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明露集-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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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依才没有心思学习呢,她那三本哲学教科书本来都可以当新书放到网上去卖掉的,现在叫徐亦记满了笔记,密密麻麻的,许依看见了就头疼。
许依常常在想,他们两个人一个学霸一个学渣,无论性格脾气都不相投,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呢?难道就像徐亦说的那样仅仅是因为两个人有相似的名字,坐前后桌的位置,日久生情?这样的想法太不可信了啊。天地下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难道都得在一起?
她搜肠刮肚,终于记起那个时候的事情来,好不得意地对徐亦说:“哎,徐大哲学家,你说我们是属于谁追的谁啊。”
可是徐亦一心只盯着书看,似乎并不打算理睬她。
那个时候,徐亦和许依相识并不久,撑死了也就是见面打招呼的关系。直到有一天许依忽然在下课的时候问他:“徐亦,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徐亦愣了一愣,问:“干嘛问我这个?”
许依:“没有啊,我听说他们在票选班花的事情,你打算选谁啊?”
徐亦扶了扶眼镜:“我没兴趣。”
许依:“怎么可能没兴趣!你不喜欢女生吗?你性取向有问题啊!没问题就肯定有喜欢的女生类型啊!”
徐亦仍是一脸淡漠的:“你干嘛那么关心我喜欢什么样的?”
许依居然毫不脸红地说:“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才能按照那个目标去改变啊。”
“哦,我喜欢你这样的,你不用改了。”徐亦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丝毫没有改变。
于是他们两个就这样确立了关系。
那个时候的徐亦和许依都没有想过,原来两个人也会有分开的一天,原来这样没有吵架没有闹脾气的恋爱也会有一天走到尽头。
从图书馆自习结束已经不晚了,许依害怕一个人回家所以要徐亦送他回去。徐亦同往常一样的送她到了小区门口。
许依对着徐亦摆手说再见,徐亦只是点了点头便走。许依突然叫住他,问他:“你为什么每一次送我回来都要这样急匆匆地走掉呢?就好像怕遇见什么人似的。我都不怕被爸爸看见,你怕什么啊。”
徐亦并不言语。
许依问:“你不是说你妈妈也住这个小区吗?你不去看看她吗?”
徐亦仍旧不言语。
许依好不懊丧:“你不会是故意不想跟你妈妈联系吧?”
徐亦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反正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一个‘走丢’的孩子罢了,她现在有新的家庭,我何必去打扰她。”
“为什么啊?就算你跟你爸爸住,但她还是你妈妈啊,你不要跟我说什么男子汉的自尊心啊。因为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就可以不承认自己的妈妈吗?”
许依的话没有说完,就看到她妈妈--不对,是后妈从小区里走出来,跟他俩正好撞见。
“妈。”许依有点被撞破“奸情”的感觉,瞬间脸就红了,她原本急着想解释他们是普通同学啊之类的话,但没想到徐亦看见许妈妈脸色瞬间就变了,许妈妈的神色似乎也很不自然,甚至她的目光完全没有理会许依,而是直直地盯着徐亦。
许久,徐亦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声低吟,声音虽轻,许依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妈。”他说。
徐亦,喊了她一声妈。
许依,我记得你说过吧,你从前的名字,是许小揺对吧。我还是喜欢叫许依的你,徐亦许依,听起来就很相配。虽然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你改成这个名字,但是我想,她每每这样叫你的时候,总是会或多或少的想起我吧。
许依,我其实很感谢妈妈,如果不是她给你改了这样一个名字,我也不会注意到你。你喜欢我,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吗,因为一个名字而喜欢一个人?许依,我才不管你是许依还是许小揺,我只想像那一天的傍晚那样背着你走啊,走啊,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里去。
你不知道吧,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什么狗屁哲学,但是我想我总要有一个理由来找你吧?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原谅我的小心机吧。
“徐亦,我们就是像这样莫名其妙地相遇莫名其妙地相爱然后又这样莫名其妙的分开吗?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徐亦,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分开呢?”
徐亦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但是许依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她也终于什么都没有再说,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一个理由或者一个解释。
那天他和她一起走在学校里一条被人在草坪中央活生生踩出来的小径上,一块“脚下请留情,小草微微笑”的标语不知被谁碰倒了,半截没在泥土里。
许依的脚尖不由自主地摩擦着土地,徐亦踩住了小道上仅剩的几颗杂草,又小心翼翼松开。那一天许依穿了蓝白纹的裙子,梳着马尾,穿了一双白色帆布鞋。徐亦想他永远也不能忘记这样的一副画面,这样的一个女孩子。
因为要上课了,两个人互相说了再见然后回到各自的教室里去。徐亦永远不会知道,许依在背过身的那一刹那已经泪流满面。而许依也不会知道,徐亦曾在前一天的雨夜,整整三个小时立在许依家的楼下,不动分毫。
这并不是一个悲剧的结尾吧?许依想,恋爱和永远在一起根本是两件不一样的事情吧。他们因为名字的缘分而注定会相爱,但是也注定了不能在一起。
虽然在一起只有两年的时间,但是许依想,这已经是许依的一生。她不是那样痴情的人,无须留这样一份回忆过一生,因为,她也是许小揺啊。
无须话语,也无须停留,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事情,反而,离开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无论是许依,还是徐亦,或者是爸爸妈妈。
许依想,或许很多年以后,他们毕业了工作了结婚了生子了,偶尔翻翻年轻时候的相册,脑海了里会冒出那样一个带着眼镜的斯斯文文的男生,和她曾经有相似的名字,有同一个母亲,有同一份爱情。
门铃响了,徐亦放下手里的工作起身去开门,门口是一个穿着蓝白纹的裙子,梳着马尾套着白色帆布鞋的女子,一如那个时候同名同姓但是不同字的女孩。
许依笑道:“哎,我借给你的哲学教科书什么时候还给我?”
徐亦从书柜的最底层摸索出一个精致的收纳盒,发黄但整洁的书页,一本,两本,三本,写满密密麻麻的思念。
------题外话------
我迷了路,我游荡着,我寻求那得不到的东西,我得到我所没有寻求的东西。
——泰戈尔《园丁集》
花开易见落难寻(一)
痕迹
蜗牛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时候在树干上留下一条发光的银带,那是它走过的痕迹是为了不迷路。人类亦是如此,我们在世界上留下我们生存过的痕迹只是为了不忘记回家的路吧忘记自己来这世间的目的,也不想让同伴忘记。
有一个很经典的比喻,说青春是一场长途旅行。蜗牛要留下旅行的痕迹,为了不忘记回家的路也害怕一旦走错,就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方向。
那个钉子和小男孩的故事影响了全世界的人,因为在木桩上留下的坑坑洼洼,是他做错事的痕迹,这痕迹无论他做多少好事都无法弥补。也许是受了这个故事的影响,我们都兢兢业业小心翼翼地生活,生怕留下一点点的痕迹成为日后永远抹不去的阴影。
其实人无完人,不会犯错的人叫做圣人,而圣人从来不存在过。我们是要一个完整的但是有错误的生命,还是宁愿要一个完满却虚幻的世界?如果我们不曾存在过,那我们做到的完美又有什么意义?那些抹不去的痕迹正是印证了我们生命的完美。
孔子错把涛声当雷声的时候,面对牧童的嬉笑诘责,笑而纳之,所以世人都叫一作“圣人”,不是他不会犯错,是他坦然地将这错误公布天下。既然圣贤都会犯错,那么我们的错误似乎就是可以原谅的了,那么我们又为何逃跑。
既然是无法抹去的痕迹,我们又何必遮掩,此地无银三百两。拼了命地想要把那痕迹撕毁抹去结果欲盖弥彰,多么可笑,就像是犯罪分子杀了人然后擦去指纹,却忘记监控探头看见了一切。
很多痕迹无法抹去,我们只能尽量擦拭好让它变得淡一点不引人注目一点,有时候我们还得拿它出来晒晒太阳以免发霉。也许这样做以后那痕迹会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但那并不代表它不存在了,世人可以原谅你的错误但你自己不能忘记。
把污点晒晒阳光的效果比你用无数洗衣服的漂白要有用得多,错误的痕迹并不会膨胀,只会因为虚心而突兀,也会因为悔改而缩小,当然会因为心里的阳光而芳香四溢。要做的不过是提醒自己,不忘记,不抛弃而已。
——有谁提醒我,我住错了森林(一)
《路,在你走过之后》
你说你憧憬着美好,但不知怎样迈步,怎样走。我想,你应该明白,你的青春之路,是在你的面前摆着呢,还是在你走过之后?
先哲说,人生像大海。
那你就是大海中一叶洁白的帆,彼岸是美好的,但前后都是风浪,眼前没有路呵,你该怎样走?
渔人是你的榜样,迎风亡,踏浪走。眼前没有路,路在你的脚跟之后。
也许,世故会对你说,前人已经把路踩出来了,你沿着走下去保准没错。须知,人生并不是跟屁虫,这一辈子,恐怕你还在前人的屁股之后。
--摘自母亲的日记
我不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一个人的。
我喜欢的人有很多,他绝对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我最喜欢的那一个。我最喜欢的人是爸爸,还有妈妈和奶奶,如果再多一点的话,那个我最好的朋友文婧大概也可以算进去的。
但是我知道,他和他们都不一样。我是说,我对林解的喜欢和对爸爸妈妈奶奶以及小妮子文婧的喜欢都不一样。因为,我是正常的女孩子而林解是高高帅帅的男孩子啊。
我始终记得我第一次遇见林解的时候,他像太阳一样热烈而耀眼,但是他所在的那个地方太亮了,所以虽然我不能把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离开一分一秒,林解却从来没有看见过我,哪怕是一秒钟。
第一次见到林解是在学校的跨年晚会上,林解是主持人。他站在台上穿着西装拿着话筒的样子太迷人了,我简直想象不到一个高中生原来也可以这样成熟有魅力。那个时候我才16岁,是一个刚刚升入那所重点中学的新生,而林解已经高三了。高一的新生看高二和高三的学长学姐总是有一种崇拜的眼光的,觉得学长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学长好温柔好好相处,学长好帅气怎么可以没有女朋友呢。
我的视线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再也不曾离开过。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了。可是他不知道,我想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的。谁会去在意一个初入学院横冲直撞什么都不懂又什么都好奇的小学妹呢?他不认识我,这让我有一点小丧气。
不是没有想过想办法去接近他的,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知道他是校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可是我去参加学生会的面试被刷下来了,我不会画画又没有才艺也不懂得跟人打交道,怎么可能被宣传部的人任用呢?
我也知道他是那个学校最拉风的社团话剧社的副社长,可是我这样一上台就会紧张脸红不会说话的人怎么可能去表演话剧呢?最终我参加了文学社,似乎写写文章看看书什么的更适合我,谁让我有一个在大学里教文学的爸爸和一个省作家协会的爷爷呢?
只是这样以来,我好像更没有机会接近林解了。
我叫初见,纳兰容若有一句词“人生若只如初见”,很巧的是,我姓兰,兰初见。我有一点点小自卑,因为我很害羞不会在陌生人面前讲话。可是几乎每一个人第一次认识我,都会很惊讶:“初见?你叫初见?哇,好好听的名字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不知道我是哪里有问题,我害怕与人交往。
我不敢和任何人说我喜欢林解的事情,不能跟别人说,所以林解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我不奢求自己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因为他根本不认识我嘛。有一个人会因为仅仅见过他一次而喜欢上他吗?
一见钟情的事情,我以前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我相信了,因为林解啊。
参加文学社并不是我的本意,只是社团报名面试的那一天,文学社的面试地点恰好就在话剧社的旁边教室,我没有敢去参加话剧社的面试,虽然那里有林解。但是我只能从打开的教室门口往里面张望,从那一个角度,可以看见林解的侧影。去报名话剧社的人的确很多,我相信多数人是冲着林解去的,我听见门口等待的几个学生在那里窃窃私语:“喂,那个就是林解啊。”
我有些颓丧,毕竟自己喜欢的男生被别人喜欢着,而自己又绝没有可能让那个男生认识自己。我低着头准备离开的时候,文婧看见了我,她准备报名文学社,于是把我也拉进来了。
我能和文婧叫朋友纯属异事,因为文婧是那种成天叽叽呱呱绝不消停的人,