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猫正误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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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眼光很好哇!”
“不,我没有……”
“等等啊!”光枝拿起那张照片,霍地站起来走开去了。
——什么事?
片山呆若木鸡。不可能“本人”也预备在那里吧。又不是招考演员。片山只是觉得那女孩看起来很年轻,这才拿起来的。
没法子。在喝着咖啡时,光枝已经回来了。不知赶什么似的气喘不休。
“好事要快做。我马上做好安排了。”
“安排什么?”
“见刚才那女孩呀。”
“姑妈!”
“不要丢我的脸,阿义。我呀,重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比什么都重要的。假如你逃避相亲的话,我的命缩短五年呢。”
恐吓来了——即使缩短五年,你还是可以活到九十岁的。好不容易才忍住没说出口。
“——好吧。不过,那女孩看起来好年轻呢。几时拍的照片?”
“年轻嘛。才十八岁。”
“十……”
“照片后面不是写了吗?‘大冈聪子·十八岁·高校三年生’。”
“阿义。不必想得太深入。轻轻松松地见面就是了。对方也可能拒绝的。”
光枝的性格坦率,有哪句说哪句。
大冈聪子……大冈?
片山觉得,最近好像在哪儿听过“大冈”这个名字……
办完一件事。
每当儿岛光枝达成一桩相亲的约定后,就有“办完一件事”的感觉——当然还没完毕。
双方见面时了,并不一定能发展为订婚或结婚的对象。不过,那是光枝“负责范围之外”的事了。光技的“使命”是拉拢一男一女。尤其是有关片山义郎的婚事,更使光枝抱有双倍的使命感。
义太郎答应“相亲”的事,使光枝意气扬扬地走下地铁的楼梯,也是不无道理的。其实她是想“上去”才对。
车站的剪票口一带,大概是约好碰头的集合地点吧。七八名少女围聚在那里,很难通过。
“噢,大婶要过路。”其中一人察觉了。
“抱歉。”
她们立刻退开一边。
年轻人也不是不讲理的。只是“不讲就不改”而已。
走得太急会摔倒。最近光枝对自己的年龄有沉痛感。严禁焦急。
所以外出时,她尽量避免在拥挤的时间。现在距离傍晚还早,是最少乘客搭电车的时间。光枝慢条斯理地从楼梯走下月台。
老实说,光枝也知道义太郎嫌她“多管闲事”。可是,机会是很重要。不管是男是女,都需要邂逅的场所。那是光枝的哲学。
月台的另一边,电车正要开动。那不是光枝要搭的电车。钟声响了,月台上没人匆忙赶上。
突然——传来“哒哒哒”冲下楼梯的脚步声,有人撞向光枝。
光枝连忙捉住栏杆,总算不至摔倒。
什么嘛?撞到人,也不道歉一声!
光枝火了,狠狠地瞪住那男人的背影。穿西装的胖男人,根本没看光枝一眼,冲下月台准备跳上电车去——
当他抬头看到月台上“往XX方面”的显示板时,赫然停步。响起“哗”的笛声,电车门关了。
没啥大不了。他不是搭乘往那个方向的电车。
并没有谁在看着,但男人环视一下月台,故意让人听见似地说:“搞错了……这车站的方向好复杂的……”
光枝觉得可笑——外表穿着毕挺的西装,乍看像精英分子,原来是冒失鬼。
当事人似乎也察觉自己的失策,拼命装出平静的样子。好像在说,我时常搞错的样子。
可是,当光枝下到月台时,他仿佛在意似地看她一眼,轻轻点个头。
胆小的男人——光枝反而喜欢他了。
然后,光枝向他露出微笑,男的有点尴尬地浮起笑意,如释重负似的。
“你没事吧?”他问。
“嗯。”
“对不起。我以为电车来了……”
“没关系。”
这时,光枝要搭的电车来了。地下铁从隧道中响起“轰隆”声,开台上传出广播。
终于出现明亮的灯光……同时“嘁嘁喳喳”地跑下的,乃是刚才约好碰头的年轻人。
“噢,电车来啦。”
“时间恰恰好哇。”
大约男女十名的团体,喧哗地穿过光枝和那男子的身边。
电车进站了。
男人对光枝说:“刚才真对不起。我怕错过一班电车,因为一班车就会带来惊人的损失——”
话还未说完,男人的身体在前倒下。
怎么啦——光枝发现,男人无声无息地扑向前,就这样掉到电车前面的路轨去了。
伴随着尖锐的煞车声,有点异样的声音在月台上骤响,那是什么声音。事后光枝也想不起来……
第七章 惊惶
“儿岛姑妈被电车撞到?”晴美在电话的另一端跳起来。
“不好了!那么,几时守灵?丧礼呢?”
“冷静!”片山说。“姑妈只是在死者身边而已。她没死。”
“啊,吓死了。”晴美叹息。“姑妈不可能死的。。
说法也很奇妙……周围太嘈杂了,片山不由大声说:
“但是,姑妈受到刺激,必须暂时休息一时才能走动。你帮忙通知她的家人吧。告诉他们,当事人一切平安就可以了。”
“知道啦。”晴美心不在焉似的。“我又不会乱讲说话。”
——收线后,片山回到车站的剪票处。
“因为先前发生了意外,电车暂停使用。”车站员扯开喉咙声嘶力竭地喊。
片山穿过他旁边,往月台走下去。觉得提不起劲……
“啊,片山兄。”石津在擦汗。
“怎样?”片山飞快地望了一眼停驶的电车。
“很严重。脖子被车轮切断了……肯定是当场死亡。”
“有没有身分证之类的?”
“嗯,口袋中有许多东西保留着——现在摆在板凳上。”
片山跑过去看陈列在白布上的卡片及钞票夹子等。
“看来是这个吧。”
钞票夹里有好几张同样的名片。
“太川恭介。K电机的总经理。哦,相当有地位。”
“唔……”
“难道他有撞车自杀的理由?精英分子也是蛮痛苦的啊。”
与精英分子无缘的石津说这句话时有点怪怪的。
“太川……K电机的总经理……”
“片山兄,你认识他?会不会是上次电视有故障时,他来过你家修理?”
“电视故障要总经理出马吗?”片山没好气地环视月台。
“再不赶快收拾一切的话,就碰上傍晚的拥挤时间啦。”
有个像去远足的青年向片山走过来。
“警务人员吗?”
“是的。”片山点点头。
“我们必须赶时间起程了。一直禁止我们离开也教人为难吧。”
“哦——可是,有人死了。”
“我知道。但又不是我们的错。”那人不服气。
“这种事件的情形,必须有目击者留下。你们之中有什么人看见死者撞电车吗?”
“那是在我们走开之后才发生的。”
“那……形式上,我想向大家问问话。”
“哎,怎么啦?”一个女孩走过来。
“他说要问话呀。”
“关于什么?联远的事?”
“联远?”
“联合远足呀。刑警先生,你不玩那个?”
“很少。太忙了。”片山说。“总之,我们在找目睹意外的人。”
“什么嘛。早点说就好了。我看到啦。”好像是女子大学生。看来她对死了个人的事并不感到遗憾。
“看到了?不是在你们走过之后吗?”
“是呀。不过,我走在最后。因我的背囊快掉下了,当我整理时,我回头看了一下。”
“那你看到了?看到那男子从月台掉卞去?”
“嗯——是掉下去的感觉。不过,即使要阻止也来不及了。这样不是罪吧。”
她担心地说。
“那样没问题——可以请你稍微详细地把当时的情形告诉我吗?”片山说。“那男的是自己主动撞上去的吗?”
女孩眨眨眼。
“怎会呢!我有那样说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样做,不是痛死了吗?”女孩皱起眉头。“而且,他不是自杀的类型。我呀,很会算命的。掌相啦脸相之类的,各种都有研究。刑警先生,我帮你看相好吗?免费的。”
“不用了。这么一来,男的为何掉到电车前面去?”
“当然是被人推跌的啦。”女孩说得太干脆利落的关系,片山哑然。
“即是说……有人推那男人的背?”
“嗯。”
“那……你看到谁推他了?”
“看到了呀。即使不想看也看到了。”
“那是——怎样的男人?”
“不是男人。是女的。中年女人哦。”
“中年女人?”
“他和她两个好像在谈着什么。然后,那个中年女人猛然一推男人的背。”
片山不知如何应付。
这女孩所说的“中年女人”……是指儿岛姑妈!
“姑妈杀了人?”晴美呆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别开玩笑了!”
“我懂。我也信不来呀。”
片山回到寓所后,“啪嗒”一声躺在榻榻米上。
“那么,你把姑妈关在拘留所?”
“不,让她回去了。科长也不认为她有‘逃亡的可能’。”
“可是……怎么回事?“
“别管了,快开饭吧。”片山恳求。
“是啦是啦。”晴美走进厨房站著。“——是那女孩看错了。”
“嗯……我想是的。不过,当时月台很空。姑妈也说附近没人站着。”
“假如是姑妈做的话,她会说身边有人吧?‘
“可不是——总之,有了目击证词,总不能漠视的。”片山坐直身子,叹一口气。“对了,上次你提起的‘太川恭介’,他是不是总经理?”
晴美回头来。
“对呀。他怎么啦?”
“死去的,就是那个人。”
——当天的晚饭因此延迟了半小时……
连皮鞋里面的趾头都冻僵了。
南原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个如此有耐性的人。
那幢公寓建在正面受北风的地点。虽然不旧,但结构不怎么牢固。从城市要搭一小时电车,再从车站前转20分钟巴土车程。
几乎所有的窗户都亮着灯。唯一没亮灯的是冈枝靖子的房间。
南原无论如何都要跟冈枝谈一谈。事到如今,他不认为还有机会返回工作岗位。可是,他无论如何想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从两三年前的贺年卡堆中找到了冈枝靖子的地址。单是找地址就花去好几小时,找到之时已经天黑了。
她不在家,不过,南原有的是时间。
即使有时间,却对寒冷空无办法。可是,即使等到天亮,南原也要等冈枝靖子回来。
幸好不须要等那么久。她和男人外出之后回家,时间上绝不算太晚。虽然感觉已经等了很久。
车子在公寓前停下,眨眼看到了冈枝靖子的侧脸在车上。开车的是男人,看不清楚长相。
冈枝靖子下车后,轻轻鞠躬——看样子对方不是她的恋人。车子内的男人有点冷漠地绝尘而去。
冈枝靖子缩缩脖子,匆匆走进公寓里。南原仿佛被拖住似的跟在后面。
——靖子。
南原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跟自己共事了十几年地女子——靖子。只有她是自己直呼名字的下属。
太川就任总经理之职时,她真的生气了。
真的生气?抑或那是做戏给他看?现在南原已经不知道了。
南原走进公寓。传来靖子上楼的脚步声。
他尽量压低自己的脚步声。很清晰,无论怎样小心也消不掉脚步声,靖子应该察觉并回头才是。可是她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完全没察觉有人跟着上楼。
她在门前停步,从手袋掏出钥匙——南原站在距离她两三步的地方。
他想怎么做?假如靖子回头的话,他该说些什么?
来到这里,这才发觉自己什么也没想。可是靖子已经伸向门钮准备开门了。一旦被她走了进去就完了。
迫不得已,南原行动了。门打开,身体进入一半之际,靖子察觉有人的动静,赫然回头。
南原无言地把靖子推进屋内,反手关上门。靖子在玄关高起来的地方踉跄跌在地上,抬眼看南原。
南原上了锁,一直俯视着靖子。
两人相对无言。南原想说的话,不必说出来靖子也知道吧。南原一句话也不说。
他揪起靖子的手臂,把她拖进房间。鞋子掉在玄关和房门口,依然穿着大衣的靖子倒在榻榻米上。
南原直立在那儿,俯视在自己脚下一动也不动的靖子。
“——说点什么吧!”很久很久以后,南原这样说。“大声叫,叫人也好,做点什么如何?”
靖子稍微坐起身体,仰视南原。凌乱的头发盖在脸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