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红尘颠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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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好像收电话费的,其实跟联通公司一点关系都没有。所里有9个合伙人,用通俗的话讲,就是有9个老板,我是9分之1。律师这行当就是这样,混够年头,有足够案源了,就可以当老板,否则要么当学徒,拿微薄的薪水;要么当个体户,忍气吞声受老板的剥削。
邱大嘴也是合伙人,他跟我不同,我是正规法律院校毕业,他只是个退伍兵。十几年前律考不像现在这么难,他看了几个月的律考教材,稀里糊涂就考上了,然后足足办了6年刑事案件。在中国的律师行当里,没几个人愿意接刑案,除非后台特别硬,心特别黑。第一刑事诉讼的程序太麻烦,公安局、看守所、检察院、法院,每一个衙门都得磕头烧香,是人不是人都敢训你,自尊心受不了。97年以后说是可以“提前介入”,就是在公诉前参与案件,这个词听着色情,实质也像奸淫幼女,要介入呢,挺费劲;介入了呢,又不容易抽出来。再则刑案的水太深了,一不留神就要翻船,我们所的顾琛就是这么栽的。其实刑案就一个宗旨,俗称“捞人”或者“捞命”,能把实刑办成缓刑,5年办成3年,都算成功,最厉害的是把死刑立即执行改成死缓,这种事没几个办得到。顾琛就是拿了300万,帮一个金融大老板捞命,上下四处打点,不知道哪一竿子捅漏了,不仅金融家的命没捞着,连自己都搭进去了,现在还在号里啃窝窝头。邱大嘴算是幸运的,办了6年刑案没出什么事,不过胆子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弃刑从经,专门跟我抢生意。
15万拿到手,我和邱大嘴就彻底闹翻了,第二天刚到所里,他恶狠狠地骂我:“你妈的,没见过钱啊?!”说的时候张牙舞爪的,看样子很想揍我,当时所里至少也有十几个律师,我笑嘻嘻的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鼓励他:“来啊,往这儿打,一下10万。”邱大嘴舞了半天,知道后果严重,最后重重地呸了一口,说操你妈,你给我等着!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摔得山响。
想想那天的牌局,最多也就3个小时,3小时里姓李的一直在赢,但我一把就把他打空了。法官打业务麻将一般不用带多少钱,他把赢的、口袋里的全翻出来,也不过13000多,当时脸涨得通红,说魏律师,我就这么多了,剩下的改天给你行不行?要不给你打个欠条?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就浓了,我也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什么,下策是说“算了,娱乐为主嘛”,他估计也会一笑了之;上策是说自己偷牌,反正要黄庄了,偷张牌开个玩笑。不过美女当前,这上下两策都有装怂的嫌疑。再说15万也不是小数目,是兔子不是兔子,先别在腰里再说,我就不信这姓李的能把我吃了。当下点点头,说欠条就不用打了,赌债嘛,在法律上是自然之债,不还也没关系,我又不是黑社会。邱大嘴怒不可遏,说你妈*魏达,你什么意思?我说还有什么意思,胡了牌要钱呗,这还不天经地义啊?他一把揪住了我的领带,正要动手,被刘老板一手拉住,说起来到底是老板,有涵养,有气度,脸上一点怒气没有,拿起那一万三塞给李法官,笑眯眯地问我:“魏律师,小意思,十几万嘛,我给了,支票你收不收?”我心想谅他也不敢开假支票,咬着牙点了点头,刘老板慢吞吞地打开包,拿出支票薄,一笔一画地填起数字来。包间里寂静无声,李法官脸色苍白,一直仰面看天,邱大嘴满面涨红,对我怒目而视,我点上一支软中华,对惊慌不定的佳佳飞个媚眼,想他妈的,以后中院的案子我还怎么接啊?
中国的诉讼程序比较复杂,先交钱立案,然后把案子分到归口的业务庭,由庭长指定法官审理。这两年法院系统改革,搞什么“电脑排位”,由电脑随机指定主审法官,听起来挺先进,其实电脑也是人操纵的。这中间的猫腻就多了,同样的案子,张三审是一个结果,李四审又是一个结果,所以每个律师都要找熟人。找了人不一定赢,不找人就死定了。我在中院也打过几回官司,有两个相熟的法官,但像现在这种情况,谁也帮不上忙,只要是我的案子,不归这姓李的管,他也要插几句嘴,我还没法申请回避,我总不能说“打麻将赢了他的钱,所以跟他结仇”吧?想想些法官也挺可怜的,专业跟我一样,干活比我还多,收入最多只有我的10分之1,普通法官年薪6万,我随便接个稍大点的案子就不止6万。所以律师和法官是一对天生矛盾,谁也看不上谁,谁也离不开谁。上个月汪大海出差来看我,大学时我们住上下铺,现在一个法官,一个律师,开口就互相抨击,我说法官哪有好人,抓一个毙一个都不冤枉。汪大海反唇相讥,说行啊,不过毙我之前,我要把你们这些律师全抓过来,挨个鸡奸,还得让你们唱赞美诗,说“奸得好,奸得妙,奸得孙子呱呱叫”。
支票刚开好,陈慧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张口就骂:王八蛋,你他妈是不是人?我说亲爱的,你又犯逻辑错误了,王八蛋他妈是王八,怎么可能是人?陈慧噎得说不出话来,吭哧了半天,又骂了一句:王八蛋,那40万你到底还不还?我说你搞清楚,第一,钱不是我借的;第二,我也不是担保人,凭什么让我还?陈慧大怒,说骗子,骗子!你他妈要敢不还,我就……我就叫两卡车兄弟……我说还装大姐大呢,你二哥都进去了,省省吧,你以为还是3年前呢?
陈慧的二哥绰号小二黑,江湖人称“黑哥”,原来是南门一带著名的豪杰,说起来无人不知。3年前因为地下赌场的事,整个团伙被公安局连根挖掉,小二黑是团伙头目之一,判了个死缓。本来我还忌他三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估计小二黑这辈子没指望了:死缓改无期,无期改有期,至少也得蹲上20年。
我把支票细心地收在包里,心里不知是喜是愁。这时肖丽也到了,我让她到车上等我,盘算着说几句场面话下台,构思了半天,忽然泄了气,想去他妈的,一个鸟法官,一个鸟律师,再加上一个鸟老板,能奈我何?一不做二不休,得罪人就得罪到底,我再逗逗他们。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佳佳,故意说得很大声:“想去电视台就打我电话,魏哥也不嫌你脏。”说完昂昂然出了门。
肖丽正在车上闭着眼听教皇乐团的《join me》:“我们如此年轻,生命刚刚开始……”我拉开车门,她眼也不睁,用小指挑着一条小小的、黑色丁字裤问我:“老魏,这是什么呀?”
我心里格登一下子,不过马上有了主意:“内裤。”
“内裤,”肖丽笑眯眯的,“谁的呀?”
“我的。”
她一下子睁开了眼:“你的?你一个大男人,穿丁字裤?”
“对啊,”我理直气壮地说,“哪条法律规定男人不能穿丁字裤?法律不让我表态,还不让我变态?”
(1) 非常男女
肖丽比我小14岁,我37,她23。刚开始她叫我叔叔,后来熟了,叫我老魏;后来更熟了,一关灯她就叫我“该死的”。
我这辈子经历过不少女人,各种型号,各个类别,与多国人士有过深入交往。女人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动物之一,胸脯大则脑容量小,脸蛋美则性技术差。当着面都讲爱情,一爱完就伸手要钱。这年头没什么靠得住,再恩爱的夫妻,半个小时不见面,孩子都能生出一打来。陈慧是我亲手抓住的,肖丽尽管没抓住,背着我也没少跟她的同学勾搭。一年前她还逼我结婚,现在婚也不结了,千方百计要弄我的钱,今天说要开店,明天说要考研,每个月家里都要爆发一次经济危机。3个月前我们一起吃饭,她接了个电话,眼泪刷刷直流,说她妈得了肾癌,肾小球肿得有西瓜那么大,手术费差18万,非要找我借钱。我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凭直觉就知道这事有问题,给她掐着通话时间,一共7分42秒,然后找机会查她的手机,还别说,真有她家的号码,也是差不多那时候打的,就是通话长度不对,才1分半钟。7分42秒的那个号码已经删掉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不过不着急,慢慢查,相信他逃不出我的手心。
我说什么借不借的,咱俩谁跟谁啊?反正这两天我要到上海办案,也别18万了,就20万整吧,到时我直接交到医院账上,还省得你爸妈费心。这招叫以退为进,看着厚道,其实一步就闷宫将死。肖丽急得脸蛋通红:“不许去!你是谁呀?是我男朋友还是我丈夫?跟了你两年了,一点名份都没有!”顺势逼婚,逼不成就翻白眼、掉眼泪,哀叹姘头生涯之可悲可怜,生不如死,我点上一支烟,笑眯眯地看她表演,想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可爱。后来才知道她妈死了十几年,肾小球早被蛆拱了。这人跟我在一张床上睡了两年,居然这种事都瞒着,想起来后背就阵阵发凉。
汽修厂的老郝给我打电话,哭咧咧的,说魏律师,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