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那些事儿-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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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俩人对视,笑:“乐意就好呗。”
袁朗说:“媳妇儿!”张楠说:“哎!”袁朗说:“咱吃饭去!”
一路上袁朗抓着张楠的手奔食堂走。张楠挣不开,急:“大庭广众的。”袁朗不在乎:“明媒正娶的。”然后跟路上所有的人笑,介绍:“这我媳妇儿……”大伙儿都乐:“真俊。”张楠朝大家笑,小声儿骂:“得瑟吧你!”袁朗说:“这就昭告天下了,省得都狼似的看你!”
张楠释然了,这人心眼儿忒深,有什么地方儿进不去就进不去吧,自己也一摊工作要操心呢,他那心再都进去了还不得累死,大概齐就完了,啐自己刚才别扭。
好容易这帮南瓜削完了,也进了九月了。铁队和李院长给补的婚假连他们积攒的年假一共20天。小两口商量了,再怎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也得回家见父母啊。想想自己家的态度,对坐着发愁。你推我让了半天,最后袁朗做主:先进北京,再北上伊宁。
张楠她爸爸电话里问:“还知道有爹妈呐?”张楠软软地说:“爸……”她爸爸没脾气了:“时间有限,坐飞机吧,我接你们去。”
飞机上,张楠紧张得坐立不宁,袁朗握她的手,“有我呢。”张楠心说:废话,没你至于的么?还是反握住他,别说,是踏实了。
下了飞机,张楠就看见爸爸跟外面等着呢,手里还给自己拿了件儿大衣。袁朗那是头一次看见老丈人――儒雅风姿的中医学院教授,开辆丰田锐志,车很称人,稳重又大气。
张楠撒开袁朗的手,跑过去抱:“爸!我回来了。”再回身:“这是袁朗。”感觉的出来岳父判研的目光,袁朗走上前一步:“爸!”张楠的爸不回答,凝视袁朗,半天,伸出手。两个男人用力交握,多少托付与承诺,尽在不言中。
车上,张楠喏喏:“爸,妈那儿……”张楠她爸叹口气:“给你做饭呢。楠楠,小朗,你们啊……做好心理准备。”
早知道北京FANG价儿吓人,再看张楠家坐落地段跟越层的房子,袁朗小震惊了下儿,媳妇儿家条件不错啊,没听她细说过。进了门儿,丈母娘准备了丰盛的一桌儿,饭菜是热的,可脸是冷的。
张楠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菜,都是自己喜欢的,眼圈儿红了,“妈……”张楠她妈冷冷的:“甭叫我,结婚都能自己办,还要你妈干什么?!”从小到大头一次被妈妈推开的感觉,张楠眼泪掉下来。袁朗握住张楠的手,叫一声:“妈。”张楠她妈狠狠剜了袁朗一眼,抹把眼泪,别开脸。张楠她爸拍拍袁朗的肩,说:“吃饭吧。”袁朗永远都记得:那顿饭吃的,气压低啊。
饭后张楠她爸跟袁朗说:“别怪你妈。我们掌上明珠的女儿让你气到吐血,病危通知书都拿到了。当父母的什么心情啊。”袁朗低头,不说话。张楠她爸停了停:“过去就过去了,楠楠刚烈,以后好好的吧。”袁朗点点头。
张楠父母的意思:结婚么,在北京亲戚朋友还是要请一请。再说了,领证儿就完了啊?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苹蘩。张家祖辈,嫁女儿不能委屈了。
亲朋好友的单子早拉好了,规矩步骤看的张楠头晕,想KANG议,袁朗拽她:“你给我忍忍吧,看妈伤心的,你还不争取个良好认罪态度!”张楠就不说话了。结果下午小两口儿就让张楠她妈给轰去照婚纱照了。
造型师一看张楠如获至宝,可着劲儿给张楠倒饬,新娘造型一出来,艳惊四座得一塌糊涂的。那天袁朗听的最多的一句是:“解FANG JUN同志,您是怎么把这么漂亮的姑娘拐回来的?”从来没这么被人摆弄过,张楠无数次要发飙都让袁朗给按回去了:“楠楠,你答应过我,你是我新媳妇儿,得打扮给我看。”看着他的眼睛,张楠又乖乖坐回去了。
好容易照完了,影楼觉得这小两口儿,袁朗是个主事儿的,就跟他商量:授权我们拿你们照片当广告吧。你们拍照免费。袁朗想想张楠曾经参加过MIMI任务,无论摄影师怎么软磨硬泡,就是摇头:“不行!”摄影师扼腕叹息半天,还是忍不住偷偷留了一套下来,当私人留存,太漂亮了。
好容易从化妆师手里逃出来,张楠在回家路上,发着狠儿地说:“袁朗,就冲着我为换造型洗了八回脸。你也得跟我白头到老。否则都对不起我这张脸!”袁朗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乐:“行,行。媳妇儿是让他们折腾糊涂了。对得起这张脸?您嫁的又不是大宝。”“你?大宝?”折腾了那么久,张楠这才松弛地笑出来,舒服了。
接下来忙忙碌碌,一直到请客那时。张氏三代医术高超,不是竹门草舍,大概得算殷实阶层吧。宾客久闻张家有女似珠若玉,也曾有过种种思量,这样鲜花肯落于谁家?今天娇女出阁,亲朋好友全用称量的眼光打量袁朗,分外窃窃私语。
袁朗看着张楠的菁英朋友同学纷至沓来,外面好车成排,满室的西装革履、衣香云鬓,觉得挺……反正和那些自己熟悉的衡量人的标准,有差距。但绝不妨碍他应对得体,偶尔沉吟中,张楠轻轻拉低他的头,悄悄问:“这么多车,哪辆也没你那带炮的陆战好。回去再带我兜一圈儿过过瘾行不行?”袁朗笑了,揽她的腰:“你啊……”
好容易把客请完了,回了家俩人直接把自己扔床上了,比演习还累呢。张楠抓住袁朗撒娇:“早知道私奔了,结的什么婚啊。受罪么不是?”袁朗不说话,抱抱她,脑子里想的是最近的片段:虽然不常回家,张楠那装修精致的房间和满柜子的各式衣裳;张楠妈妈是搞艺术教育的家里时常钢琴声朗朗;张楠爸爸一屋子的经史典籍……看着她从小到大的一路奖状和照片。袁朗感叹:老爹说的对,张楠啊……娇生惯养的独生女,跟着自己,吃苦了……
张楠忽然翻过来趴在袁朗身上,眼睛忽闪忽闪地:“我们家好不好?”袁朗说:“好。”张楠把头伏在他的肩膀上,慢慢说:“好也赶不上安德烈啊。你知道,我希罕的,不是这些……”袁朗环抱住她,有点儿心疼:“什么都明白,什么都心里有数儿。你心才多大地方儿,怎么装这么多事儿?”张楠亲亲他,“累,睡吧。”
然后张楠就原形毕露了,袁朗惊讶地发现他们家少校张主任有这么多毛病:晚上不睡,早上不起,不好好吃饭,就跟冰淇淋玩儿命,打起游戏不松手……总之,在家一娇女儿、小祖宗的样子。
那天他倒垃圾回来,看见刚洗完澡的张楠就穿T恤短裤,光了脚笑着在屋里躲她妈:“哦也,抓不住,抓不住。”张楠从小跳舞加上袁朗的□,身手十分灵动,张楠妈拿着碗药追得气喘吁吁,哪儿撵得上啊?
袁朗叹息一声,三下五除二把张楠拽过来,给她妈摁在椅子上,张楠妈眼花的功夫儿,就看姑爷已经蹲下身,给闺女穿鞋呢,一边儿穿一边儿数落:“我教你这点儿能耐气妈用啊?立秋了,也不知道个冷。”张楠她妈叹口气,把补身体的汤递给袁朗,头次有好声气儿:“她爸爸说了,楠楠的呼吸系统还是要养。你喂吧。”袁朗接过来,朝丈母娘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喂张楠喝补药。张楠也不挣歪了,老实地朝妈妈吐吐舌头。
后来有一天张楠父母出去有事儿,回来晚饭已经弄好了,家常菜几碟儿,让人看着热热乎乎的舒服。张楠爸爸吃一口:“楠楠手艺见长啊。”张楠说:“袁朗做的。我打下手儿。”张楠她妈挑剔了一句:“这天儿做莜麦菜,不对季节吧。”袁朗乐:“是笋叶儿……”张楠她妈就没话了,给袁朗夹了块儿鱼。
后来两天,越到女儿要走了,张楠妈妈越舍不得松手,拉着女儿天天看,到要走的前一天,张楠干脆抱了被子把爸爸轰出去:“我跟我妈睡了。”挨妈妈身边儿躺下,张楠的妈心里高兴,嘴上骂:“没规矩,新婚呢,怎么跑过来了。人家怎么办?”张楠窝妈妈怀里,撒娇:“我想和你一起么,再说,他让来的。”张楠妈摸着女儿的头,好半天:“他对你好啊?”张楠点点头:“嗯……”
晚上,张楠的爸爸干脆和袁朗下围棋。三盘,袁朗都输了。当岳父的笑:“输的辛苦啊!”袁朗低头笑了:明白人,是祖传……
谁知岳父格外地语重心长:“你棋风多变,走的是狡诈诡奇的格局。想当初林BIAO稳健刁狠,粟裕飘忽诡诈。可最后平定天下,得享晚年的是叶帅他们,JUN事,从来都不是全部。你懂么?”袁朗深思了一会儿,点点头:“用BING以奇,治国以正。”张楠爸爸笑得很欣慰:“陪我喝一杯。”袁朗说:“好!”
翁婿对饮,张楠她爸眼窝微热:我的楠楠,心肝宝贝捧了你这些年。喝了这杯女儿红,就出嫁了……
转天,张楠爸妈送他们上了去伊宁的火车,抓住张楠,千叮咛万嘱咐。张楠的妈妈塞给袁朗一大堆补品,袁朗说不用。丈母娘瞪他,“给你爸妈的!”临开车的时候,眼泪直淌:“小朗,楠楠托付给你了。”车一动,张楠就哭了,袁朗搂住她:“楠楠,还有我……”
待晓堂前拜舅姑
袁朗记得,火车开动的时候儿,媳妇儿哭了,仔细想想,打认识她也没少见她哭,可这感觉次不一样了。那天火车开出去老远,张楠还固执地看着父母的方向不回头,眼泪不干啊,那神情,被遗弃的小动物似的,特可怜。袁朗看着心也颤,给她擦眼泪:“傻丫头,也不是头次离开家了,过年咱请假再回来呗。”张楠抽搭:“不一样……这次……爸爸妈妈……把我送给别人了……”说着又哭上了。
袁朗哄她:“胡说!我是别人么?”帮她再擦泪:“你想啊,你以前就有爸妈,现在还多个我。所以你赚了,要我啊,乐还来不及呢,你哭什么哭啊……”张楠点点头,“嗯。”了一声,吸吸鼻子,腮边儿还挂着泪,楚楚可怜的看着袁朗:大眼睛里全是无助而产生的盲目信任。
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儿,袁朗心里忽悠下儿,想起铁路当初说的话:“男人,结婚之后才懂得什么叫责任。”当时自己还嫌铁队絮叨,现在明白了,怀里有这么个泪盈盈的丫头,自己肩膀儿上责任又重了,不是那自己一个人吃饱连狗都喂了的胡臭儿小子了……
坐了四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到乌鲁木齐转汽车。越到家门口儿袁朗心里越含糊,老爹那关不好过,车上也意意思思跟张楠说过,“我爸妈也不特乐意咱俩。”张楠问:“为什么啊?”袁朗搔搔脑袋:“我爸嫌你长的俊,我妈嫌你军衔高……”张楠彻底没话了。
不过这回张楠稳当下来了,婆家不给好脸儿也认了。也不能就许自己爸妈淡着人袁朗不许人父母挑剔自己啊?那不就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么。怎么办?向袁朗同志学习呗。张楠表情挺坦然的:婆家!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儿。袁朗知道,媳妇儿这状态就叫豁出去了。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一路儿上袁朗给张楠补课:自己家在新疆伊宁附近的建设BING团,属农四师。袁家要说也三辈儿当BING了,袁朗故去的爷爷是老革命,说是什么当初湘赣革命根据地的工农红JUN。三七年改编成八路,参加过长征、保卫过延安。后来五一年北上伊犁剿FEI留下的。袁家老爹脑子贼好、命运稍差,年轻时赶上文革没上成大学,幸亏出身好当了BING,后来回建设BING团工作,五十来岁的人这也团级了。袁朗的妈妈在建设BING团什么畜牧部门工作,已经退休了。老太太细眉毛长眼睛的有哈萨克血统,据说外祖父那边儿解放前还是个啥头人呢。袁朗还有个姐姐,嫁人了,留在父母跟前儿。
张楠听着,觉得DI情还是比较复杂,那无知无畏的劲儿,也差了。
虽说这两年道儿修的宽了,可架不住地儿远。这一路儿上车倒的勤啊,快到站了,袁朗看着还是比较精神的张楠,心说:行,这也就是她,让我折腾出来了。再换一个准累趴下。张楠想:比取经还远……
回袁家跟回张家是俩完全不同的感觉,北京是街上繁华,小区里安静。伊宁这是路上荒凉,家里热乎。
刚进兵团驻地家属区,街坊邻居婶子大娘就嚷嚷动了:“朗儿!回来啦!”“袁家嫂子!你儿回来啦!瞧瞧,孩子出息,都中校了。”“哟,还带新媳妇儿了啊,闺女多秀气!”张楠让袁朗支使着张王李赵一顿叔叔阿姨的叫,也分不明白谁跟谁。然后从东南西北不知道哪儿冒出来一堆孩子,围着袁朗,有叫哥的有叫叔的,看的张楠眼晕。袁朗掏出来从北京买的糖,一通猛撒,然后人堆儿里抱起个男孩儿就往家走。
张楠刚想问就说熟吧,可抱人家孩子回去合适么?就听那小孩儿问:“舅舅,这姐姐是谁啊?”袁朗少见的好脾气:“这姐姐是你舅妈。”
袁家院子挺豁亮,一正两偏的房子。袁家父母在正房明间儿里接见新儿媳妇儿。八仙桌子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