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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一个中国革命亲历者的私人记录-第2部分

小说: 一个中国革命亲历者的私人记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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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军总医院里二百多名十多岁的小护士,身穿五颜六色的各式衣服,以瘦小的身躯,每天承担繁重的医护任务,为伤病员打水打饭,洗衣擦澡,采药制药,运柴运粮。医院里唯一的白颜色是晾晒在竹竿上的白纱布。纱布条上的血痕斑斑点点。 
  为了解决药品和医疗器械缺乏的困难,红军总医院通过几种渠道开辟来源。一部分依靠白区地下党组织购买,秘密地运进根据地,但由于敌人封锁严密,交通阻塞,数量较少;另一部分药品和器械要依靠红军在战场上的缴获,但数量也是较少;主要的来源是靠总医院医务人员自力更生,试制急需的药品和医疗器械。最初,麻药奇缺,给伤员开刀时,几乎没有麻药,只能凭伤员的忍耐来强行实施手术,后来用白酒和漂白粉混合通过蒸馏制成一种麻醉剂,效果较好。红军总医院还用大烟土为原料,制成镇痛片、“救急水”等药品。医院不仅缺乏药品和医疗器械,就连一般用的卫生用具也没有,没有尿壶,医务人员就用大楠竹筒做成“夜壶”,给伤病员当尿壶。每天早晨护士们把伤病员用过的楠竹筒抱出去倒掉,再冲洗干净。 
  红四方面军总医院的医疗条件简陋,缺乏医术熟练的外科医生和化验仪器药品,无法用输液输血的方法抢救失血过多的危重伤员。张琴秋和医院其他领导动员乡村山间的老中医来医院治病救人。 
  在红军医院,我染上了天花。患病之初,不想吃饭,不想喝水,只想困觉,慢慢地觉得眼睛看不清东西,口发干,耳朵也听不清声音。我强打精神,坚持给张琴秋打水打饭。 
  早晨张琴秋见我没来,跑到宿舍看我躺在床上。她埋怨着骂我有病不告诉她,还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外国话,又唤来医生护士,把我抬到病房里。 
  到病房的第二天,我浑身上下像火烧一样,头的痛要裂开,恶心呕吐,浑身起满了疹子,跟着就昏迷了。当我清醒后,脸上手上身上的疹子都变成黄豆那样大小的浓泡,一个个雪白透亮,痒的钻心儿。护士用绷带把我双腿捆在床板上,把纱布垫在我的手腕上,她们两人一组紧紧地按住我的双手,我拼命挣扎叫喊,也不松开。天花病好了,我的脸上身上一个痘疤都没有落下。 
  高烧退了,我的眼睛还睁不开,张琴秋来了,她呼唤:“小李,小李!” 
  我心里知道是张大姐来了,就说:“大姐,你好。”模糊听到“你放心吧,我要走啦,给你治病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 
  住院的老兵跟我说,张琴秋院长跟你的亲姐姐一个样,她每天都来看望你几次,还对护士长说,把这小李看住了,不要让他用手乱抓,像他这样的病号我们少有,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们都是兄弟姐妹,将来他的脸上身上没有留下麻子,我就知道你们的工作做好了,你们就真是像亲兄妹一样啦! 
  在通江时,我就久咳不止,到王坪医院更加厉害,夜里咳嗽的不能睡觉。张琴秋找来老中医,她说:“你来救救这个孩子吧!”老中医诊断是百日咳,说不要吃晚饭,只要吃药。药房给我端来一大瓷钵热气腾腾的“药”。麻梨、红枣、葡萄干、核桃仁、冰糖、蜂蜜、一块肥肉膘混合在一起,煮了满满一瓷钵,吃了几钵子“药”,咳嗽就治好了。 
  此后几十年,我用这个药方治了许多人的咳嗽。 
  当时的医护条件很原始,医院里每天都有伤病员死亡,山坡上柏树和枫树下,天天堆起十几座土坟。   
  在红军总医院(2)   
  刚进红军医院不久,政治部干事找我谈话,让我参加共青团。询问了我的家庭情况,说工人家庭,最革命了!替我填写一张表格,就算入团了。 
  冬天来了,天降大雪。 
  我像往常一样,从厨房打了一盆热水,踏着厚厚的积雪,去给张琴秋送洗脸水。我刚跨进她的房间,就看见炭火盆里燃出大火,张琴秋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我急忙将脸盆里的热水泼进炭火盆,白色的烟汽充满了整个房间。 
  张琴秋有些气恼地问我:“你怎么把火扑灭了呢?!” 
  我用手指向低矮的稻草苫顶:“那火焰要燃了房顶。” 
  张琴秋抬头看见已经焦糊的稻草,恍然大悟:“哎呀,我真没想道火灾危害啊!谢谢你啦!你还够机动灵活的!” 
  我问她:“火盆怎么烧起了大火?” 
  她说:“天太冷,我添了一些松木……刚刚起烟,火就燃起来了。” 
  以后,张琴秋更加喜欢我,给我很多关照。   
  混行在长征队伍中的娃娃卫生队(1)   
  1934年10月,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由江西根据地出发,开始两万五千里长征。 
  1935年,天气还没有暖和呢,王坪红军总医院开始准备长征了。轻伤员陆续归队,重伤员安置在老乡家中,带不走的炊具器皿赠送给周围的乡亲。我的挎包里装满了伤员们送的川陕苏区天蓝色布币,还装了一本红军的识字课本。 
  川陕苏区的布币似乎没有流通起来,发给红军战士的津贴军晌也无处花销,后来的路途艰难,我就把苏区的布币扔光了。 
  红军医院政治部的干事们四处动员医护人员交出自己身上的银元,集中保存。干事们在大会小会上讲:“你们如果不拿出银元,以后还有检查,发现谁私藏银元要严厉处分。” 
  1933年在红军31营时,发过一次军饷,不论大人小孩,一人一块银元,我和父亲都领到了沉甸甸的一块。这枚银元我舍不得上缴,也不敢藏在身上,偷偷地将它埋在村边一棵大松树下,心想,以后回王坪,再挖出来。 
  红军总医院的小护士、小勤务都集合在院总部前的平坝上。张琴秋一身军装,整洁利落,她说:“这几天,你们共青团小组都讨论了红军实行战略攻击,去和中央红军会合。今天红军开始行动,你们这些小同志组成‘红四方面军总部卫生队’。我任命李耀宇同志为卫生队大队长。大家要团结好,服从指挥,互相照顾,跟着红军走,你们会有光明前途的……” 
  卫生队又划分了三个小队,指定了三个小队长。 
  我们这些小红军人人背一只布挎包,一条干粮袋,没有棉被背包,沿着行军路标指引的方向向前走,离开了王坪红军总医院。我们走过松柏树下的红军墓地,坟茔上的兰花忽然开放,好象红军英魂有灵,放出兰花香气来送行。同时,一条条山沟里走出一队队红军,或后勤机关与民夫混合的队伍,像小溪汇成江河,浩浩荡荡沿着山川河谷向前。 
  路途休息的时候,红军医院的民夫挑着中草药的担子从后面追上来,大家互相打着招呼。这些四川的黄连、党参、天麻、川芎……一直运到了松潘草地,才把中草药分散了,让部队上的战士背着。 
  太阳落山时,我们大约走了六七十里路,远远望见红军兵站的火把光亮。红军的兵站往往设在寺庙或祠堂,如果前不搭村,后不接店,就在荒野中架起几十排草棚,地上铺上稻草,招待部队吃饭宿营。 
  兵站的哨兵询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回答:“王坪总医院的卫生队,快给我们弄点饭吃吧!” 
  兵站的同志讲,总部传令下来,有一支娃娃卫生队,要照顾好。 
  吃过晚饭,我们疲惫不堪地摸进一间草棚,不分男女,挤在松软的稻草地铺上,呼呼大睡。 
  在沿途红军兵站的照料下,我们这支小卫生队经毛浴镇、通江、清江渡、巴中城、旺苍坝,来到广元近郊的嘉陵江边。红军工兵在嘉凌江上用成排的木船架起一座浮桥,我们卫生队踩着起伏晃动的桥板,踏上嘉凌江西岸。 
  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开始了艰苦的万里长征,在雪山草地、饥饿疾病的时候,卫生队的小伙伴就怀念四川根据地的大米饭红烧肉,互相议论“红军为什么离开‘通南巴根据地’?”“在山崖边边,一杆红缨枪,国民党的千军万马也莫得怕呀!”后来,整个行军队伍中,大家的小声嘟囔变成大声的议论和责难。 
  从广元过嘉陵江,我们来到剑门关,沿着一条石阶山路从山岭隘口钻过剑门关。登上山顶,一条平坦宽阔的古道沿山脊延伸。红军兵站设在古道旁。沿古道行一日,卫生队随军拐下大路,一路向西行进,经过江油县界,抵达北川城。 
  江油城东,一座一百多米长的石拱桥横跨江面,桥栏护板石雕精美,花鸟走兽活灵活现。桥面加筑一道长廊,为行人遮避风雨。长廊由木料构筑,飞檐斗拱,彩绘图画。我们的卫生队在石雕廊桥里夜宿。 
  红军通过江油,队伍当中又多了一队担着各色酱菜的民夫。豆瓣酱的香味儿飘散在红军的队列中。吃饭的时候,我们就挤到挑夫的竹篓旁,讨要酱菜和辣酱。 
  从江油向西行军,水田果园渐渐甩到身后,进入丘陵地带,我们遇见了蛇群。山路上,花花绿绿的长蛇窜来窜去,红军把蛇踩踏成一摊摊肉泥。还有碗口粗的蟒蛇,藏头露尾,在草丛中爬行;细细的小蛇长不足三寸,粗不足竹筷,密如罗网。四川毒蛇种类繁多,草上飞、竹叶青、黄喉蛇、烙铁头、三角蛇等等,人被毒蛇咬一口,阎王殿里走一遭。 
  穿过蛇蟒之地,我们沿一条河谷继续西行,山路愈加险峻,一段一段的栈道悬挂在峭壁之腰,沟谷里的江水咆哮轰鸣。 
  古人在悬崖绝壁上凿洞,横向嵌入三尺长的木桩,再铺上圆木或石板,构筑起悬空“天桥”。红军战士说,这就是孔明诸葛亮修建的川蜀栈道!   
  混行在长征队伍中的娃娃卫生队(2)   
  前队依次传来口令:“不要向下看,可以慢慢爬行。”栈道行军约半日,全队正要顺利通过时,忽听前面一阵骚动惊呼,随后,前面的伙伴传过话:“报告队长,有人摔下山啦!” 
  从栈道上掉落山涧的小战友是南江县人,姓名早已忘记。跟他同村一起参加红军的一位小姑娘,伤心地哭了三天三夜。她不停地哭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啊,他是我的村子里的人呀……”哭得两眼又红又肿。 
  我们这一队“娃娃”混夹在红军的队列中向西疾行,山岭上红军的掩护部队阻击敌军的进攻,激烈的枪炮声忽紧忽慢。红军的后方机关、兵工厂、被服厂、造船队、医院和民工队抬着各种机器、粮食、担架和物资的人流通行数日。 
  通过北川河谷后,卫生队又向北沿岷山山脉行进。岷山行军,我们这群娃娃兵才真正领教了四川大山的厉害,“通南巴”根据地的山路与之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仰面眺望挂在陡峭山坡上的羊肠小路,红军战士就像是攀登天梯的猴子。 
  我们艰难地沿崎岖险峻的山路行进,一阵阵低咽的吼声从山顶传来,伙伴们惊恐地互相打探:“前面山上啥子野兽嘛?”“管它个啥子嘛,反正有红军。”登上山顶坡,一条大江在山脚下,激流撞击在两岸岩石上,水声震耳。这条大河就是红军涉渡嘉陵江和涪江之后的第三条川江—— 岷江。 
  沿岷江继续前行,转过一道山脚,河谷地势较开阔,江水似乎平缓。红军工兵砍伐岷山的原始森林,在岷江上又修建一座浮桥。我走过浮桥,跑到水色青黄的岷江边,捧起一捧清澈的江水,喝入口中微甜清凉。 
  在北川,我第一次遇见奇怪的木桥。那些木桥几乎就是木头垛起来的桥,在山涧河流两岸用粗大的原木支起一排人字形的架构,“人”字的撇捺之上的空间再用一根根原木填平,铺上木板就是一座木桥。走到茂县周围,山高水险,已经不适宜堆垛木桥了,当地的羌族就发明了竹索吊桥,是千百年之后的铁索吊桥的老祖宗。 
  从北川以后,行军的道路险峻,山岭上有了石片垒成的碉堡,就是羌族人居住的石屋和碉楼。后来,走到黑水芦花,走到丹巴炉霍,看多了千奇百怪的碉楼。羌族人不分男女,都穿带袖子的粗布长褂,再套上没有袖子的羊皮长褂。 
  我们议论纷纷,这些人好傻嘛,把家安在高山上多不方便。   
  杂谷脑兵站   
  大约这一年的夏天,我们从北川经过汶川走到杂谷脑镇。 
  “杂谷脑”这个名称好怪的,可能是模仿藏胞或羌族的口音。杂谷脑周边有一条水流很急的河,还有大片的森林。 
  卫生队被安置在杂谷脑镇外高山上的一所寺庙宿营。一条石板路从山脚爬上寺庙前的广场,又转上山顶。广场外侧有一道峡谷,从崖顶向下望去,峡谷深不可测,只听见谷底滔滔水声。 
  寺庙大门前的广场上一口巨大的黄铜锅,场地上散布一些黄澄澄的铜碗和小铜锅。这口几间房屋大小的铜锅可谓中国“锅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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