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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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多谢您。”
几年前,老王叔逢人就说,将来谢青云要继承他的衣钵,接了他王家卤食店。只等再长几岁,拜师之后,便传谢青云独门腊肉的手艺。
可后来有大厨工点名收徒,老王叔便再没提过这事。来三艺经院的前几ri,老王叔曾喊谢青云去他家中,几次yu言又止,可最后也没说什么。
直到现在,谢青云才知道老王叔是想哪怕不继承他的衣钵,不接下他的卤食店,也要把这家传腊肉的秘法教给谢青云。
见到这秘法书卷,小少年怎能不明白老王叔的心思,怎能不明白老王叔对自己的溺爱,怎能不高兴,又怎能不拜师。
小少年觉得,钟景、紫婴是习武、修文的师父和师娘,再拜一个老王叔为厨艺师父,并没有什么问题,待下次回镇里,跟师娘一说,师娘多半不会反对。
拜过厨艺师父,谢青云这就开始大展厨艺。一个时辰之后,厨房中就漏出缕缕肉香,肉香中夹着缕缕果蔬的清香,清香中又带着些许醇厚的酒香,这便是老王叔腊肉的奇妙之处。
就这么漏着漏着,香气漏满了整个前院,漏来了一个聂夫子。
第十二章 夫子,不要钱()
厨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没有意外,聂夫子出现在谢青云的眼前:“你怎会有武华酒楼的腊肉?匀我一些,这是银钱。”
话虽多了几句,可声音依旧冷漠,聂夫子拿钱换肉,直来直去,没当自己是夫子,也没当谢青云是生员。
谢青云摇头说,“银钱不用,夫子要吃,便送夫子一碗。这墙上还挂着六条,省些的话,能吃十二天。”
聂夫子不懂客气,听谢青云这么说,就收回银钱,取了碗筷,自行在锅中捞上一碗腊肉,转身就走。
谢青云不以为意,心中还乐,第二次试探又成了。师娘说的没错,这位夫子脾气古怪,却贪酒好吃。
老管役以为他三天才吃一次酒食,那是他有事要做,不喜欢管役烦扰罢了。至于能挨饿,小少年不以为然,多半平ri里,聂夫子会出去弄些好吃的祭他的五脏庙,否则也不会闻得出这腊肉是武华酒楼的味道。
吃过晚饭,谢青云便没再见聂夫子出现过。小少年也不去管他,洗了个井水澡,这是谢青云养成的习惯,大冬天都这么洗,莫说秋分时节了。五岁开始,父亲谢宁就带着他这般洗过几年,洗得身子骨比起一般娃娃要强健一些。
第二天,谢青云起了个大早,练了几趟拳,做了百个自幼时父亲便教过他的俯臂撑,筋骨练过,才开始忙活早饭。
把那白饭娘送的饼子剁碎了两张,和井水一起煮成糊糊,加上切成丝的腊肉佐菜,尝了尝味道,十分可口。
谢青云才不在乎聂夫子不许他进后院的说法,厢房找不到夫子,就端了一碗送去后院。
一到后院,就瞧见聂夫子和昨天初见时一般,盘坐在树下,似乎除了晚饭时被腊肉勾引过来,要了一碗后,一夜就没再动过。
“夫子,腊肉丝饼糊,若是有米粮蔬果和其他佐料,还能做得更好。”谢青云不管夫子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端着碗故意在聂夫子面前晃悠了一下。
聂夫子双眸忽地睁开,仍似昨ri那般面无表情,不过语气中倒也听不出有什么怒气:“要钱不要?”
“自然不用,但是这两天就只有腊肉和面饼……”谢青云没忍住笑了:“明天胡管役会送来生鲜食材,夫子既然好吃,弟子可以天天做给夫子吃。”
聂夫子不觉有什么好笑,说了句:“我很好吃,就像有人好武,好书,好匠一般,很好笑么?”
“学生笑,是因为夫子欣赏学生的手艺。夫子好吃食,学生好烹食,岂不正好。”谢青云还在笑,眸子透亮,应答自如。
“一副好口舌。”聂夫子玄袖一甩:“以后有吃的便送过来,你可以走了。”
“夫子慢用。”谢青云点头行礼,也不啰嗦,这就喜滋滋的出了后院。
成了!回到前院,谢青云放开了笑,眉开眼笑。两次试探求证,一次送饭勾搭,依照师娘的法子,这书院求学的第一步算是成了。
后面还有第二步,第三步,可能还有许多步,谢青云不是那种没有大成,就每天苦大仇深的、忧天忧地的人,正所谓万事开头难,第一步成了,大成还远么。
修个文,需要这般麻烦吗?小少年若只是修文,又何须专门来这书院!?
读完了师娘身边的书,来书院见识?不过是说辞而已。师父钟景的藏书,师娘紫婴的学识,岂是一、两年内能学得完的?!
来这里,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这事情正需要落在聂夫子的身上。师娘说过,这事若是先让聂夫子有所察觉,那就办不成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
心中高兴,谢青云钻进了书堂。昨天来时就已经眼花缭乱了,对于喜好广泛的小少年来说什么书都想看,不过最终还是从医书药学的架子上找起,没有取那最厚实的《药经》,而是从书堆里找出一本旧得不行,又只有数十页的《yin阳药论》翻阅起来。
中午给夫子送了趟腊肉炒饼,下午继续读《yin阳药论》,晚上做的是肉夹饼子,就这么两样食材,谢青云算是翻着花样来了,多亏这腊肉算是宁水郡一绝,吃个数天都不会腻歪,别说这才几顿了。
第二天送过早饭,谢青云就告了假,反正今天老管役会送酒食来,饭也用不着他做,前两天和小粽子约好,要去见她,谢青云不会食言。
小粽子见到谢青云,笑得甜兮兮的,穿上专门为翼人缝制的新衣服,眉宇间再没有一丝忧愁。
来了少院几天,同年们对她好,少院教习对她也好,还领她认识了天院的一位同是翼人族的师兄。
说起这位师兄,小粽子眉飞se舞的,显然是想到自己以后也可以像那翼人师兄一般进入天院,习得一身好武艺。
又说起少院所学,小粽子最爱的是丹药一门,教习说她在这方面很有悟xing,她自己也学得是津津有味。
中午的时候,小粽子拉着谢青云去少院的食庄吃饭,那些流马车上认识的同年们也都聚在了一起。谢青云又大发神威,找不到羽扇,就挥舞着“诸葛”鸡腿,说了两个侠义武者大杀四方的故事。
这样被一群人围着,让不远处吃饭的老生员们以为是天院或是正院三门的生员来了,直到有人听小胖子卫风说起谢师兄是书院的生员之后,老生员和他们的伙伴们都惊呆了。
个个都和谢青云刚来三艺经院时、在大门外遇见的那管役一般,心里想着,这帮新生员是疯了吧,一个书院的还能这么受欢迎?
下午,少院要上武课,小粽子虽然很想和谢青云多呆一些时间,可却没法请假,小脸不自禁的耷拉了下来。谢青云笑嘻嘻的弄乱了她的头发,和她约好,过段ri子再来看他,她这才好受了些。
临走时,谢青云问起张召,小粽子还没说,多话的卫风就在一旁接道:“师兄你还不知道么,那家伙竟然被天院赶出来了,现在也在少院,最近常和正院外门一个光脑袋的外劲武徒混在一起,不过倒是老实的很,并不惹事。”
谢青云听后就笑了。恶人不好,小粽子安好,同年们都好,谢青云也好,所以笑。
告别大伙,这就回书院。路上见到告示牌上贴的武院招收杂役的告示,说是七天后去库房管役那报名领活。
谢青云早听秦动说过,在三艺经院虽然吃住不愁,可习武的要买丹药打磨筋骨,修匠的要买匠材炼器。所以许多穷生员,都会去做杂役,也好挣些铜钱补贴。
谢青云虽然不用这些,但家中缺钱的很,来三艺经院以前,他就打算好在这里找份杂役工,现在机会来了,他自然不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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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二步()
接下来几ri,依旧练拳,读书,烹食,送饭。
老管役带来的食材很丰富,还有些佐料什么的,谢青云一双庖丁手,算是派上了大用途,各种美食佳肴不断烹出。
聂夫子还是那副模样,可显然是吃上了瘾,连续两餐,谢青云还没走出后院,他就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
在谢青云面前,聂夫子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吃相,这也让谢青云愈发清楚聂夫子的脾xing。
孤僻是有点,却并不傲慢,更没有什么架子,只是xing情太过直爽,根本不懂得客气为何物,更别说去与人客套了。
和这样的夫子相处,谢青云很自在。其实这两天,谢青云也吃得心花怒放的,以往在老王叔那儿,虽然能烹,也能尝,却不能多吃,都要卖给酒楼,换取铜钱。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
这ri傍晚,谢青云正在前院习练气力,高高甩起那石墩子,又稳稳的接在了怀中。如此这般,抛上十五次,才算一个来回,每天他都要这样整整三个来回,以强健臂力。
随着石墩上下翻飞,谢青云的喘气声也越来越大,这可比在天院一个个试力要累得多。好容易完成最后一次,谢青云嘭的一下扔了石墩,双手赶紧撑住一旁的石桌,喘得呼哧呼哧的,似头老牛。
“三轮,十五次,你力道不错。”就在这时候,一个冷漠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叫聂石,你叫什么。”
谢青云吓了一跳,聂夫子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前院,听他那语气,似乎刚才自己扔石墩的时候,他就这么一直在旁边瞧着。
“呃,夫子怎么来了……”谢青云记得自己第一天见夫子时就报了名字,敢情这聂夫子压根就没听进去。
心中想着,嘴上迟疑了一会:“学生谢青云……”
不等谢青云把话说完,聂石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即打断了他的话:“你多大年纪,有这般力气为何不去武院?”
虽说早就从师娘那听过这书院夫子的脾xing,自己也试过好几天了,可谢青云还是有点晕乎。这聂石哪里是来做夫子的,书院从来都没有生员,好容易今年来了他这么一个,身为夫子的总该提前了解一下新生员的情况吧。
虽说有些小腹诽,可小少年其实是在乐,他这几天一直琢磨着怎么完成第二步来着,没想到这石墩子抛几下,聂夫子就又是报名,又是问名了。按师娘所说,聂石只有对朋友有了兴趣,或是逐渐信任了,才会这般问人。
早知如此,小少年觉着自己前两天就该去聂石面前狂抛石墩了。
“学生今年已到幼学之龄,刚好十岁,因没有元轮,才来的书院。也因为没有元轮,力道才较常人更大。”
“没有元轮?”聂石沉吟片刻,又点头自语道:“没有元轮举力是要大些,可你这却大得有些离谱了。”
不等谢青云说话,聂石又问:“来三艺经院不是应该八岁的么?既然不能习武、修匠,为何不去学其他手艺?”
聂石的问话越来越多,谢青云心中越是欢喜。师娘说过,聂石此人不爱说话,也不大会说话,可其实他有着一股特别的机jing,他想要结交的人,才会多了解一些,若是不想,半个字也不会多讲。
“回夫子,学生出生在白龙镇,那里兽chao之后,便没有夫子了,要学千字文,需要去邻镇,少不得要多付些米粮。学生五岁测了元轮,本连学堂都不想去的,八岁的时候,镇里来了个夫子,学生这才跟着学了两年,所以今年才来书院。”说到这里,谢青云拱了拱手,喘了口粗气:“容学生喝口水再讲。
聂石皱眉,挥手:“快些。”
不管聂石多么不耐烦,谢青云不慌不忙的从井里取了一桶水,用瓢装着咕嘟嘟的饮了,又大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心平气静的继续说道:“至于修文,学生以为没什么不好,文能明心、明理,文修得熟了,就能明了己心,懂得更多的道理,再学其他,岂非事半功倍?就拿书院藏书来说,除去明心见理的圣贤书之外,不也还有医、商、戏、农等书卷,甚至连那如何行乞的杂学经卷都有么……”
谢青云洋洋洒洒说了许多,聂石却是少有的耐心,仔细听完了谢青云对于修文一途的见解。
“说得不错,既然你认为文是其他几行的总领,那总领尚未修好,又何以去读别的书。”聂石不改冰冷的语气:“方才我去书堂,见你这几ri翻阅的都是医药杂书、游学异志,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