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碧血-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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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隔室中的谈话
这时有个穿白制服的女护上端着一杯牛乳进来。我觉得我的调查任务已有了相当结
果,就趁势告退。我走完了那条静静的甫道将近走到楼梯,猛见一个人匆匆从梯上一步
两级地奔上来。我走神一瞧,急急将身子一闪,直前向甫道的那一端走去。上楼的就是
计曼苏。他已换了一套米色条纹的派立司西装,显得很英俊。他不是又来瞧丁惠德吗?
果然,他一直走到丁惠德的病房门前,轻轻叩了两下,便推门进去。
汪银林不是说要拘捕他吗?怎么他此刻还行动自由?我要不要打一个电话给警署,
免得再耽搁误事?我决定了主意,就悄悄地向护土室中借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回到丁惠
德病室的门前,恰见先前那个护士走出来。我的机会比上夜里霍桑所遭遇的强得多。那
小使女并没有被遣出外。隔家二O八号又恰巧已经空了。医院的病室照例是没有锁的。
我见那护士走远了,左右无人,便溜进了二O八号。
那里有一扇门和了惠德的一室相通。我就把耳朵凑在钥匙孔上。隔室中两个人的谈
话声很清楚。
计曼苏说:“我昨夜里的确来过。你不信,可以问小梅。
静默了片刻。接续的是丁惠德的声音。
“你忙得这样?匆匆地就走?
“你又误会了。你睡着,那护士不许我叫醒你。我坐了一会,护士说,医士希望你
好好地睡几个钟头,叫我今天再来。你怎么还抱怨我?
晤,昨夜里曼苏虽进病房,却不曾和惠德交谈过。那末刚才惠德并不是说谎,我倒
冤枉了伊。我又听得计曼苏的解释。
“惠德,我老实告诉你,自从前天半夜你妈差人到我家里去找你,我就很担忧,想
不出你会到哪里去,但不料你会遭遇这个变端。昨天早晨我赶到你家里去,你妈和哥哥
还不知道你的下落。我的心更着急。直到昨天午后,偶然看报,才得到你遭劫的消息。
“那末,昨天午后你也就可以来了。
“原是啊,可是……”他的语声忽而吞吐,好似有什么话隐藏着说不出来。接着他
又说:“我因着有别的事情,不能分身,直到晚上九点钟以后,方才雇了汽车赶来。可
是你恰巧睡着,护士不许我叫你——”
“腥,你有什么事不能分身?是不是给伊料理丧务?
“不是,唉,不是。伊的丧事何必要我去料理?你不要再误会。
“那末,你所说的别的事情我倒很想听听。
又是一度静默。我暗暗地辨味,葱德的语气中好像含着些酸意。
“森德,我老实说罢。昨天下午我本来就想赶来的,可是我不能出门。
“不能出门?这倒奇怪!
“真的,因为有两个侦探监视在我家门外。我不便出门。”
“膻,为了什么?”语声忽变换了,好像带着恐怖的成分。
“你总已从报纸上看到爱莲是给人用刀刺死的、警察们显然怀疑我。
伊没有回答。但隐约问我听得有叹息声音。不过我辨不出这到底是他的还是伊的。
一会,计曼苏又继续发问。
“惠德,你在前晚夜半,怎么独个儿在通州路上?”
“我瞧过了电影,本来打算去看爱莲的,因为爱莲约我去,说有关系你的事情要和
我谈。
“什么?爱莲约你去了”
“是的,伊写信约我的。……我走到鸭绿路口,那个强盗就冲出来。他猛力地刺我
一刀,又抢去我的手袋。我立即晕倒,也没有看清楚那个人。我本以为今生再没有见你
的机会了。到了医院以后,我曾略略地苏醒。后来经过了医土的手术,我又一度昏晕。
现在差不多已是第二世了!
一阵啼嘘之声填补了静默。停一停,计曼苏的疑讶声调又送进我的耳朵。
“爱莲为了什么要在半夜约你去?”
“伊的信上说,要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
“关于我的事?关于我的什么事?”
“我哪里知道?据我意料,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伊布置了什么圈套要谋害我。”
室中又静了一静。接续的是曼苏的感叹。
“可是伊害人自害,终于送了性命!”顿了一顿,他继续说:“好。伊既然死了。
我们别再谈这些事。现在你觉得怎么样?可还有痛苦吗?”
“痛还有些儿,但是比昨天轻得多。……曼苏,你想爱莲的死——”
这时候猛听得隔室中开门声音,接着的是重油的脚步声,好像不止一个人闯进了二
0九号病室里去。
有一个男人高声说:“你是计曼苏?……好,请你往警署里去一趟。”
“什——什么事?”这是计曼苏的骇呼。
“要问你几句话,回头你会知道。
丁惠德的骇呼声浪破空而起。“唉。什么事?你fll为什么捕他?你们为什么捕
他?”
那尖锐而颤栗的声浪,在隔室中颤动,仿佛要波及这二O八号室。我不忍再听,就
悄悄地溜出来。
我从同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已过午腊时分,因着心有所寄,忘却了饥饿。我先打一
个电话到寓所里去问问,霍桑还没有回寓。他往宝兴路去验尸,也许继续着到什么地方
去侦察,一时势必不能回来。我打算顺便再往计曼苏家里走一趟,倘然有机会的话,或
者可以从仆人们嘴里探听些消息。因为申壮飞的被人谋害,似乎就在昨天夜里。计曼苏
昨夜离了医院什么时候回家是一个问题。我若能向他家的黑脸的守门人问几句话,也许
可以知道昨夜里曼苏是否就回去的。假使他回去时很晚的话,这里面就很可疑,或者他
对于申壮飞的凶案竟也有些关系,也说不定。
我仍雇了一辆黄包车,正午的阳光开始发挥威力。空气都给炙晒得热腾腾的。我虽
坐在车上,汗液仍挤过了草帽的皮边流下来。我体会到车夫的脚底上所感觉的柏油路面
的热灼,心中很觉不忍。我还想着我们的国家几时能进入新的阶段,这种非人道的交通
工具见时能够废止,一般劳动同胞见时都能够获得较合理的劳动?我越想越觉不安,打
算跳下车来步行。
哈,我的步行的企图果然得到遂行了。车子转入德州路口,忽见有一个穿短衣的人
在人行道上急走。我的眼睛偶然在他的脸上一瞥,好似很相熟的。那人穿一身黑香云短
衫裤,头上巴拿马草帽,不像是上流人物。经过一度回想,我不觉怔了一怔。我记得那
人就是昨晚上送计曼苏往同济医院去的汽车夫。
我无意中遇见这人,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因为他也是向来和计一曼苏相识的。要侦
查计曼苏的行动,这个人未始不是一条线路。我忙叫车夫停车.给了他加倍的车资,反
使他有些莫名其妙。
我悄悄尾随在那汽车夫的后面。那人进了德州路,不到七八个厂1面,就走入一爿
招牌叫做飞马的汽车行去。我走到对面,停了脚步。车行的对门有一爿鞋子店。我装做
瞧那橱窗里的鞋子,却偷偷地回头去瞧。那汽车行里面只剩一辆汽车,别的大概都出差
去了。我瞧那留着的一辆汽车,恰巧是一O九二号——就是昨夜计曼苏坐的一辆。
我打算就雇他的汽车,回到爱文路去,趁势探探他的口风,也许比较向那黑脸门房
更有把握。主意定了,我就穿过街面,向一个坐在门口的老头儿招呼。
“我要雇汽车。有没有空?”
那老头儿向我打量了一下,见我身上穿着自法兰绒的西装,白鹿皮的鞋子,还像一
个坐汽车的人,便立起来含笑答话。
“先生,你来得巧,早一刻来,就没有人开你出去。”他说着便回头向里面叫道:
“秋生,有生意呢。”
那时那个穿香云纱衫裤的车夫已走到了里面去。不一会秋生已答应着从后面出来,
立刻将汽车门开了让我上车。我告诉他往爱文路。他就开动机轮驶出车行,向西面驶去。
一会,我就开始搭讪。“我向来是坐成利泰车行的,但听得计曼苏先生说,你们公
司里的车子有几部很轻快,所以今天来试一试。
秋生道一:“腥,你认识计少爷?”
我说:“他是我的好朋友。你不是常常替他开车的吗?”
秋生摇头道:“不,他是马阿大的老主顾。
“嗜,马阿大7……”
“是的。计少爷手面很阔,阿大着实挣了些钱。
我乘势说:“他跟女朋友坐车子的时候酒钱更不会小,是不是?”
秋生忽旋转头来向我笑笑。“对。有个庄小姐常跟计少爷一起玩。阿大说,庄小姐
的手也很松。
“晤,他们俩近来也常来雇你们的车子吗?”
“最近可不大来。”
“计少爷也不来雇?”
“晤,昨夜里计少爷也来雇的。我做阿大的替班,开他兜了一个圈子。”
“兜风吗?”
“不是兜风。他到同济医院里去,叫我在闽行路东端停一停,后来我就送他回去。”
“就送他回去?没有往别处去?”
“没有。”
“那末你为什么要停到闽行路东端去?”
“他叫我不要停在医院门口。”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我未免失望。他和申壮飞的案子显然是没有关系的。并且据我刚才在病房中听得的,
前天夜里有人去敲门,就是丁惠德的妈,同着惠德的失踪,差人去深问。他昨天清早出
去,也只是到元芳路去探访丁惠德的消息。(霍桑先前假定他到同济医院岛还不完全确
切。)那末曼苏不像是凶案的主角,和我们料想的见解不符。他此番被捕不是冤枉的吗?
我刚才的电话不是也有些冒失吗?可是他又为什么鬼鬼祟祟,行动诡秘?假使他问心无
愧,没有不可告人的事情,又何必如此顾忌?即使人家错误地怀疑他,他也尽可以坦白
地说明情由啊。
汽车进了爱文路,我觉得不便让它停在寓所门前,直到开过寓所二十多家门面,才
叫他停车。秋生得了并不失望的车钱,便高兴地回去。我也缓步踱进七十七号里去。
十、拘捕
霍桑仍旧没有回来。我不再等地、就叫苏妈备饭。我孤独地吃完了饭,吸着一支纸
烟,身体有些疲倦。天气闷热得厉害,风好像给热力融化了,消散得没有影踪。我上楼
去开足了窗,在榻上项枯信一会。这样的热天,霍桑还在外面奔走,他的负责和努力可
算是无可疵议的。假使他能够揭破这件疑案,虽然劳碌一些,还算值得,只怕曲曲折折,
终于陷进了迷谷,那不是太扫兴吗?而且在舆论方面,不是也会影响他的盛名吗?
我因着夜来失眠,精神很疲乏,又经过了一回没结果的思索,不知不觉给睡魔乘虚
攻袭,把我拖进了睡乡。我醒来时已是五点多钟,听听楼下,仍旧毫无声息。我叫施桂
上来问问,据说霍桑已回来过两次,即刻又出去了。
我不悦地说:“你怎么不叫醒我?”
施桂说:“他第一次回来时,你刚才睡着,我不敢惊动你。第二次回来,我本来打
算上楼来叫你的,霍先生不许。他说姑且让你休息一会,以便晚上你可以帮助他破案。”
我不禁惊异地问道:“他说今晚上可以破案?”
施桂点头道:“是的。霍先生说,不出今天半夜,凶手可以就捕。”
我兴奋地再问:“谁是凶手?往哪里去捕?”
施桂张大了眼睛。“这倒不知道。霍先生没有说。”
我又感到失望。“他回来了做些什么事?”
施桂答道:“他第一次回来,先在书室里弄了一会提琴,打了几个电话,就匆匆出
去。第二次回来,他又到化验室里去,不知忙些什么。忽然有一个电话来叫他。他又赶
出去。”
“可有别的说话吩咐你?”
“霍先生临走时留一张条子在楼下写字台上。”
我不再多间,忙走到楼下书室中去。果然在书桌上的乱纸旁边有一张字条,给一条
雕接的铜尺镇压着。那纸上写着:
朗兄:
谋害申壮飞的凶手,我已经查明,此刻得到电
话报告,已给南区分署里捉住,我还须去证实一
下。你不妨就在寓里消遣一会。据我料想,全案的
结束大概就在今夜。
霍桑
谋杀申壮飞的凶手已经捉住了!一个疑团已算打破,不能不佩服霍桑的敏捷。可惜
他不曾说明白,还让我困迷在葫芦中。他要去证实一下,大概他所说的凶手还只凭着设
想,没有确定,他为审慎计,所以不肯轻易地说出凶手的姓名。他又说全案的结束就在
今夜,这话更含混了。所谓全案,是指庄爱莲的凶案和丁惠德的劫案一起说的吗?这两
件案子果真出于一人之手吗?他能在一举手间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