂粉,美丽的公主便映在镜中。她不是一出来就能吸引人的注意力,但却是越看越耐看的,什么都是细细的,就连眼睛也细细长长的,清灵如水一般透彻到底。
一个嬷嬷拿来一套大红的喜服,又长又大——边关的女人都相当高大。也不知是哪家姑娘穿过的,无论是手工和布料,都不及她的一半。
“公主,这是将军让我送来的。请公主用膳,休息片刻即可起程。”嬷嬷有礼貌地说。
她的喜服是不能穿在身上了,不过无所谓,这一路上还是可以再赶制一套出来的,这种衣服怎么能配公主?毕竟是一国公主,他们的苍国被破了,俯首称臣了,但是他们不能连尊严也没有了。
几个宫女端来饭菜,倒也精致极了,但还是比不上阿蛮公主在宫中时的丰盛。不过对她来说,已是很不错了。
莫非这将军还想要试探她?端饭菜来的是她陪嫁过来的人,都是新征入宫的,她们可以不知道公主的用餐规矩,但裴将军绝对不可能不知的,她上报天朝的数据,他不是很清楚吗?居然给她用是绿色的玉筷子。妩音冷声道:“你们将军是不是不懂规矩啊?公主用餐,岂能用绿玉筷子?娜娜,你去告诉裴将军,不知道礼仪可以向你请教。我是苍国的公主,虽然国破家亡了,但我仍然是公主。嫁到天朝,也会是皇上的正妃。让他取双白玉筷子来。”
第三章⊙脱衣之耻(3)
身为公主,用餐器具的要求相当严格,而且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得不端起架子。他要用礼数来试她,那就给他做得更完美些吧。
珠帘外,拍掌的声音响起。裴奉飞轻快地说:“原来阿蛮公主连筷子也如此讲究,确实是末将的疏忽。来人,去取一双白玉筷子。”听得出声音里透着彻底的放心。他确实是故意试探她的,不是苍国王室的人,岂会知道这些?那么她定然不是契丹的奸细了,谁也没有真正见过阿蛮公主的真面目,包括送亲的人。阿蛮公主美名远播,人可以相似,但习惯、气势却是模仿不出来的。
他站在珠帘后,这是不可以逾越的规矩。他很欣赏这个苍国的公主,早知如此,那日就该见上一见,哪怕只看一眼也好。他无意羞辱她,却无奈职责在身,希望她明白。只是这个公主,却对他充满浓浓的恨意。
“裴将军,你的试探到此为止吧。本公主不喜欢被人耍弄。”冷冷地盯着珠帘,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却可以看出他的身材有多么高大。她的手狠狠地握成拳头,泛白的骨节暗藏在宽大的衣袖下,而脸上依旧带着嘲讽和高傲的笑容。
“末将不打扰公主用膳,一会儿就可以起程上京了。”他完全不以为意。恨归恨,她是一个可悲的女人,这其中的可悲不必说出口,她心里也要有个数。
宫女恭敬地用白玉筷子夹着各样的菜色送到小碗中,每样少许,她也是浅尝即止。公主的礼仪是一国的典范,她不能失了半点儿礼数。如果是阿蛮来忍受这些耻辱,一定会觉得很委屈。
阿蛮公主吃东西,喜欢就全吃,不喜欢就不吃,这是苍王宠溺的结果。看着裴将军总是试探,她也必须有所顾忌才行,不能露一点儿马脚。
一声声响雷掠过,吓得胆小的宫女脸色苍白,战抖着声音道:“公主,好像是要下雨了。”
不是好像,而是肯定要下,天说变就变。现在明明不是酷暑,可是雷声却响得惊心动魄,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狂风把珠帘吹得叮当作响。长长的闪电划过天际,伴随而来的就是惊天动地的雷声,像要将天炸开一样,瓢泼大雨哗哗地泼了下来。阵阵响雷中,还能听见街上杂乱的声音。
她心中有个不祥的预感淡淡地笼上了眉头。她怕雷雨,可是她没有软弱害怕的权利,因为她是公主。在这个陌生的天朝里,她要生存,而且还要有尊严地生存,不能让别人瞧不起苍国。
一会儿,一个嬷嬷进来禀报:“阿蛮公主,裴将军说现在下雨不好上路,只有等雨停了,才方便进京。”不过是一个战败国的公主,裴将军为什么要那么客气?她高高在上,冷然不可亲近,脾气高傲得很,还以为真能当上皇上的妃子吗?她知道,她心里都清楚。她只是不想去承认,因为她是公主。
收起软弱的眼神,妩音一眼就看到嬷嬷眼中的嘲意,冷冷地说:“裴将军不说本公主也知道,雨停了再出发。”
嬷嬷领命出去,没敢多瞧她一眼。
从半开的小窗看着下得急厉的雨,她很喜欢下雨天,可是又怕打雷。雨水能把人的哀愁尽情地冲刷,能带走所有的不快乐。印象中娘模糊的相貌很早就消失了,娘膝下无子,怎能受宠?父亲一天到晚喝花酒。那一次父亲竟然将姐姐卖入宫中做宫女,姐姐岂能愿意,只怕等三年出来后,她的爱人已是别人夫了。于是她代替姐姐进宫了。
现在她又替公主出嫁,她不知道她的命运是否就是要不停地代替别人?下了一阵雨,天空逐渐明朗起来,雨也小了许多。她低头看着下面的街道,竟然看到冷面将军带着人在四处巡逻,让手下帮着百姓搬着东西。站在公正的立场来说,这位裴将军是个好将军,怪不得他受万民拥戴。人云:潼州有裴将军,莫教契丹进一步。这也就是对他最高的赞誉了。在百姓来看,他是天神,是潼州的神。可是在皇上心中呢?功高岂有不震主的?她的唇角扯起一抹笑,如此便好——将军有几个是死在沙场上的,官场之上、帝王权术之中,这种人岂能留得长久?
没有想到的是,这雨竟然连绵下了好几天,她就这样在潼州多留了几天。
太阳射出万丈的光芒,预示着雨的终结。妩音也得起程了,她有些惶恐,对前路的惶恐,她心里其实希望这雨可以一直下个不停,一直下到五月初五。
错过了大喜的日子,皇上必不会再补婚,而且她在路上发生的事,只怕早通过飞鸽传书,传到了京城。皇上可以来道圣旨,让她留在潼州,择日再上京。这个“择日”,就有些味道在里面了,皇上那么多的妃子,一“择”也许就永相忘了。她宁愿受人耻笑地留在潼州。只是这些都是她自己想的,一切都是空想,她终究还得上京。
等待她的不是大花轿,而是马车,不甚豪华的马车。
“阿蛮公主,大雨耽搁了几天,得抄近道走,才能准时到京。”他没有任何歉意地说。
妩音淡淡地问:“抄近道?”他必是话中有话。
裴奉飞的眼里有些赞赏,却依旧无波地说:“只是山匪多一些,阿蛮公主莫怪。”
“既然将军是保护阿蛮上京的,将军选择哪条路,阿蛮也只能走哪条路。”他不怕,她又怎么会怕,没有把握,他敢走山道吗?在天朝境内若真出了什么事,他就得负全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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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逃命(1)
她不会管他的死活的。她只有跑才有活路。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可也不知为什么,她想活着。虽然不怕死,可是到了紧要关头,人的本能还是会跑。
大队人马依然走官道,掩人耳目。那些人迟几天到京城也可以,而她不行,她必须在预定的五月到。若迟了几天,所有的安排都会乱。她身边只有两个宫女陪着,近路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好走,一路尽是颠簸不平。关于这一点,她倒没像娇贵的公主那样抱怨他,受些苦无所谓,只要能如期到京。
其实,她又不想到京,就这样一路心情复杂地想着、烦忧着。
两个宫女见她不出声,自然也不敢声张,只能暗暗叫苦。
抄近道,原本也就算好了路程和时间,只是这裴将军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起早摸黑地赶路……
马车停在一边,暂时休息并吃些东西。娜娜将水倒在玉瓷杯里,有气无力地说:“公主,请喝点儿水。”如此折腾了几天,她们都累了。
马车里的妩音隔着帘子冷冷地说:“裴将军,是否赶路赶过头了?”
“怎么,公主怕累啊?”他的语气有着一丝的焦躁。
妩音心下冷笑,淡淡地说:“请问裴将军,阿蛮早两天到京,将军又将阿蛮安置在哪里?”嫁娶之事安排得十分周密,不能迟,也不能早。她毕竟是一个公主,岂能住在接待使臣的官房。她嫁进宫,是为正妃,自然不能住那里,皇上也丢不起这个脸。皇宫会专门备有花嫁房,日子也是挑好才能住进去的。
她的住处,必须由宫里的人打点,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
他很烦躁,一仰头,将水袋里的水喝了个精光。他必须要早点儿赶回去,不然,就来不及了。让人护送她慢慢赶路又绝对不行,他不能冒这个险。
但是他必须要提前回去,冷厉的眸子看到剑上编织的流苏,心里一暖,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阿蛮公主尽管放心,阿蛮公主可暂住我府上,等日期到了,即可住进花嫁房。”
阿蛮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也变得嘲讽,“裴将军,阿蛮岂能住你府上?”成何体统!她不能坏了苍国的名声,她只能住花嫁房,等待迎娶的日子到来。
他终于叹了口气,轻声说:“阿蛮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他觉得她并不是不明理、不分是非之人。他希望她能成全他,这是他一辈子的事,要他放下架子也无所谓,他其实不太在乎这些的。
哦,他也有求她的时候了,真是有兴趣啊。妩音也不端着公主的架子了,也不讲什么男女有别了。她恨他,他要求她,必然是他有什么不得已。那正好啊,听了之后再作打算。她伸出手让娜娜扶下马车。
他先走一步,在那芒草齐腰的地方站着,黑色的披风被风吹得铺展开来,冷冷的,高大得像是天神一样。
妩音抬头看看天色,似乎又要下雨了,如此大的风胡乱地狂吹,草丛里的什么鸟也急急地叫着、催促着,一声紧过一声。
她拢拢被风吹散的发,久未走路,竟然有些头晕。她站定,清朗地说:“裴将军请讲。”
他张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难道叫他说,他赶回去是想试着挽回心上人吗?跟她说这些,多不合礼仪,可是他也不能看着她出嫁什么都不做吧。
有些事,虽是天注定,但不是也有句话叫做“事在人为”吗?他不想失去,所以,他要挽回。
“既然将军不想说,本公主就回车上去了。”她不逼他,他越是说不出口,就说明这事对他越是重要,还怕他不说吗?既然有求于她,那就让他等着看她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