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也相思-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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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想干什么?」廖蕙缃挣扎着,颤抖得更加剧烈。
王学舜只感到自己一阵恶心想吐,但他就是死也不放手,「你们共产党不都是很凶悍的吗?如果共产党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台湾反攻大陆就有希望了。」
「我不是共产党员……」廖蕙缃解释着。
王学舜将她抱得更紧,同时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的说:「我知道你不是共产党员,所以你也不要害怕,否则我一见到你就会以为你得了疟疾。你放心,我不会找人来将你抓走的……」
他这番话显然是起了巨大作用,廖蕙缃那颤抖不已的身躯果然慢慢的平息下来,「你没有骗我?」
王学舜不答,放下双手,退了两大步,眉头紧皱说:「你没带行李?」
廖蕙缃苦笑不已,「我把它丢在沙滩上。」
王学舜摇摇头,转身,同时朝她招招手,「你跟我来。」说话间,朝楼梯走去。
廖蕙缃略迟疑了一下,见他对自己并无恶意,否则他刚才抱着自己的时候……
他抱她的目的只是不想让她害怕,她不明了,这种状况发生时每个男人都很乐意去做,因为那是一种大男人主义作祟,或者说它是一种英雄主义。
王学舜领她走上二楼,先是走去卧室拿出一套卫生衣裤,接着才带着她来到浴室。
「右边是冷水,左边是热水。这是牙膏、牙刷、洗发精、润丝精,架上还有吹风机,浴巾……」一一介绍完毕后,王学舜又强调一句:「你慢慢洗。」这才转身,朝楼下客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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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廖蕙缃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很明显的,王学舜的眼睛蓦地一亮,瞪得很大很大。
卫生衣裤质地柔软贴身,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此时毫无一点隐瞒的呈现在王学舜眼中,直看得他一连吸了好几口大气。
「请坐。」王学舜用手一指左手边的沙发,随即站起身。
廖蕙缃深望他一眼,「谢谢。」甩甩一头披肩的长发,人已坐定。
「想喝点什么?」王学舜来到客厅一角的茶几边,注视着她。
廖蕙缃丝毫没有考虑就说:「我只想喝一杯热开水。」
王学舜并没有依言照作,而是泡了两杯热牛奶,走回客厅,将其中一杯递给她,「我忽然想通了,人要活得仔细一点……」
廖蕙缃不懂他的意思,接下那杯热牛奶,「谢谢。」
王学舜在她右边的主人椅缓缓坐下,身体一倾,从茶几下拿出一瓶「善存」,取出其中一粒,「想要活得仔细点就必须吃维他命……」送入口中,喝下一大口牛奶。
「好了。」王学舜点燃一根烟,一脸严肃的望着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你可以说了。」
「说?」廖蕙缃微愣,「你要我说什么?」
王学舜猛吸一大口烟,然后徐徐吐出:「当然是说你大老远跑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有什么地方好,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出——坐计程车没事被人拖出来毒打一顿,在街上骑机车还得目不斜视,更不能乱超人家的车,否则什么时候挨别人闷棍也不知道……」
廖蕙缃只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接口说:「我是跑来找我男朋友的。」
「哦?」王学舜眉头一皱,「他知道你要来吗?」
「不知道。」廖蕙缃摇摇头。
王学舜登时傻眼:「你好大的胆子,这样你也敢来!?」
当男女两人在热恋期间,理智往往会被爱情淹没,廖蕙缃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去年六月,廖蕙缃满二十岁那天和几个同学跑去「喜来登」唱卡拉OK。在他们那个世界,唱卡拉OK无疑是一种奢华的享受,只是她事先并没有料到,第一次上那种场所竟会遇见张志哲,而这个男人居然会促使她做出如此疯狂的决定,彷佛冥冥之中老天都已注定似的。
张志哲是他们口中的台商,在埔东那儿开了一间制鞋厂,手底下约有员工近二千人之多,规模不算小,同时他人在当地也颇有知名度。
言 不论是张志哲的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带给她极深刻的印象,加上张志哲出手大方,两人交往一阵子后,她很快的陷了下去。这种情况绝非她首开先例,在他们那个社会时有所闻。
情 张志哲每两个月便会出现一次,有时待上十天八天,最长曾待过半个月,而在他出现的那段期间,廖蕙缃理所当然的成了他的玩伴,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
小 对于他在台湾的一切,廖蕙缃是一点都不了解,张志哲也从来不提,她所能掌握的也只是他的一张名片而已。
说 早在上船之初,廖蕙缃就把那张名片摆在牛仔裤后口袋里,连同台币六千放在一起;包袱虽然丢了,但这些东西还在,这也是她目前仅有的。
吧 名片上印着几个大字——永大实业董事长张志哲,公司地址在台北市松江路上,三线电话和一个传真机号码。
独 王学舜将名片摆在茶几上,忍不住的摇头叹息,「荒唐!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家 荒唐?这一点都不荒唐!张志哲是她第一个男人,她朝思暮想,只愿跟他长相厮守,这岂会是荒唐之事!?
廖蕙缃凝视着他,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说:「他说他深爱着我,现在我来找他了,他绝不可能丢下我不管。」
「天啊!你真的是太天真了……」王学舜苦笑不已,「这种事哪有你想得那么单纯,他在这里的一切你都不明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一点儿都不奇怪。」廖蕙缃理直气壮的说:「很多台商都不谈他们在台湾的事,他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他结婚了吗?」王学舜望着她。
廖蕙缃微愣,「我不知道。」接着话锋一转:「我不在乎,我知道他很爱我,他结婚了没有,我真的不会去在乎。」
王学舜哭笑不得,「你不在乎,他老婆会在乎啊!当然,如果他是个单身汉那才另当别论。」
廖蕙缃沉默不语,似在思索他说的话。
一阵短暂的沉静后,王学舜率先开口:「此行你花了多少钱?」
「两万五人民币。」
「乖乖我的妈!居然比飞机票还贵……」
「他给了我不少钱,所以我才负担得起。」廖蕙缃四处溜了一眼,接着又问:「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淡水。」王学舜微微一笑,笑望着她,「咱们这里经常有偷渡客上岸。据我所知,偷渡成功的比例极少,你的运气还算不错。」
「如果没有你……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怎么样。」廖蕙缃脸上的笑容分外甜美,「谢谢你。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叫王学舜,你呢?」
「我叫廖蕙缃。」廖蕙缃又四处望了一眼,「你的房子真漂亮——」
王学舜打断她的话:「这房子是我租的,两层楼的小别墅,月租只有八仟,你知道它为什么如此便宜吗?」
「我不知道。」廖蕙缃摇摇头、吐吐舌头,「我觉得好贵。」
王学舜迳自又说:「这房子盖得离海太近,建筑物的外表都被海风侵蚀得不成样子,房子卖不出去,也没有人愿意租,我是此地少数几间住户之一。」
廖蕙缃一脸茫然,「这房子既然盖得不好,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你……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学舜耸耸肩,淡笑着,「就因为房租便宜我才住进来的。反正我平常画画,跟外界也没什么接触,一个人住在这里倒也乐得清闲。」
「画画?」廖蕙缃动容,「你是个画家?」
王学舜苦笑,「勉强混口饭吃,称不上什么画家,只能名列三流。」转头呼喝一声:「大傻,你过来!」
那只大狼狗没理他,仍是四平八稳的趴在门边,但一双眼这回却没闭上,而是注视着他。
王学舜转望廖蕙缃说:「介绍我朋友让你认识——它叫大傻,又名大笨狗,跟我一起在这里住了三年多,目前是我最忠实的朋友。」
廖蕙缃掩口失声笑出:「你怎么帮它取这种名字?」
王学舜眼珠子一转,翻翻白眼,「它一天吃我五十块钱鸡脖子,好吃懒做,连门都不会看,我没叫它大废狗就已经不错啦!」
他说它不会看门,这一次显然是他估计错误。只见那只大狼狗忽然动作神速的站起身,对着门外狂吠不停。
与此同时,门铃声随即响起,廖蕙缃脸色都变了。
王学舜若无其事的站起身,用手一指楼梯,轻声说:「你先上楼,等一下我再叫你。」
廖蕙缃会意,赶忙三步并两步的走上楼去。
待她完全上楼后,王学舜才抓着狗链,打开大门,「半夜三更的找谁啊!」
门前尚有一小块院子。只见三名警察就站在院子前的栅栏边,其中一人开口:「对不起,刚才有偷渡客上岸,不知道——」
王学舜打断他的话:「我这只狗是养假的吗?拜托拜托!每次一有偷渡客上岸你们就跑来按门铃,我知道啦!你们是淡水分局的,若是我有遇见什么可疑的人,赶紧向你们报告,对不对?」
那警察显得有些尴尬,「那就麻烦你了……」
砰的一声,王学舜关上大门,这回终于上了锁。
平常他从没有锁门的习惯,事实上,他们家根本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让人偷的。
王学舜放开狗链,敲敲它的脑袋,「怎么?说你不会看门,你就抗议啊?」
大狼狗瞪了他一眼,然后才慢慢的将身体趴了下地。
王学舜走到楼梯口,抬起头轻唤一声:「喂!你可以下来了。」
廖蕙缃满脸惊恐的走下楼梯来,声音亦止不住的颤抖:「他们……他们走了吗?」
王学舜不答反问:「怎么?莫非你想送他们一程?」
说话间,两人又在沙发上各自坐定。
「对了!」王学舜像是想起什么事,「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廖蕙缃迟疑一下,「还好……」
瞧她说话时的表情,王学舜业已大概了解,当下站起身,走去饭厅,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些饼干、零食,还有他最偏好的科学面。
「晚上在厨房洗洗切切的太吵了,你先随便吃点,一早我再去买些东西。」王学舜将手上的乾粮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接着又说:「等上班的时间一到,我帮你打电话联络你男朋友,你放心吧!」
廖蕙缃点点头,脸上写满了感激与喜悦,「谢谢你。」顺手拿起饼干,毫不客气的放入嘴里。
王学舜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不免好奇的问:「这里的饼干同你们那里的比起来怎样?好吃吗?」
「很好吃啊!」廖蕙缃笑着说:「味道完全不一样,好香呢!」话声一顿,她忽然又开口:「我……我可不可以请教你一些问题?」
「请说。」王学舜望着她。
廖蕙缃沉吟片刻,「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里?你家人呢?」
王学舜神色微变,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苦涩,「我能不能不回答?」
廖蕙缃咧嘴一笑,「随你啊!」
王学舜似是挣扎许久,忽然轻叹一声,无奈的说:「从小我就喜欢画画,大概是受我父亲的影响之故,我立志想当一名画家。」
廖蕙缃接口:「你爸一定是个画家。」
「嗯。」王学舜点点头,继而又说:「他是个画家,可是却不希望他儿子成为画家。他一直告诉我,这条路不好走,要我别步入他的后尘。当然他的话我没听进去,于是我们起了很大的争执,之后他把我赶出家门,那一年我刚考上大学。」
「起初我一直以为赶出家门就赶出家门,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一个人生存的不易。当年在学生宿舍里,我真的很想一死百了,我又要应付课业,还得想尽办法赚取生活费用,另一方面更要不断的作画,那种煎熬恐怕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你……你是怎么想通的呢?」
「当时我还年轻,我不认为自己会这么过一辈子,加上我女朋友阿莲在旁不断的鼓励我,我心想我的人生仍是充满希望,因此我才继续这么执着下去。」
「你女朋友现在人呢?她为什么没跟你住在一起?你们结婚了吗?」
「她结婚了,但新郎不是我!」王学舜冷笑一声,接着又说:「在我当兵那段期间,她跟别的男人跑了,你知道吗?阿莲是我青梅竹马的玩伴,她跟别人跑了我还不生气,可是她居然跟我的哥儿们搞在一起。你说,我能不气得吐血吗?」
廖蕙缃以一种十分疑惑的眼神望着他,一句话不说。
王学舜愣望着她,「怎么?我说错了什么话?」
廖蕙缃沉默一下,只好实话实说:「你这个人好奇怪喔……」
王学舜猛然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对啊!我这个人的确很奇怪,我干嘛跟你说这种事!」
廖蕙缃嘟起小嘴,「我都把我的故事说给你听了,你为什么不能说给我听——这样太不公平了吧!」
「不是啦……」王学舜苦笑不已,「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今天一大早,我们说不定就得各奔前程,我实在没必要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